第三十三章 一個重磅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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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籟城,宣光四十四年,五月初四,巳時中,也是上午十點鐘。

  丁一城將「陳記打鐵」的牌匾掛在門楣上,他的旁邊站著劉以蘅父女、李家木匠鋪的李庚生以及五六個看熱鬧的路人。

  劉臻玫點燃了一串爆竹,捂著耳朵跑開了。

  劈里啪啦的聲音此起彼伏,顯得有些喜慶。

  等鞭炮放完之後,丁一城抱拳向周圍眾人說道:

  「今天,陳記打鐵開張了,感謝劉師傅、劉帳房的鼎力支持,感謝李掌柜的指點迷津,感謝各位父老鄉親的捧場。

  我忝為東家兼掌柜,不勝惶恐,如有不到之處,還請各位見諒。

  今明兩天,所有鐵器的打造,均八折,希望各位父老鄉親幫忙宣傳一二,在下多多感謝。」

  丁一城上前握住劉以蘅的雙手,笑著說道:

  「劉師傅,以後咱們就是搭檔了。

  只要是為了鋪子好,你有什麼好的點子和想法,都可以跟我講,我能辦到的,一定竭盡全力做好。

  如果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也不要著急,慢慢想辦法,好日子終究是會有的。」

  劉以蘅有些發愣,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旁邊的李庚生笑道:

  「老劉呀,你別看陳掌柜年輕,可是有幹勁、會說話,你以後可有的忙了。

  如果你數錢數的腰疼,知會我一聲,我幫你數,只要在我那裡多做些家具即可。」

  劉臻玫抿著嘴,忍住笑意,心中有些波瀾:

  「這姓陳的富家子弟,說的話倒是很漂亮。他也不是毫無用處,這些讓人聽著舒服的言語,就不是我爹這種只知道打鐵的人能說的出來。」

  一些人顯然知道劉以蘅的打鐵手藝是沒得說,聽到八折的吆喝後,立即就有人訂做菜刀、剪子等工具。

  劉以蘅見來了業務,一頭扎進西廂房,籌劃著名打造這些產品。

  丁一城招呼一圈之後,就讓劉臻玫擔當小二,負責接待前來諮詢的客人,得到了少女的大大的白眼之後,與李庚生喝茶閒聊。

  這時,外面傳來陣陣嘈雜聲,丁一城與李庚生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都現出驚疑不定的神色,沒有立即起身。

  運轉神識,朝外面探視,丁一城有些愣住了。

  居然是牙人王金橋領著一群人來到左邊的石材店,吹噓石材店的地理位置好、容易賺錢等言語。

  而屈言勇正在這群人當中。

  丁一城瞬間感到天玉星太小,自己鼓動屈言勇快跑,人家是真聽進心裡了,馬上領著家人逃離隆谷鎮,也來到了天籟城。

  最離奇的是,屈家要看的店鋪就在丁一城鐵匠鋪子的旁邊。

  他有些尷尬了,自己現在的名字是陳小虎,是屈言勇堂嫂的弟弟,屈言勇既然來了,其堂嫂肯定也跟來了,自己的姐姐在門外,豈有不去相認之理?

  可是,屈家那些人,丁一城只認識屈言勇一人,去隆谷鎮守府那裡辦路引的時候,只需帶著書面材料和保人即可,屈言勇充當保人,其堂嫂根本沒露面。

  此情形下,他根本不敢馬上走出鋪子,只是坐在椅子上,似乎閉目養神。

  李庚生聽見王金橋在外面,立即明白是有人來看店鋪的,他想出去瞧瞧,但見丁一城老神在在的不動彈,他也不好意思起身,只是心裡撓痒痒般的著急。

  丁一城根本不是心如止水般的沉穩,而是正在運轉神識,仔細辨認誰是自己的便宜姐姐。

  神識掃來掃去,終於鎖定一個面呈風霜的女人,只是奇怪的是,這女人身邊有一個病秧子男人,兩人靠的還挺近。他暗道:

  「屈言勇說他堂兄死了,如果那女人是他堂嫂,那麼這個男人是誰呢?難道他堂嫂改嫁了?不對呀,如果改嫁,他堂嫂不會跟著屈言勇的。難道那病的像是一陣風就要吹到的人,是入贅嗎?」

  眼睛瞟了一眼旁邊的李庚生,見其想出去又不好意思的囧樣,心中有些好笑,同時也知道不出去是說不通的,既然是姐姐以及親戚在外面,自己這個弟弟豈有聽不見的道理。

  沒辦法,他心裡苦笑一聲,看了李庚生一眼,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

  故意地直接沖向屈言勇,像是只看到這一個人的樣子,他大聲喊道:

  「屈家姻兄,你好呀!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姐姐呢?」


  屈言勇聞言,一抬頭,見到是丁一城,臉色變化數次,醒悟過來丁一城話中的意思,接著他的臉色又是一變,馬上走過來,抱住丁一城,嘴裡大聲喊道:

  「原來是小虎姻弟呀!你好,真沒想到能在這裡碰見你。」

  說完這些話,他的嘴巴貼著丁一城的耳朵,低聲道:

  「那邊的人就是堂嫂,她身旁那人買的我堂兄的路引,你別露餡呀!拜託你了!」

  丁一城大腦頓時有些宕機,這是什麼操作?

  丈夫是假的,弟弟也是假的,啥是真的?

  怪不得有錢來買鋪子,原來是把丈夫的路引賣了,看來賣的價錢挺高,至少是自己那兩錠銀子的二十幾倍。

  屈言勇鬆開丁一城,衝著堂嫂那邊大喊:

  「堂嫂,你看這是誰?是你弟弟陳小虎,真沒想到在這裡能見面,小虎,快去你姐姐那裡,給姐夫、姐姐請安!」

  屈陳氏轉頭看過來,滿臉的驚訝,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裡。

  丁一城快步跑過去,拉住屈陳氏的手,滿臉激動,夾帶著一些哽咽:

  「姐姐,我是小虎呀,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

  屈陳氏也是飽經風霜之人,一時的錯愕之後,也醒悟過來,一把抱住丁一城,哭泣起來,是真哭了。

  哭著哭著,她在丁一城耳邊低聲說道:

  「等會兒,你叫那人姐夫,他和你一樣的。」

  丁一城悄悄用神識仔細探查那人,那人似乎感應到什麼,眉頭稍稍緊了一下,雙眼朝四周看了看。

  神識探查的結果以及那人的動作令丁一城心中大驚:

  「這人經絡破損,下丹田枯竭,似乎是用力過度所致。

  但是其經絡和下丹田有真氣流動的痕跡,並且此人的感知力居然對我的神識有反應,此人應該是一名修真者,並且段位還不低。

  只是不知什麼緣故,此人把所有真氣全部消耗一空之後,又拼命用力才導致現在這般情形。

  我這是什麼命呀!想盡辦法躲著修真者,到頭來,居然蹦出一個修真的便宜姐夫,我這到哪裡說理去?」

  屈陳氏鬆開手臂,轉向那人,說道:

  「言義,這是我弟弟小虎!」

  丁一城沒等那人開口,先抱拳說道:

  「姐夫,你好!」

  那人就是張坦真,他微微躬身,還了一揖:

  「小虎弟弟,你好!」

  兩人都是惜字如金。

  屈言勇走了過來,問道:

  「小虎姻弟,你在這裡……」

  這時,牙人王金橋也走了過來,很是驚奇:

  「陳先生,您們這是……」

  丁一城看了便宜姐姐等人一眼,微笑道:

  「姐姐,還真是巧了,昨天我盤下了這家鐵匠鋪,今天才掛上牌匾,開張做打鐵的營生,正在裡面和李掌柜談事情,聽到你們的聲音,我就出來了。」

  他看向牙人王金橋,笑了笑:

  「王小哥,我們真是有緣,昨天你接待我,今天又接待我姐姐一家人,看來,以後你的客人會越來越多。」

  王金橋也笑了:

  「陳先生,能遇見您,是我福星高照呀!承您吉言,也祝陳先生以後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他轉向屈言勇,說道:

  「屈先生,這個石材店,你們已經看過了,感覺怎麼樣?你的姻弟已經盤下旁邊鐵匠鋪,若你們再盤下這個石材店,豈不是一家人都在一起,這是多麼好的事情呀!」

  丁一城沒等屈言勇說話,先對王金橋說道:

  「王小哥,你出的價格是多少?」

  王金橋有些尷尬,知道自己這是著急了,只好打著哈哈:

  「價格還沒說定,一會兒咱們再細細談談價格。」

  丁一城立即明白這王金橋看到接連有生意,開始收割韭菜了,他沒有多問,拉住屈陳氏的手,說道:

  「姐姐,不著急買店的,先到我店裡看看,再喝杯茶,怎麼樣?」


  屈陳氏看了一眼屈言勇,又看一眼張坦真,沒有說話。

  屈言勇不是第一天做生意的,自然心裡門清,立即接過話:

  「極好極好,趕了好幾天路,也渴了,正好向陳家姻弟討杯水喝。」

  丁一城看向王金橋,抱歉道:

  「王小哥,勞煩你了,我們家人先聊些家常,下午,我們到你那裡,一起商談石材店的事情,你看如何?」

  王金橋也是有眼色之人,立即抱拳說道:

  「陳先生,不打擾你們家人團聚,我先回牙行,等候你們的好消息。」

  說完,他向李庚生抱了一拳,轉身走了。

  丁一城又把李庚生向眾人介紹一番。

  大家相互寒暄之後,李庚生藉機離開。

  接著,劉以蘅父女和眾人也互相認識一番,其中劉臻玫兩個大眼睛不斷瞄向屈言勇一行人,有些吃驚這個富家子弟怎麼會有穿著如此普通的親人。

  接著,周圍看熱鬧的人相繼走了。

  丁一城將屈家眾人領到後院的正房,給每人倒了杯茶水,然後詢問旁邊石材鋪的報價。

  相鄰兩家店鋪的面積和格局相差無幾,只是石材鋪的破損程度較大,但是王金橋開價一千五百兩白銀,這僅僅只是裸價,不包含其他費用。

  丁一城說:包括經紀費以及其他雜費在內,花了一千六百兩白銀買下了這個鐵匠鋪。

  眾人一聽,就知道王金橋報的價格含有太多水分。

  丁一城拋出一個重磅問題。

  「姐姐,你們以誰的名義買鋪子?」

  屈陳氏有些不明所以,茫然問道:

  「這裡有什麼說道?」

  「姐姐,姐夫與屈家姻兄只是堂兄弟關係,不是血緣至親。根據天籟城的律令,只有血緣至親,才能投奔擁有止居證的人,而鋪子的主人只能是一人,這人和他的血緣至親可以取得止居證。」

  屈家眾人顯然不知道這條律令,全都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著,也沒人提問,顯然知道不是店鋪主人的那家只能租房子,還得有保人。

  保人倒是不難找,可以讓店鋪的主人作保,只是這其中的滋味不好受。

  在隆谷鎮,大家是一家人,可是在這裡,愣是兩種身份,無論哪一家做店鋪主人,另外一家都彆扭。

  這時,張坦真發話了:

  「這樣吧,石材店記在言勇弟弟名下,我再盤下一個店鋪,這樣,人人都有止居證。」

  丁一城心中大喜,暗道:

  「這修真者真是個妙人,也不枉我替你們操心止居證的事情。」

  他對修真者可能會住在隔壁,實在是想想就全身難受,恨不得現在就把鐵匠鋪賣了,離的越遠越好。

  沒想到這修真者主動提出不住在隔壁,這總比自己提出要好上一萬倍。

  其實,張坦真何嘗不是這樣想的,他對眼前這個便宜小舅子實在是有些忌憚。

  不知什麼原因,他總認為此人會給他極大的威脅,雖然他沒有看出此人有修真的跡象,也從來沒見過這人。

  其他人都有些發呆,心裡幾乎都有同樣的問題:

  這人到底有多少錢呀?

  丁一城倒沒想這麼多,因為鐵三那個修真菜鳥,腰上還掛著至少一萬兩白銀,雖然這錢可能是鐵家給的。

  可是,能修真的人,家中會缺錢嗎?

  屈言勇得了大便宜,不好表態,屈陳氏對張坦真盈盈一拜,低聲道:

  「謝謝你,讓你破費了。」

  張坦真估計便宜小舅子可能見過真姐夫,要不然,屈陳氏也不會在丁一城面前,對夫君如此客氣。

  他擺了擺手,說道:

  「這裡的房子,不夠咱們這些人住的,並且我也想找個清淨之地,好好養傷,你們不用太客氣,再買一個鋪子,也有我自己的考量。」

  丁一城心情好,插話道:

  「如果屈家姻兄看中了隔壁的石材店,下午去牙行,最多出九百兩白銀,加上經紀費及其他雜費,還不到一千五百兩,如果牙行不同意,那咱們再找一家牙行,多比較,終究能找到性價比不錯的店鋪。」


  他實在是不想跟修真者牽扯上關係,因此根本不問姐夫需要什麼樣的鋪子,雖然此時已經有荒誕的扯不斷的關係。

  商談完畢,眾人也有了主意,時間也到了正午吃飯的點。

  丁一城邀請屈家人到不遠處的酒樓吃了一頓大餐,飯後,他們在酒樓分開,屈家一行人到牙行,丁一城則來到了七維街龍湖幫分舵附近。

  他估算:

  昨天用箭射傷了這處分舵的三十二人,總舵或者其他分舵來人救治,怎麼著也得忙乎一個晚上,然後與黑鷹會交涉,再派人尋找真兇,這差不多也得一上午的時間。

  因此,丁一城想來看看龍湖幫如何處理被人挑了分舵這件事情。

  他再次進入茗祥茶舍,還在昨天的位置上,點了一壺茶,神識向龍湖幫分舵掃去。

  此時,龍湖幫分舵大堂,幫主王留森坐在主位,兩側分別坐著兩位副幫主張備登和扈駐宕。

  「備登兄弟,你是咱們龍湖幫的智多星,你說說這件事情如何應對?」

  張備登站了起來,行了一個揖:

  「幫主,此人只傷人,未殺人,明顯是警告,只是我們不知得罪此人的緣由,這就有些難辦了。

  不過,事情既然發生在這處分舵,我們不妨放棄此處,靜觀其變。」

  扈駐宕騰地站了起來,吼道:

  「張備登,你出的什麼餿主意。我們撤了,那麼多份子錢,豈不是全沒了?

  再者說,整個天籟城都知道我們傷了那麼多人,結果連個屁都不敢放,就縮了,讓我們龍湖幫的臉往哪裡放?

  讓我們後面的主家王家怎麼看待我們龍湖幫?我們必須要有所行動!」

  張備登眉頭蜷縮著,問道:

  「向誰行動?怎麼行動?」

  「首先向黑鷹會要人,如果他們不給,那就讓他們讓出五維街和六維街給我們當作賠償;

  其次,把八維街和九維街那些沒交份子錢的全都叫到這裡,讓他們親朋好友拿錢來贖人。

  我估摸著一定是這些人請人來暗中對付我們,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就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最後,這人只是傷人,而沒殺人,恰好說明此人畏懼我們,不敢把我們得罪太狠了。

  既然他怕了,那麼我們怕什麼?

  我們就弄出個動靜給他看看,他還能把我們都殺了?

  我們背後可是王家罩著的,他動了我們,就是挑釁王家,可是他有這個膽量嗎?

  王家有先天高手坐鎮,一指頭就能摁死他。」

  張備登點點頭又搖搖頭:

  「扈副幫主,你認為是沒交份子錢的人暗中下手,這一點我也有同感。

  但是,你說的向黑鷹會要人要賠償,我認為不妥。經過我們一晚上加一上午的調查,認為這是有人栽贓嫁禍,希望我們和黑鷹會打起來。

  我們去找黑鷹會,結果是不言而喻的,黑鷹會無人可交也不可能賠償。最終,只能是我們兩家打起來。

  把那些沒交份子錢的人扣在這裡,更加不妥。

  我們都清楚,由於八維街和九維街的客流量減少,店鋪的生意變差,這些人已經沒錢了。

  即使把他們扣下,也會沒錢來贖人,我們反而憑空多了許多事情。

  這些人的吃喝拉撒,我們管不管?

  不管,如果鬧出人命,城主府會不會找我們的霉頭?王家會不會保我們?

  還有,那人傷人、不殺人,可能他的確害怕王家,可是不見得他怕我們,他一氣之下,把我們殺了,即使王家先天替我們報仇,這對已經成為死人的我們有什麼用呢?」

  扈駐宕瞪著眼,怒道:

  「合著你的意思,我們都要貪生怕死,像個縮頭烏龜一樣,任人欺負、嘲笑?再說,你怎麼知道我們干不過這個人,我們有一百二十多人,用人堆也能把他堆死。」

  張備登想反駁兩句,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看向幫主王留森,說道:

  「請幫主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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