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陳年舊事
「芸兒……芸兒那丫頭還過得還好麼？″錢皇后道。
「芸兒……她……″步青雲低垂了頭，不敢直視錢皇后的眼睛。
″她……怎麼了？″錢皇后心裡″咯噔″了一下，一股不祥之感便即涌將上來:″你說呀！芸兒，她倒底怎麼啦？″
提起妻子芸兒，步青雲既覺羞愧難當，又感無助憤恨，一股無名烈火剎那間便在胸中熊熊燃燒。他的思緒又飛回到了二三十年前。
那是他在遇到芸兒之前的事了。
那時，步青雲因偶然救下被昔日仇家追殺的江湖高手冷秋月。其時，冷秋月身中奇毒，自知壽命不長，便將一身所學傾囊相授，並將武林至寶斷魂刀和一本《五行秘術》傳了與他。
步青雲自得冷秋月授藝後，日日勤學苦練，十幾歲時，便已能將一百多斤重的斷魂刀舞得風雨不透、得心應手。
待得刀法練成，為了研習《五行秘術》，步青雲便離開了五狼山，拜在一位落第秀才的門下，一邊認字讀書，一邊潛心研習《五行秘術》。
那″五行秘術″多半是些擇字命相或驅妖避邪的法門。
步青雲不相信世上有鬼，但卻篤信妖是有的，只不常見而已。俗話說″百年成人，千年修妖，萬年封神，三者合而為一即為魔″人活百年古來稀，本已罕見，何況是修行千年之妖了？
後來他為修習這本《五行秘術》中的法門，還千里迢迢到三清山去，欲拜三清掌教詹天師為師。
怎知那詹天師一眼便看出步青雲此生殺戮未盡，塵根未了，任他跪在三清觀前七七四十九個晝夜，仍是斷然將他拒之門外，不肯收之為徒。
步青雲一氣之下憤然離去。
他自忖空有一身武功，卻毫無用武之地。
那時的步青雲已有三十來歲年紀了，依然孑然一身，一無是處。後來他便想到了去當兵。如果自己當兵上了沙場，憑一身卓絕的武功和手中那把無堅不摧的斷魂刀，一定能闖下大大的萬兒，將來封侯選將自是易如反掌。
豈知「空有凌雲志，卻無報國門「。
在他入伍後的第二年，在一次與蒙古軍的大戰中，奮勇當先，以一人一刀之力沖入蒙古十萬軍中，衝殺三天三夜殺敵五千餘人，而刀不捲刃，毫髮未傷。
這不僅令蒙古大軍驚為天人，嚇得退避三舍，更是是讓隨軍主帥田坎倍加賞識。
可就在論功行賞的時侯，隨軍主帥田坎卻提出只要他交出斷魂刀，便可提升他為百夫長。
步青雲自然不肯。
田坎一怒之下，不但沒給予他任何獎賞，反而以違抗軍令之罪將他當眾痛打了八十軍棍。
這八十軍打得又重又狠，直打得步青雲皮開肉綻，幾欲昏厥。
可那主帥田坎仍是不肯就此放過他，托人傳下話來，說道是，如果步青雲再不識趣，自行交出斷魂刀，勢必便要將他斬首示眾。
這一口天大的怨氣如何還能忍得？步青雲思來想去，如果自己還不奮起反抗，恐怕這條小命便要沒了。
步青雲豈是甘於就此認命的主？當天夜裡便闖入中軍帳將田坎連同監軍一起一刀殺了，連夜逃出軍營，開始了漫漫的逃亡之履。
此後數年間，步青雲走南闖北，嘗盡了世間的冷暖和艱辛……直至遇見了芸兒。
可是上天並沒因此而憐憫他，反而再次將噩運降臨到他的頭上。
他原本以為有了芸兒的相伴，自己此後一定生活美滿而幸福。
令他做夢也沒想到的是，那被他殺了的主帥田坎，竟然是當朝權勢熏天的西廠督公田作農的胞弟。
田作農獲知此事後，當即著令西廠錦衣衛全力追殺步青雲。
就在芸兒生下兒子步雲龍三年後，終於給田作農找上門來，趁步青雲外出之機，將芸兒殺死，又將年僅三歲的步雲龍虜了去，從此下落不明，生死未知，並以此為要脅，迫使步青雲充當西廠捉刀人，為西廠剷除異己……
步青雲道:「芸兒跟著我吃苦多年，並未過過一天安心的日子……我對不起……對不起她。″
當錢皇后聽他說完這一段往事後，也是忍不住淚流，好一陣扼腕嘆息:″這丫頭好生命苦！
″你怎麼又做起了道士？莫非芸兒……芸兒死後，你便出家修行了？″錢皇后道。
「我並非真正做了道士。我這道士是假的……不過，來坤寧宮捉妖卻是真的。「
「你又怎知坤寧宮鬧妖？哀家也頗感納悶，為何好端端的一座皇宮，卻偏偏坤寧宮有妖穢出沒？你既學得五行秘術，當能看出哀家此處果真便有妖麼？還是旁人使絆……「
「我這次進京，本意是來找尋我和芸兒的兒子云龍的。只可惜西廠警衛森嚴，我又無從打聽雲龍的下落，曾經數次潛入西廠皆無結果……後來我在宮門外見到坤寧宮招人捉妖的告示，但想到娘娘您……便毅然揭榜應招……但求能見上娘娘一面，看在芸兒曾經跟隨您多年的份上，能助我一臂之力。「
錢皇后嘆了一口氣，道:「哀家如今雖仍賴在坤寧宮不走，但已無權無勢，又如何助得了你？「
「我只求娘娘能找機會到西廠幫我打聽打聽兒子云龍的消息，看看他是否……是否仍活在世上……步青雲雖然無能，卻也不想一輩子受那西廠掌控。「
錢皇后道:″哀家可以盡力一試，但卻無法保證有無把握……一來，你兒子如今也長大成人，或已改名換姓;二來，西廠田公公處我又無人可遣，實難打聽。「
停了一停，接著道:″你那兒子除了名喚步雲龍外，可有什麼明顯的或是特別的地方？例如胎記呀什麼的？″
「這個……″步青雲想了想:「哦……他兩歲的時候，曾經被惡犬咬傷過屁股，應該留……留有疤痕……「
錢皇后笑了笑，道:「這算什麼特別呀，那惡犬咬中的是他的屁股，他平時又穿著衣褲，何人又能輕易窺見？″
「是了。「步青雲突然一拍腦門，道:″你瞧我，當真是老糊塗啦……當年……當年田作農那奸賊虜了他後，曾逼我刺殺山東巡府葉敬齋未遂，便斬下了雲龍的一隻小指頭……″
錢皇后道:″有這麼一個明顯的傷痕，找尋起來那就容易多了，你就放心吧，哀家替你留心便是。「
「芸兒……她……″步青雲低垂了頭，不敢直視錢皇后的眼睛。
″她……怎麼了？″錢皇后心裡″咯噔″了一下，一股不祥之感便即涌將上來:″你說呀！芸兒，她倒底怎麼啦？″
提起妻子芸兒，步青雲既覺羞愧難當，又感無助憤恨，一股無名烈火剎那間便在胸中熊熊燃燒。他的思緒又飛回到了二三十年前。
那是他在遇到芸兒之前的事了。
那時，步青雲因偶然救下被昔日仇家追殺的江湖高手冷秋月。其時，冷秋月身中奇毒，自知壽命不長，便將一身所學傾囊相授，並將武林至寶斷魂刀和一本《五行秘術》傳了與他。
步青雲自得冷秋月授藝後，日日勤學苦練，十幾歲時，便已能將一百多斤重的斷魂刀舞得風雨不透、得心應手。
待得刀法練成，為了研習《五行秘術》，步青雲便離開了五狼山，拜在一位落第秀才的門下，一邊認字讀書，一邊潛心研習《五行秘術》。
那″五行秘術″多半是些擇字命相或驅妖避邪的法門。
步青雲不相信世上有鬼，但卻篤信妖是有的，只不常見而已。俗話說″百年成人，千年修妖，萬年封神，三者合而為一即為魔″人活百年古來稀，本已罕見，何況是修行千年之妖了？
後來他為修習這本《五行秘術》中的法門，還千里迢迢到三清山去，欲拜三清掌教詹天師為師。
怎知那詹天師一眼便看出步青雲此生殺戮未盡，塵根未了，任他跪在三清觀前七七四十九個晝夜，仍是斷然將他拒之門外，不肯收之為徒。
步青雲一氣之下憤然離去。
他自忖空有一身武功，卻毫無用武之地。
那時的步青雲已有三十來歲年紀了，依然孑然一身，一無是處。後來他便想到了去當兵。如果自己當兵上了沙場，憑一身卓絕的武功和手中那把無堅不摧的斷魂刀，一定能闖下大大的萬兒，將來封侯選將自是易如反掌。
豈知「空有凌雲志，卻無報國門「。
在他入伍後的第二年，在一次與蒙古軍的大戰中，奮勇當先，以一人一刀之力沖入蒙古十萬軍中，衝殺三天三夜殺敵五千餘人，而刀不捲刃，毫髮未傷。
這不僅令蒙古大軍驚為天人，嚇得退避三舍，更是是讓隨軍主帥田坎倍加賞識。
可就在論功行賞的時侯，隨軍主帥田坎卻提出只要他交出斷魂刀，便可提升他為百夫長。
步青雲自然不肯。
田坎一怒之下，不但沒給予他任何獎賞，反而以違抗軍令之罪將他當眾痛打了八十軍棍。
這八十軍打得又重又狠，直打得步青雲皮開肉綻，幾欲昏厥。
可那主帥田坎仍是不肯就此放過他，托人傳下話來，說道是，如果步青雲再不識趣，自行交出斷魂刀，勢必便要將他斬首示眾。
這一口天大的怨氣如何還能忍得？步青雲思來想去，如果自己還不奮起反抗，恐怕這條小命便要沒了。
步青雲豈是甘於就此認命的主？當天夜裡便闖入中軍帳將田坎連同監軍一起一刀殺了，連夜逃出軍營，開始了漫漫的逃亡之履。
此後數年間，步青雲走南闖北，嘗盡了世間的冷暖和艱辛……直至遇見了芸兒。
可是上天並沒因此而憐憫他，反而再次將噩運降臨到他的頭上。
他原本以為有了芸兒的相伴，自己此後一定生活美滿而幸福。
令他做夢也沒想到的是，那被他殺了的主帥田坎，竟然是當朝權勢熏天的西廠督公田作農的胞弟。
田作農獲知此事後，當即著令西廠錦衣衛全力追殺步青雲。
就在芸兒生下兒子步雲龍三年後，終於給田作農找上門來，趁步青雲外出之機，將芸兒殺死，又將年僅三歲的步雲龍虜了去，從此下落不明，生死未知，並以此為要脅，迫使步青雲充當西廠捉刀人，為西廠剷除異己……
步青雲道:「芸兒跟著我吃苦多年，並未過過一天安心的日子……我對不起……對不起她。″
當錢皇后聽他說完這一段往事後，也是忍不住淚流，好一陣扼腕嘆息:″這丫頭好生命苦！
″你怎麼又做起了道士？莫非芸兒……芸兒死後，你便出家修行了？″錢皇后道。
「我並非真正做了道士。我這道士是假的……不過，來坤寧宮捉妖卻是真的。「
「你又怎知坤寧宮鬧妖？哀家也頗感納悶，為何好端端的一座皇宮，卻偏偏坤寧宮有妖穢出沒？你既學得五行秘術，當能看出哀家此處果真便有妖麼？還是旁人使絆……「
「我這次進京，本意是來找尋我和芸兒的兒子云龍的。只可惜西廠警衛森嚴，我又無從打聽雲龍的下落，曾經數次潛入西廠皆無結果……後來我在宮門外見到坤寧宮招人捉妖的告示，但想到娘娘您……便毅然揭榜應招……但求能見上娘娘一面，看在芸兒曾經跟隨您多年的份上，能助我一臂之力。「
錢皇后嘆了一口氣，道:「哀家如今雖仍賴在坤寧宮不走，但已無權無勢，又如何助得了你？「
「我只求娘娘能找機會到西廠幫我打聽打聽兒子云龍的消息，看看他是否……是否仍活在世上……步青雲雖然無能，卻也不想一輩子受那西廠掌控。「
錢皇后道:″哀家可以盡力一試，但卻無法保證有無把握……一來，你兒子如今也長大成人，或已改名換姓;二來，西廠田公公處我又無人可遣，實難打聽。「
停了一停，接著道:″你那兒子除了名喚步雲龍外，可有什麼明顯的或是特別的地方？例如胎記呀什麼的？″
「這個……″步青雲想了想:「哦……他兩歲的時候，曾經被惡犬咬傷過屁股，應該留……留有疤痕……「
錢皇后笑了笑，道:「這算什麼特別呀，那惡犬咬中的是他的屁股，他平時又穿著衣褲，何人又能輕易窺見？″
「是了。「步青雲突然一拍腦門，道:″你瞧我，當真是老糊塗啦……當年……當年田作農那奸賊虜了他後，曾逼我刺殺山東巡府葉敬齋未遂，便斬下了雲龍的一隻小指頭……″
錢皇后道:″有這麼一個明顯的傷痕，找尋起來那就容易多了，你就放心吧，哀家替你留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