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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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漸入雨季,這雨卻降得少,只在七月二號那天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小會。沒有雨水的滋潤,天氣就乾熱得要命,仿佛下火一樣。

  秦昭明說五號考試,那麼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上課。依照慣例,最後一天只上一頭午的課,所以張建勛就不必帶飯。

  現在是七點多鐘。

  天空有雲,一塊一塊像舊棉絮一樣。

  張建勛聽到手機鈴聲響起後,馬上推摩托出門,他知道沈春紅快到路口了。

  將摩托車騎到路口後,他停下偏轉頭望去,果真見沈春紅向這裡走來。一件白色帶小藍花的短袖襯衫和淺灰色剛剛過膝的裙子,將她襯托得風姿綽約,宛若晨曦里一株含苞待放的月季。

  坐上摩托後,沈春紅將背包帶向脖頸處拉了拉,說:「走吧。這天真熱,才哪麼遠啊,我渾身都出汗了。」

  張建勛邊啟動摩托邊說:「跑起來就不熱了。」

  「今天是最後一天上課,可下看到頭了。建勛,放假了,你幹什麼,不補課嗎?」沈春紅問。

  張建勛想也不想地回答說:「我才不補呢,這一天看學生都夠夠的了,放假了好好休息休息。」

  」嗯,也對,錢那玩意多少多是多呀,夠花就行。建勛,旁的學校不光是發了兩個電視和一台電腦,還有一個DVD呢。」

  「我也聽說了,肯定是咱們的DVD讓秦大花拿家裡去了。」

  「就差沒有軲轆,要是有軲轆他都能把學校推家裡去。」

  「春紅姐,咱不管那些,工資錢不差一分就行了。」

  「我也就是跟你說說。我們家買電腦了,還安寬帶了呢。」

  他們正說著時,前面一個老頭在晃晃悠悠地騎自行車。張建勛怕自己刮到這個老頭,就把摩托車向道路的中間拐去。也就是這一拐,摩托車被一塊凸起的石頭顛起,於是沈春紅本來虛環的雙臂緊緊地扣在了張建勛的小腹上。那裡是敏感之地,頃刻間,張建勛就感到了一小團灼熱的氣流升騰起來撞向胸口。

  越過那個老頭後,摩托車繼續沿著路邊平穩地向前滑行,但是沈春紅的手卻沒有挪開。

  張建勛沒有說話。沈春紅也沒有說話。

  到了政興村口,沈春紅挺直身子,雙手抓住了馱貨架的鋼樑。摩托車行到辦公室的窗下後,張建勛停穩,雙腳支撐地面。沈春紅下去了,他卻依然坐著。過了兩分鐘左右,他才下來,右手提馱貨架右腳踢下車梯兒。在踢車梯兒的瞬間,他掃了一眼車后座,見那兒有被擦抹過的痕跡。沒有去辦公室,他微彎著腰到自己的班裡,坐在一張閒置的椅子上。

  八點多時,天上又生出許多暗雲,好像這許多暗雲在慢慢地粘連。

  張建勛沒有回辦公室,他不知道沈春紅是不是也沒回辦公室。直到十點多時,他看到五年學生背著書包走了出來,他才宣布放學。

  學生走了,他長出一口氣。從二月末到七月上旬,四個多月的時間,仿佛是一剎那。歲月就這麼不經過,這一年又過去一半多了。

  張建勛回到辦公室坐下後,秦昭明問:「建勛,咋才回來呢?一頭午沒見你人影。」

  張建勛整理著書本,低頭回答道:「兩個學生打仗了的。」

  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已見怪不怪,所以秦昭明沒有懷疑他的話是真是假。

  陸續的老師們都回到了辦公室,於是這個屋子就熱鬧起來,笑聲不斷。此時天上的雲已經連成一片,像碩大的舊棉絮一樣暗黑濃重。

  秦昭明看看天,說:「這雲彩咋這麼惡呢?是不是要下雨呀?」

  王清會接過道:「昨天晚上我看西邊就有老雲,老雲接駕不陰也下。」

  既然王清會這樣說,秦昭明就順勢道:「下班。」

  很乾脆簡潔的兩個字後,他率先走出去,其餘人也相跟著出了辦公室。

  張建勛出來坐上摩托後,等著沈春紅。但沈春紅卻遲遲不肯出來,不知道她在磨蹭什麼。張建勛隔著窗戶喊道:「沈老師,下班了。」

  過了一會兒,沈春紅急慌慌出來坐到車座上說:「我剛才找鑰匙來的,鑰匙讓我塞挎包的夾層里了,我忘了。把你手機擱我包里,要不讓雨泡了該不好使了。」

  「嗯。」張建勛抬手將襯衫的又下擺撩起,露出腰帶上的手機套。

  等沈春紅拿出手機再放到她的挎包里後,張建勛啟動摩托,向校外駛去。剛出村能有一百米許,就聽得後面有刷刷的雨聲追趕過來。沈春紅尖叫了一聲,雙臂環在一起,抱住了張建勛的腰。


  只是在轉瞬之間,急驟的雨兜頭潑下來,白花花的水霧籠罩著樹木莊稼,籠罩著世界上的一切。

  道路濕滑,張建勛小心地駕駛著,他怕一時不慎會將車「放片」摔倒。在過路口時,他沒有停下,繼續向前行駛。

  到車站時,急驟的雨還在下。

  「建勛,停下,我下車。」沈春紅大聲地喊。

  張建勛將摩托車停下來,看著沈春紅小心翼翼地下車站到地面上。被雨水澆透的沈春紅曲線畢露,襯衫緊裹著身子,濕漉漉的頭髮緊貼在頭皮上。

  沒有線車,也沒有躲雨的地方。

  「春紅姐,我送你回去吧,上來。」張建勛喊道。

  沈春紅沒有遲疑,她敏捷地坐上後說:「我要不磨蹭那一會就好了。」

  「那能差幾分鐘?這雨是躲不過的。你磨蹭得少了,再磨蹭一會好了,下雨了咱們不回來,等雨過了再回來。」

  張建勛說完,弓肩探頭努力地在急雨中辨清道路。

  曲曲折折地行完沙石路上到102線後,張建勛稍許放鬆下來。路面平整,不用再怕凸起的的石頭輛摩托顛翻。

  在行駛到政富村後面的路段時,雨突然停了,好像這雨是專門為他們下的。再往前走,路面乾爽,兩旁的大地也不見雨後的水痕。

  「隔道不下雨呢,還真是哎。」沈春紅說。

  張建勛回道:「春紅姐,你冷不冷?」

  「不冷,挺涼快的。」

  「風一吹,你的衣服就幹了。」

  「三伏天的雨是熱乎的,現在的雨水也不涼。我還在三伏天的雨水裡洗過澡呢,可舒服了。」

  「現在你不用在雨水裡洗澡了,也不用熱水袋了。家裡有熱水器,方便著呢。」

  「建勛,你以後也在城裡買個房唄。」

  「我一個光棍子,在哪裡住還不一樣。」

  ……

  進到城裡拐了幾個彎後,在沈春紅的小區門口,張建勛把摩托車停住。此時,沈春紅輕薄的襯衫已經干透了,只是裙子還有一點暗色。

  「再不,你上樓吧。」沈春紅不做確定的說時,用眼睛看著張建勛,過一會又道,「也不知道周德東下班沒下班。」

  張建勛沒做半點的遲疑,說:「正好我來了,給我媽買蛋糕去。」

  他說完,調轉摩托車向西駛去。

  晚上,張建勛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白天的經歷,他得出結論:沈春紅現在已是無聲地表白,不是在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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