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意料之外
「拜見丞相！」
公卿百官均向其作揖，李旦自然也是起身向其作揖。
匡衡亦還禮，隨後當先進了中門。匡衡進後，眾人這才解下腰上懸掛的兵器，陸續進入中門。
丞相府中門內為相舍，設有正堂、庭、後園與諸曹吏舍，今日的集議，就是在正堂召開。
進了寬敞的正堂後，眾人在丞相長史安排下陸續入座。
李旦掃視周圍，諸博士賢良方正全部坐在東面。此時他們也都望著自己。
李旦笑了笑，往西面走去，他乃是大司農，是九卿之一，座位卻是位於西面，列侯的座位同樣在西面。。
至於諸將軍、校尉則聚集在了南邊。
隨著一聲鐘鳴，一名丞相府屬官走到中央，宣讀詔令：
「玄菟郡別部司馬劉裕者……破扶餘，收鮮卑之眾……功莫大焉。」
「陛下命丞相府議此事，延問公卿、大夫、博士、議郎，考合古今，明正其功，然後乃加爵土。今日諸卿暢所欲言！」
李旦靜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掃視堂內眾人，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不知這次那些人會贊成，那些人會反對呢？」
……
「我以為，劉裕不該封侯！」
賢良方正何武站起來，朝眾公卿拱手：「劉裕乃是罪人之後，本該禁錮三代！」
「罪人之後！」何武之語卻是讓堂中眾人詫異不已。
就連主位上的丞相匡衡也是有意無意的看了他一眼。
「不錯，那劉裕正是罪人之後！」何武環顧四周道：「根據我的調查那劉裕乃是燕剌王之子新昌侯劉慶未入宗譜庶子劉昌之孫……劉昌因犯罪方從掖庭被放至長陵縣……」
「我漢家律法，犯罪之人當禁錮三代……且燕刺王曾經兩度謀反，如此之人豈能封侯！」
接下來，何武開始強調燕刺王當年犯下的罪行，隨後又開始抨擊劉昌，在他口中劉昌此人簡直是人神共憤，族滅亦可，其子孫焉能封侯？
全然忘了平日裡他與其它賢良方正和儒學博士們在不同場合痛批嚴刑峻法之事。
這時坐在北面的一位將軍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眾人一看，竟然是右將軍長樂衛尉史丹。
許多人此時心中皆是一驚，這史丹可非一般人。
他乃是大司馬車騎將軍史高之子，乃是皇帝的心腹之人。
「莫非皇帝心中早就已經決定封劉裕為侯！」許多人都在心中猜測。
不少人此時不自覺的把看向了坐在角落裡的杜欽。
這一次集議大將軍王鳳雖然沒有前來，卻派了自己的親信杜欽前來。
杜欽此時卻仿佛對周圍發生的事，好不在意的樣子，只是自顧自的喝著酒水。
就在這時史丹粗獷的聲音再度響起。
「某記得高后時，韓王信之子韓頹當南投大漢，獲封弓高侯，而孝景皇帝時，盧綰孫盧他之以東胡王身份投降歸漢，被封為亞谷侯。」
「按照三代禁錮之說，這兩位焉能封侯？燕刺王之罪孝宣皇帝早就已經赦免……劉昌雖為新昌侯庶子（私生子）卻不過一平民，其所犯之罪莫非還能超過韓王信和盧綰？」
這一次賢良方正與諸博士欲阻止劉裕封侯，並非針對劉裕本人。
實際上劉裕在賢良方正以及儒家諸博士中反而頗有些名聲。
太學中許多人因為劉裕的《千字文》一書，反而尊稱他為「劉師」。
他們反對劉裕封侯，真正的目的乃是壓制關西集團與軍方的勢力。
他們擔心若是劉裕被封侯會打破自元帝以來的大好局面。
當年他們打壓陳湯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
與代表儒家的賢良方正們不同，關西集團和軍方對這件事卻是極其支持的。
元帝以來，尚儒的元帝篤信儒學，所用之人皆是儒生，導致關西集團已經軍方被全面壓制。
軍方與關西集團想通過劉裕封侯，試探皇帝的態度，同時也希望打破儒家對軍方的壓制。
何武道：「韓、盧二人乃是以匈奴降王封侯，豈能一樣。」
史丹哈哈一笑道：「又有何不同……」
這時御史大夫張中也起身道：「漢家制度，斬捕首級中率可以封侯，此番劉裕前後四戰斬首扶餘超過三千級，足以中率封侯，若劉裕都不得封，軍中將士豈能服氣……」
何武一時卻是無話可說，這時一旁的光祿大夫劉向起身強辯道：
「那劉裕所獲首級，我等皆未見過，又如何知道不是殺良冒功……再說了劉裕此前不過一區區塞障尉曲軍侯，又如何能斬首如此多……」
劉向看向主持會議的丞相道：「我提議派遣使者徹查此事，若劉裕謊報斬首數目，應效孝宣皇帝時護羌校尉故事，加以嚴懲！」
劉向此言一出，李旦卻是坐不住了。
他起身向丞相匡衡拱了拱手道：「劉裕所獲首級乃某命人查驗……劉裕雖為一曲軍侯，但其所領之四平塞卻是玄菟郡第一塞，也可以說是遼東第一塞。」
「扶餘入寇前，四平塞就有過萬人，如今更是超過三萬軍民……」
「戰前劉裕軍就擁有戰兵八百，屯田卒近兩千……玄菟北部都尉吳正又增援其兩百精騎……」
「黑水寨一戰，劉裕全殲扶餘西路之軍，隨後又揀選八百精騎，先破扶餘輜重大營……後又轉戰千里，陷扶餘四大城之昌圖……又於遼水收鮮卑乞伏一部……大破扶餘大王子沙瑪……」
「劉裕之功，功莫大焉且能任爾等小人污衊！」
「依此種種，劉裕如何能不得封！」
支持此議的將軍列侯諸校尉大聲贊同，儒生們則交頭接耳，暫時沒有站出來反駁。
這些都是無法否定的事實，誰讓劉裕一口氣立了那麼多功勞。
李旦此時也露出了笑，不過就在這個時候賢良文學的領袖，來自中山郡的文學博士翟方進緩緩站了起來。
就當翟方進正要說話之時，「咳咳」堂中突然響起了咳嗽聲。
這時王商突然站了起來，「劉裕此子功莫大焉，該當封侯才是……」
王商此言一出，整個堂中卻突然安靜下來。
王商此人可是非同一般，乃是王氏外戚中僅次於王鳳的存在。
有傳言他與太后的關係比王鳳更加親密。
王商此話一出，在眾人看來卻是代表了太后與大將軍王鳳對此事的態度。
翟方進此時面色複雜的看向王商，最後對著王商拱手一拜，重新坐了下來。
杜欽把場上眾人的表現看在眼中，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李旦心中卻是咯噔了一下，心中頗有些不安。
……
公卿百官均向其作揖，李旦自然也是起身向其作揖。
匡衡亦還禮，隨後當先進了中門。匡衡進後，眾人這才解下腰上懸掛的兵器，陸續進入中門。
丞相府中門內為相舍，設有正堂、庭、後園與諸曹吏舍，今日的集議，就是在正堂召開。
進了寬敞的正堂後，眾人在丞相長史安排下陸續入座。
李旦掃視周圍，諸博士賢良方正全部坐在東面。此時他們也都望著自己。
李旦笑了笑，往西面走去，他乃是大司農，是九卿之一，座位卻是位於西面，列侯的座位同樣在西面。。
至於諸將軍、校尉則聚集在了南邊。
隨著一聲鐘鳴，一名丞相府屬官走到中央，宣讀詔令：
「玄菟郡別部司馬劉裕者……破扶餘，收鮮卑之眾……功莫大焉。」
「陛下命丞相府議此事，延問公卿、大夫、博士、議郎，考合古今，明正其功，然後乃加爵土。今日諸卿暢所欲言！」
李旦靜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掃視堂內眾人，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不知這次那些人會贊成，那些人會反對呢？」
……
「我以為，劉裕不該封侯！」
賢良方正何武站起來，朝眾公卿拱手：「劉裕乃是罪人之後，本該禁錮三代！」
「罪人之後！」何武之語卻是讓堂中眾人詫異不已。
就連主位上的丞相匡衡也是有意無意的看了他一眼。
「不錯，那劉裕正是罪人之後！」何武環顧四周道：「根據我的調查那劉裕乃是燕剌王之子新昌侯劉慶未入宗譜庶子劉昌之孫……劉昌因犯罪方從掖庭被放至長陵縣……」
「我漢家律法，犯罪之人當禁錮三代……且燕刺王曾經兩度謀反，如此之人豈能封侯！」
接下來，何武開始強調燕刺王當年犯下的罪行，隨後又開始抨擊劉昌，在他口中劉昌此人簡直是人神共憤，族滅亦可，其子孫焉能封侯？
全然忘了平日裡他與其它賢良方正和儒學博士們在不同場合痛批嚴刑峻法之事。
這時坐在北面的一位將軍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眾人一看，竟然是右將軍長樂衛尉史丹。
許多人此時心中皆是一驚，這史丹可非一般人。
他乃是大司馬車騎將軍史高之子，乃是皇帝的心腹之人。
「莫非皇帝心中早就已經決定封劉裕為侯！」許多人都在心中猜測。
不少人此時不自覺的把看向了坐在角落裡的杜欽。
這一次集議大將軍王鳳雖然沒有前來，卻派了自己的親信杜欽前來。
杜欽此時卻仿佛對周圍發生的事，好不在意的樣子，只是自顧自的喝著酒水。
就在這時史丹粗獷的聲音再度響起。
「某記得高后時，韓王信之子韓頹當南投大漢，獲封弓高侯，而孝景皇帝時，盧綰孫盧他之以東胡王身份投降歸漢，被封為亞谷侯。」
「按照三代禁錮之說，這兩位焉能封侯？燕刺王之罪孝宣皇帝早就已經赦免……劉昌雖為新昌侯庶子（私生子）卻不過一平民，其所犯之罪莫非還能超過韓王信和盧綰？」
這一次賢良方正與諸博士欲阻止劉裕封侯，並非針對劉裕本人。
實際上劉裕在賢良方正以及儒家諸博士中反而頗有些名聲。
太學中許多人因為劉裕的《千字文》一書，反而尊稱他為「劉師」。
他們反對劉裕封侯，真正的目的乃是壓制關西集團與軍方的勢力。
他們擔心若是劉裕被封侯會打破自元帝以來的大好局面。
當年他們打壓陳湯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
與代表儒家的賢良方正們不同，關西集團和軍方對這件事卻是極其支持的。
元帝以來，尚儒的元帝篤信儒學，所用之人皆是儒生，導致關西集團已經軍方被全面壓制。
軍方與關西集團想通過劉裕封侯，試探皇帝的態度，同時也希望打破儒家對軍方的壓制。
何武道：「韓、盧二人乃是以匈奴降王封侯，豈能一樣。」
史丹哈哈一笑道：「又有何不同……」
這時御史大夫張中也起身道：「漢家制度，斬捕首級中率可以封侯，此番劉裕前後四戰斬首扶餘超過三千級，足以中率封侯，若劉裕都不得封，軍中將士豈能服氣……」
何武一時卻是無話可說，這時一旁的光祿大夫劉向起身強辯道：
「那劉裕所獲首級，我等皆未見過，又如何知道不是殺良冒功……再說了劉裕此前不過一區區塞障尉曲軍侯，又如何能斬首如此多……」
劉向看向主持會議的丞相道：「我提議派遣使者徹查此事，若劉裕謊報斬首數目，應效孝宣皇帝時護羌校尉故事，加以嚴懲！」
劉向此言一出，李旦卻是坐不住了。
他起身向丞相匡衡拱了拱手道：「劉裕所獲首級乃某命人查驗……劉裕雖為一曲軍侯，但其所領之四平塞卻是玄菟郡第一塞，也可以說是遼東第一塞。」
「扶餘入寇前，四平塞就有過萬人，如今更是超過三萬軍民……」
「戰前劉裕軍就擁有戰兵八百，屯田卒近兩千……玄菟北部都尉吳正又增援其兩百精騎……」
「黑水寨一戰，劉裕全殲扶餘西路之軍，隨後又揀選八百精騎，先破扶餘輜重大營……後又轉戰千里，陷扶餘四大城之昌圖……又於遼水收鮮卑乞伏一部……大破扶餘大王子沙瑪……」
「劉裕之功，功莫大焉且能任爾等小人污衊！」
「依此種種，劉裕如何能不得封！」
支持此議的將軍列侯諸校尉大聲贊同，儒生們則交頭接耳，暫時沒有站出來反駁。
這些都是無法否定的事實，誰讓劉裕一口氣立了那麼多功勞。
李旦此時也露出了笑，不過就在這個時候賢良文學的領袖，來自中山郡的文學博士翟方進緩緩站了起來。
就當翟方進正要說話之時，「咳咳」堂中突然響起了咳嗽聲。
這時王商突然站了起來，「劉裕此子功莫大焉，該當封侯才是……」
王商此言一出，整個堂中卻突然安靜下來。
王商此人可是非同一般，乃是王氏外戚中僅次於王鳳的存在。
有傳言他與太后的關係比王鳳更加親密。
王商此話一出，在眾人看來卻是代表了太后與大將軍王鳳對此事的態度。
翟方進此時面色複雜的看向王商，最後對著王商拱手一拜，重新坐了下來。
杜欽把場上眾人的表現看在眼中，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李旦心中卻是咯噔了一下，心中頗有些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