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路遇報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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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輕輕地翻開又一篇記憶。

  父親轉頭看是誰搭話,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是你!」父親驚訝萬分。

  「哈哈,大哥還認識我!」男人答道。

  「你怎麼在這兒?模樣大變化,差點沒認出來。」

  男人的確大變化,12年前的邋遢落魄神情蕩然無存,此刻他容貌俊朗,髮型立式板寸,一身深藍色長袍馬褂。

  「哈哈,大哥,前面有一個涼亭,咱們去那兒坐坐,聊聊天,如何?」

  「行啊。」

  「爹,他是誰啊?」我好奇地問道。

  「一位叔叔。」

  「哇,十幾年未見,寶寶長這麼大了!大哥,你別說,長得真像你啊,英俊瀟灑!」男人恭維道。

  「你可真會說。」父親笑呵呵地說道。涼亭處沒有人,適合說悄悄話。可惜沒有坐的地方,只能站著聊天。「涼亭原來有板凳,忽然某一天消失了,聽說是村里人偷的,我們站會兒吧。兄弟,你叫什麼?」

  「大哥,我叫汪夸日,你叫我小汪就行。」

  「哦,你是來找我的嗎?」

  「是的,大哥,我們再次重逢,我真的很高興。十幾年來我一直沒有忘記當晚你對我的救助之恩,凌晨離開的時候我還順手拿走了幾個饅頭,喝了三四瓢水,你們家本就不富裕,我居然只顧自己,完全沒有考慮你們,現在回想我十分羞愧。為了報答你們,我專程來找你們,這是一包銀元,你們收好,是我感激你們的。」汪夸日從懷裡掏出一個包裹遞給父親。

  「這怎麼行!幾個饅頭、幾口水算的了什麼,給錢太見外了。」父親擺擺手婉拒,他不是不想要,而是不信任眼前的人。天下局勢動盪不安,兵荒馬亂,隨便收人錢財,容易引來自身禍端。

  「大哥,不瞞你說,我現在是孫中山大總統身邊的紅人,位高權重,家財萬貫,區區一袋銀元對我來說,只是九牛一毛。」汪夸日說道。

  父親不知真假,問道:「孫中山不是臨時的總統嗎?你的官能當多久?」

  「哎,大哥,政治這玩意你不懂,臨時的基本上就是確定的,放心吧,孫大總統會終身當的,我一直效力和扶持他,因此備受器重。孩子以後想從政可以到南京城裡找我。」汪夸日自吹自擂道。

  「太好了,我家娃未來前景不愁了。」頭腦簡單的父親信以為真。

  「當然了,有我在,孩子必定順風順水。」汪夸日神色飛揚地說道。

  「是的,是的!」父親像攀上高枝一樣,興奮不已,「你那天離開後直接投奔孫中山了嗎?」

  「說來話長,其實,我是同盟會的創始人之一,一直和大總統並肩而行,領導革命反抗清王朝。在一次活動中因為叛徒出賣我,導致我被俘入獄,在獄中受盡折磨,幾乎死掉,幸虧革命同志們英勇無畏地解救我出來才撿回一條命。我們找了一個秘密聚會點休養,在他們的照顧下,我的傷勢逐漸痊癒。在此期間,其他人沒有閒著,依舊籌劃革命運動。就在大家思考下一步的行動方案時,聚會點又遭到敵人襲擊,我們全力反抗,視死如歸,可惜寡不敵眾,大部分同志犧牲了,僅剩六位革命同志撤退轉移。我們一路奔跑,到達上元莊村頭十字交叉路口時,幾人決定分開行走。一位身強力壯的男同志和我走中間道,順便照顧受傷的我。孰料,敵人的速度比我們快,我們雙腿走,他們騎馬追。我的同伴胸部中槍倒地,他自知命不久矣,叫我先走,保留革命火種。我悲痛欲絕,心如刀絞,不願拋棄戰友。他用堅定的眼神告訴我,立即走,為他復仇,我無奈躲藏於叢林中。敵人來到他身旁問另一個人逃哪兒去了,他奄奄一息地指向前方,敵人沒有多想,先下令割掉他的頭,接著提上『反賊』的腦袋向前追逃和對上交差。過了好久,我悄悄地爬出叢林,淚流滿面地趴在同伴的屍體上,短暫哀悼結束,我找了一處土坑掩埋屍體,做好標記。安葬完畢,我朝敵人追逃的相反方向行走。路過牛莊大哥家,一方面實在餓壞了,另一方面一條野狗見我像乞丐瘋狂地追逐我,迫於無奈我便翻牆闖進去,驚擾你們。」

  「原來是這樣,你這次回來有沒有去找你同伴的墓?」

  「去了,屍體已成白骨,我將其火化,骨灰帶回南京雨花台革命烈士陵園安葬。腐朽的清王朝終於被推翻了,革命同志們的鮮血沒有白流。」汪夸日語重心長地說道。

  「嗯,其實,我覺得清王朝有沒有滅亡,對我們農民的生活沒有帶來多大改變,也就是髮型變變。」父親不理解革命的意義,對於農民而言,現實情況的確如此。


  「大哥,不要著急,革命是一個過程,大城市人多,接觸的信息多,思想開放,革命首先在大城市爆發,以後會慢慢發展到農村。」

  「不懂啥叫革命,是不是革皇帝的命就叫革命?那也不對啊,古代農民起義殺了許多皇帝,說書的人都沒有提到革命兩個字。」父親一板一眼地問。

  「哈哈,大哥懂得挺多呀!」

  「懂個屁,都是閒的聽別人亂講的。」

  「對了,大哥,我還有要緊的事處理,改日相聚,錢你拿好。」汪夸日硬塞給父親包裹,轉身快跑遠去。

  眼看追趕無望,身上又沒有可以藏包裹的地方,父親找了一條偏僻的小路回家。「小石頭,快走,別讓人看見了。」

  「爹,那個叔叔啥時候來咱家的?」

  「你剛才沒聽懂嘛?就在你剛出生的那一晚。」

  「哦,我沒有注意聽,我只聽到以後有事可以去南京城裡找他,我還沒去過城裡呢,爹,啥時候咱們去城裡逛逛。」

  「想什麼呢,地主老爺家活兒多著呢,一輩子都干不完,還有空出去玩!快點先回家,把包裹放好,地主老爺家的耕牛傍晚要餵草,我必須去山裡再割兩筐草。」

  小路盡頭有一個胖子正在撒尿,他是地主老爺的二公子。父親看到了他,他亦看到了我們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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