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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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盛回到高津之後,出於好奇,還特意去西郊的巫聞山看了一眼。本以為能看到一個修建大工程的壯觀場面,卻只看到一個只有樹木和光禿禿平頂的山野,以及幾個略顯空虛的臨時村莊。她找了一個守陵的村民問了問,才知幾天前君上下令暫停宣君陵墓的修建,修陵的人丁大多回鄉去了。

  「看來君上還算體恤民情,知道讓百姓回家過冬。」宣盛微微一揚嘴角,笑道。

  「哪裡,就是不修了。」村民擺了擺手,道,「據說君上和寵姬置氣,一怒之下幹了不少荒唐事。現在留在這裡的,都是自願為宣君守陵的。說不準過一段時間,君上就改變主意,又要繼續修了呢?」

  「哪裡來的寵姬?」宣盛被說得一愣,問。

  「君上從老家帶來的,據說美若天仙,又擅長跳舞,深得君上歡心,叫……叫什麼月姬的。」

  「月姬?」宣盛一皺眉。她幾乎沒有懷疑過許兒會繼位的事,這一路經過的城市,也都消息閉塞,還沒有人告訴她繼位的人是從別的什麼地方來的。「新君是什麼人?公子許呢?」

  「新君是宣君的胞弟,還是太夫人親迎回都的。」村民回答道,「公子許依舊住在城裡。」

  宣盛又問了些細節,謝過村民,又回馬往東行。她從懷中掏出那個破舊的錦囊,攢在手裡,心中五味雜陳。

  按村民所言,一切太過湊巧,那人還不一定是真的羽世。要是小傢伙在逆賊作亂的時候隨便迎了個君上給許兒作掩護,那月姬又是怎麼回事?

  小傢伙之前被稱作月姬,她是知道的。他長得好看,又跳舞跳得好,她也是知道的。可是他在自己這裡推脫了這麼久,怎麼可能轉頭去給別人做什麼寵姬?

  來到高津城,宣盛倒是沒看出什麼顯而易見的變化。看來兩次政權更替,都沒有對城中百姓造成太大影響。宣盛牽著馬走在城中,正與街上的小販寒暄。這時盛宮方向一股煙起,起初還只是細細一縷,宣盛只當是炊煙,後來煙氣越來越濃,她察覺不對,連忙跨馬上鞍,往盛宮方向奔去。

  宮門緊閉,還有幾個婦人老翁伏在城外捶門。門外一片騷亂,一些好事的百姓圍在城門口議論紛紛。

  「宮城失火,為何無人來救?」宣盛下了馬,摻和進三五個城中百姓之中,問道。

  「不知道啊,喏,那些人的親屬有在宮裡當值的,敲了半天,守衛也不開門。」一個少年回答她說道。

  「君上可還在城中?」

  「君上田獵去了,一起去的還有好些個大臣,估計也消息還沒傳過去。」

  「女……女公子?」這個時候,那群人中的另一人轉頭看了宣盛一眼,突然認了出來。

  此時宣盛一身平民打扮,若不是對宣盛的外貌比較熟悉,還真不容易一下子認出來。幾個人聽見聲音,也轉過頭來看。宣盛擺了擺手,目光犀利,威嚴頓起,眾人不覺噤聲。

  「公子,老婦的女兒還在宮城中……啊!公子許和太夫人也未曾出來。眼下君上不在,請公子想想辦法吧!」從另一旁撲來一個婦人,也不管面前的是不是真的女公子,跪倒在宣盛身前,聲淚俱下道。

  「不是……老伯,老媼,你們嚇糊塗了吧?」那少年不以為然,道,「女公子死多久了……」

  「公子,屬下來遲!」就在這時,一個年輕女子自人群中擠了進來,半跪朝向宣盛行禮道。宣盛自然認得竇霏,只聽她又報導:「屬下已叫人前往軍營報信,大軍馬上就到。」

  回到城中後,竇霏看到宮城火起,城樓無人鎮守,卻大門緊閉。她心中一寒,知道出了事,就要出城尋兵救急。她沿著宮城西側的路騎馬一路向南,接近路口,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眼前一閃而過,她疑心自己出現了幻覺,豎起耳朵一聽,卻果真有自己的馬外的馬蹄聲越來越遠。也是湊巧,從前與她同在女閭的一個士兵就住在那路口附近,那人也剛好從門外出來。竇霏急於求證自己剛才到底是不是看走了眼,便把馬交給那女衛,草草交代了一下,便徒步去追剛才那個身影。追了一半,又擔心軍營不來救火,便把自己的符節遞給沿路遇到的另一個熟人,讓他速去軍營通報。

  如果說路口匆匆一瞥,竇霏只覺那騎馬人的身形、側臉和女公子很像,那到了這裡,感受到那熟悉的氣魄,她便更加肯定,確實是女公子無疑了。一時間,她也沒去細想原本應該已經死了的女公子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熱血一涌,便站了出來。

  宣盛點了點頭,又看向百姓,道:「取水。」

  那少年嚇傻了眼,不知不覺也跟在眾人身後,去井中挑水。


  「城中有多少賦閒的軍士?你盡皆召來。」宣盛對竇霏說道,又放低聲音吩咐,「城南某處某處有一條密道,寡人先行入宮一探究竟,你隨後帶人跟上。」

  「公子一個人進入宮城,恐怕有危險。」竇霏並不放心,勸阻道,「不如讓在下前去,打開城門,也好叫將士們進去……」

  「宮裡不會不安排侍衛,你以為為什麼沒有人開門?」宣盛輕聲一笑,道,「不必多言,若事不利,寡人也有辦法脫身。」

  已有住得近的擔了水來,宣盛隨手將一桶水提起,倒在自己身上,又將巾帕放進另一桶里浸濕蒙在臉上。

  宣盛獨自來到城中一處宅院,院主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見到宣盛十分驚訝。但他很快認清了來者,明白宣盛的來意後,引宣盛進屋,抽出牆上偽裝成畫像的石板,讓她進入密道。

  密道在宮內有幾個出口,宣盛徑直來到東宮,也就是自己原本的居所。宣盛出了密道,便來到了一側的偏殿。偏殿中無人無火,卻有蔓延過來的煙氣,宣盛提了提裹臉的巾帕,來到門邊向外一看,只見庭院正中立著幾個甲士,都執劍而立,有的朝向正殿,有的則注視著敞開的大門。此外,院中還橫七豎八躺著幾個同樣衣著打扮侍衛模樣的人,形容甚是悽慘。

  這群人不去救火,反倒立在院子正中,著實蹊蹺。宣盛估摸了一下院中那幾個人的實力,一推門,發覺門被從外面釘死,於是用力一踢,把門直接破開。

  院中的甲士見從偏殿闖入一個不速之客,都吃了一驚,幾個人迎了上來,分分鐘都被砍倒。還有一人正欲奔出院門,卻被一矛劈中後脖頸,隨後也癱倒在地。

  「你們是誰派來的?為何假扮宮中侍衛,又為何要放火燒宮城?」

  轉眼間,院子裡只剩下一個穿甲的士兵,丟了武器,被宣盛按在地上。

  「女俠饒命!是……是魏相派我們在這裡守著公子許,不要放出……」那士兵被嚇破了膽,磕磕巴巴道,「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其餘的一概不知啊……」

  宣盛聽說過魏相,是鑊陽君妥協後派來的相邦。聽說他為人親善,愛民如子,只是不知究竟如何。宣盛將信將疑,用劍柄將那人砸暈,又來到正殿門口,劈開門上的木板,一開門,便有一個侍女隨著濃煙翻了出來,連滾帶爬地來到院子中,大口地呼吸著。

  內室的煙氣最濃,在殿內的另一角,還有幾個侍女圍著一個孩童,低俯著身子,用衣袖捂著口鼻。見門打開,也紛紛挪了過來,只是身上乏力,幾乎難以動彈。那孩子迷迷糊糊,抬起頭看向門外,剛要呼喊,卻嗆了一口煙,劇烈咳嗽起來。內室的火還在向這邊蔓延,宣盛扔下劍進入室內,抱起那個孩子,又拖著兩個走不動的侍女,幾步出了門。這時,從偏殿又湧來幾個布衣青年,都浸濕了衣物,手中握著劍。其中以女子居多,大都是曾經的女閭將士。宣盛令他們將屋內其餘幾個侍女都拖了出來,點了點人數,大概來了三四十個人。

  「你們兩個帶東宮的人先從密道離開,其餘人聽我調遣。」

  宣盛正安排著,那孩子卻拉住了她的衣角,忍著淚看向宣盛。

  「母親……」

  盛許癟著嘴,模樣別提多委屈了。宣盛心一軟,俯身抱了抱那孩子,道:「許兒乖,側殿几案底下有一個密道,你和侍女姊姊們先從密道出城。」

  儘管心有不舍,盛許還是乖乖跟著那兩個侍衛從側殿進了密道。宣盛看著院中那三四十個人,心想這些人雖然不多,但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叫來這些人也實屬不易。那些人能不驚動百姓白日進宮放火,又穿著侍衛的衣服,應該是早替換進來埋伏好的,數量應該不會超過當值的人數。

  這樣想著,宣盛留了兩個人守東宮密道口,又將其餘人分為幾隊,主力去奪城門和救太夫人,其餘在宮中尋找還有無被困的生者。

  東宮外倒是沒有多少人,宣盛四顧一看,見東南方向的一座院子火勢最猛,便問那裡有誰居住。

  「回女公子,那裡是月姬所住的清秋宮。」其中一個這半年裡在宮中當過值的軍士回答道。

  宣盛一怔,皺起眉看向那邊,猶豫了幾分,下了命令:「其餘人按原本的安排行事,你們兩個,隨寡人去清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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