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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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戒行……

  還是乾脆叫崔德行吧,他不喜歡這個名字,聽起來像是一拍腦門隨口取出來的。

  沒辦法,他爹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希望他與眾不同,絞盡腦汁想了三個月,想出個德行來,希望他能成為一個德才兼備的人。

  至於怎麼把他養成一個這樣的人,害,沒想好。

  「我覺得我兒生來就有聖人之姿。」

  親朋好友笑了三年,給他起了個小名叫聖人,管他爹叫聖老爺。

  他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說:「你們眼氣去吧,等我兒飛升那天你們跟著吃土都攆不上。」

  也不知道他那裡來的自信。

  有這麼個爹,他的德行可想而知,九歲之前,他和所有的崔家子弟一樣,好鬥,自大,固執己見最厭煩聽到輕視他、反駁他的話,平等的看不起每一個同齡人。

  他也有那個實力如此,所有不服他的,統統打趴下就可以了。

  反正他的天賦,比他們所有人都好。

  好到嫡系都注意到了他,將他從一個小縣城接走,帶去了西林最繁華的城池。

  他那個爹還是那麼不靠譜,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他竟不想讓他去。

  還好,他說的不算,家裡的事,都是大伯做主。

  臨行的那天,大伯給他起了一個表字——戒行。

  意思很直白,戒除惡習,改正德行。

  做一個謙和有德的君子。

  『真難聽,不知道聽見這名字,還不得以為我是個和尚。』

  他在心裡默默的抗議。

  但他很聽話。

  無論那些人多欠打,他始終謙和退讓,像個君子一樣勤勉知禮,尊敬長輩,友愛同輩,照顧幼者。

  然後在擂台上,三招兩式用盡全力把他討厭的人打下去。

  他們痛的鬼哭狼嚎,那怪誰啊?誰叫他們自不量力的。

  他已經很克制了,事後還會給他們送去最好的傷藥,免得把他們打壞了,以後太過無聊。

  也不知道是從那裡傳出來的,說他和崔家人很不一樣,有君子之風。

  既然做了君子,那自然是好人了。

  長輩們希望他能給崔氏增光添彩,師兄弟們以他為榜樣,轄下的百姓指著他斬妖除魔。

  開始的時候,他幹這些還挺起勁的,後來他就有些煩了。

  不止崔家的人,一些不相干的人也來說什麼欽佩他?想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多離譜啊。

  他是什麼樣的人?

  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這些庸才憑什麼,說的振振有辭,他憑什麼要按著他們想的那麼做?

  每一天他都在完成別人的期待,可他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他想不到,於是日子還是那麼過,修煉、指點師兄弟修煉,成為仙門大比的魁首,救苦救難,接受百姓的感激敬仰。

  然後他到了這個地方。

  就和平常一樣,不管什麼妖怪,一劍殺之也就得了,哪怕是誤殺了那麼一兩個不那麼壞的,也沒什麼關係吧?

  因為一時心軟釀成大禍的例子還少嗎?

  所有的仙門子弟,都知道,遇見妖怪要先下手為強。

  他只是習慣了下手重一些,反正又不是人。

  這也沒什麼不好的,尤其是對那些善變的鬼怪。

  你不下重手,誰知道它們會怎麼欺騙你?

  崔家曾有一個天賦卓絕的長輩,是太奶奶那一輩的人,就是被一個鬼花言巧語的騙走了,還打傷了不少人。

  那年也正值仙門大比,崔家倉促的找人頂上去,輸的一塌糊塗。

  第二是什麼意思?

  當時的家主震怒,從那之後崔家的女子都被更嚴苛的管教起來,心軟是要壞大事的。

  他可不想出來進去都被看管著。

  不過,他也不是什麼不近人情的人,如果確有隱情,這些人好好的求求他,他還是很樂意放這兩個小鬼去投胎的。


  可她們居然自不量力的動了手,還脅迫他就範,甚至衝著他的臉扔魚。

  一群沒名沒姓也不知道是哪個山窩窩裡蹦出來的東西也敢和他作對?

  那……他們就該付出代價啊,這有什麼不對嘛?

  只有強者才配說話。

  再說了,人死後本就該什麼都沒有,而不是固執的苟存於世,消耗本不屬於它們的靈氣。

  看在那個一身魚腥味的,那麼識時務的份上。

  他決定再給這些人一次機會。

  可她們居然還敢反抗……

  「就這種藥,你們真的覺得不會被人識破麻煩?」

  「萬一呢。」

  「總要試試吧。」

  「二爺爺這手藝真得多練練。」

  「咱們得叫二太爺爺吧。」

  下藥失敗的小孩她們嘰嘰喳喳的又聊了起來,完全沒在怕似的。

  真是,執迷不悟!

  鬼怪,再怎麼良善,也還是鬼怪,她們既然不信,那就給她們看看好了。

  看看那些鬼會不會來救她們。

  從天黑到天明,小孩她們餵了一宿的蚊子,眼皮都腫了。

  他問她們那些鬼在哪裡,怎麼不來救她們。

  「不來不來唄。」

  「不來咋了。」

  「哪個缺心眼的會來啊?」

  「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勁,不就是為了放她們跑嘛,她們得多有毛病才會回來。」

  要不是崔家的人抓了五嬸子,她們才不會做這種事呢。

  一點兒都不失望啊。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他看著她們這副模樣就覺得……不爽。

  「你們知道通敵是什麼罪過嘛?」

  小孩她們不明所以。

  孟雲河一怔:「人人得而誅之。」

  「是啊,連同你們的師門長輩,親朋好友都會受到牽連,去把它們引出來吧,還來得及。」

  那種略有些慶幸的神色,終於從她們臉上消失了。

  本來嘛,大家都是一直都是那麼收妖的,你們能有什麼不一樣?

  孟雲河想了想:「好,你放了我。」

  小孩她們被一併解了下來。

  亂七八糟都不能成為武器的東西,被崔家人扔在地上,換給她們,她們彎腰去撿。

  孟雲河突然喊著什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其身不正雖令不從,然後一道劍光閃過,血從天上落到地上,砸進土裡。

  劍落到地上。

  他不能確定無相真神一定是好人,他只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崔德行過後回憶起那邊的事,就覺得……像一場戲,你方唱罷我登場。

  一個人剛剛死去,他想要捉的那些鬼怪就來了。

  那都是什麼老弱病殘啊,沒有一個鬼有一戰之力。

  直到滿地枯骨,他也不知道誰才是無相真神。

  它們都說他殺了人,得和它們走。

  去幹嘛?變成它們這副模樣?

  他殺了所有的鬼。

  停下來時,同行的師弟都退開了。

  那個滿身魚腥味的小子說:「啊,我知道了,原來你才是我們要找的妖怪。」

  他怎麼會是妖?

  他捉鬼有什麼不對?

  這些人為什麼非要跟他對著來?

  不知怎麼,他好像在滿地乾屍枯骨中看到了紅色,大片大片的紅色,好像他砍破的不是鬼怪的皮囊,而是活生生的人。

  怎麼可能呢?

  四處都在旋轉,他暈過去了。

  被崔家人按住的小孩她們在不知不覺間淚流滿臉。

  「是啊,他才是妖怪。」

  還有這些收斂屍骨,布置隔音符的人。


  沒有人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孟雲河被燒的乾乾淨淨,他們帶著崔戒行走了。

  沒過幾日,下溪村的人,就和周圍村子裡的人合起伙來,闖進了村里。

  他們要的不止是水,無相神村的地也很好,位置也很好,周圍的樹很好,裡頭的人也很好。

  這裡靠近邊關,一有風吹草動,就會有人假扮山匪燒殺搶掠。

  沒有無相神,他們憑什麼在這裡立足。

  小孩她們……

  殺了好多人,拿到了好多珠子,她們分不清真假。

  村民很感激她們,說會為她們立牌位,和無相神供在一起。

  老天爺或許不是這麼想的,天陰沉沉的,小孩總覺得自己會被雷劈。

  墜兒看到阿福的小梅花,噠噠噠的走著,腳底粘滿了血,走在地上,開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歪丫心裡的降妖除魔根本不是這樣的。

  李老頭問村民這些屍體怎麼辦?

  「埋起來,上頭種上樹和花草。」

  村長說要埋的深一點,不然屍體會被刨出來偷走,也不知道是什麼野獸乾的。

  他們只有幾個輕傷的,有力氣幹這些。

  報官就算了,官府遠著呢。

  曹平判斷珠子真假的方法是,看裡頭有沒有小人的影子。

  挺靠譜的那些小人看起來很熟悉。

  胡扇娘翻著白眼偷著罵他會裝相,最有心眼的就是他。

  常小余用裹著白布的手撓撓頭小聲道:「我覺得你最聰明,要不是你救我,我就死了。」

  胡扇娘:……

  謝謝,但不愛聽。

  踹他出去只是嫌他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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