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戲(一)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薛晴眨了眨澄澈的杏眸,總感覺張重光那抹壞笑里,藏著幾分難以捉摸的狡黠。

  張重光前前後後在劉府待了一炷香功夫,被劉家家主感激涕零的送出府。

  他懷抱鼓鼓的行囊,朝趙靈雨與薛晴走去。

  「什麼呀。」薛晴快步上前要幫忙拿。自從出了黃府,陪張重光來劉府的一路上,她步伐輕快,人也歡脫不少。

  張重光故意捉弄薛晴,等她接過行囊後才鬆開手。薛晴纖長白皙的素手兜著行囊,感受到真實的重量後,身子猛然前撲。

  若非張重光早有準備,一手扳著她前傾的肩膀,一手托住行囊,薛晴恐怕就要一頭扎在裝滿金銀的行囊上。

  「好重。」

  「一半金餅一半銀錠自然重了些。」

  薛晴癟著嘴,鼓起腮幫子,仰頭瞪向張重光,趙靈雨在旁捂著嘴偷笑。

  人們對於沉穩的人更多選擇敬而遠之的敬畏,而非親近。

  「好啦,咱們再去鏢局一趟,之後返回胭脂鎮。」

  來到鏢局門前,張重光深呼吸一口氣,讓趙靈雨和薛晴先在周圍閒逛,吃口東西墊墊肚子再回來找他。

  等趙靈雨和薛晴在街道上遊蕩了三炷香,再回到伏威鏢局門口,只見張重光一臉嚴肅,兩手空空立在原地等她們。

  趙靈雨心中暗自思量,款步走到他身前,「重光,你將一行囊金銀都饋贈給鏢師家眷了?」

  「嗯,托總鏢頭轉交給她們,那是鏢師們拿命換來的。」

  他來自相對文明的時代,而非茹毛飲血的蠻荒時代,對普通人的溫情是他的底線,兩世他都不曾,也不忍踐踏。

  三人垂著頭走出縣城西關,走向胭脂鎮。

  身在胭脂鎮的蕭宣遠得知張重光回來,心繫他的安危,三步並作兩步吩咐家丁備馬,準備趕往他家。

  竹屋外,張重光推開木門,「房舍簡陋了些,別介意。」

  「挺乾淨的呀。」趙靈雨瞟見院子裡疊放了幾卷竹蓆,「你還會編竹蓆?」

  「從小謀生的營生。」張重光端來兩碗清水,遞給趙靈雨和薛晴。

  張重光攛掇道:「下午有大戲看,你倆想不想去湊熱鬧。」

  「好啊。」二女異口同聲。

  「對了。」張重光鑽進屋,找出隱匿身形的符籙遞與趙靈雨,「趙道長,幫我看看這符籙真假。」

  趙靈雨察看符籙的符頭、符膽、符尾,又催動靈力仔細辨認,得出結論。

  「真的,你買的?」

  「我兄弟花幾十兩買的。」

  「幾十兩?你那位兄弟買貴了,我靈虛山雖不擅長符咒,卻也瞧得出這張符紙蘊含的靈力至多值十兩。」

  趙靈雨伸出手指,衝著他比劃了個十,頓了頓又道:「如果放在玉虛山敢賣幾十兩,靜儀師叔怕是得活劈了賣符籙的弟子。」

  「玉虛山?」

  「唔……」趙靈雨抬手掩住嘴,而後釋然道:「反正你早晚都得知道,玉虛山與咱們靈虛山,嗯……頗有淵源。」

  薛晴蹲在院牆下,輕輕扽起一個竹蜻蜓,上下拉拽著其背部延伸出來的竹條,竹蜻蜓竟然兀的扇動翅膀,仿佛活了一般。

  「喜歡嘛?」張重光望著童心未泯的薛晴,無奈搖搖頭。

  「喜歡。」

  「那就送給你,小時候編著玩的。」

  張重光一邊等待蕭宣遠登門,一邊收拾著老篾匠生前居住的那間屋子,打算今晚自己在此安歇,讓兩個小姑娘暫住自己那間竹屋。

  此時,竹屋外傳來蕭宣遠的呼喚聲。

  「重光!重光!」

  張重光轉身走進院子,拉開木門,「哎哎!」

  蕭宣遠衝上來,一把熊抱住張重光,良久才鬆開。

  他雙手摟著張重光肩膀,「讓我瞅瞅傷到哪沒?」

  「你瞧瞧你,哪裡有個讀書人模樣。」

  「你可把我嚇壞了,知悉你們半路遇到匪盜,我召集部曲匆匆奔赴崆峒山山麓,一路都沒看到你人影。」

  「待會兒再說。」張重光半轉身介紹,「這位是靈虛山趙道長,也是我未來的師姐。這位是薛姑娘,我日後的小師妹。


  「這是我兄弟,蕭宣遠。」

  兩方見禮後,蕭宣遠提議擺酒壓驚,張重光也沒推辭,領著趙靈雨和薛晴,前往蕭宣遠在胭脂鎮的別院。

  未時時分。

  「崔鶯鶯我一進花園,抬頭觀看。

  「滿園的花溜溜草,開的分外香。」

  張重光身穿粗布麻衣,束髮的紅幞頭隨著他的台步一甩一甩,手中的鵝毛扇有節奏的呼扇著。

  「但只見皓月當空。」張重光將鵝毛扇舉過頭頂,有韻律的擺動,「亞似白晝。

  「在月下觀花啊,倒比白天強。這一盆開得本是……」

  「好——」台下圍坐的胭脂鎮百姓們人頭聳動,頻頻叫好。

  一曲《西廂觀花》唱罷,張重光朝台下拱拱手。

  他看了看天色,吆喝一聲,「天也不早了,大姑娘、小媳婦回家預備晚飯吧。」

  趙靈雨看見胭脂鎮的婦人們牽著女娃,三五成群,紛紛回家,她拉起薛晴,打算暫避。

  「趙道長,怎麼不聽了。」

  「你,你陪我到周圍轉轉。」

  薛晴懵懵懂懂的疑惑道:「這裡我也不熟呀。」

  趙靈雨拉起薛晴飛跑,匯聚到清楚張重光接下來要唱些三俗的曲段人群中。

  台下依舊有些寡婦、老嫗沒迴避的意思,張重光習以為常,開口唱道:

  「……二嫂我貪黑把火來到了牆跟前兒啊~

  「鳥悄兒地探頭探腦往過買單兒啊~

  「牆裡的寡婦家啊~

  「牆外的拉光杆呀……」

  蕭宣遠閉目搖動手中摺扇,打起節拍。

  又唱完幾曲攢勁的曲目,台下鎮民們各自上前,將多則十文,少則一兩文的銅板放在托盤內。

  張重光撩袍走下一尺高的戲台,喚道:「蕭兄。」

  蕭宣元應了一聲,而後站起身,望著出資搭建的戲台出神,悵然若失。

  席宴間,張重光將明日前往靈虛山的消息告訴了蕭宣遠。

  離別在即,蕭宣遠難免不舍,黯然神傷。

  張重光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何處不相逢,有緣自會相見。」

  「差點忘了。」蕭宣遠從袖口取出十兩銀錠,遞給張重光。

  「這次就免了。」張重光抄起桌上的瓷壺,噸噸噸灌了幾口茶水,坐到蕭宣遠身旁的竹椅上。

  張重光不自覺壓低嗓音,「蕭兄,還記得我答應你的事嘛。」

  「有眉目了?這幾天我爹他催我持拜帖親往長安,覲見苻秦朝中大員,我沒辦法躲回胭脂鎮,也拖延不了幾天了。」

  「勿憂,請觀此圖。」

  張重光從懷裡取出一張折了兩折的輿圖,攤開擺在桌面上。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