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逢魔時刻
霓虹傳統文化中，黃昏又名逢魔時刻，被認為是具有超自然力量的時間段。
在這個時間段，陰陽兩界交匯，重疊產生混亂，各種邪魅和幽魂會趁機從陰界跑出來搗亂，獨自行走的人會感到迷失甚至失去靈魂。
然而這些只是都市傳說，從來沒有實證，不足為信。
但是夏墨萬萬沒想到，逢魔時刻居然是真的！
更想到的是，逢魔時刻對他和雪之下產生了作用。
在兩人對視的那一刻，天旋地轉。
下一刻。
夏墨發現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不是說要完成雪之下的心愿嗎？」
他很懵逼，也很驚喜。
不管如何，能不費力氣回到自己身體總是一件好事。
他想要分享喜悅，卻發現雪之下還沒醒來。
少女如同失去靈魂的木偶一般呆呆地看著前方，怎麼叫都叫不醒。
「為什麼醒不過來？」
「難道靈魂迷路了？」
「怎麼辦？」
「還回得來嗎……」
夏墨急壞了。
如果雪之下真交代在這，雪之下家人可能的追責姑且不談，單是自己內心的那關，他都過不去。
「千萬不要出事啊。」
掏出手機搜索相關都市傳說尋找解決辦法。
一一嘗試無果後，他逐漸絕望。
直至看見一篇醫學文章說，劇烈的情緒刺激或許可以喚醒植物人。
「植物人，失去靈魂的人，兩者應該差不多吧？」
夏墨知道其實差很多，但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幸運的是，他成功用垃圾話喚醒了雪之下。
不幸的是，醒來的雪之下好像想殺死他。
不過總的來說，問題不大，解釋清楚就好了。
「謝謝。」
聽聽，他就知道雪之下是個明白事理的好女孩。
「雖然你的手段很卑劣，但終究是為了救我。」
呃……雖然有時候有點小脾氣就是了。
「抱歉，雪之下，都是我的錯，還好你沒有出事，不然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夏墨雙手合十，語氣真誠地道歉。
習慣互懟的雪之下雪乃完全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看著他，愣了愣，不適應地移開視線。
「和你沒關係，另外，你聽錯重點了。」
前面的謝謝才是重點，畢竟是救命之恩呢。
「不用謝，你沒事就是對我最大的謝禮。」
夏墨實話實說，平安比什麼都好。
雪之下雪乃聽得渾身不自在。
這傢伙怎麼回事？
突然變得這麼肉麻，轉了性子嗎？
「說起來，雪之下，能告訴我，在靈魂迷失的十多分鐘裡，你看見了什麼？」
夏墨神情嚴肅道：「魑魅魍魎，邪魅幽魂，或者其他妖魔鬼怪……」
「都沒有，我什麼都沒看見。」
視線重新落在夏墨身上，雪之下雪乃解釋道：「對於你來說是十多分鐘，但是對我來說才一瞬間，迷迷糊糊聽見你的聲音，我就醒了過來。」
夏墨面露遺憾，還以為能窺見世界的部分真實呢。
雪之下雪乃見狀，問道：「你對那些東西感興趣？」
「比較好奇，難道你不好奇嗎？」
夏墨反問道。
超自然力量誒，誰都會好奇吧。
「不好奇，我建議你也不要好奇，因為好奇心害死貓。」
交換身體變成男人，逢魔時刻迷失靈魂。
這兩次超自然事件都給了雪之下雪乃極其糟糕的體驗，以及一個深刻的教訓——珍愛生命，遠離神秘。
「你在關心我？」
夏墨關注的重點總是比較清奇。
「請不要自作多情，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本該毫無交集的兩人被強行粘合，如今粘合劑消失，一切自然也該結束。
「聽起來就像是冷漠無情的壞女人拋棄一往情深的好男人時說的話。」
面對夏墨的吐槽，雪之下雪乃只是冷笑。
氣氛變得沉默。
良久。
地平線上太陽緩緩降落，天空中的火燒雲漸漸回歸潔白。
「接下來我要等回家的車，你先回去吧。」
雪之下雪乃首先開口，語氣十分平淡。
「誒，不留下過夜嗎？」
夏墨故作驚訝，見對方懶得搭理，則嘆道：「好吧，以後常聯繫。」
「我認為最好不要聯繫了。」
「為什麼？我們不是朋友嗎？」
「不是。」
說這話的時候，雪之下雪乃一點猶豫都不帶，看得夏墨非常無奈。
這就是雪之下嗎？
太踏馬難搞了。
「你怎麼還不走？」
「我陪你等車。」
「不需要！趕緊走！」
「沒必要這麼急著趕人吧，就算我們不是朋友，好歹也是相識一場……」
夏墨已經有些懷疑人生了，自己究竟給對方留下了什麼印象，以至於如此遭嫌棄。
明明兩人相處得還不錯……大概？
回想這些天的相處，他略感心虛。
因為是雪之下，所以忍不住逗弄，有時候不免過火。
難道因為這個，雪之下討厭我了？
就在夏墨想著是不是道歉的時候。
雪之下雪乃突然瞪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誒，不是，你走什麼？
他追了上去，雪之下一句話把他懟了回來。
「夏墨菌難道打算跟著我上廁所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只能報警了，這次警察可不會信你的鬼話。」
夏墨尷尬撓了撓頭。
上廁所就上廁所，你倒是早說啊。
當然，他的心裡清楚原因。
因為他的關係。
『上廁所』三個字或許已經成為了雪之下的敏感詞，能不提儘量別提，尤其是當著他的面。
數分鐘後。
雪之下雪乃回到候車處，眼神古怪地打量著夏墨。
「你怎麼會想到穿安全褲？」
「很奇怪嗎？我可是個保守的女……咳咳，男人。」
夏墨連忙改口，身體現在換回來了，他再自稱女人就太變態了。
然而雪之下雪乃已經聽見了。
「不用掩飾，夏墨小姐。」
黑長直少女微微一笑，鼓勵道：「勇敢的接受真正的自己，我不會嘲笑你的。」
「我也不會嘲笑你，夏乃先生。」
夏墨不甘示弱地發起反擊，但對於恢復女兒身的雪之下來說，幾乎毫無攻擊力。
她繼續說道：「夏墨小姐，雖然我不接受你當朋友，但如果是當姐妹的話，我可以嘗試著接受。」
「絕交吧！」
夏墨言辭冷酷地表明態度。
好男兒，寧死不娘！
隨後。
兩人不再言語，安靜等車。
時間點點滴滴流逝，天際的餘暉徹底消失。
夜幕降臨。
車站內響起提示廣播：電車即將到站，請乘客做好準備。
夏末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說道：「走之前我和你說個事，你不要生氣。」
雪之下雪乃臉黑道：「你這傢伙又做了什麼，就不能讓我安心走嗎？」
「當然可以，回家看手機。」
說完夏墨就溜了，氣得雪之下咬牙切齒。
「混蛋，絕對是故意的。」
要麼說，要麼不說，這說到一半就跑，純屬搞人心態。
奈何現在去追已經來不及，而且電車進站了。
……
打工魂，打工人，打工都是人上人。
夏墨覺得這句話用來形容青山七海再合適不過。
蓋因離開車站後，他來到兼職的便利店，又看見了欲要升仙的青山七海。
對方站在收銀台後，打著哈欠，滿臉疲倦，真是不知說什麼是好。
夏墨走進便利店。
青山七海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道：「歡迎光……夏墨君？」
看清楚來人的相貌，她精神微振，同時不由得有些驚訝。
「不是請假了嗎？難道我記錯了？」
按照便利店的排班計劃，夏墨的工作時間是周一到周六，前面五天是下午到晚上的4個小時，周六是一整天。
不過今天「夏墨」請假了，白天別人代替輪班，晚上則是由她來。
「你沒記錯，我來辭職。」
夏墨解釋道。
下午的時候，雪之下給老闆打過電話辭職了。
因為是兼職，流動性極高，所以老闆也不意外，只是讓他今天或者明天找個時間來做最後的交接，也就是結清工資。
又因為距離車站不遠，他選擇今天晚上順路過來結帳，並且來之前已經給老闆打了電話。
「誒，辭職？為什麼？」
青山七海更驚訝了。
夏墨回答道：「因為找到了更省時輕鬆的賺錢方法。」
青山七海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白天遇見「雪之下雪乃」時的情形。
更省時？
更輕鬆？
難道是軟飯？
不可能不可能，真是太失禮了，夏墨君不是那種人。
壓下內心奇怪的猜測，青山七海祝福道：「恭喜夏墨君了。」
就在這時，便利店老闆來了。
「青山同學，下次聊。」
夏墨朝青山七海擺了擺手，然後和老闆來到便利店外結帳。
「下次？還有下次嗎……」
青山七海嘆氣，心中湧現些許離愁。
雖然相識的時日尚短，但夏墨給她留下的挺不錯的。
溫柔，禮貌，關心人……
而今日一別，茫茫人海信，恐怕難以再見。
「青山同學，醒醒……」
誰，誰在喊我？
隱隱約約，似遠似近的聲音傳入耳中。
青山七海的意識漸漸清醒，睜開惺忪的睡眼，抬起頭，滿臉無奈的夏墨映入眼帘。
「老闆剛走你就摸魚，不擔心被抓到嗎？」
青山七海的小臉唰的一下變得通紅，急忙站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懈怠了。」
她鞠躬道歉，倍感羞臊。
原來剛才不知不覺間，她居然趴在收銀台上睡著了。
「和我道歉幹嘛，我又不是老闆。」
夏墨一臉無語。
青山七海也反應了過來，不好意思地偏過臉。
恰好此時有客人來了。
她鬆了口氣，上前接待。
等她送走客人，發現夏墨還在。
「夏墨君有什麼事嗎？」
「我很擔心你。」
擔心我？
這，這什麼意思？
青山七海睜大眼睛，臉上的紅暈迅速擴散。
「夏墨君，我……」
「青山同學，我真的很擔心你工作繼續摸魚。」
看著臉色突然僵硬的青山七海，夏墨嚴肅道：「為了避免這種事發生，你睡覺吧，我代替你值班。」
「哈？」
……
最終，青山七海被夏墨說服，答應睡一覺，休養早已疲憊不堪的精神，但同時也堅持不能超過半個小時。
看了眼迅速入睡的少女，夏墨收回目光，繼續接待著顧客。
便利店生意一般，空閒時間不少。
沒顧客的時候，他習慣性的刷著手機。
突然，line傳來雪之下雪乃的三條質問消息。
「由比濱結衣怎麼回事？！」
「為什麼你們會認識？！」
「你怎麼和她好上的？！」
千葉。
雪之下雪乃的公寓。
到家沒多久的雪之下雪乃心情糟糕透了。
三分鐘前。
她收到了一條來由比濱結衣的消息。
「小雪，你明天上午有沒有空呀，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小雪？
喊得這麼親切？
我們認識嗎？
不用想，肯定是夏墨做的好事。
雪之下雪乃翻看兩人聊天記錄。
發現兩人的聊天頗為親密。
一個喊小雪，另一個喊結衣，宛如多年的好朋友一樣。
「你這傢伙是什麼交際花嗎……」
莫名的，雪之下很生氣。
不是說你在學校扮演冰山美少女嗎？
怎麼幾天就交到了朋友？
還不跟我說！
「抱歉，沒空。」
拒絕掉由比濱的邀請，她轉而向夏墨連發三條消息進行質問。
不多時，夏墨的回覆來了。
「不是說好不生氣嗎？」
誰跟你說好不生氣，哦，原來之前你說不準生氣的事是這個。
雪之下雪乃頓時更氣了。
明知道我會生氣，還用我的身體沾花惹草，故意的吧！
「把你們認識的前因後果告訴我。」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
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夏墨詳細介紹自己和由比濱結衣認識的過程，最後做出總結。
「雖然可能有些多管閒事，但是雪之下，我依舊想告訴你，由比濱結衣非常適合成為你的朋友，你可以嘗試著接觸，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既然知道是多管閒事，那就不要說出來。」
「我希望你能交朋友。」
「與你無關。」
看著屏幕上冷冰冰的消息，夏墨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勸說。
再說下去搞不好弄出逆反心理，不如讓雪之下自己去接觸。
另一邊。
雪之下雪乃收到了由比濱結衣的回信。
「沒空嗎？好可惜呀，只能下次了。」
居然還有下次，太糟糕了。
她正要把下次的邀請也拒絕掉，突然想到夏墨剛才的話。
朋友？
開什麼玩笑，因為過於優秀，她從小遭人排擠，不可能有朋友。
由比濱結衣也不可能例外！
雖然這樣想，但是她也沒有更多。
下次邀請，下次拒絕吧。
洗完澡。
吹乾頭髮。
雪之下雪乃回到臥室，打開手機，這才發現兩條新消息。
五更琉璃發的。
第一條是半個小時前。
「雪乃姐，你現在有空嗎？」
第二條是二十五分鐘前。
「抱歉，打擾你們了。」
你們？
難道以為我和那傢伙在一起？
雪之下雪乃沒有澄清誤會的打算。
她比較煩惱的是以後和五更琉璃見面，對方會不會發現她的巨大變化？
會不會因此懷疑什麼？
「……儘量減少見面吧。」
線上也要少聊，慢慢斷開聯繫。
就在雪之下雪乃打算上床睡覺的時候。
町田苑子發來消息。
「雪之下小姐，插畫的事你可得看著點，不能耽擱了。」
「嗯。」
簡單回復了一個字，雪之下雪乃鬱悶地發出嘆息。
不是都結束嗎？
怎麼還有這麼多麻煩？
都怪那傢伙！
……
夜晚九點左右。
青山七海甦醒了。
醒來後，神清氣爽。
看清時間後，目瞪口呆。
不是說半個小時嗎？
怎麼整整睡了將近三個小時？
少女怨念滿滿地看向了夏墨。
「我喊了，但你沒醒。」
夏墨平靜地甩鍋，青山七海穩穩噹噹地接下了。
她羞愧道：「抱歉，夏墨君……」
「沒事，下次注意休息就好了。」
夏墨寬慰道。
兩人聊了一會兒，有客人至。
夏墨告辭。
離開便利店。
乘坐電車。
下車步行。
走進公寓樓。
等待電梯的時候，他遇見了熟人。
「小鳥游小姐，晚上好。」
熟人正是小鳥游十花，她手上提著一袋食材，也在等電梯。
「晚上好。」
聲音很清冷，如同人一樣。
「這麼晚還沒吃晚飯嗎？」
「嗯。」
「不是說今天休假嗎？怎麼弄得這麼晚？」
「……」
小鳥游十花打量了夏墨一眼，沒有言語，繼續安靜地等待著電梯。
夏墨頗感尷尬。
上午都不是這樣的，是因為變了性嗎？
這算不算搞性別歧視？
「叮！」
電梯到了。
電梯門打開。
兩人進入電梯。
一路無言的到家。
掏出鑰匙打開門。
「你等等。」
小鳥游十花喊住夏墨，走進屋拿出一個紙袋，遞給了他。
「這是什麼？」
「點心。」
說完小鳥游十花關門回了屋，留下滿臉懵逼的夏墨。
為什麼突然送我點心？
是因為上午的誇獎？
還是因為看在「雪之下」的面子？
亦或者……
「她該不會以為我剛才向她搭訕，是為了向她討要點心吧？」
想到這個可能，夏墨臉有點綠。
完了，我的形象啊。
……
洗漱完畢。
回到臥室。
夏墨躺在床上，拿著手機發送消息。
「雪之下，睡著了沒有？」
過了一會兒，雪之下雪乃回復來了。
「有事說。」
「真就這樣結束了嗎？有沒有一種可能，明天早上起來，我們又換了回去。」
「沒有這種可能，你不要期待了。」
夏墨眼皮微跳，立即回復道：「我沒有期待，我只是在擔心，擔心你懂不懂？」
「完全看不出來呢。」
不是陰陽怪氣，雪之下雪乃是真心感慨。
白天女性狀態時的夏墨，玩得那麼嗨，根本沒表露出一絲擔憂。
「跟你說不通，不說了，早點睡，晚安。」
雪之下雪乃看到夏墨的回覆，心情頗為複雜，沉默數秒才給出回復。
「晚安。」
在這個時間段，陰陽兩界交匯，重疊產生混亂，各種邪魅和幽魂會趁機從陰界跑出來搗亂，獨自行走的人會感到迷失甚至失去靈魂。
然而這些只是都市傳說，從來沒有實證，不足為信。
但是夏墨萬萬沒想到，逢魔時刻居然是真的！
更想到的是，逢魔時刻對他和雪之下產生了作用。
在兩人對視的那一刻，天旋地轉。
下一刻。
夏墨發現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不是說要完成雪之下的心愿嗎？」
他很懵逼，也很驚喜。
不管如何，能不費力氣回到自己身體總是一件好事。
他想要分享喜悅，卻發現雪之下還沒醒來。
少女如同失去靈魂的木偶一般呆呆地看著前方，怎麼叫都叫不醒。
「為什麼醒不過來？」
「難道靈魂迷路了？」
「怎麼辦？」
「還回得來嗎……」
夏墨急壞了。
如果雪之下真交代在這，雪之下家人可能的追責姑且不談，單是自己內心的那關，他都過不去。
「千萬不要出事啊。」
掏出手機搜索相關都市傳說尋找解決辦法。
一一嘗試無果後，他逐漸絕望。
直至看見一篇醫學文章說，劇烈的情緒刺激或許可以喚醒植物人。
「植物人，失去靈魂的人，兩者應該差不多吧？」
夏墨知道其實差很多，但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幸運的是，他成功用垃圾話喚醒了雪之下。
不幸的是，醒來的雪之下好像想殺死他。
不過總的來說，問題不大，解釋清楚就好了。
「謝謝。」
聽聽，他就知道雪之下是個明白事理的好女孩。
「雖然你的手段很卑劣，但終究是為了救我。」
呃……雖然有時候有點小脾氣就是了。
「抱歉，雪之下，都是我的錯，還好你沒有出事，不然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夏墨雙手合十，語氣真誠地道歉。
習慣互懟的雪之下雪乃完全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看著他，愣了愣，不適應地移開視線。
「和你沒關係，另外，你聽錯重點了。」
前面的謝謝才是重點，畢竟是救命之恩呢。
「不用謝，你沒事就是對我最大的謝禮。」
夏墨實話實說，平安比什麼都好。
雪之下雪乃聽得渾身不自在。
這傢伙怎麼回事？
突然變得這麼肉麻，轉了性子嗎？
「說起來，雪之下，能告訴我，在靈魂迷失的十多分鐘裡，你看見了什麼？」
夏墨神情嚴肅道：「魑魅魍魎，邪魅幽魂，或者其他妖魔鬼怪……」
「都沒有，我什麼都沒看見。」
視線重新落在夏墨身上，雪之下雪乃解釋道：「對於你來說是十多分鐘，但是對我來說才一瞬間，迷迷糊糊聽見你的聲音，我就醒了過來。」
夏墨面露遺憾，還以為能窺見世界的部分真實呢。
雪之下雪乃見狀，問道：「你對那些東西感興趣？」
「比較好奇，難道你不好奇嗎？」
夏墨反問道。
超自然力量誒，誰都會好奇吧。
「不好奇，我建議你也不要好奇，因為好奇心害死貓。」
交換身體變成男人，逢魔時刻迷失靈魂。
這兩次超自然事件都給了雪之下雪乃極其糟糕的體驗，以及一個深刻的教訓——珍愛生命，遠離神秘。
「你在關心我？」
夏墨關注的重點總是比較清奇。
「請不要自作多情，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本該毫無交集的兩人被強行粘合，如今粘合劑消失，一切自然也該結束。
「聽起來就像是冷漠無情的壞女人拋棄一往情深的好男人時說的話。」
面對夏墨的吐槽，雪之下雪乃只是冷笑。
氣氛變得沉默。
良久。
地平線上太陽緩緩降落，天空中的火燒雲漸漸回歸潔白。
「接下來我要等回家的車，你先回去吧。」
雪之下雪乃首先開口，語氣十分平淡。
「誒，不留下過夜嗎？」
夏墨故作驚訝，見對方懶得搭理，則嘆道：「好吧，以後常聯繫。」
「我認為最好不要聯繫了。」
「為什麼？我們不是朋友嗎？」
「不是。」
說這話的時候，雪之下雪乃一點猶豫都不帶，看得夏墨非常無奈。
這就是雪之下嗎？
太踏馬難搞了。
「你怎麼還不走？」
「我陪你等車。」
「不需要！趕緊走！」
「沒必要這麼急著趕人吧，就算我們不是朋友，好歹也是相識一場……」
夏墨已經有些懷疑人生了，自己究竟給對方留下了什麼印象，以至於如此遭嫌棄。
明明兩人相處得還不錯……大概？
回想這些天的相處，他略感心虛。
因為是雪之下，所以忍不住逗弄，有時候不免過火。
難道因為這個，雪之下討厭我了？
就在夏墨想著是不是道歉的時候。
雪之下雪乃突然瞪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誒，不是，你走什麼？
他追了上去，雪之下一句話把他懟了回來。
「夏墨菌難道打算跟著我上廁所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只能報警了，這次警察可不會信你的鬼話。」
夏墨尷尬撓了撓頭。
上廁所就上廁所，你倒是早說啊。
當然，他的心裡清楚原因。
因為他的關係。
『上廁所』三個字或許已經成為了雪之下的敏感詞，能不提儘量別提，尤其是當著他的面。
數分鐘後。
雪之下雪乃回到候車處，眼神古怪地打量著夏墨。
「你怎麼會想到穿安全褲？」
「很奇怪嗎？我可是個保守的女……咳咳，男人。」
夏墨連忙改口，身體現在換回來了，他再自稱女人就太變態了。
然而雪之下雪乃已經聽見了。
「不用掩飾，夏墨小姐。」
黑長直少女微微一笑，鼓勵道：「勇敢的接受真正的自己，我不會嘲笑你的。」
「我也不會嘲笑你，夏乃先生。」
夏墨不甘示弱地發起反擊，但對於恢復女兒身的雪之下來說，幾乎毫無攻擊力。
她繼續說道：「夏墨小姐，雖然我不接受你當朋友，但如果是當姐妹的話，我可以嘗試著接受。」
「絕交吧！」
夏墨言辭冷酷地表明態度。
好男兒，寧死不娘！
隨後。
兩人不再言語，安靜等車。
時間點點滴滴流逝，天際的餘暉徹底消失。
夜幕降臨。
車站內響起提示廣播：電車即將到站，請乘客做好準備。
夏末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說道：「走之前我和你說個事，你不要生氣。」
雪之下雪乃臉黑道：「你這傢伙又做了什麼，就不能讓我安心走嗎？」
「當然可以，回家看手機。」
說完夏墨就溜了，氣得雪之下咬牙切齒。
「混蛋，絕對是故意的。」
要麼說，要麼不說，這說到一半就跑，純屬搞人心態。
奈何現在去追已經來不及，而且電車進站了。
……
打工魂，打工人，打工都是人上人。
夏墨覺得這句話用來形容青山七海再合適不過。
蓋因離開車站後，他來到兼職的便利店，又看見了欲要升仙的青山七海。
對方站在收銀台後，打著哈欠，滿臉疲倦，真是不知說什麼是好。
夏墨走進便利店。
青山七海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道：「歡迎光……夏墨君？」
看清楚來人的相貌，她精神微振，同時不由得有些驚訝。
「不是請假了嗎？難道我記錯了？」
按照便利店的排班計劃，夏墨的工作時間是周一到周六，前面五天是下午到晚上的4個小時，周六是一整天。
不過今天「夏墨」請假了，白天別人代替輪班，晚上則是由她來。
「你沒記錯，我來辭職。」
夏墨解釋道。
下午的時候，雪之下給老闆打過電話辭職了。
因為是兼職，流動性極高，所以老闆也不意外，只是讓他今天或者明天找個時間來做最後的交接，也就是結清工資。
又因為距離車站不遠，他選擇今天晚上順路過來結帳，並且來之前已經給老闆打了電話。
「誒，辭職？為什麼？」
青山七海更驚訝了。
夏墨回答道：「因為找到了更省時輕鬆的賺錢方法。」
青山七海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白天遇見「雪之下雪乃」時的情形。
更省時？
更輕鬆？
難道是軟飯？
不可能不可能，真是太失禮了，夏墨君不是那種人。
壓下內心奇怪的猜測，青山七海祝福道：「恭喜夏墨君了。」
就在這時，便利店老闆來了。
「青山同學，下次聊。」
夏墨朝青山七海擺了擺手，然後和老闆來到便利店外結帳。
「下次？還有下次嗎……」
青山七海嘆氣，心中湧現些許離愁。
雖然相識的時日尚短，但夏墨給她留下的挺不錯的。
溫柔，禮貌，關心人……
而今日一別，茫茫人海信，恐怕難以再見。
「青山同學，醒醒……」
誰，誰在喊我？
隱隱約約，似遠似近的聲音傳入耳中。
青山七海的意識漸漸清醒，睜開惺忪的睡眼，抬起頭，滿臉無奈的夏墨映入眼帘。
「老闆剛走你就摸魚，不擔心被抓到嗎？」
青山七海的小臉唰的一下變得通紅，急忙站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懈怠了。」
她鞠躬道歉，倍感羞臊。
原來剛才不知不覺間，她居然趴在收銀台上睡著了。
「和我道歉幹嘛，我又不是老闆。」
夏墨一臉無語。
青山七海也反應了過來，不好意思地偏過臉。
恰好此時有客人來了。
她鬆了口氣，上前接待。
等她送走客人，發現夏墨還在。
「夏墨君有什麼事嗎？」
「我很擔心你。」
擔心我？
這，這什麼意思？
青山七海睜大眼睛，臉上的紅暈迅速擴散。
「夏墨君，我……」
「青山同學，我真的很擔心你工作繼續摸魚。」
看著臉色突然僵硬的青山七海，夏墨嚴肅道：「為了避免這種事發生，你睡覺吧，我代替你值班。」
「哈？」
……
最終，青山七海被夏墨說服，答應睡一覺，休養早已疲憊不堪的精神，但同時也堅持不能超過半個小時。
看了眼迅速入睡的少女，夏墨收回目光，繼續接待著顧客。
便利店生意一般，空閒時間不少。
沒顧客的時候，他習慣性的刷著手機。
突然，line傳來雪之下雪乃的三條質問消息。
「由比濱結衣怎麼回事？！」
「為什麼你們會認識？！」
「你怎麼和她好上的？！」
千葉。
雪之下雪乃的公寓。
到家沒多久的雪之下雪乃心情糟糕透了。
三分鐘前。
她收到了一條來由比濱結衣的消息。
「小雪，你明天上午有沒有空呀，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小雪？
喊得這麼親切？
我們認識嗎？
不用想，肯定是夏墨做的好事。
雪之下雪乃翻看兩人聊天記錄。
發現兩人的聊天頗為親密。
一個喊小雪，另一個喊結衣，宛如多年的好朋友一樣。
「你這傢伙是什麼交際花嗎……」
莫名的，雪之下很生氣。
不是說你在學校扮演冰山美少女嗎？
怎麼幾天就交到了朋友？
還不跟我說！
「抱歉，沒空。」
拒絕掉由比濱的邀請，她轉而向夏墨連發三條消息進行質問。
不多時，夏墨的回覆來了。
「不是說好不生氣嗎？」
誰跟你說好不生氣，哦，原來之前你說不準生氣的事是這個。
雪之下雪乃頓時更氣了。
明知道我會生氣，還用我的身體沾花惹草，故意的吧！
「把你們認識的前因後果告訴我。」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
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夏墨詳細介紹自己和由比濱結衣認識的過程，最後做出總結。
「雖然可能有些多管閒事，但是雪之下，我依舊想告訴你，由比濱結衣非常適合成為你的朋友，你可以嘗試著接觸，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既然知道是多管閒事，那就不要說出來。」
「我希望你能交朋友。」
「與你無關。」
看著屏幕上冷冰冰的消息，夏墨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勸說。
再說下去搞不好弄出逆反心理，不如讓雪之下自己去接觸。
另一邊。
雪之下雪乃收到了由比濱結衣的回信。
「沒空嗎？好可惜呀，只能下次了。」
居然還有下次，太糟糕了。
她正要把下次的邀請也拒絕掉，突然想到夏墨剛才的話。
朋友？
開什麼玩笑，因為過於優秀，她從小遭人排擠，不可能有朋友。
由比濱結衣也不可能例外！
雖然這樣想，但是她也沒有更多。
下次邀請，下次拒絕吧。
洗完澡。
吹乾頭髮。
雪之下雪乃回到臥室，打開手機，這才發現兩條新消息。
五更琉璃發的。
第一條是半個小時前。
「雪乃姐，你現在有空嗎？」
第二條是二十五分鐘前。
「抱歉，打擾你們了。」
你們？
難道以為我和那傢伙在一起？
雪之下雪乃沒有澄清誤會的打算。
她比較煩惱的是以後和五更琉璃見面，對方會不會發現她的巨大變化？
會不會因此懷疑什麼？
「……儘量減少見面吧。」
線上也要少聊，慢慢斷開聯繫。
就在雪之下雪乃打算上床睡覺的時候。
町田苑子發來消息。
「雪之下小姐，插畫的事你可得看著點，不能耽擱了。」
「嗯。」
簡單回復了一個字，雪之下雪乃鬱悶地發出嘆息。
不是都結束嗎？
怎麼還有這麼多麻煩？
都怪那傢伙！
……
夜晚九點左右。
青山七海甦醒了。
醒來後，神清氣爽。
看清時間後，目瞪口呆。
不是說半個小時嗎？
怎麼整整睡了將近三個小時？
少女怨念滿滿地看向了夏墨。
「我喊了，但你沒醒。」
夏墨平靜地甩鍋，青山七海穩穩噹噹地接下了。
她羞愧道：「抱歉，夏墨君……」
「沒事，下次注意休息就好了。」
夏墨寬慰道。
兩人聊了一會兒，有客人至。
夏墨告辭。
離開便利店。
乘坐電車。
下車步行。
走進公寓樓。
等待電梯的時候，他遇見了熟人。
「小鳥游小姐，晚上好。」
熟人正是小鳥游十花，她手上提著一袋食材，也在等電梯。
「晚上好。」
聲音很清冷，如同人一樣。
「這麼晚還沒吃晚飯嗎？」
「嗯。」
「不是說今天休假嗎？怎麼弄得這麼晚？」
「……」
小鳥游十花打量了夏墨一眼，沒有言語，繼續安靜地等待著電梯。
夏墨頗感尷尬。
上午都不是這樣的，是因為變了性嗎？
這算不算搞性別歧視？
「叮！」
電梯到了。
電梯門打開。
兩人進入電梯。
一路無言的到家。
掏出鑰匙打開門。
「你等等。」
小鳥游十花喊住夏墨，走進屋拿出一個紙袋，遞給了他。
「這是什麼？」
「點心。」
說完小鳥游十花關門回了屋，留下滿臉懵逼的夏墨。
為什麼突然送我點心？
是因為上午的誇獎？
還是因為看在「雪之下」的面子？
亦或者……
「她該不會以為我剛才向她搭訕，是為了向她討要點心吧？」
想到這個可能，夏墨臉有點綠。
完了，我的形象啊。
……
洗漱完畢。
回到臥室。
夏墨躺在床上，拿著手機發送消息。
「雪之下，睡著了沒有？」
過了一會兒，雪之下雪乃回復來了。
「有事說。」
「真就這樣結束了嗎？有沒有一種可能，明天早上起來，我們又換了回去。」
「沒有這種可能，你不要期待了。」
夏墨眼皮微跳，立即回復道：「我沒有期待，我只是在擔心，擔心你懂不懂？」
「完全看不出來呢。」
不是陰陽怪氣，雪之下雪乃是真心感慨。
白天女性狀態時的夏墨，玩得那麼嗨，根本沒表露出一絲擔憂。
「跟你說不通，不說了，早點睡，晚安。」
雪之下雪乃看到夏墨的回覆，心情頗為複雜，沉默數秒才給出回復。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