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一章 嘮嘮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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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降臨。

  穿著端莊的侍女將桌上的殘羹冷炙撤去,冒著熱氣的湯水端上來,隨後將空間留給幾個皇妃與皇帝。

  三個孩子有些困,被各自的母親帶去房中哄著睡覺。

  耶律答里孛今天身子不適,與呂布說了沒兩句話就告退回自己的宮中去休息。

  抬手端起熱湯,吹了吹熱氣,隨後喝了一口,有些酸辣的口感傳來,隨後身上更暖了一些。

  不多久,鄔箐走了回來,坐在桌邊,用手輕輕撫了下胸口,輕輕端起湯水喝著。

  「雯兒睡下了?」

  「睡了,現在睡覺好哄多了,說兩個故事自己就能睡了。」

  「畢竟長大了,幼時鬧騰起來,某也頭疼呢。」

  「還說呢,郎君才哄過幾次孩子。」

  「不出征的時候還是不少的,在家之時某可沒避著。」

  「德性。」

  揮退了伺候的宮女太監,兩人隨即放鬆下來隨口說著話,少了外人在的屋子裡,恢復了舊有的稱呼之餘,拌嘴的男女也久違的感覺到有趣。

  鄔箐拿起一個乾果,將上面靠近頂端的皮剝去再遞給呂布:「一會兒郎君去金娘屋子裡睡吧。」

  「嗯?」呂布眉頭挑了一下,嘴裡嚼著東西:「怎地了?今晚不是三娘嗎?」

  鄔箐白了他一眼:「你今日對金娘太過苛責了,還說群兒是漢少帝,恁地晦氣。」

  男人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的開口:「沒有的事,某怎麼可能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少帝。」

  拳頭握了一下,「咯咯」作響,嘴角向下一撇:「某的孩子,就算成不了文帝、武帝,也該是景帝、宣帝。」

  鄔箐眼珠動了動,搖搖頭:「陛下用漢朝皇帝相比,可別弄出外戚當政之事。」

  「……不會的。」呂布身子先是一繃瞳孔縮了一下,隨後往座椅上靠了靠,放鬆下來:「還未到這一步,外戚、宦官、文臣這些事情總也要拿下九鼎才去考慮。」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某之前也是思慮過這些,後來看看堪輿圖才發覺,某不過占了一隅之地,何來資格煩惱這些。」

  鄔箐的面上又有兩分不樂意,皺下細長的眉:「郎君也不該妄自菲薄,奴還不曾見當今之世,有誰白手起家如郎君這般占據一國半壁。」

  「罷了,不提這些了。」呂布揮揮手,端起湯水一口飲盡,呼出一口熱氣:「再說現今扈家、宿家也沒有那等野心之輩,思慮太多也是沒甚意思。」

  「郎君說的也是……」鄔箐眼珠轉了轉,隨即身子向後靠了靠,腿向著下方火盆處挪了挪:「扈、宿兩家都是小富即安的人家,難得三娘、金娘做了皇妃也不曾有甚欺男霸女的傳聞出現。」

  「你不是也一樣?」

  「不一樣,奴家中只一寡嫂。」

  兩個男女說著話,後者神色上有著緬懷的神色,最終還是搖搖頭:「天色不早了,郎君還是快些去金娘那裡吧。」

  「也罷。」呂布站起身,兩臂舉起,「嗯——」出聲抻個懶腰:「今日也確實乏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鄔箐也點頭應了,看著呂布走出去,隨後也是起身往自己的寢宮走去。

  那邊的男人走入另一邊的宮殿,燭火將男女的身影剪映在窗戶上,不住扭動的窈窕身子終是倒入後方雄壯的黑影懷中。

  蒼穹垂月冷,孤影照宮扉。

  虓虎探身入,溫言解翠眉。

  柔語休煩惱,薄嗔伴風吹。

  佳人終展笑,寒風春一度。

  ……

  白雲延綿,冬雪在北地覆蓋,光禿禿的樹枝上掛滿積雪,偶爾有不堪重負的枝條垂下去,嘩啦一聲將身上的白雪抖了下去。

  幾道騎著快馬的身影從積雪上跑過,沿著官道進入前方的城池,視野拉高上高空,數百同樣的身影在健馬的疾馳下進入不同的城池,隨即有穿著不同衣服的身影接過遞來的詔令。

  齊國各地的府衛開始聚集。

  孟春下旬,最遠處的率賓府召集折衝府八百士卒,鎮守在此的卞祥留本部兵馬五百守城,隨後率軍西進,匯合蒲盧毛朵部與順化王部兩路府衛一千二百餘人,共計七千兵馬去往上京。


  黃龍府、遼陽府、銀州、泰州乃至北疆都護府等一個個駐紮著兵馬的州府開始動了起來,大量的馬、步士卒在這雪地上趟出一條條道路,穿著黑甲的身影行走其間,給這片白色的世界帶來別樣的色采。

  遠遠近近的行軍隊伍,終有人不時的碰面,長久未見的將領大笑著擁抱在一起,有人拿出珍藏的好酒,也有人先和兄弟打個痛快,確定不久到來的比試中先少一個對手。

  而遠在東面的高麗,穿著涼薄的貧苦百姓瑟瑟發抖的擠在一起,有人漸漸停止了身體的抖動,也有人抱著撿來的枯枝,露出凍的通紅的雙手去敲火石,升起的火焰讓他舒服的眯起眼睛。

  與民間的悲慘不同,高麗那矮小的皇宮中則是暖和的多,只是這裡人行色匆匆,進出的大臣、男女臉上一片肅然。

  幾個穿著好些的女人哭哭啼啼,不時有太醫模樣的人在自家王的寢室中進出,遇到問詢的人站住說了兩句,隨即不少人以手加額,做感謝上蒼之狀,官員、武將逐漸散去,走出不高的宮門。

  有人回家換了一身常服,走入一家酒樓,與守在樓道拿刀帶劍的侍衛說了幾聲,隨後走去廊道盡頭敲開房門,映入眼中的,乃是一頭有華發的男人正坐在那裡,一邊吃著白米飯,一邊喝著海帶做的熱湯。

  這穿著常服的男人連忙走前兩步,噗通跪下,將頭深深埋下去:「下官崔思全,參見李柱國。」

  名為李資謙的權臣沒有理他,慢條斯理的吃著米飯,時不時吃兩口醃菜,一副享受模樣,半晌放下碗筷,拿溫熱的白巾擦了擦口,一邊擦著手一邊眼也不瞥一下開口:「大王怎樣了?」

  「病情已經好轉。」崔思全低著頭:「下官與其餘人皆認為春日就好。」

  「也就是說……大王沒事了?」李資謙將白巾扔到桌上,眼神有些失望,用手摸了摸鬍鬚,隨即微微搖頭一笑,終於轉頭看向他:「你做的很好,今後有甚事情記得第一時間告知於我。

  一會兒會有人將賞賜送你府上,先回去吧。」

  「多謝柱國賞賜!」崔思全聞言大喜,連忙再磕一頭,隨後站起躬著身子向後退了出去。

  李資謙坐在房中,手搭在桌子上若有所思的想著事情,稍後輕輕用手拍了下桌子:「來人。」

  咚咚咚——

  腳步從外面傳來,打開門的侍衛跪下低頭恭敬等著裡面主人的說話。

  「派人去東北尋找拓俊京兵馬使,告訴他,我會尋機將其調回,讓他尋可靠之人掌握東北兵馬。」

  「是。」

  侍衛磕了一頭,隨後站起關門,腳步向外急促響起。

  這高麗權臣又坐了一會兒,方才起身向著外面慢悠悠的走去。

  ……

  仲春末,上京的兵馬開始動了起來,一面面將領的旗幟豎起在校場之上,旌旗在仍是有些寒冷的風中獵獵作響。

  狄雷、趙立、楊再興等年輕將領立於陣列前方,較早過來的寧州韓世忠部、北疆都護府牛皋兩將帶著各自的軍隊立於側邊,被徵召的草原騎兵目光發紅的看著黑壓壓的方陣,刀槍反射出的光亮更是誘人。

  「這些兵甲看著真讓人眼饞,若是咱們部落有這些東西,還怕誰來?」鮮紅的舌頭舔了下嘴唇,脫招看了看身上的皮甲,小聲對著身旁的族人說著:「今次南下,要獲得皇帝的賞識才行啊,如此也好以戰功換取兵甲過來。」

  身旁的人亦是狠狠點頭,穿著皮襖的身子扭動兩下,目光熾烈的看著齊軍那邊。

  寒風吹拂過黑色的方陣,將領身上穿戴的各色披風陡然飄動一下,發出一聲衣袂聲響,隨即再次平靜下來垂在後面,些許的塵土吹起,從方陣之間刮過。

  咚咚咚咚——

  戰鼓的聲音在校場上方敲出激昂的聲響,有洪亮的聲音「陛下駕到——」自營門處傳遞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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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場之外,馬蹄的聲音轟鳴而起,揚起的塵土在空中翻滾,數十穿著黑色鐵甲,身披白色披風的鐵騎轟鳴而過,隨後一道火紅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

  金色獸面吞頭鎧、頭戴紫金冠、手中方天畫戟、身後大紅披風飄揚的呂布騎在炭火也似的赤兔馬上疾馳而入。

  「好久沒看著陛下這般雄姿了。」

  將旗之下,狄雷吐出一口長氣,轉頭對著身旁的兄弟說了一句。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陛下事情繁多,不能時時出現在軍中。」狄雲有些興奮的看著飛馳而過的紅影:「兄長,咱們兄弟是否能做先鋒,下月可就全看你了。」

  「盡力而為吧。」

  狄雷嘴角勾了一下,神色一片平靜,瞥眼看了下趙立與更遠處的楊再興,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隨後繼續看著那邊火紅的身影停下。

  呂布伸手一擺,血紅的披風在空中呼啦一下展開,雄渾的聲音從口中發出:「朕的將士們,休整了一年,可還記得如何揮動手中刀兵?」

  轟——

  槍柄、矛肝頓在地面,隨即舉起,鋒刃映著陽光閃著幽幽光芒,無數的聲音在嘶吼:「為陛下而戰——」

  「哈哈哈,好——」

  呂布長笑一聲,騎著赤兔在軍陣前方踱步而走:「多餘的話語朕也不多說了,拿好你們的兵刃,跟著朕——」

  單手一抖韁繩,陡然再次催動坐騎,自校場前方跑向前排兵馬,手中畫戟舉起,百鍊精鐵的戟面與士卒手中高舉長槍、鐵矛碰撞一起。

  砰砰乓乓——

  金屬交鳴的聲音在前排發出響聲,如是往返再三,大手一勒韁繩,赤兔人立而起「希律律——」叫了一聲,放下馬蹄再次立足地面。

  呂布舉起手中長兵:「隨朕南下狩獵,奪取軍功、土地、女人!」

  畫戟向前一壓,赤兔當先躥出營門,營外未曾進入的武衛騎兵連忙上前護住他,戰馬轟鳴著向遠去。

  「萬勝、萬勝、萬勝——」

  無數士卒嚎叫著舉兵應和,雙眼赤紅一片,等待一年,終是有了再次獲取軍功的機會。

  旌旗在風中連成海洋,遮天蔽日的在空中飄動,大軍開拔,無數黑色的身影化成洪流湧向城外。

  拉著車、趕著牛羊的青壯與牧民也隨即跟上,運送的糧草與新鮮的肉在軍中都是保證士卒戰力的基礎,原遼國的人已經習慣漢、番兩族人合起來一起隨軍出征,況且每次應徵,也會有機會從士卒手中購買些戰利品拿出去販賣,得到的錢財足以抵過隨軍出征的損失。

  無數的車馬行駛中,不時有沿途的兵馬加入進來,大多將領都是面色紅潤,相互談論著近況,也有人悶不吭聲的聽著他人說話,嘴也不張一下。

  「韓兄,咱們有一年沒見了,聽說你兒子娶妻了?哎,說起來,你兒子為何不進入軍中一起隨你出征,陛下對咱們這些老弟兄還是關愛的,你看花榮,聽說他兒子經常進宮陪著皇子讀書,可惜,你兒年紀大了,不能一起陪著,不然咱兄弟也能沾沾你的光……」

  彭玘口若懸河的說著話,韓滔在馬上臉頰抽搐一下,嘴唇剛剛張開一條縫,那邊的聲音再次灌入耳朵。

  「你說今次何人能奪先鋒之職?老彭我是沒甚念想,估計你也是夠嗆,就是不知呼延兄上不上場,他那武藝是沒的說,不過我其實也不怎麼想帶兵先發,這兩年我那婆娘剛又給我生了個胖大小子,還想著稀罕兩年……哦,對了,這些話容易動搖軍心,韓兄你當沒聽見就好。」

  韓滔微微張嘴:「彭……」

  「你看著那邊的契丹人沒有?」再次開啟的話題打斷百勝將的話語,這人順著彭玘手指的地方看去:「那耶律余睹聽說發誓要拿下今次的先鋒之職,唉,這人也是可憐,被自己家的皇帝給賣了。對了,韓兄你覺得咱們要是在宋國會不會也能被大頭巾給賣了?」

  「彭……」

  「我覺得是有可能的,聽聞劉法將軍被西夏人殺死,那事兒多少有些蹊蹺,你我比不上劉將軍一根手指,他人下起手來怕是要更狠三分。」

  「彭……」

  「也不知將來會不會打下這遼國,我想來著,陛下要是能打下南京道,我就休沐幾日回宋地看看,反正離的近,回家鄉幾日估摸著也沒甚……」

  「閉嘴!!」

  爆吼聲從韓滔口中發出,彭玘微微一愣看向面色漲紅的友人,那邊韓滔嘴角抽了一下,拍了拍彭玘道:「我有些事情要想,先靜一靜。」

  「哦……」

  彭玘點點頭,騎在馬上隨著馬匹行進上下起伏,半晌:「韓兄……」

  「嗯?」

  「想完了嗎?」

  「沒……」

  「要不你說說什麼事情,兄弟幫著你一起想?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再者說,三個臭裨將頂一個諸葛亮,這話你知道吧?有什麼事情不要悶在心裡,說出來讓兄弟幫著你分擔一下,總好過你自己悶頭苦思沒個門道,你說對吧?來來,說吧,說罷,到底是何事?」

  「……」

  韓滔嘴角抽了下看著彭玘好奇的眼神,低下頭,整個人霜打茄子一樣蔫兒了下去,低沉開口:「我……算了,沒事。」

  「哦,那我和你說……」

  嘮嘮叨叨的聲音隨著大軍行進,越去越遠。(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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