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若不願意,我便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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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陽光映照在別院的青石路上,灑下一地光輝。

  峨眉弟子都已經收拾妥當,準備離開武當,返回峨眉山。丁敏君的臉色已經有了些許紅潤,她原本內力修為也是不錯,如今寒毒祛盡,內傷恢復也快了不少。可藏在心中的痛苦與仇恨,又如何才能平復?

  屋裡有些清冷,靜玄師太與宋遠橋的聲音,隱約響起。

  「……如今韃子暴政無度,我武林各派雖說同仇敵愾,但猶如一盤散沙,元廷近些年加大分離籠絡我武林志士的動作,若是我各大門派能攜起手來,聯合天下有識之士,想那元廷的黑手,也不容易伸進來……」

  「宋掌門,你心懷天下,靜玄欽佩不已。我師父也常說,驅除韃虜,當為我輩之本分。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如今,倚天劍在我師父手中,可若沒有屠龍寶刀,這號令天下,聯合有識之士,怕也只是空談啊……」

  「可屠龍寶刀一日找不到,難道驅除韃虜這等大事,便一日不做了嗎?」

  「靜玄並非此意。只是這天下並非峨眉與武當的天下,便是如今我們兩派聯手,那還有其他各大門派,尤其是少林武當數十年的糾葛,如何去解?須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我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也知繩鋸木斷水滴石穿。這天下不是我各大門派的天下,卻是漢人之天下,元廷殘暴,眼見天下將會大亂,如若沒有準備,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說到底,還是我輩沒有盡心竭力的緣故……」

  「宋掌門,一盤散沙,終要有人將其抓起,只是怎麼抓,如何抓,靜玄也是不知。此次來武當山的路上,我聽聞往日川湘第一大幫鐵掌幫後人,聯合了丐幫,要舉行什麼』百幫千門武林大會』,推選什麼江湖盟主,依靜玄之見,這事若沒有武當或少林出面,便是名不正言不順,可若真是讓他們選出什麼盟主來,那我六大門派,又當如何應對……」

  一番交談過後,喧鬧的別院終究還是回到了平靜的當初。峨眉派已經下山離開,院子被打掃的乾乾淨淨,門上重新落了鎖,有些事多少往前走了走,有些繼續停滯不前。

  阿三長得飛快,有一次在觀里野性勃發,咬死了一隻火工道人養的雞,被阿黃叼著後脖頸教訓了一通,之後便老老實實,再也沒有犯過這等錯誤。石破天從小就擅長做飯,給它熬了稠稠的肉粥,混著羊奶,一大盆很快就會被阿三吃光,連盆底都舔的乾乾淨淨。

  等到阿三長到阿黃一半大小的時候,模樣已經出落得十分好看,石破天和周芷若時時帶它們出去打獵,若是有山下的獵戶見了,甚至會跪下磕頭,說是山神娘娘下凡,惹得兩人捂嘴偷笑不已。

  阿黃本就擅長捕獵,卻對那些小獸沒大有興趣,可阿三見了野鼠兔子,便瘋了似的漫山遍野去追。此時阿黃便會去幫它,在側翼呼應幾次,阿三便能趁兔子急轉彎之際,一巴掌將它打得認不出自己親媽,然後叼著兔子搖著尾巴湊到阿黃面前。阿黃不吃,它便扭了扭屁股,趴在地上,幾口吃完。

  此時距離石破天回到武當山那日,已近半載。

  每日若都這般美好,便是在山上待一輩子,石破天也是心甘情願的。

  只是回山數月,心中一直有件事情,鬱郁不得解,那便是癱在床上的俞岱岩俞三伯。

  石破天與諸位師叔伯關係都很親近,唯獨每次去給俞三伯請安時,總覺得俞三伯對他既不是喜歡,也不是討厭,說不出的感覺。他問大伯俞三伯是得了什麼病,大伯閉口不談,去問二伯四伯他們,也都是支支吾吾搪塞過去。只有六叔聽他問話,嘆了口氣,只說:「無忌,你三伯很是可憐,有時間你就多去看看他。」

  如今的俞岱岩,在床上已經癱瘓了十多年,顴骨高聳,雙頰深陷,除了天氣好的時候,會由道僮抬了出來曬太陽之外,剩下的時日,都是躺在屋裡,平日梳洗擦拭,全都是由道僮來照顧。石破天將叔伯們視作親人,見三伯如此病重,心裡難過,便會時時來和道僮一起,給三伯擦拭身體,餵湯餵飯。

  這日天氣晴朗,暖陽當空,石破天練拳回來,周芷若去修習內功,他便想著找道僮去抬三伯出來曬曬太陽。還沒走到門口,便聽見三伯屋裡,傳來大伯的聲音。

  「師父,三弟的傷,咱們查了許多年,少林寺和西域少林那一派都細細查過,如今來看,只剩下當年叛逃出寺的火工頭陀那一脈了……」

  「哼,如此想來,火工頭陀的傳人,和當初害五弟的,莫非都投靠了朝廷,成了元廷的走狗?」張松溪的聲音低沉,卻忿恨無比,說道,「那汝陽王察罕帖木兒近年動作頻頻,師父,依我看,我與二哥、六弟便去一趟汝陽王府,查一查這廝。」


  「四弟,當務之急,還是鐵掌幫與丐幫那件事。雖說丐幫如今名氣大不如前,可畢竟也是江湖第一大幫。咱們武當即便對這江湖盟主不感興趣,那也要暗中查探一番,誰知這背後,有沒有元廷的動作?若沒有便罷,若真有元廷傀儡,那便直接殺了。」

  「大哥,光是聽你們這麼說,我就已經心潮澎湃了。」此時開口的是俞三伯,「我已是廢人,你們就幫我多殺幾個韃子,記在我的名下,也算是我這個當弟子的,報答師父多年的教誨。」說到此處,已有隱隱的泣聲。

  「岱岩,不要這麼說。」張三丰的聲音悠悠響起,「其實,自無忌回來後,我這心裡也百般糾結,這蝶谷醫仙既能醫好玄冥神掌的寒毒,那對你這傷病,會不會也有治好的法子?哪怕無法恢復當初,便是能站起身來,拄個拐杖,若我有生之年能見你如此,也便是了了一樁心愿啊……」

  「太師父!」石破天聽得心中激動,推開房門,說道,「我陪三伯去找牛師父,他一定會給三伯治好的!」

  俞岱岩苦笑道:「師父,弟子如今這般廢物,還勞您掛心,本就愧不敢當。那蝶谷醫仙對我正派見死不救,給無忌醫治,也是託了天鷹教主這個外公的身份,我們心知肚明。我若去了,只會置之不理,斷無醫治可能。還是別費心了。」

  「不,三伯,太師父!」石破天搖頭道,「牛師父外冷心熱,我媽教我不要求人,但我為了三伯,定去求牛師父,他一定會救的。更何況,我已經拜了他為師父,給他磕過頭,他若不肯,我便將他醫術全學了去,定能將三伯治好!治或不治,總歸要去試過才知道啊。」

  「師父,無忌說的有道理啊。」宋遠橋點頭道,「那蝴蝶谷在皖北,武林大會在淮安,相距不遠,讓二弟、四弟、六弟一同去,也能有個照應。」

  「也罷。」張三丰點點頭,伸出手去,摸了摸石破天的腦袋,「好孩兒,你回來才沒多久,太師父怎捨得讓你下山……如今天下不太平,若你下山再遇到什麼事,太師父可真是對不起你爹娘了。」

  「太師父,你對我這般好,怎會對不起我爹娘?」石破天搖搖頭,說道,「我若不盡心盡力去救三伯,那才是對不起我爹娘!」

  此言一出,屋裡眾人無不淚灑當場。

  當年俞岱岩受命調查屠龍刀下落,卻被天鷹教紫薇堂堂主殷素素銀針暗算,全身麻痹。殷素素委託龍門鏢局送他回武當山,便是在武當山下,被賊人捏斷了全身骨頭,癱瘓了十餘年。

  如今張翠山與殷素素已經故去兩年多,誰知道今日他們的兒子會當著眾人的面,說出這番話來?在武當諸俠心中,當真是聽出了「母債子償」的含義。

  石破天哪裡知道,自己順著太師父的話,說出的無意之言,會引得大家如此心潮澎湃。此時此刻,從未求過人的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若牛師父真的不願意,那我,便一定會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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