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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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際上,這個時間唐應雪已經坐在省廳副廳長的辦公室里的長沙發上,單人沙發上還坐著馬躍華。

  昨晚唐應雪在路上就已經給副廳長打了電話,大致說了一下情況,也著重說了下後果,最後唐應雪說自己已經在路上了,如果這事兒讓副廳長難做,她現在就掉頭回去。

  劉凱生有些頭疼,唐應雪是他老領導的女兒,當年老領導因為什麼辭職下海的,他最清楚不過,這麼多年老領導幫了他不少,卻從沒有找他做過什麼,唐應雪的電話也並沒有過分的要求,相反,她要的只是規規矩矩查案。

  劉凱生能說省委領導對馬躍華很看重?你來了也未必能解決啥?

  劉凱生深吸一口氣說:「你來吧,咱們見面好好聊聊。」

  這一夜,劉凱生基本沒怎麼睡,他在腦子裡反覆衡量利與弊,得與失,拋開恩情不說,他最終還是琢磨明白一件事,馬躍華的影響力是福也是禍,看不慣他的人早就有,一旦被人知道這麼一件事,拿出來做文章……

  所以劉凱生一早給馬躍華打了電話,約他八點半到辦公室來,這個時間也是他跟唐應雪說好的。

  劉凱生覺得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但解決的方法最好是唐應雪能說服馬躍華放棄,如果不能,他也有了向省里領導匯報的素材,之後再有些拖延或者堅持,他覺得省里領導應該也能理解。

  所以就有了唐應雪跟馬躍華坐在同一空間下的場景。

  今天上午八點半,唐應雪先到了劉凱生的辦公室,將準備好的文件夾剛遞給劉凱生,馬躍華就到了。

  倆人見到對方都是一愣,唐應雪昨天剛知道案件始末,而馬躍華也是昨天才知道兒子欺負了誰家的外孫女,氣得他砸了書房裡不少東西。

  所以倆人在劉凱生介紹完後,馬躍華原本硬氣的嘴臉瓦解了一部分,唐應雪原本想裝裝委屈的,一下子反倒有些惱火了。

  馬躍華伸手想要表示一下幸會,唐應雪直接坐到沙發上,也就是坐下來的那一瞬間,她明白這是劉凱生給她機會自己解決。

  「我聽說馬星月早早就去國外讀書了?」唐應雪冷著臉問。

  馬躍華朝已經坐在辦公桌前的劉凱生點了點頭,然後坐到單人沙發上,回答道:「是,確實是疏於教導,但是你放心,我會儘快送他離開國內……」

  唐應雪笑了,問:「你管得了他嗎?」

  馬躍華愣了一下。

  「按道理馬先生這段時間家裡突遭變故,我應該先說點場面話,但我看了在T市的這個案子,實話實說,說馬星月沒參與……哼,那真是墳前燒報紙,糊弄鬼呢!但是,你別急,我知道你會說需要證據,但證據需要查,不可能擺在那等著警察去拿,你讓孫悟空來也得一步步的查,可我就是不明白,你要是覺著你兒子清白,咋就這麼怕查呢?」

  馬躍華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

  「你不用給我甩臉色,這兒是劉副廳長的辦公室,不是你公司會議室!你做生意,我也做生意,我的宗旨是儘量不給領導惹麻煩,你是扛著一口大黑鍋到處找人背,就因為接手了那幾個爛尾樓?」

  馬躍華沉聲道:「唐女士說話可要有證據,我早就跟警方表過態,該查查,我支持他們的工作,但要拿證據說話……」

  「用你表態?這真是我今年聽過的最大笑話,警方查案需要你表態?你前腳表完態,後腳便找人要求放了你那個好兒子,這也叫支持工作?他都做過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著不知道?」

  馬躍華鐵青著臉,說:「馬星月對你女兒的威脅,我表示歉意,我也再三保證過,他出來就送他離開……」

  「我咋聽著你還挺委屈?啥意思?國內的法律對你兒子不適用?只要你肯送兒子出國,他做過的事就可以既往不咎了?」

  「他做什麼了?你要拿出證據來!」

  「看!這不是又說到根上了,不查咋知道他做了啥?到時候他是走了,案子找到證據了,你讓幫過你的領導情何以堪?」

  馬躍華陰沉著臉,靜靜地等了五秒,劉凱生低頭看著文件夾里的內容,就是不說話。

  馬躍華只能抿了抿嘴問:「你想要什麼才能出了心裡這口氣?」

  唐應雪哼了一聲說:

  「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個守法的生意人,我要的只是像正常案子一樣的查下去,你兒子如果清白,很快就能出來,也不會給各位領導惹麻煩,至於你兒子對我女兒的威脅,我相信只是他做過的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唐應雪話沒說完,馬躍華突然站起身對劉凱生說:「剛想起來今天上午還有個會,我不去不行,改天我再來拜訪劉副廳長。」

  劉凱生微笑著點了點頭,還是沒有說話。

  馬躍華轉身大步走出辦公室。

  唐應雪也沒有阻攔,等馬躍華走出辦公室了,她才看向劉凱生不可置信的問:「他這麼囂張嗎?」

  劉凱生笑了笑說:「要不然你能跑這一趟?不過呢,他一會兒還得回來。」

  「為啥?」

  「剛收到消息他們找到了新證據,你拿來的這份報告說的沒錯,馬星月……確實很可怕……」

  劉凱生話沒有說完,有人敲門,劉凱生喊了一聲:「進。」馬躍華沉著一張臉推門進來,站在門口問:「能不能單獨跟您談談?」

  劉凱生裝傻,問:「是私事還是跟案子有關的事?」

  馬躍華看了眼唐應雪,說:「案子的事。」

  「那就一起談!把話說透,孩子只要是無辜的,哪有解釋不明白的?是吧?來,坐。」

  馬躍華深吸一口氣,猶豫了一下,說:「唐女士現在帶著情緒,恐怕是談不了,我還是等等再說吧。」

  說完,馬躍華關上門走了。

  劉凱生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他知道馬躍華這是要去找他認為更有用的人了。

  唐應雪著急的問:「他們找到啥證據了?」

  劉凱生卻問:「你除了來找我,有沒有去看看張書記?」

  唐應雪愣了一下,起身說:「我這就去。」

  ……

  馬躍華並沒有去找誰,而是回到自己車裡,靜靜地想了想。

  他當然知道魏淑芬這個人,當他聽到秘書跟他匯報現在T市查案的進度,他的心臟忽悠了一下。

  如果只是家裡出事,馬躍華堅信跟馬星月沒有關係,可如果魏淑芬差點死這個事是馬星月做的,那……

  馬躍華不敢想下去。

  三十五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在他腦子裡出現。

  那天暴雨傾盆,很多街巷都被雨水淹了,他花錢租的倉庫也不過是一排平房,庫房裡的貨沒能逃過,大部分都被水淹了。

  他算是第一批跑去南方進貨的人,掙了些錢,他算是有些眼光,掙來的錢沒有大手大腳的花掉,而是加大進貨,甚至借錢加大進貨,但一場大雨全賠進去了,欠下的債怎麼還?

  那年代一個人的月工資不足百元,可他一共欠了三千多,又剛剛喜當爹,正是花錢的時候,面對這突然的災禍,馬躍華當時完全傻了,催債的人把他家堵了,孩子的哭鬧聲,債主的威脅哀求聲,讓他腦子更亂了,他當時甚至想過死,是一位朋友半夜偷偷來找他,說知道有個道士很厲害,能逆天改命,馬躍華當時已經沒有理智了,央求這位朋友帶他去見見道士。

  這人是個道士,那時候是個中年人,馬躍華帶著家中僅剩的五十塊錢跟著朋友去了一處深山中,見了這位道士。

  道士說:「辦法倒是有,但是會影響你的子嗣。」

  馬躍華激動的說:「只要能把眼前這個坎過去……就行!」

  道士沉吟片刻,說:「影響有點大。」

  「有多大?」馬躍華聲音發顫。

  「你老了或許無人送終,但卻可一世富貴榮華。」

  「啥,啥意思?」馬躍華腦子裡閃過家裡那個只知哭鬧的小傢伙。

  「你的孩子們……」道士嘆了口氣說:「不如你將這一關挨過去,也就十年的苦日子,至少孩子不會有事。」

  馬躍華愣了一會兒,試探的問:「如果,如果我改了命,我多久能再有錢?」

  「三個月。」

  「我改!」

  「你不問問孩子們會如何?」

  「等我有錢了,他們再難我也能幫上……」

  「沒人能活過三十歲。」道士打斷馬躍華:「你要是能一路積德行善,或許能留下一個,最多也只能是一個。」

  馬躍華又愣住了,腦子裡嗡嗡亂響,他當時費了一會兒時間才理出來一個邏輯:爹都活不下去了,哪來的孩子們?先讓爹活下去吧。

  於是,道士開始操作,馬躍華跪在一旁讓幹啥幹啥,讓說啥說啥,完事之後,哆哆嗦嗦的掏出那五十塊錢,說:「道長別嫌棄,我眼下就這麼多。」

  道士搖頭說:「我不收錢,你走吧,將來莫要怨我。」

  馬躍華走到門口才想起來轉身問:「我回去,一切就都已經解決了?」

  道士指了指馬躍華的朋友說:「他是你的貴人。」

  等馬躍華回到家,果然債主們都走了。

  ……

  馬躍華不願意想到這裡,最終是馬星月的媽媽抱著襁褓里的馬星月,挨家親戚求情好巧不巧的,都說再給三個月的時間,而那些死活不肯給時間的,馬星月的媽媽只能回娘家借錢,這也是後來夫妻倆經常吵架的原因。

  這三個月馬躍華沒閒著,他跟著這位朋友去了南方一些邊陲小城,之前他從未去過的地方,三個月後再回來,不僅還上了欠債,也有了一些錢買了大貨車開始跑貨運,慢慢的變成了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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