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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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園位於古鎮的南面,一處向陽處的山坡上,茶樹已經冒出了嫩芽。

  參與此次旅程的除了周君和組織者蘇曉外,還有從浦寧市來的陳如龍和馬紅梅兩夫妻,出來採風的攝影師霍濤還有獨自一人來旅行的女孩黎雅,當然還要算上自動放棄名額的翟清普,也就是那位翟總。

  抵達茶山之後,蘇曉和茶農將準備好的茶簍交給周君一行,隨後講解了一下採茶的知識。現在是明前時期,也是一年中茶葉品質最好的時期。

  周君很想問採摘下來的茶葉如何處理,但看大夥沒有發問的意思,聯想到自己又是免費蹭的名額,於是打消了提問的念頭。

  「茶不是這樣采的。」

  一行人開始動手採摘,當蘇曉看到周君的動作後,笑著說道。

  「你是在用指甲折斷茶葉,這樣會使茶汁流出,留下黑點。你看,要這樣。」

  只見蘇曉先搖了搖茶樹,然後擇選了葉片,從第二葉和第三葉節距中央折斷,抖動片刻之後放入簍中。

  「採茶其實有很多講究的,只不過商業化之後,老一輩的習俗就被慢慢淡忘了。曾經每逢採茶佳節,鎮上都會舉行祭祀活動,祭拜之後才能開始採摘。採摘須是清晨,不可見日,晨則夜露未晞,茶芽斯潤,見日則為陽氣所薄,按照這種說法,我們現在這個時候來採摘都是不合時宜的。」

  「看不出,你年紀不大,思想到是挺老派的。」

  「傳統的精髓應該保留,時代發展的本質並不是忘本,而是將傳統更進一步的保留和傳承,只可惜這個急功近利的社會已經忘記了傳統的本質。」

  周君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這種文縐縐的話題是他所不擅長的。他想了解人的內心,卻又害怕了解人的本性,因為了解的越多思想的雜念就會越複雜,最終導致的後果很有可能就像李婉那樣。

  「對了,那片山頭是什麼?」

  為了轉換話題,周君指著前方不遠的山坡問道。

  「哦,那是石門鎮的祖墳,鎮上的老人去世之後都會葬在那裡,據說是龍脈所在,可以保佑子孫平安。」

  「是這樣啊,怪不得山坡正對著古鎮呢。」

  「能夠永世看著生長之地的歲月變遷,也算是終其所願吧。」蘇曉若有所思的說道。

  周君尷尬的點了點頭,他沒想到這個話題會變的更加沉重。

  午餐的地點是在茶山腳下的農莊,菜品相當豐盛,油香肉厚的竹林雞,新鮮爽口的野菜,剛剛出土的春筍。一行人吃的滿嘴流油好不愜意,即使是一路都不怎麼說話的黎雅也敵不過美食的誘惑。

  周君原本想支付這段飯錢,畢竟已經蹭了一次免費的春遊,如今又是蹭飯,多少令他感到有些慚愧。但一想到自己目前正在接受停職調查,已經小半年沒有薪水的事實後,便厚著臉皮啃下了一塊雞肉。

  下午的行程安排為賞花,此時正值百花盛開之際,漫山遍野的櫻花將大地渲染成粉色的海洋,每當春風吹過,櫻花便片片飄落,如同花的海洋。

  身為攝影師的霍濤開始發揮他的專長,各種長槍短炮一字排開,快門聲此起彼伏。周君是個外行,只能站在一旁觀望,不過即便是他也對霍濤的專業水平嘆為觀止,一處普通的景色經過鏡頭的捕捉後就變成了完美的風景。

  陳如龍夫婦也加入了攝影大軍,只不過他們是用手機拍攝,專業程度和霍濤不能相提並論,到後來兩夫妻索性放下了手機,專心當起了模特,當然為他們拍照的正是不怎麼情願的霍濤。

  黎雅獨自一人站在百花叢中自拍,對於這個有些害羞的女孩來說,獨自一人的時候才顯露出女孩所有的愛美之心。之前周君觀察過,黎雅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高挑的身材,精緻的五官讓人聯想到電影明星。

  過了一會,霍濤似乎注意到了黎雅,兩人交談了幾句之後,霍濤便開始為她拍照。看來喜歡美女確實是每個男人共同的愛好。

  這個時候周君的電話響了起來,一看來電是妻子方紫。

  「玩的開心嗎?」

  「啊,就這樣唄。」周君很想將今天占到的便宜說給妻子聽,但無奈蘇曉就在一旁,所以只得作罷。

  「哦,今晚我和老吳換班了,他有點事,如果你回家的話自己搞點吃的哦。」

  「嗯,明白了,我在外面解決就行。」

  「好的,那就這樣。」方紫說完便掛掉了電話。


  「晚上沒地方吃飯?」看來是聽到了周君的對話,蘇曉走過來笑著說道。

  「啊,是的,我老婆要加班,叫我自己解決晚飯。」

  「等會我們的安排是自行動手體驗農家晚餐,菜品基本上準備的差不多了,如果你想完整體驗今天的行程,那麼就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啊,那多不好意思啊。」

  「你可以給我們露一手,以彌補你內心的愧疚。」

  「這個還是免了吧,如果讓我來燒的話,我怕我會更內疚。」

  說罷兩人便一起笑了起來。

  周君答應了晚餐的邀請,當然他並沒有掌勺,而是負責洗菜,掌勺的任務自然是由蘇曉擔任。晚餐是一些新鮮的野菜和魚類,鮮活的河魚沒有一點土腥味,配以自制的辣醬讓人唇齒留香。野菜是早晨剛剛折下來的水芹菜,這種這個季節在田間水渠邊生長的野菜有一種特殊的味道,有人喜愛有人卻難以下口。主食是黑米飯,蘇曉還在其中加入了時令的艾草汁,蒸出來的飯糰黑色之中帶著青草的鮮綠。

  翟清普依舊沒有參與到這次晚餐活動中,按照他的說法,已經吃過了晚飯。在簡單的在眾人面前露了個面後便再次回到了房間。

  「水芹菜啊,好東西啊,我們在浦寧吃都吃不到這種東西,我和你們講,每年春天我到小蘇這裡來,都要吃水芹菜,有多少我吃多少,天天吃也不會膩的!」陳如龍完全不顧別人,將整盤水芹菜端到自己面前,狼吞虎咽,一邊吃還一邊豎起大拇指。

  「今天玩的開心,吃的也開心,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少了點酒。本來大家來點酒聊聊天,味道多少好啦。」

  轉眼間陳如龍已經吃完了整盤水芹菜,完全沒有給他人留下一點殘羹。吃完後的他似乎還不盡興,歪著頭惋惜的說道,當他的目光望向周君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趕忙補充道「不過小周不能喝的哦,今天還要趕回家吧,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的哦。」

  「酒倒是有,是我自製的米酒,不知道有沒有發酵好,要不我拿一點給各位嘗嘗。」蘇曉說道。

  「我晚上還要趕回去,就不喝了。」周君推脫道,其實他內心的小酒癮已經開始蠢蠢欲動,畢竟已經許久沒有喝酒了。

  「還有空的房間,如果不介意的話就住下吧。」蘇曉的話出人意料,周君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而對於這個提意,眾人卻沒有響應,特別是陳如龍,原本還高喊著要喝酒的他,這個時候反而不再說話。

  這孫子,看樣子不想我留在這裡啊,他越不想我留下,我越要留下。周君心中想到。

  「那麼恭敬不如從命了,今天和各位特別有緣,話又投機,不陪各位喝上幾杯確實有些掃興。」

  「我這就去給各位拿米酒。」

  蘇曉的臉上露出了高興的表情,歡快的跑去後廚拿酒。

  老闆娘不會看上我了吧,論年紀我們確實相仿,憑心而論她也算是個美人,古鎮艷遇聽起來好像也不錯。周君心中想到,突然方紫的臉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嚇的他趕緊打消這種念頭。

  米酒呈上,如同米漿般的酒液特別渾厚,倒入杯中,濃濃的米香瞬間在空氣中瀰漫。

  「呦,這酒好香啊。」陳如龍來了興致,拿起酒杯便喝了起來。

  周君抿了一口,心中也暗自叫好,米酒只有些許酒味,更多的是大米的甘甜。

  「這款酒度數很低,我特意在其中加入了黃冰糖和桂花,即便是不怎么喝酒的女孩子,也完全不用擔心會有辛辣的酒精味。」蘇曉說著便為黎雅也倒了一杯。

  「小姑娘到喝酒的年齡了嘛?」陳如龍已經一杯下肚,此時正在往杯中倒第二杯。

  「我到。。。。。。了,我今年已經24了。」黎雅紅著臉說道。

  「哦呦,看不出來,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你沒有成年嘞。」

  「勿要弄鬆別寧(不要捉弄別人),老酒喝多了是不是!」

  馬紅梅的訓斥惹的眾人哈哈大笑,即使是害羞的黎雅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在這種歡快的氣氛中,晚餐落下了帷幕。

  餐後一行人各自活動,陳如龍夫婦選擇了在古鎮中散步,黎雅則選擇了回房休息,霍濤不用多說,吃完了飯就將自己關在房裡,美名其曰修改照片。而周君的飯後活動便是幫助老闆娘蘇曉打掃屋子,這也算是對於免費住宿的一種回報。


  第二日,按照今天的行程安排,他們將體驗炒茶,一口炒鍋已經放到了店門口,店門口有一攤水跡,大概是蘇曉清洗炒茶鍋時留下的。

  能夠親自動手炒制自己摘來的茶葉,對於周君來說無疑是一種新奇的體驗,期待寫在他的臉上。不過其他人則沒那麼興奮,也許是昨天遊玩過於勞累,他們的臉上都寫滿了倦意。

  下樓的人群中依舊沒有見到翟清普的身影。

  「怎麼搞的,錢花了,結果這個不參加那個也不參加,搞什麼哦。」陳如龍抱怨道,他的眼睛下方是深深的黑眼圈,看樣子昨晚沒有睡好。

  「我去叫他吧。」蘇曉跑上了樓,過了一會又下來了。

  「屋裡沒人回應啊。」

  「打他電話嘍。」

  撥打了號碼,電話雖然接通,但是並沒有人應答。蘇曉走上樓,將耳朵貼在房門上,只見她的臉色開始變的難看,逐漸轉變為驚恐。

  「手機在房間裡,我聽到響聲了!」蘇曉驚呼道,同時將目光投向了周君。

  職業的敏感度讓周君覺得事有蹊蹺,跑上樓的他同樣將耳朵貼在房門上,手機的鈴聲清楚的從門後傳來。

  「拿備用房卡,開門!」

  蘇曉趕緊拿來房卡,門沒有反鎖,進門之後屋內空無一人,整理好的行李箱放在一旁,一張紙放在書寫桌上。

  「我去贖罪了?」周君念著紙上的字。

  「要死了,他自殺了嘞!」陳如龍第一個喊了出來。

  「報警!」周君認同這種說法,原本他想自己報警的,但是礙於說不出所處的準確位置,所以只能對老闆娘蘇曉下達命令。

  蘇曉似乎緊張到了極點,拿手機的手忍不住顫抖,按了好幾次屏幕才將簡單的三個數字輸入正確。對於她的這種心理狀態周君完全理解,畢竟誰都不想自己的店裡發生傷亡事件。

  很快,古鎮派出所趕到了現場,在了解了一番情況之後,將線索集中在旅店門外,石門溪小橋轉角處的監控攝像頭上。

  攝像頭所處的位置正好是古鎮核心的十字路口,古鎮有兩個出入口,無論是從南口還是西口出城,都必須經過這個路口。

  同樣,翟清普出行的畫面也沒有逃過攝像頭的捕捉,只不過當看到他的出行方式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人群中傳來驚恐的尖叫聲,似乎來自蘇曉。

  畫面顯示的時間是凌晨2點,翟清普雙腳懸空,如同幽靈一般懸浮在空中,而在他前後,挾持他前進的是身著古時服飾,面部如同幽靈般詭異的虛影。

  這些詭異的人影各個面如蠟黃,沒有一絲血色。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前方,身上的服飾是古時士兵的服飾,領頭的士兵身著一身烏金甲冑,在黑夜顯得格外恐怖。

  這些詭異的人緩慢的向前走,仔細看發現他們的膝蓋竟然無法彎曲,行走起來繃直了雙腿,如同殭屍。

  即使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周君,也感到背脊發涼,抑制不住的惡寒侵襲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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