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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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吳鎮那邊已經亂作一鍋粥的時候,我背著書包已經往頂山的方向走出了很遠。

  雖然前路慢慢看不見邊際,但我已經下定決心要找到那個帶相機的年輕人,請求他為老馮他們照相,於是攥緊手中的一塊錢,我毅然決然沿著道路繼續走下去。

  我沒有手錶,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只知道太陽從東方來到頭頂,氣溫也慢慢攀升。

  「好熱啊!」我哀嚎著,出門的時候我並沒有帶水出來,現在已經渴得嗓子都快冒煙了,但是沒辦法,現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走了。

  在轉過了幾個大彎之後,出現在我面漆那的是一條筆直的公路,道路兩邊是一排房子,感覺跟吳鎮差不多長,在路旁的一塊石頭上寫著三個字,雖然我認識的字不多,但這三個我卻很熟悉:關帝村。

  我那被水庫淹沒的老家就屬於關帝村的範圍,原來我已經走了這麼遠了!我心情大好,準備拿身上的一塊錢去買一瓶五角錢的橙子味汽水。

  我從這條路的路頭走到路尾,才終於找到了一家小賣部,於是我興沖沖地跑過去扒開冰櫃的門,從裡面拿出一瓶凍成冰塊的橙子味汽水,然後把一塊錢交到那個開店的老婆婆手裡,老婆婆從包里抽出一張皺巴巴的五角給我。我撓撓頭,不是很樂意要這張錢,因為太皺了。誰知道老婆婆把錢塞到我手裡就走了,一眼也沒有再看我。

  沒辦法,我只能把這張皺巴巴的五角塞回短褲口袋,然後拿著我的冰塊汽水繼續上路。

  還沒走兩步,那個老婆婆又出來拉著我:「搞啥子,別過去別過去!」說著要把我往回拉,於是我奮力掙扎,終於還是被拉回去了。

  「你要幹什麼你要幹什麼!」我一邊掙扎一邊大喊,老婆婆說:「你過去搞啥子,那邊才走過去一堆蠻子,你過去他們把你偷了都不曉得,趕緊回去。」

  聽到說前面有蠻子,我頓時就慫了,心中萌生退意。

  從小到大聽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老馮說的:「再不聽話就把你拿去賣給蠻子算逑。」所以在我心中,蠻子和人販子就成了同義詞。我喪氣巴拉地打算放棄了,畢竟我膽子也不大,對這些聳人聽聞的東西更是怕得不得了,就像以前我睡不著覺,老馮講「毛毛」和「熊家婆」的故事來嚇我一樣。

  可是就這樣回去我又不太甘心,於是心生一計。

  蠻子也在走,我也在走,只要我走得比他們慢,一直走在他們後面不被發現不就行了!我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絕頂聰明,然後我就坐在小賣部外面的長條木頭凳子上,一邊嗦著汽水冰塊,一邊等著那些蠻子走得更遠一點。

  過了好久,我感覺差不多了,現在過去應該就能穩穩地跟在蠻子的後面了而不會碰見他們。

  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老婆婆躺在躺椅上睡著了,我把那張皺巴巴的五角錢放在她手裡,回頭又拿了一瓶冰塊汽水然後就上路了。

  這條公路像蛇一樣在林蔭中延申,所以走在裡面的我並沒有感到很熱,心中盤算著下一站是高坪還是王坪。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我只覺得身上哪哪都不自在,特別是腳,酸痛得要死,可是我抬頭看看天空,已經被西去的太陽映成血紅色,我知道這代表天快要黑了。

  那麼我現在是屬於陷入了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夜色又將要降臨的地步,等到天后了以後我將寸步難行,到時候不是被山上的老虎吃了,就是被路邊的毒蛇要死。

  想到這裡我不禁又恐慌起來,想要加快腳步但又有些猶豫,前面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遇見有人的地方,而後面是明明白白就有住的,不過已經走了很遠了,先不說我還有沒有那麼多體力,就算有,等我走過去天都不知道黑成什麼樣了。既然如此,我還不如就往前走,據我所知前面的下一處地方應該是高坪,已經走了這麼久了,高坪應該也不遠了才對。繼續往前,就這麼決定了!拖著疲憊的腿,我再次踏上征途。

  等到太陽的最後一絲餘暉被遠山吞沒,我依然沒能走到高坪,此時天已經變黑了,這路上沒有路燈,我只能扶著路邊的欄杆抹黑前前進。

  忽然間,一道刺眼的白光在我眼前閃了一下,「有人?!」我又驚又喜,一瞬間好像忘記了疲憊,兩步並作一步地朝那道光的方向跑去。

  「!@¥#@¥%#@@#%!」拿著手電的人忽然嘰里呱啦說了一堆我完全聽不懂的話,於是我停住腳步,那個人拿著手電朝我走過來。等到完全看清他的樣子時,我頓時汗毛炸起,全身血液仿佛被凝固一般呆愣在原地。那個人長著滿臉拉碴的鬍子頭髮亂糟糟的像個鳥窩,身上的衣服也是髒兮兮的,分明就是個蠻子!

  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那個蠻子說話了:「小娃兒,你從哪噶來的哦!」我稀里糊塗的,便老實交代了:「吳鎮……」

  「你媽老漢兒喃,不要你了哦!」說著還將手裡的手電筒晃了幾下。而我一聽見他這麼說頓感不妙,他是不是想把我拐走然後賣給肉廠打成肉餡?於是我拔腿就跑,不過還沒跑出三兩步就摔倒在地。

  那個蠻子走過來一把我撈起來就朝著另一個方向走,我管不了那麼多了,一邊哭一邊蹬腿,像只受驚的兔子。「放了,放了!別拐我,去拐別個,我的肉不好吃!」

  那個蠻子一聽頓時「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笑得特別難聽,聽得我心中一陣陣發毛。

  沒一會,這個蠻子把我帶到他們紮營的地方,然後把我扔到一邊,只見男男女女幾十個蠻子把我團團圍住,手電筒在我身上不停晃悠,他們互相之間嘰嘰喳喳地在說些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在討論我的價錢,也可能是在討論要把我整個賣掉還是分成幾塊賣掉,這樣的話他們手電筒上上下下地晃我可能就是在比劃從哪裡下刀分得均勻些。

  「完了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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