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陳小五，出生在四川一個偏遠的小鄉村里。在我出生那年，正趕上新水庫投入使用，而我家就剛好在水庫庫區中，於是一大家子人馬不停蹄地抱著才三個月大的我開始搬家，搬到幾公里外的吳鎮上去。
等到了鎮上分配的房子裡，一家人又變成了幾家人，各自去了別處生活，而我家就留在了鎮上，跟著我們一起留下來的還有外公。
後來陸續有人搬到鎮子上來，劉爺和張爺就是那時候搬過來的。
劉爺以前在隔壁鎮的鄉村小學教書，退休後跟著女兒回吳鎮生活了，不久後女兒一家搬去了縣城裡，劉爺不肯走，就一個人留了下來。
劉爺身體不太好，經常性地抱著一堆藥瓶子，
張爺是個很時髦的老頭，至少在我印象里是。他出生在吳鎮，後來留了頭長髮買了張車票就一個人去城裡闖蕩了，後來過了幾十年，聽說他爹娘過世的時候都沒回來，大家都以為他在外面死了，結果十幾年前他開著車風風光光的回來，給爹媽墳墓大肆裝修了一番後又再也沒回來過。我問過他為什麼又回來了，他只是說：「落葉歸根，人老了，就跟這葉子要落了一樣，得回到最開始的地方去。」
張爺是子嗣的，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問過他，他說：「孩子們長大了都想走自己的路，我以前是這樣，我的孩子也是這樣，你以後長大了也是這樣。」我說：「不，我長大了就會一直陪著你們。」三個老頭聽到都哈哈大笑。
外公姓馮，是個老農民，不認得什麼字，別人都叫他馮老頭，但是他覺得不好聽，於是讓別人都叫他老馮。
在我的記憶中，是他一直照顧我直到初中，這個粗獷的老頭不僅嗓門大，而且身體也很健壯，能背著幾十斤的柴火從山上下來，頂著大太陽跑去河邊種洋芋，在收洋芋的時候還能背著幾十斤的洋芋從河邊上爬上來，來回好幾趟。
我已經不記得這三個站在一起完全不合拍的老頭是怎麼混在一起的了，我只記得自從那年春天，摩托車帶著爸媽去了我一眼望不見的地方，在那之後陪在我身邊的只剩下這三個老頭了。
時至今日，我依然懷念那段日子，這對我來說並不算美好，可我就是無法忘卻。
如今已經二十多歲的我，看著我和三個老頭的合照不禁出神，思緒也隨著照片飛回十五年前的那個夏天。
那時候我七歲，在鎮上讀一年級，當時我在教室里規規矩矩地坐著，雖然聽不懂老師在講什麼，但依然不妨礙我是一個專心聽課的好學生。正當我打算就這麼安安穩穩混過這節課的時候，外面傳來一聲大喝：「老東西你給我站到！」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只見留著長發的活像一位「披頭士」的張爺往教室這邊飛奔而來，後面緊跟著的是舉著扁擔的老馮，而我還沒反應過來，突然就被張爺一把撈起來，帶著一起跑路。
「張爺，你幹嘛！」回過神來的我大喊，用力想要掙脫出來，但苦於力氣太小辦不到。「你快點，叫老馮別追了，這老東西怕死想打死我！」張爺大喊，我也沒管三七二十一就喊：「爺爺（喊的爺爺，實際是外公），別追了，別追了。」哪知道老馮一聽更來勁了，直接把扁擔朝我倆扔過來，嚇得我身子一縮差點仰摔過去。
這不是倆老頭第一次「追逐戰」了，但絕對是持續時間最長的一次，倆人狂奔了足足十多分鐘，最後以老馮的勝利告終。
老馮氣勢洶洶地揪著張爺的頭髮，巴掌用力朝他頭上招呼，「老不正經的東西，天天整些糟七糟八嘞東西，把我乖孫兒都教壞了，老子今個不打死你！」
我一聽就知道是因為啥了，前幾天張爺帶著我去山上洗澡，說是要給我露一手，後面一個女人拖著一堆柴火從邊上路過，這個老流氓光著屁股對人家吹口哨，當時那個女人就罵罵咧咧地離開了，當時我還小，沒覺得有啥，後來這事就傳到老馮耳朵里，於是自認一生清白的老馮頓時覺得後代有了污點，抄起扁擔就要把這個巨大的污染源清理掉。
於是就發生了剛才的一幕，這時候劉爺也匆匆趕來，連忙把老馮拉開，勸道：「算了老馮，這老東西什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小五也沒學壞，對小孩子有點信心啊！」
脫離魔掌的張爺瀟灑的一甩頭髮說：「就是說啊，老馮不是我說你，這麼大把歲數了也不知道悠著點，丟不丟人啊，追著人滿大街跑。」
老馮看見張爺那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擼起袖子就要再給他好看，被趕來的老師和劉爺一起攔住了，都說算了算了。
張爺對著圍觀的學生擺擺手說：「都散了散了！有啥子好看的，回去上課去。」鎮上的學生都認識這個不正經的老頭，覺得他干出啥事也不覺得意外，於是哂笑著散了。
隨後張爺一改瀟灑的嘴臉，一臉討好陪笑地湊到老馮身邊拉起袖子給他擦汗，卻被一把甩開，「老馮啊，你看你，多大點事這麼斤斤計較，做人要大度點，你看看人小五都沒說啥子，你發這麼大火幹啥，走走走，回去打兩把二七十，等你贏兩把，走走走。」
於是倆老頭攛掇著把老馮推走了，而我也跟著老師回教室。
「你個老東西，你踏馬就不知道收斂點。」劉爺也指著張爺罵道，「在城裡幾十年還沒見過什麼漂亮姑娘是嗎，人家都結婚幾十年了，你這老流氓還調戲人家，改天給你下面個了。」
張爺嘻嘻哈哈的陪笑，顯然都沒當回事。仨老頭一回家直接搬出一張小桌子開始大戰三百回合。
因為之前經常不寫作業被老師狠批，回家被狠揍，於是我開始了每天在教室寫完作業再回家的良好習慣。等到我回家的時候天色一晚，三個老頭還在挑燈夜戰，每人邊上都放著幾張零錢，臉上早就沒有了嘻嘻哈哈，只有一臉嚴肅。
於是我接了一碗熱水，到劉爺家裡拿出他那一大包藥，按數給他分好，然後放到他邊上，隨後回到客廳打開少兒頻道，上面放著奧特曼。
等到了鎮上分配的房子裡，一家人又變成了幾家人，各自去了別處生活，而我家就留在了鎮上，跟著我們一起留下來的還有外公。
後來陸續有人搬到鎮子上來，劉爺和張爺就是那時候搬過來的。
劉爺以前在隔壁鎮的鄉村小學教書，退休後跟著女兒回吳鎮生活了，不久後女兒一家搬去了縣城裡，劉爺不肯走，就一個人留了下來。
劉爺身體不太好，經常性地抱著一堆藥瓶子，
張爺是個很時髦的老頭，至少在我印象里是。他出生在吳鎮，後來留了頭長髮買了張車票就一個人去城裡闖蕩了，後來過了幾十年，聽說他爹娘過世的時候都沒回來，大家都以為他在外面死了，結果十幾年前他開著車風風光光的回來，給爹媽墳墓大肆裝修了一番後又再也沒回來過。我問過他為什麼又回來了，他只是說：「落葉歸根，人老了，就跟這葉子要落了一樣，得回到最開始的地方去。」
張爺是子嗣的，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問過他，他說：「孩子們長大了都想走自己的路，我以前是這樣，我的孩子也是這樣，你以後長大了也是這樣。」我說：「不，我長大了就會一直陪著你們。」三個老頭聽到都哈哈大笑。
外公姓馮，是個老農民，不認得什麼字，別人都叫他馮老頭，但是他覺得不好聽，於是讓別人都叫他老馮。
在我的記憶中，是他一直照顧我直到初中，這個粗獷的老頭不僅嗓門大，而且身體也很健壯，能背著幾十斤的柴火從山上下來，頂著大太陽跑去河邊種洋芋，在收洋芋的時候還能背著幾十斤的洋芋從河邊上爬上來，來回好幾趟。
我已經不記得這三個站在一起完全不合拍的老頭是怎麼混在一起的了，我只記得自從那年春天，摩托車帶著爸媽去了我一眼望不見的地方，在那之後陪在我身邊的只剩下這三個老頭了。
時至今日，我依然懷念那段日子，這對我來說並不算美好，可我就是無法忘卻。
如今已經二十多歲的我，看著我和三個老頭的合照不禁出神，思緒也隨著照片飛回十五年前的那個夏天。
那時候我七歲，在鎮上讀一年級，當時我在教室里規規矩矩地坐著，雖然聽不懂老師在講什麼，但依然不妨礙我是一個專心聽課的好學生。正當我打算就這麼安安穩穩混過這節課的時候，外面傳來一聲大喝：「老東西你給我站到！」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只見留著長發的活像一位「披頭士」的張爺往教室這邊飛奔而來，後面緊跟著的是舉著扁擔的老馮，而我還沒反應過來，突然就被張爺一把撈起來，帶著一起跑路。
「張爺，你幹嘛！」回過神來的我大喊，用力想要掙脫出來，但苦於力氣太小辦不到。「你快點，叫老馮別追了，這老東西怕死想打死我！」張爺大喊，我也沒管三七二十一就喊：「爺爺（喊的爺爺，實際是外公），別追了，別追了。」哪知道老馮一聽更來勁了，直接把扁擔朝我倆扔過來，嚇得我身子一縮差點仰摔過去。
這不是倆老頭第一次「追逐戰」了，但絕對是持續時間最長的一次，倆人狂奔了足足十多分鐘，最後以老馮的勝利告終。
老馮氣勢洶洶地揪著張爺的頭髮，巴掌用力朝他頭上招呼，「老不正經的東西，天天整些糟七糟八嘞東西，把我乖孫兒都教壞了，老子今個不打死你！」
我一聽就知道是因為啥了，前幾天張爺帶著我去山上洗澡，說是要給我露一手，後面一個女人拖著一堆柴火從邊上路過，這個老流氓光著屁股對人家吹口哨，當時那個女人就罵罵咧咧地離開了，當時我還小，沒覺得有啥，後來這事就傳到老馮耳朵里，於是自認一生清白的老馮頓時覺得後代有了污點，抄起扁擔就要把這個巨大的污染源清理掉。
於是就發生了剛才的一幕，這時候劉爺也匆匆趕來，連忙把老馮拉開，勸道：「算了老馮，這老東西什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小五也沒學壞，對小孩子有點信心啊！」
脫離魔掌的張爺瀟灑的一甩頭髮說：「就是說啊，老馮不是我說你，這麼大把歲數了也不知道悠著點，丟不丟人啊，追著人滿大街跑。」
老馮看見張爺那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擼起袖子就要再給他好看，被趕來的老師和劉爺一起攔住了，都說算了算了。
張爺對著圍觀的學生擺擺手說：「都散了散了！有啥子好看的，回去上課去。」鎮上的學生都認識這個不正經的老頭，覺得他干出啥事也不覺得意外，於是哂笑著散了。
隨後張爺一改瀟灑的嘴臉，一臉討好陪笑地湊到老馮身邊拉起袖子給他擦汗，卻被一把甩開，「老馮啊，你看你，多大點事這麼斤斤計較，做人要大度點，你看看人小五都沒說啥子，你發這麼大火幹啥，走走走，回去打兩把二七十，等你贏兩把，走走走。」
於是倆老頭攛掇著把老馮推走了，而我也跟著老師回教室。
「你個老東西，你踏馬就不知道收斂點。」劉爺也指著張爺罵道，「在城裡幾十年還沒見過什麼漂亮姑娘是嗎，人家都結婚幾十年了，你這老流氓還調戲人家，改天給你下面個了。」
張爺嘻嘻哈哈的陪笑，顯然都沒當回事。仨老頭一回家直接搬出一張小桌子開始大戰三百回合。
因為之前經常不寫作業被老師狠批，回家被狠揍，於是我開始了每天在教室寫完作業再回家的良好習慣。等到我回家的時候天色一晚，三個老頭還在挑燈夜戰，每人邊上都放著幾張零錢，臉上早就沒有了嘻嘻哈哈，只有一臉嚴肅。
於是我接了一碗熱水，到劉爺家裡拿出他那一大包藥，按數給他分好，然後放到他邊上，隨後回到客廳打開少兒頻道，上面放著奧特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