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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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有詩者李白曾寫:「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總歸一日,也要乘長鳳破萬里浪,掛上雲帆,橫渡滄海,達到理想的彼岸。可如何乘上這長鳳,又該如何破這萬里浪呢?

  ……

  「接下來是我們考核賽的最後決賽,如果你們期待這場充滿激情的battle,那就讓我聽見你們的尖叫聲!」主持人手持麥克風,喊出了振奮人心的賽前發言,打碟者也適時的給出音效。

  全場頓時爆發出驚天的叫喊聲、歡呼聲、尖叫聲,人群似海浪般翻湧,大家都對這場「終極斗舞」飽含了自己的無限熱情。

  打碟者給出了音樂!

  一頓急促的鼓點下,藏住了幾段勾人的旋律。

  舞台上是少年,動作華麗多變,音樂似乎成了少年的陪襯,竟然在跟著少年的舞步而變化,時而緩慢如清流潺潺,時而爆發似飛瀑衝擊。每一個舞步間蘊含了無限的變化,似乎有種獨特的魔力,將所有人的脖子拉了起來,就連裁判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隨著音樂飄忽,少年手下一輕,身輕如燕,在空中翻騰,也翻動了在場選手的心。就在雙手撐地,身體如陀螺般旋轉時,就在所有人伸長了脖子期待這一完美的大招時,少年的雙腿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

  「裴衡!你看看你這次比賽究竟在幹什麼!一個簡簡單單如同喝水般輕鬆的大迴環下風車給你搞成什麼東西!」主教練石揚波指著低著腦袋的裴衡怒聲斥道,臉色氣的漲紅,唾沫不時的飛出濺在裴衡臉上,「這下好了!冠軍就這麼沒了,你國家隊選拔的時候也這樣比嗎?

  「我知道錯了石教,我甘願受罰。」裴衡低著腦袋,看不清臉上表情如何,只是悶悶的回應道。

  「知道錯了,你還知道錯了!這上頭下來的文件,明年的巴黎世體會啊,現在是在選拔國家隊啊!你們都有成為國家隊的潛質,你們所代表的是整個粵東省最頂尖的霹靂舞新生代力量,現在三個月魔鬼特訓就要過了,你們也要和其他省份的選手決一勝負了,就這態度,你是去給粵東省丟臉的嗎?」

  石揚波怒極反笑,指著在場的百來位隊員,高聲道:「一人犯錯,全隊受罰!一個上.午,場館二十圈,跑不完不許吃飯!」

  「是……」大家異口同聲的回道,意味不明的掃了一-眼裴衡,排著隊朝場館外走去。面對著眾人意欲不明的目光,裴衡只覺得數萬隻螞蟻正撕咬著炙熱的心臟,如同萬針刺背,不覺得打了個寒顫。

  輕咬著嘴唇,裴衡向隊伍跑去。

  晌午,樹影葉影斑駁,光斑襲地點點,場館外躺著橫七豎八的少年們,個個衣服盡濕,髮絲粘在臉上。裴衡蹲在一旁,獨自看著被艷陽炙烤著的世界。

  「喂!裴衡,你不想跳可以退隊,不要折磨我們了,你看成不?我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這麼摧殘啊!」有人生無可戀的喊著,大家也不約而同的接起話來,「就是啊裴衡,我們沒有必要為你的行為買單啊!

  聽著大傢伙你一言我一語的聲討,裴衡腦袋埋的更低了。

  其實裴衡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只記得他從九歲開始跳舞,總是學的又快又好。老師總是誇他天賦好,父母也說他努力認真,裴衡也只是覺得自己悟性高,學東西快了許多而已。

  就連入隊的選拔賽亦是如此,他僅靠著自己的悟性,將自己臨場對音樂的理解融入到舞蹈中,征服了一眾裁判與教練,以最後一個名額順利進入了省隊,成為了一顆炙熱的新星。

  只是不知為何,站在賽場上時,裴衡只覺得有什麼離開了腦海,心跳似乎漏了半拍,人就砸在了賽場……

  經歷了這次「浩劫」,裴衡只覺得訓練懈怠了,於是加緊了體能與動作的訓練,他始終堅信「讀書百遍,其義自見」,以至於常常在器材室遇到隊長宗明。

  見著每日在健身房裡大汗淋漓,即使累到癱在地上,但為了任務也要拼命起身的裴衡,宗明只能苦笑著扶住腳步虛浮的裴衡,粗壯的手臂拿住了啞鈴,擱到了地上。

  「你這傢伙究竟在做什麼,訓練也要講究適量適質,無所顧忌的加量加質,只會累垮你自己。」宗明認真的告誠著癱在沙發上的裴衡,見後者沒有絲毫反應,他也只得無奈的說道:

  「我知道你想變強,跟著我學,你要相信科學。」

  「好。」裴衡終於緩緩的吐出了一個字。

  接下來的幾天,裴衡上午和宗明在器材室里訓練力量,沉肩下髖,呼吸均勻,一呼一吸間完成了--次完美的負重深蹲,哪怕渾身濕透,哪怕肌肉酸痛的痛楚充滿大腦,裴衡也只是深吸一口氣,憋著一股勁兒,用力撐過去。


  「拜託上帝,讓我多做-一個,哪怕一個……」

  一旁指導的宗明也時不時拍手為他加油:「記住了哥們,人的客觀世界與主觀世界有一條鴻溝,你掉進去了,叫挫折,你爬出來了,叫成長。」

  「我知道了隊長。且挨三冬四夏,但受如此折磨,雪盡後再看梅花!」

  「待會兒測體能!」

  許久後,宗明蹲在跑道邊,看著手中的停表,納悶的說道:「這又是怎麼回事?明明體質飛躍了幾個層次,可為什麼結果一點變化都沒有?」

  「隊長,成績怎麼樣了?有所提高嗎?」裴衡喘著粗氣,彎著腰說道。

  「抱歉了哥們兒,我好像幫不了你了……」

  ……

  「各位把激情和熱情拿出來!把大地板練起來!」宗明組織著大家開展訓練,裴街一個人呆在角落,一邊放著水杯,獨自練著肘拋。

  「老師以前講過大迴環,無論是用手還是用肘,把腰腹力量鎖緊,用腿撈起,靠慣性帶動接圈。

  心中默念老師教的小口訣,裴衡很快投入到了訓練中。左手擱到右腳處,右腳順勢抬起畫圓,右手依次放在地上,手肘一屈,大迴環就變成了肘拋。心中憋著一股特殊的勁兒,是高山山巔的雲,是海邊灣邊的勇氣,是沙漠中的炙熱,是雨林中的沉悶。髖是一把鎖,鎖住了雙腿,帶起了全身。雙腿在空中劃出一道絢麗的弧度,點燃了這個夏天。

  右手猛然發力,身子便直了起來,手肘擱在了腰間,活似一隻懸浮著的空椅,但他不止於此,手臂陡然發力,整個人在空中旋轉了一圈,就像要抽手的陀螺一樣。

  這是當時考核賽時的動作變式!

  「砰!」

  身子又重重的砸在地上,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悶哼一聲,蜷起了身子。

  「為什麼會這樣……」

  「嘶……」

  蜷起了身子的裴衡倒在地上,但在這個角落裡,四處嘈雜的緊。整個場館裡交織著滑板鞋摩擦地面的聲音、為自己加油打氣的聲音以及空氣的呼嘯聲,沒人注意得到小角落裡的小插曲。

  許久,宗明宣布全體休息十分鐘。

  灌滿了水壺,從拐角處走出,裴衡低著腦袋,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路過辦公室,他偶然聽見了裡面斷斷續續的交談聲,一時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領導,這裡的孩子都有成為國家隊隊員的潛力,我們不可能放棄任何一個孩子!」那粗獷深沉的嗓音帶著焦急。

  「那你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嗎?」另一個聲音悶悶的問道。

  「我們是粵東省省隊集訓營的啊!」那粗狂的聲音又回道。

  「虧的你還知道,我們這裡又不是什麼免費的慈善機構,你看看你手下的隊員,沒個端正的態度,就這樣去比賽,還為國爭光,你就這麼帶隊的?」那聲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聲調拔高了幾度。

  「可誰還沒有個犯錯的時候?領導,你不能這麼一蹴而就啊!」粗獷的聲音據理力爭道。

  「真正上戰場的時候,你的命就只有一次!還談什麼一蹴而就!我告訴你,要是他還是這個態度沒有改變,我連你一塊開了!」

  「可是領導……」

  「沒有可是!

  「好吧。」

  漫不經心的走在空曠的走廊里,空調的冷風撕開了少年後背的傷口,迷茫的心情如同一片茫茫的大海,仿佛置身於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暗世界,這裡一片混沌,少年如同一隻迷失在這世界裡的小鳥,無助而孤獨。迷霧籠罩著少年的心靈,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少年一步一步的推向了懸崖邊緣。

  回到嘈雜的舞蹈室,沒有一個人關注姍姍來遲的裴衡,各自練習著各自的動作,三五成群,相互打氣加油。裴衡只覺得心中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嘲笑他,整個集訓隊也變得陌生而冷漠。

  「啪!」

  裴衡猛地給了自己一巴掌,一個清晰的輪廓頓時浮現,少年失神的看著自己的手,眼神飄忽間再次變得熾熱,「我無非就是動作不夠熟練,理解不夠到位而已,那就證明了你的價值!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一百次!總有可以的時候!」

  說著,又倔強的邁開步子,再次充滿激情的投入到訓練中。生活壞到一定程度就會好起來,因為它無法變壞,努力過後,才知道,許多事情,堅持堅持就過來了。


  ……

  夜漸漸深了,空蕩的場館裡,四周寂寥無人,一片漆黑,唯有天窗下的一塊空地照耀著點點星光。空地上,是少年不屈的影子。

  他翻騰著,他翻騰著這湍急的河流,逆流而上,被強勁的水流衝擊著,捶打著;岔開的雙腿掃起了一-陣又一陣的勁風,顫動了風的靈魂,瘋狂的咆哮著,風中的少年是一群屹立不倒的山林,同艷陽一般,炙熱不落;即使摔倒在地,也掙扎著爬起,再一次邁開步子,再一次的跌倒。

  成功沒有什麼秘籍可言,如果真的有的話,那就有兩個:一個是堅持到底,永不放棄。第二個就是當你想放棄的時候,回過頭來看看第一個秘訣。

  一次又一次的肘拋,-次又-次的摔倒,膝蓋已經摔得淤青一片,可少年仍然驕傲地掙扎著,不顧--切的撐起了身子。這宛如苦盡甘來時品茗的瓊漿玉露,是人亢奮後陶醉的美味,這是雨後的彩虹,使人經歷無數風雨後飽嘗甜頭。

  每當跪在地上,心中的慾念在不斷吞噬著大腦時,裴衡總是給自己一個巴掌清醒清醒。

  撐著身子,哪怕汗如雨下,哪怕累到只能幹嘔出苦水,他也只是乾笑笑,用傷痕累累的手臂再次撐起了身體。

  「日日行,不怕千萬里,常常做,不怕千萬事。」宗明常常對他說。

  漸漸的,宿含里每到深夜便會少一個人影,而舞蹈室里卻會多,一些喘息聲,摩擦聲與乾嘔聲。

  又是一聲沉悶,身子重重的砸在地上,眼神惺松,胃裡翻江倒海,宛如一~塊石頭扼住了命運的咽喉。他憤恨地捶著地板,幾滴液體落到地上,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過不去?」

  「一定是我的認真和數量還不夠!

  少年紅著眼眶,不顧身體的一一次又一次警告,瘋狂的重複著練著動作。

  直到月光有些消散,天上的黑雲也動盪幾分,少年這才姍姍回到宿舍,可胃裡的翻江倒海使他不由得彎下了身子,跌跌撞撞的闖進衛生間,對著馬桶乾嘔。

  像是高速上的汽車猛然撞上了他的腹部,整個人都要四分五裂的感覺,不像是手腳冰冷,不像是頭昏腦脹,是真正生不如死的感覺。

  直至最後,水被染上了幾分血色,少年早已疲憊不堪的倒在了床上。

  翌日,在緊張而急促的訓練中,所有人都充滿了激情,眼神中充滿了幹勁,各自練起了各自的拿手好戲。

  唯獨角落裡,裴衡跪在地上,目呲欲裂,腹部的疼痛甚至讓他忘記了呼吸,就這麼直挺挺的倒在了訓練場上。

  等到再次抬起沉重的眼皮,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便衝進了鼻腔,又是白色的天花板,又是熟悉的醫務室。

  除了胃部還有些隱隱作痛,裴衡覺得身體已無大礙,雙手撐著身體從床上坐起。

  隊醫見裴衡已經醒了,便把在醫務室外等候的石揚波等人叫了進來。宗明第一個衝上前來,抓著裴衡的肩膀,四處探查著,見沒有什麼大礙,便放心了下來。

  「哥們,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集合的時候才發現你倒在角落裡,石教還以為你在睡覺呢,見到你暈過去了,大傢伙才火急火燎的給你送到醫務室來。」

  「誰說沒事的?」隊醫冷哼道,臉上儘是不滿的神色,「這小子就是因為過於劇烈的運動造成了胃出血,這是內傷,話說隊裡的運動強度都這麼大了嗎?」

  這讓教練和宗明一時都啞口無言,畢竟全隊就裴衡一個人因為訓練被送進了醫務室。一番質詢之後,裴衡這才講明了事實。.

  聽著裴衡固執的發言,石揚波也不禁濕了眼眶,粗狂的嗓音也不由得軟了下來:「你這傢伙,輸贏才不是最重要的呢,舞蹈帶給大眾的情緒價值是獨一無二的,不是什麼冠軍可以衡量的,霹靂舞的真諦就是將你的思想融入舞蹈中,將你所理解的展示給大眾,你能盡你一切所能做到最好,你就成功了。」

  經歷了裴衡過度練舞造成胃出血的插曲後,所有人都重視起了作息規律。大家在晚上也都會拉著裴衡到宿舍後面的小山丘上看夜景。

  時光是世界.上最自私的傢伙,它絕對不會因為你的求饒而減緩它追趕風的速度。

  轉眼之間,省隊魔鬼特訓營的第二次模擬考核到來。因為裴衡有特殊情況需要觀戰以外,大家都如火如荼的開展了比賽。

  街舞比賽的舞台上,舞者們用獨特的舞姿和動作,展現出了街舞的魅力。他們的舞步猶如電光火石,快速而準確,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和張力。


  他們的身體靈活而協調,舞動的肢體在空中劃出美妙的弧線。舞台上的音樂與舞者們的舞蹈完美結合,營造出一種獨特的氛圍。

  觀眾們被舞者們的表演所吸引,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對舞蹈的讚賞和對舞者的敬佩。整個場景充滿了活力和激情,讓人沉浸其中,難以忘懷。

  很快模擬考核賽就來到了決賽。決賽現場,街舞比賽如火如荼。舞台上,選手們身姿矯健,肢體舞動,仿佛劍拔弩張的戰士。他們的舞姿猶如利劍般犀利,每一個動作都充滿力量和張力。

  觀眾席上,觀眾們緊張而興奮,他們的目光緊緊盯著舞台,仿佛能感受到選手們身上散發出的熱情和決心。整個現場瀰漫著-一種緊張而激烈的氣氛,仿佛空氣都凝固了。這是一場真正的舞蹈盛宴,每一個舞者都在用自己的舞姿訴說著自己的故事,也在向世界展示著街舞的魅力。

  雙方劍拔弩張,裴衡坐在一旁,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站在決賽賽場上的兩人在賽場下如影隨形,但是站在賽場上卻好似有著血海深仇一般。

  打碟者在決賽給出的音樂充滿激情,每一個鼓點音效與旋律所交織而成的音樂,都點燃了在場的氣氛。藍方用瀟灑不羈的舞步回應著先前紅方給予的挑釁。

  但卻不小心失手打中了紅方選手的臉,頓時血流如注。見情況如此,藍方立刻緊張的結束了自己的表演,趕忙,上前關心起紅方選手的傷勢。所有人忙前忙後的樣子都被坐在角落裡的裴衡盡收眼底。

  他想起了來到這之前,他的老師曾跟他講:「霹靂舞講究的不僅僅是霹靂,它所蘊含著的舞者精神也大不相同,賽場上火藥味滿滿,賽場下還是要peace and love (和平與愛)。用最好的自己迎接你的每一位對手,是你對舞蹈的尊重和對對手的尊重。

  「對啊老師,霹靂舞所蘊含的競技精神,它充滿了創造力,它充滿了靈活性,每個人的審美觀與價值觀的不同更造就了每個人不同的舞蹈風格,是否能拿冠軍不是衡量一個舞者武藝高超的唯一標準,只要能夠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那這個舞蹈就是世界上最獨--無二的珍寶。」裴衡低著頭喃喃道。

  ……

  後來,在規律的作息安排下,裴衡繼續和隊友們發揚光大,他也真正的能夠將自己的思想和對音樂的理解融入進自己的舞蹈中。

  在最後的粵東省省隊霹靂舞考核選拔賽中,用自己獨樹一幟的舞蹈風格和華麗的大地板動作,征服了在場的所有人,隊員們一致同意由裴衡來,帶領團隊參加全國霹靂舞項目的隊員選拔。

  而裴衡,也真正的乘著長風,擊破了萬里的高浪,用自己的實力與思想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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