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悄然離去
日子在甜蜜的期待中一天天過去，終於到了開春的五月。這月是鄒傑最忙的一個月，一邊安頓興修水利的西北院來龍口建水庫，一邊上冬窩子幫助牧民搬遷轉場。因為今冬雪大，夏牧場的路不好走，牧民告急的消息不斷傳來。為了解決好這一問題，鄒傑把手頭的其它工作交給第一把手王書記，他帶領幾個哈族幹部帶上必要的物資前往夏牧場。
他們是騎馬去夏牧場。出了公社，走向地勢較高的地段，鄒傑不由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土曼特，一股思念之情湧上心頭：好久沒去看她了，不知她期盼的眼淚流了多少？
山那邊，傳來放牧人悠揚的歌聲——
「黑山頂上來了一支遷徙的駱駝隊，
一隻小馬駒憂傷地行走在隊列中。
捨不得那黑眼睛的妹妹喲，
不知何時還能和你再見面？
小馬駒的眼裡喲淚長流，
啊嗨嗨哦……」
鄒傑聽著歌，心中憂傷地想著雪兒那可愛的容顏。看到同事在看他，他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責備自己太情調。
走了一天後，他們趕上了轉場駝隊，這是去阿勒泰夏牧場的牧民。五月，寒風料峭，有時還遭遇暴風雪。那些老阿帕穿著臃腫的衣服，抱著孫子被捆綁在綴滿了家什的駝峰上，身邊跟著忠實的老黑狗；身後一大串牛羊馬車，鍋碗瓢盆；同樣包得嚴嚴實實的兒子媳婦，在老漢的統一指揮下，大家一顛一顛地行走在深山峽谷或漠漠戈壁中，叫人不由想到古老的吉卜賽流浪部落。
馬背上的民族喲，用他們吃苦耐勞，堅韌不拔的精神穿越艱難歲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讓人類為他們嘆息，為他們折腰！
這支駝隊沿山行走。道路泥濘，隨時有積雪崩塌的危險。鄒傑他們負責供糧，排除險情。
駝隊緩緩行走，來到沙烏爾山下時，這裡天氣轉暖，細雨綿綿。連降幾天細雨後，山上的積雪開始融化，到處的溪流漲滿了。這天，他們穿越一個大峽谷，眼前突然出現一條大河流！原來山洪暴發，小溪流變成了大河。這河水裹挾著泥土冰塊，從上游一瀉而下，發出震耳的轟鳴。
轉場駝隊被這湍急的河流擋住，沒法向前。有經驗的老人變了臉色，他們說：這樣的天氣，有可能遭遇雪崩，必須儘早離開背後的大山。可這河流越漲越高，大浪滔天，怎麼過去呢？有人說按原路返回，鄒傑他們回頭看看，那冰雪覆蓋的沙烏爾山露出一副猙獰的面容，似乎隨時要倒塌下來吞噬掉人們。原路是堅決不能走了！兩邊是陡峭的山壁，也有厚厚的積雪覆蓋，沒人能從那裡翻越！幾十號人，上千隻牛羊，就這樣被控在了一塊小小的峽谷地里。這個時侯，黨員和幹部就是牧民的主心骨，大家眼巴巴地看著他們幾個。民族幹部想出一個辦法：接起所有繩子，在河上拉一道繩索橋，讓人馬攀繩過去。此時，也只有這一個辦法行得通。可這繩子怎麼弄到對面呢？面對翻江倒海般的河流，大家只能傻傻地盯著河面發呆。時間在一分一秒中過去，也有可能在下一個什麼時間裡，沙烏爾山上的積雪突然全面崩潰，那寒氣襲人的冰雪向人們鋪天蓋地的壓下來……時間就是生命啊！鄒傑盯住對面看了好一會，似乎盤算好了，他從牧民手中拿過繩子頭，捆在腰上，對大家說了聲：「我過去後，你們放繩子。」還沒等大家說什麼，他連人帶馬躍進滾滾激流當中。瞬間，人馬俱無，大家驚呆了！就在這時，一個大浪翻起，鄒傑的坐騎閃了閃，倏的不見了。而鄒傑恰在浪尖上，「轟」的一聲響，大浪把他高高拋起時，他順手抓住了對岸伸過來的樹枝，一躍到了對面。
「啊！」人們一陣驚呼，趕緊放繩子。鄒傑把繩子牢牢地拴在幾棵大樹上，然後從對面接應過去的人馬。
有了繩子的保障，駝隊過起來很快，不一會兒，大家過得已差不多。一個往返好幾趟的牧民，最後一次背著老母親，胸前吊了一個小孩，熟練地攀繩而過。眼看就要到對面了，沒想孩子的手一松，「噗通」一聲，孩子掉進了水裡。大浪滾滾，孩子瞬間飄出去十幾米。說時遲那時快，鄒傑從對面躍身跳進了河裡。隨大浪的推進，鄒傑很快拽住了那孩子。他抱著孩子拼命掙扎，激流還是把他們沖向下游。牧民們沿岸奔跑，不時的把繩子拋向他們。有幾次，繩子已抓到手，又被沖開。大概沖了有一里地遠，一個騎在馬上的牧民使勁一甩繩子，那繩子不偏不斜，正好套中被鄒傑高高頂起的孩子。孩子被拉上來了，鄒傑卻不見了蹤影。
人們沿河奔跑著，大聲呼叫著，不知跑了多少里路，也不知喊啞多少嗓子，就是不見了鄒傑。他好像從這個世界永遠的消失了……
人們沿河尋找了七天七夜，仍無蹤影，連屍首都不見。
天灰濛濛的，老天爺繼續下著毛毛細雨。
雪兒坐在收拾一新的屋子裡繡鞋墊。她平常不繡這些東西，除了教學就是自修函授大學課程。這幾天，父親把自家屋子好好修繕了一番，說暫時用這屋子給他們當新房，等有條件了他再給他們好好蓋一棟房子。蘭蘭和秀秀幾個姐妹也來了，她們幫雪兒布置了新房，還把給他倆買的禮物早早的送來擺上。一對大布娃娃是秀秀的心意，她說沒有鄒公安就沒有她的今天，她要衷心感謝他，祝願他和雪兒像這對連心布娃娃相愛終生；蘭蘭和其他姐妹用絹花裝點了整個新房；秀蘭上星期就把床單枕套買來鋪上；村裡的哈族鄉鄰送來了花氈，十字繡……一切準備停當，就等鄒傑從夏牧場回來，村裡的幾個姑娘一起舉行婚禮。
她們幾個先給他倆收拾好，再去收拾她們的。雪兒要去幫忙，她們不讓，說新媳婦要給新郎官送鞋墊，必須是親手做的。她們的已準備好，就看她的了。這不，雪兒趁午休時間抓緊縫，不然，就做不好了。
針老是扎著手，心裡慌慌的，雪兒有些坐不住，走出門來，只見公社方向幾匹馬飛奔而來，是鄒傑回來了嗎？她打把傘，站在門口急急地看，心裡像揣了幾隻兔子般亂跳。
那些馬匹果真是奔她家而來的！她似乎看到了鄒傑那張英俊的笑臉。這麼些日子，不知他黑了還是瘦了？看到布置好的新房，不知他要說些什麼？對了，我們要先去看望他的父母。不知他的母親喜不喜歡她？如果不喜歡，他會是什麼表情？……雪兒胡思亂想著，跑進屋先把茶壺放到爐子上。她知道鄒傑最喜歡喝奶茶吃烤饢，就把烤饢取出來切好放在盤子裡，完了，她又慌慌張張跑出來，看他們到了沒有？
老支書和幾個幹部翻身下馬，陰沉著臉向她走來。她看見，那些馬渾身濕淋淋的，像水洗了一般。什麼事情使他們這樣急於趕路？一個不祥的念頭突然襲上心頭，雪兒頓時腿根發軟，渾身篩糠般抖了起來。
老支書躲著她的眼睛，沙啞著嗓子說：「跟我們去趟夏牧場吧！」
「為什麼？」雪兒帶著哭腔問。
「鄒公安走了……你去送送他吧！」一個幹部紅著眼睛說。他的話音剛落，幾個人全都哭出了聲。
雪兒一下暈了過去。很久後醒來，只見鄒傑曾經騎過的一匹白色走馬站在她面前，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著她。雪兒一步步向它走過去，當她抱住它的脖子，用手輕輕撫摸它的背時，這匹健壯的駿馬眼裡突然淌出大顆的淚珠，同時，它慢慢跪了下去……
雪兒不禁抽噎。騎到它的背上，它慢慢站起，竟然不顧大家的吆喝，向草灘走去。「這傢伙餓了，想吃幾口草。」老支書說。可他們看見，它馱著雪兒徑直走向草灘中的那兩棵小樹。老支書一下放聲大哭，邊說：「這傢伙向它倆要祝願去了，這牲口！」
雪兒在樹下雙手合十，虔誠地許願。等她許完願，這馬馱著她直奔來路。
夏牧場的冰山雪水，七天後漸漸消退，各大溪流都逐漸變平緩。雪兒一來到夏牧場，就開始沿那條溪水奔跑，她在心裡呼喚：「鄒哥哥，不管你在哪裡，一定要出來跟我回家！你答應過我，永遠不拋棄我，這可是你在小樹下給我的誓言啊！它們是有靈的，它們是上帝派來給我們作證的，你要守信啊！……」雪兒一路奔跑，一路哭喊，草叢中的野兔昆蟲為她讓道，沿途的鳥兒們為她鳴道；風來了，為她擦淚；雨來了，為她洗去滿身的塵土；天上，南飛的大雁們停住腳步，拍翅為她助威……她看見，沿途的牧民跟著她一起奔跑，還有許多的人，她都不認識，他們也在一路呼叫著尋找。在這些人群中，她依稀發現：有蘭蘭和姐妹們，有老支書和村民們，還有鄒傑的父母和許伯伯老兩口……
雪兒和大家又沿河尋找了七天七夜。每一片草叢，每一塊石頭後面，每一堆泥沙下面，雪兒都扒開細找過了，就不見他鄒哥哥的影子。他到底在哪裡？
沒有屍首，就有希望，雪兒又開始尋找，一直追尋到中蘇界河邊，她才抱著界碑絕望地哭暈了過去。
人們把雪兒用馬馱回家，她躺在炕上不醒人事。一星期後，她醒了，看看周圍，喝了一碗阿媽遞過來的牛奶，讓蘭蘭姐妹給梳了頭，她一聲不響地走出門，一步步向學校方向走去。蘭蘭幾姐妹要追過去，秀蘭母親攔住她們哽咽著說：「讓她上班去吧，不然她咋活啊……」
他們是騎馬去夏牧場。出了公社，走向地勢較高的地段，鄒傑不由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土曼特，一股思念之情湧上心頭：好久沒去看她了，不知她期盼的眼淚流了多少？
山那邊，傳來放牧人悠揚的歌聲——
「黑山頂上來了一支遷徙的駱駝隊，
一隻小馬駒憂傷地行走在隊列中。
捨不得那黑眼睛的妹妹喲，
不知何時還能和你再見面？
小馬駒的眼裡喲淚長流，
啊嗨嗨哦……」
鄒傑聽著歌，心中憂傷地想著雪兒那可愛的容顏。看到同事在看他，他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責備自己太情調。
走了一天後，他們趕上了轉場駝隊，這是去阿勒泰夏牧場的牧民。五月，寒風料峭，有時還遭遇暴風雪。那些老阿帕穿著臃腫的衣服，抱著孫子被捆綁在綴滿了家什的駝峰上，身邊跟著忠實的老黑狗；身後一大串牛羊馬車，鍋碗瓢盆；同樣包得嚴嚴實實的兒子媳婦，在老漢的統一指揮下，大家一顛一顛地行走在深山峽谷或漠漠戈壁中，叫人不由想到古老的吉卜賽流浪部落。
馬背上的民族喲，用他們吃苦耐勞，堅韌不拔的精神穿越艱難歲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讓人類為他們嘆息，為他們折腰！
這支駝隊沿山行走。道路泥濘，隨時有積雪崩塌的危險。鄒傑他們負責供糧，排除險情。
駝隊緩緩行走，來到沙烏爾山下時，這裡天氣轉暖，細雨綿綿。連降幾天細雨後，山上的積雪開始融化，到處的溪流漲滿了。這天，他們穿越一個大峽谷，眼前突然出現一條大河流！原來山洪暴發，小溪流變成了大河。這河水裹挾著泥土冰塊，從上游一瀉而下，發出震耳的轟鳴。
轉場駝隊被這湍急的河流擋住，沒法向前。有經驗的老人變了臉色，他們說：這樣的天氣，有可能遭遇雪崩，必須儘早離開背後的大山。可這河流越漲越高，大浪滔天，怎麼過去呢？有人說按原路返回，鄒傑他們回頭看看，那冰雪覆蓋的沙烏爾山露出一副猙獰的面容，似乎隨時要倒塌下來吞噬掉人們。原路是堅決不能走了！兩邊是陡峭的山壁，也有厚厚的積雪覆蓋，沒人能從那裡翻越！幾十號人，上千隻牛羊，就這樣被控在了一塊小小的峽谷地里。這個時侯，黨員和幹部就是牧民的主心骨，大家眼巴巴地看著他們幾個。民族幹部想出一個辦法：接起所有繩子，在河上拉一道繩索橋，讓人馬攀繩過去。此時，也只有這一個辦法行得通。可這繩子怎麼弄到對面呢？面對翻江倒海般的河流，大家只能傻傻地盯著河面發呆。時間在一分一秒中過去，也有可能在下一個什麼時間裡，沙烏爾山上的積雪突然全面崩潰，那寒氣襲人的冰雪向人們鋪天蓋地的壓下來……時間就是生命啊！鄒傑盯住對面看了好一會，似乎盤算好了，他從牧民手中拿過繩子頭，捆在腰上，對大家說了聲：「我過去後，你們放繩子。」還沒等大家說什麼，他連人帶馬躍進滾滾激流當中。瞬間，人馬俱無，大家驚呆了！就在這時，一個大浪翻起，鄒傑的坐騎閃了閃，倏的不見了。而鄒傑恰在浪尖上，「轟」的一聲響，大浪把他高高拋起時，他順手抓住了對岸伸過來的樹枝，一躍到了對面。
「啊！」人們一陣驚呼，趕緊放繩子。鄒傑把繩子牢牢地拴在幾棵大樹上，然後從對面接應過去的人馬。
有了繩子的保障，駝隊過起來很快，不一會兒，大家過得已差不多。一個往返好幾趟的牧民，最後一次背著老母親，胸前吊了一個小孩，熟練地攀繩而過。眼看就要到對面了，沒想孩子的手一松，「噗通」一聲，孩子掉進了水裡。大浪滾滾，孩子瞬間飄出去十幾米。說時遲那時快，鄒傑從對面躍身跳進了河裡。隨大浪的推進，鄒傑很快拽住了那孩子。他抱著孩子拼命掙扎，激流還是把他們沖向下游。牧民們沿岸奔跑，不時的把繩子拋向他們。有幾次，繩子已抓到手，又被沖開。大概沖了有一里地遠，一個騎在馬上的牧民使勁一甩繩子，那繩子不偏不斜，正好套中被鄒傑高高頂起的孩子。孩子被拉上來了，鄒傑卻不見了蹤影。
人們沿河奔跑著，大聲呼叫著，不知跑了多少里路，也不知喊啞多少嗓子，就是不見了鄒傑。他好像從這個世界永遠的消失了……
人們沿河尋找了七天七夜，仍無蹤影，連屍首都不見。
天灰濛濛的，老天爺繼續下著毛毛細雨。
雪兒坐在收拾一新的屋子裡繡鞋墊。她平常不繡這些東西，除了教學就是自修函授大學課程。這幾天，父親把自家屋子好好修繕了一番，說暫時用這屋子給他們當新房，等有條件了他再給他們好好蓋一棟房子。蘭蘭和秀秀幾個姐妹也來了，她們幫雪兒布置了新房，還把給他倆買的禮物早早的送來擺上。一對大布娃娃是秀秀的心意，她說沒有鄒公安就沒有她的今天，她要衷心感謝他，祝願他和雪兒像這對連心布娃娃相愛終生；蘭蘭和其他姐妹用絹花裝點了整個新房；秀蘭上星期就把床單枕套買來鋪上；村裡的哈族鄉鄰送來了花氈，十字繡……一切準備停當，就等鄒傑從夏牧場回來，村裡的幾個姑娘一起舉行婚禮。
她們幾個先給他倆收拾好，再去收拾她們的。雪兒要去幫忙，她們不讓，說新媳婦要給新郎官送鞋墊，必須是親手做的。她們的已準備好，就看她的了。這不，雪兒趁午休時間抓緊縫，不然，就做不好了。
針老是扎著手，心裡慌慌的，雪兒有些坐不住，走出門來，只見公社方向幾匹馬飛奔而來，是鄒傑回來了嗎？她打把傘，站在門口急急地看，心裡像揣了幾隻兔子般亂跳。
那些馬匹果真是奔她家而來的！她似乎看到了鄒傑那張英俊的笑臉。這麼些日子，不知他黑了還是瘦了？看到布置好的新房，不知他要說些什麼？對了，我們要先去看望他的父母。不知他的母親喜不喜歡她？如果不喜歡，他會是什麼表情？……雪兒胡思亂想著，跑進屋先把茶壺放到爐子上。她知道鄒傑最喜歡喝奶茶吃烤饢，就把烤饢取出來切好放在盤子裡，完了，她又慌慌張張跑出來，看他們到了沒有？
老支書和幾個幹部翻身下馬，陰沉著臉向她走來。她看見，那些馬渾身濕淋淋的，像水洗了一般。什麼事情使他們這樣急於趕路？一個不祥的念頭突然襲上心頭，雪兒頓時腿根發軟，渾身篩糠般抖了起來。
老支書躲著她的眼睛，沙啞著嗓子說：「跟我們去趟夏牧場吧！」
「為什麼？」雪兒帶著哭腔問。
「鄒公安走了……你去送送他吧！」一個幹部紅著眼睛說。他的話音剛落，幾個人全都哭出了聲。
雪兒一下暈了過去。很久後醒來，只見鄒傑曾經騎過的一匹白色走馬站在她面前，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著她。雪兒一步步向它走過去，當她抱住它的脖子，用手輕輕撫摸它的背時，這匹健壯的駿馬眼裡突然淌出大顆的淚珠，同時，它慢慢跪了下去……
雪兒不禁抽噎。騎到它的背上，它慢慢站起，竟然不顧大家的吆喝，向草灘走去。「這傢伙餓了，想吃幾口草。」老支書說。可他們看見，它馱著雪兒徑直走向草灘中的那兩棵小樹。老支書一下放聲大哭，邊說：「這傢伙向它倆要祝願去了，這牲口！」
雪兒在樹下雙手合十，虔誠地許願。等她許完願，這馬馱著她直奔來路。
夏牧場的冰山雪水，七天後漸漸消退，各大溪流都逐漸變平緩。雪兒一來到夏牧場，就開始沿那條溪水奔跑，她在心裡呼喚：「鄒哥哥，不管你在哪裡，一定要出來跟我回家！你答應過我，永遠不拋棄我，這可是你在小樹下給我的誓言啊！它們是有靈的，它們是上帝派來給我們作證的，你要守信啊！……」雪兒一路奔跑，一路哭喊，草叢中的野兔昆蟲為她讓道，沿途的鳥兒們為她鳴道；風來了，為她擦淚；雨來了，為她洗去滿身的塵土；天上，南飛的大雁們停住腳步，拍翅為她助威……她看見，沿途的牧民跟著她一起奔跑，還有許多的人，她都不認識，他們也在一路呼叫著尋找。在這些人群中，她依稀發現：有蘭蘭和姐妹們，有老支書和村民們，還有鄒傑的父母和許伯伯老兩口……
雪兒和大家又沿河尋找了七天七夜。每一片草叢，每一塊石頭後面，每一堆泥沙下面，雪兒都扒開細找過了，就不見他鄒哥哥的影子。他到底在哪裡？
沒有屍首，就有希望，雪兒又開始尋找，一直追尋到中蘇界河邊，她才抱著界碑絕望地哭暈了過去。
人們把雪兒用馬馱回家，她躺在炕上不醒人事。一星期後，她醒了，看看周圍，喝了一碗阿媽遞過來的牛奶，讓蘭蘭姐妹給梳了頭，她一聲不響地走出門，一步步向學校方向走去。蘭蘭幾姐妹要追過去，秀蘭母親攔住她們哽咽著說：「讓她上班去吧，不然她咋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