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車上
火車載著我們一直以恆定的速度疾駛，兩個小時後，在經停的靖城，坐在我身邊座位上那個安靜聽歌的女孩兒、下車了！
我心裡有淡淡的悵然......
人生就是這樣，我們在生活中會遇到許許多多的人，他們有的帶給我們驚喜，讓我們麻木的心靈怦然一動，但他們只是我們生命中的過客，要學會釋懷，也要學會感恩。
就像那個剛下車的女孩兒一樣，因為我們有一段同路的旅程，所以我們於茫茫人海中在同一列火車上相遇，還有幸坐到了相鄰的座位上，因此有了這2個小時的同行，雖然沒有過交流，但這仍然是一種美好，我就要感恩。
但我們也僅僅只有一段同路的旅程，所以必然有人要下車，只是時間的先後問題而已，因為，就連我和成亮，也只是這列車上的過客，再過4個小時以後，我們也要下車，而火車將再以恆定的速度，載著它的新乘客，駛向它的目的地......
當然，有人下車，就必然有人上車......
在那個女孩兒下車後，上來了一個年齡五十多歲的女人，她帶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又坐在了我旁邊、坐在了剛才那個女孩兒坐過的位子上！
她操著一口濃重的四川口音，寵溺地哄著她身邊那個調皮而又充滿靈氣的小男孩兒。
小男孩兒開始很鬧騰，總是纏著她問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小男孩：「奶奶、奶奶，我老漢兒是不是在外頭打魔獸哦？咋個老是不回家嘛，他腳杆是不是遭魔獸打傷了哦！」
四川女人則耐心地回應著小男孩問的問題：「是的撒，你老漢兒啊，在外面打魔獸掙錢，掙了錢才能給你買好多玩具，什麼奧特曼、魔獸、大卡車，你想要啥子就給你買啥子！」
小男孩：「哇，那你下次跟我老漢兒打電話的時候，你就跟他說，打魔獸的時候要注意安全哦，莫又把腳杆給傷到了哈.....」
小男孩的奶奶看著小男孩，一臉地寵溺：「下次和你老漢兒打電話的時候，你自己跟你老漢兒說！」
小男孩：「麼好嘛，下次我自己和我老漢兒說......」
說完，他又一隻手拿著奧特曼玩具，一隻手拿著怪獸玩具，坐在他奶奶的懷裡，自導自演地做出一連串眼花繚亂的動作。
邊做還邊說：「嘿哈......嘿哈......魔獸別跑、不准跑......你告訴我，你相信光嗎？你不許再打我老漢兒，如果你要再敢打傷我老漢兒的腳杆，我就要用奧特曼把你消滅！」
......
1個小時以後，鬧騰累了的小男孩在她奶奶的懷中熟睡過去，小男孩的奶奶便沒有了說話的對象！
但她顯然是一個嘴巴閒不住的人，她的眼光時不時地就瞟向坐在她對面的滄桑男人，也偶爾瞟向坐在窗邊向車窗外望的成亮。
但她見成亮是一個高冷的主兒，而且年齡上也存在鴻溝，所以她把聊天的對象放在了她對面那滄桑的男人身上。
她用一種自來熟的語氣，笑著問滄桑男人：「大哥，你是哪點兒的人哦？」
滄桑男人一看就不是外向的性格，能明顯感覺到他被問時的拘謹，但他應該也知道，出門在外，靠的就是朋友。況且，這漫漫旅途，能有一個人笑臉笑語地給你打招呼，這就是人情味，這就是人與人之間情感的流動。
所以，儘管他還是拘謹，儘管他看起來不諳與不熟悉的人說話，但他還是用較為生澀的聲音回答道：「昭城市的......」
小男孩兒奶奶：「昭城喲，我是四川綿陽的，你也是在工地上幹活路兒嗎？」
滄桑男人：「是啊，在工地上幹活路......」
小男孩兒奶奶：「那你乾的是啥子活路嘛？危不危險嘛？……這個娃兒的爸媽啊，也是在靖城的工地上頭幹活路，做磚工。他老漢兒上個月腳不小心被架子上頭掉下來的鋼管砸到，蠻嚴重地，我就帶起他去看他老漢兒，這不，剛好點他老漢兒又要忙起出工，我才帶起這個娃兒回去……」
滄桑男人：「哦，那是要注意安全，我在工地上給老闆下車裝車，倒不是很危險......」
小男孩兒奶奶：「那硬是累得很哦.......還是要注意安全，不得大意哦，不然婆娘娃兒們在家裡是擔心得很哦......」
滄桑男人：「累是累點，但是比在家裡種地好多咯，我在工地裝了四年車，就把娃兒的大學費用給掙夠啦......」
說到這裡，滄桑男人一臉的笑意，笑容中流露出來的、是一股子農民工身上特有的誠摯、樸實。
小男孩兒奶奶：「那你們效益還可以噻，一天能掙好多錢？」
滄桑男人：「一天200塊，再加上加班、做點其他雜活，一個月能有個六七千吧......」
小男孩兒奶奶：「那你娃兒的學費不便宜嘛，上的是啥子大學？」
提到他的孩子，滄桑男人好似打開了話匣子，臉上的拘謹慢慢消失了，轉而換上一副自豪的笑容。
滄桑男人：「我家那娃兒呀，不得了！今年高考得了641分，文科，他們班主任老師都給我打電話，誇他考得好！但是啊......他為了給我省錢，不想讓我再上工地，就說要去讀免費的師範學校......」
滄桑男人的聲音由歡暢轉為低沉，說到後面，感覺像是有根刺卡在了他的喉嚨裡面，使他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在自言自語。
滄桑男人頓了頓，接著說：「我知道我家那娃兒啊，他喜歡文學，以前他就說，要去BJ上大學，說BJ是國家的勞什子文化中心，去那裡才能實現是他的夢想！」
滄桑男人的聲音轉為歡快，他用拿手機的右手拍了拍被他抱在懷裡的塑料口袋，說：「諾！這就是我今年的工資，老闆全都結給我啦，加上前兩年拿回家裡面存起來的錢，應該足夠他上大學啦！」
「我呀，回家要告訴我兒子，他想去哪裡讀書就去哪裡讀書，他爹我啊，供得起他！」
小男孩兒奶奶：「那你這次回家，是送你家娃兒上大學的嘛！」
滄桑男人：「是啊，我要回家送他去上大學，他以前沒有去過外面，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長啥子樣子，這次啊，他考上了好大學，我要帶著他出去、好好地看看！」
小男孩兒奶奶：「你家娃兒蠻厲害的嘛，這小娃兒他老漢哦，小時候我叫他讀書，就是不讀書，還早戀，到頭來就在工地上搬磚！哎，說起來就讓人腦闊疼......」
聽著兩位早已為人父母多年的上一輩人聊天說話，我看到成亮的身體在不安的扭動，天氣並不是很熱，但他的額頭、臉上卻微微有汗漬在滲出......
我心裡有淡淡的悵然......
人生就是這樣，我們在生活中會遇到許許多多的人，他們有的帶給我們驚喜，讓我們麻木的心靈怦然一動，但他們只是我們生命中的過客，要學會釋懷，也要學會感恩。
就像那個剛下車的女孩兒一樣，因為我們有一段同路的旅程，所以我們於茫茫人海中在同一列火車上相遇，還有幸坐到了相鄰的座位上，因此有了這2個小時的同行，雖然沒有過交流，但這仍然是一種美好，我就要感恩。
但我們也僅僅只有一段同路的旅程，所以必然有人要下車，只是時間的先後問題而已，因為，就連我和成亮，也只是這列車上的過客，再過4個小時以後，我們也要下車，而火車將再以恆定的速度，載著它的新乘客，駛向它的目的地......
當然，有人下車，就必然有人上車......
在那個女孩兒下車後，上來了一個年齡五十多歲的女人，她帶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又坐在了我旁邊、坐在了剛才那個女孩兒坐過的位子上！
她操著一口濃重的四川口音，寵溺地哄著她身邊那個調皮而又充滿靈氣的小男孩兒。
小男孩兒開始很鬧騰，總是纏著她問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小男孩：「奶奶、奶奶，我老漢兒是不是在外頭打魔獸哦？咋個老是不回家嘛，他腳杆是不是遭魔獸打傷了哦！」
四川女人則耐心地回應著小男孩問的問題：「是的撒，你老漢兒啊，在外面打魔獸掙錢，掙了錢才能給你買好多玩具，什麼奧特曼、魔獸、大卡車，你想要啥子就給你買啥子！」
小男孩：「哇，那你下次跟我老漢兒打電話的時候，你就跟他說，打魔獸的時候要注意安全哦，莫又把腳杆給傷到了哈.....」
小男孩的奶奶看著小男孩，一臉地寵溺：「下次和你老漢兒打電話的時候，你自己跟你老漢兒說！」
小男孩：「麼好嘛，下次我自己和我老漢兒說......」
說完，他又一隻手拿著奧特曼玩具，一隻手拿著怪獸玩具，坐在他奶奶的懷裡，自導自演地做出一連串眼花繚亂的動作。
邊做還邊說：「嘿哈......嘿哈......魔獸別跑、不准跑......你告訴我，你相信光嗎？你不許再打我老漢兒，如果你要再敢打傷我老漢兒的腳杆，我就要用奧特曼把你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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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個小時以後，鬧騰累了的小男孩在她奶奶的懷中熟睡過去，小男孩的奶奶便沒有了說話的對象！
但她顯然是一個嘴巴閒不住的人，她的眼光時不時地就瞟向坐在她對面的滄桑男人，也偶爾瞟向坐在窗邊向車窗外望的成亮。
但她見成亮是一個高冷的主兒，而且年齡上也存在鴻溝，所以她把聊天的對象放在了她對面那滄桑的男人身上。
她用一種自來熟的語氣，笑著問滄桑男人：「大哥，你是哪點兒的人哦？」
滄桑男人一看就不是外向的性格，能明顯感覺到他被問時的拘謹，但他應該也知道，出門在外，靠的就是朋友。況且，這漫漫旅途，能有一個人笑臉笑語地給你打招呼，這就是人情味，這就是人與人之間情感的流動。
所以，儘管他還是拘謹，儘管他看起來不諳與不熟悉的人說話，但他還是用較為生澀的聲音回答道：「昭城市的......」
小男孩兒奶奶：「昭城喲，我是四川綿陽的，你也是在工地上幹活路兒嗎？」
滄桑男人：「是啊，在工地上幹活路......」
小男孩兒奶奶：「那你乾的是啥子活路嘛？危不危險嘛？……這個娃兒的爸媽啊，也是在靖城的工地上頭幹活路，做磚工。他老漢兒上個月腳不小心被架子上頭掉下來的鋼管砸到，蠻嚴重地，我就帶起他去看他老漢兒，這不，剛好點他老漢兒又要忙起出工，我才帶起這個娃兒回去……」
滄桑男人：「哦，那是要注意安全，我在工地上給老闆下車裝車，倒不是很危險......」
小男孩兒奶奶：「那硬是累得很哦.......還是要注意安全，不得大意哦，不然婆娘娃兒們在家裡是擔心得很哦......」
滄桑男人：「累是累點，但是比在家裡種地好多咯，我在工地裝了四年車，就把娃兒的大學費用給掙夠啦......」
說到這裡，滄桑男人一臉的笑意，笑容中流露出來的、是一股子農民工身上特有的誠摯、樸實。
小男孩兒奶奶：「那你們效益還可以噻，一天能掙好多錢？」
滄桑男人：「一天200塊，再加上加班、做點其他雜活，一個月能有個六七千吧......」
小男孩兒奶奶：「那你娃兒的學費不便宜嘛，上的是啥子大學？」
提到他的孩子，滄桑男人好似打開了話匣子，臉上的拘謹慢慢消失了，轉而換上一副自豪的笑容。
滄桑男人：「我家那娃兒呀，不得了！今年高考得了641分，文科，他們班主任老師都給我打電話，誇他考得好！但是啊......他為了給我省錢，不想讓我再上工地，就說要去讀免費的師範學校......」
滄桑男人的聲音由歡暢轉為低沉，說到後面，感覺像是有根刺卡在了他的喉嚨裡面，使他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在自言自語。
滄桑男人頓了頓，接著說：「我知道我家那娃兒啊，他喜歡文學，以前他就說，要去BJ上大學，說BJ是國家的勞什子文化中心，去那裡才能實現是他的夢想！」
滄桑男人的聲音轉為歡快，他用拿手機的右手拍了拍被他抱在懷裡的塑料口袋，說：「諾！這就是我今年的工資，老闆全都結給我啦，加上前兩年拿回家裡面存起來的錢，應該足夠他上大學啦！」
「我呀，回家要告訴我兒子，他想去哪裡讀書就去哪裡讀書，他爹我啊，供得起他！」
小男孩兒奶奶：「那你這次回家，是送你家娃兒上大學的嘛！」
滄桑男人：「是啊，我要回家送他去上大學，他以前沒有去過外面，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長啥子樣子，這次啊，他考上了好大學，我要帶著他出去、好好地看看！」
小男孩兒奶奶：「你家娃兒蠻厲害的嘛，這小娃兒他老漢哦，小時候我叫他讀書，就是不讀書，還早戀，到頭來就在工地上搬磚！哎，說起來就讓人腦闊疼......」
聽著兩位早已為人父母多年的上一輩人聊天說話，我看到成亮的身體在不安的扭動，天氣並不是很熱，但他的額頭、臉上卻微微有汗漬在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