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陳府遭賊
李雲鶴道：「明日才是十五，我瞧衙門裡的差役正忙著準備呢。」
王團頭以掌拍額道：「對對對，瞧我這記性，明日才是十五。雲鶴你切莫忘記此事……」
二人又客套了幾句，王團頭拿起煙槍又要吃煙，見煙鍋里空空，正巧夥計送進來兩筒煙，說是掌柜的請客。
王團頭高興得忘乎所以，連連稱讚這個賢婿如今面子甚大，閨女沒有嫁錯人，將來升了大官，莫說這一家小小煙館，怕是開十家煙館也使得云云。
李雲鶴見他又點起了火，只得作個揖告辭離去。
煙館去得多了，如今他雖聞到大煙味兒就要作嘔，卻也知道有錢人和窮人用著不同的煙杆，比如榆木的最差，橡木和桐木的次之，檀木的為上品，若是哪位爺用的楠木煙杆，煙館老闆會親自給他點菸泡。
回到街上，亨通酒鋪已經被衙門封了門，一連問了好幾家鋪子，掌柜的一聽「竹葉青」，知道眼前這秀才老爺非是來買酒，而是來查案，恐怕攤了官司，紛紛搖頭說沒有。
天色尚早，李雲鶴自覺有些疲憊，心道：「當初張大哥亦或是孫大哥在身旁時，我還有個伴當，如今大老爺叫我一人來查，這種大海撈針的事，就算跑斷腿，也未必有個結果。」
「老泰山說得著實不錯，我只顧低頭做事，不曾抬頭看人，明日大奶奶做生日，好歹同大老爺打個商量，多派些人手給我。」
「當初我還同老孫說，做活不能做得太快太好，如今我自己倒先破了例，往後可要精明些，萬不可再這般犯傻了。」
第二日辰時，李雲鶴穿戴齊整，小倩也換了新衣裳。三月天裡，二人一個深黑長馬褂，一個海藍素布裙，手裡提了些杏仁果脯，懷中揣著二十兩銀票，用信封封了，寫好抬頭落款，朝大老爺府上來。
陳府今日出奇地熱鬧，遠近鄉紳、地主、地保、里正、開酒樓的、開煙館的、開青樓的、開賭坊的，凡是大老爺治下有頭有面的人物，都來慶賀，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李老太爺。
明面上的禮物有小廝從偏門抬進去，在後廳堆成了一座小山。暗裡的黃白之物或是現銀，或是銀票，都由專人遞上，陳世忠站在前廳迎接，估摸著禮金大小。
送大禮的，須得好生攀談幾句，客套一番，又吩咐落座，看茶；送小禮的，便打個照面，隨意敷衍幾句。
李雲鶴拎著大小包裹走進，陳世忠見他這般客氣，連笑著說道：「雲鶴老弟，你我什麼關係，何必如此客氣？」吩咐下人接下。
他又遞上裝著二十兩銀子的信封，陳世忠不知內中有多少，隨手接過，揣進懷裡，笑道：「雲鶴老弟愈發精明能幹了，且待此間事了，衙門裡有了缺時，我一定給老弟留著。」
李雲鶴拱手作揖，小倩也盈盈一禮，二人謝過不談。
眾人在廳堂內相互見過，說客套話時，本府的戲班子也押著箱子來了，見過門房大爺請安。
門房催促道：「怎麼才來？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快進去準備好了，耽誤老爺奶奶看戲，有你好果子吃。」
掌班的說：「我的大爺，路上遇著盤問，耽擱了些時辰，您就瞧好吧，您大爺賞咱們個面子，咱自當竭力報效，咱班子裡一個老生、一個花臉、一個小生、一個青衣，都是刮刮叫、響噹噹的角色，」
門房道：「你莫要自吹自擂，咱台上見真章。」
掌班的又道：「那是自然，咱班子裡的老生叫賽玉仙，花臉叫賽本山，小生叫賽素仙，青衣叫賽鳳仙。」
門房道：「怎麼全是『賽』？只怕賽不過吧！」
掌班的發起急來道：「這原是山西遠近有名的『四賽』，誰不知道！等到開了台，大老爺聽過，就知道咱說的不是瞎話。」
門房道：「且信你一回，唱的好了，自然沒話說；唱的不好，押到衙門裡，賞你一百板子一面枷。」
掌班的道：「唱的不好，也有大老爺包涵；唱的好了，更不用說，只求大老爺一句話，多的不敢想，賞咱兩個大元寶，就算著實栽培小的了。」
門房放了戲班子進去，一行十幾人，抬箱子、扛把式，這一陣仗叫眾人瞧在眼裡。
陳世忠招呼眾人道：「諸位，感謝賞臉光臨，請入席吧？一面吃酒一面看戲。」
說完便吩咐大奶奶道：「你去裡面點一點數，列出單子來，瞧瞧各人送了多少。」
又吩咐趙典史道：「你在這邊招呼，我進去換了衣服再來。」
二人來到後廳，陳世忠拿出李雲鶴送的信封，拆開來看時，竟只有二十兩銀票，罵道：「這個秀才！怎地才二十兩，若是沒錢，不送也罷，竟這般上不得台面。還叫我栽培栽培，栽培的人多了去了，哪時候輪得到他？」
大奶奶道：「老爺，雲鶴本也不比那些鄉紳闊綽，這二十兩，興許也是從旁人借得，禮數倒是盡到了的。我瞧小倩這孩子，實實在在的討人喜歡。」
不多時，大奶奶點明禮金，辦這一次生日，竟收了足有七八千兩之多，直樂得大老爺笑逐顏開，合不攏嘴，那白蓮教的禍事，竟讓他拋之腦後了。
陳世忠將銀票並現銀、鴉片煙土放進柜子里鎖好，換好衣服後便由大奶奶陪同，出前廳待客。
他同眾人謙讓一番後，坐了主坐，其餘人分賓落座，就要開席。
戲班子已搭好了台子，這「山西四賽」便在台上演了起來，演到精彩之處，眾人紛紛鼓掌，喝彩聲震天價響。
正此時，戲班子裡有一人卻趁人不備，從後台悄悄溜了出來，來到後廳，不費什麼功夫，便尋著了大老爺鎖錢的柜子，撬開鎖看去，心道：「好一個大老爺，颳得這多民脂民膏，只這一遭，怕不是有一萬兩，外人還道他兩袖清風，竟不知他這般會藏。」
「不義之財，取之何妨？」
王團頭以掌拍額道：「對對對，瞧我這記性，明日才是十五。雲鶴你切莫忘記此事……」
二人又客套了幾句，王團頭拿起煙槍又要吃煙，見煙鍋里空空，正巧夥計送進來兩筒煙，說是掌柜的請客。
王團頭高興得忘乎所以，連連稱讚這個賢婿如今面子甚大，閨女沒有嫁錯人，將來升了大官，莫說這一家小小煙館，怕是開十家煙館也使得云云。
李雲鶴見他又點起了火，只得作個揖告辭離去。
煙館去得多了，如今他雖聞到大煙味兒就要作嘔，卻也知道有錢人和窮人用著不同的煙杆，比如榆木的最差，橡木和桐木的次之，檀木的為上品，若是哪位爺用的楠木煙杆，煙館老闆會親自給他點菸泡。
回到街上，亨通酒鋪已經被衙門封了門，一連問了好幾家鋪子，掌柜的一聽「竹葉青」，知道眼前這秀才老爺非是來買酒，而是來查案，恐怕攤了官司，紛紛搖頭說沒有。
天色尚早，李雲鶴自覺有些疲憊，心道：「當初張大哥亦或是孫大哥在身旁時，我還有個伴當，如今大老爺叫我一人來查，這種大海撈針的事，就算跑斷腿，也未必有個結果。」
「老泰山說得著實不錯，我只顧低頭做事，不曾抬頭看人，明日大奶奶做生日，好歹同大老爺打個商量，多派些人手給我。」
「當初我還同老孫說，做活不能做得太快太好，如今我自己倒先破了例，往後可要精明些，萬不可再這般犯傻了。」
第二日辰時，李雲鶴穿戴齊整，小倩也換了新衣裳。三月天裡，二人一個深黑長馬褂，一個海藍素布裙，手裡提了些杏仁果脯，懷中揣著二十兩銀票，用信封封了，寫好抬頭落款，朝大老爺府上來。
陳府今日出奇地熱鬧，遠近鄉紳、地主、地保、里正、開酒樓的、開煙館的、開青樓的、開賭坊的，凡是大老爺治下有頭有面的人物，都來慶賀，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李老太爺。
明面上的禮物有小廝從偏門抬進去，在後廳堆成了一座小山。暗裡的黃白之物或是現銀，或是銀票，都由專人遞上，陳世忠站在前廳迎接，估摸著禮金大小。
送大禮的，須得好生攀談幾句，客套一番，又吩咐落座，看茶；送小禮的，便打個照面，隨意敷衍幾句。
李雲鶴拎著大小包裹走進，陳世忠見他這般客氣，連笑著說道：「雲鶴老弟，你我什麼關係，何必如此客氣？」吩咐下人接下。
他又遞上裝著二十兩銀子的信封，陳世忠不知內中有多少，隨手接過，揣進懷裡，笑道：「雲鶴老弟愈發精明能幹了，且待此間事了，衙門裡有了缺時，我一定給老弟留著。」
李雲鶴拱手作揖，小倩也盈盈一禮，二人謝過不談。
眾人在廳堂內相互見過，說客套話時，本府的戲班子也押著箱子來了，見過門房大爺請安。
門房催促道：「怎麼才來？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快進去準備好了，耽誤老爺奶奶看戲，有你好果子吃。」
掌班的說：「我的大爺，路上遇著盤問，耽擱了些時辰，您就瞧好吧，您大爺賞咱們個面子，咱自當竭力報效，咱班子裡一個老生、一個花臉、一個小生、一個青衣，都是刮刮叫、響噹噹的角色，」
門房道：「你莫要自吹自擂，咱台上見真章。」
掌班的又道：「那是自然，咱班子裡的老生叫賽玉仙，花臉叫賽本山，小生叫賽素仙，青衣叫賽鳳仙。」
門房道：「怎麼全是『賽』？只怕賽不過吧！」
掌班的發起急來道：「這原是山西遠近有名的『四賽』，誰不知道！等到開了台，大老爺聽過，就知道咱說的不是瞎話。」
門房道：「且信你一回，唱的好了，自然沒話說；唱的不好，押到衙門裡，賞你一百板子一面枷。」
掌班的道：「唱的不好，也有大老爺包涵；唱的好了，更不用說，只求大老爺一句話，多的不敢想，賞咱兩個大元寶，就算著實栽培小的了。」
門房放了戲班子進去，一行十幾人，抬箱子、扛把式，這一陣仗叫眾人瞧在眼裡。
陳世忠招呼眾人道：「諸位，感謝賞臉光臨，請入席吧？一面吃酒一面看戲。」
說完便吩咐大奶奶道：「你去裡面點一點數，列出單子來，瞧瞧各人送了多少。」
又吩咐趙典史道：「你在這邊招呼，我進去換了衣服再來。」
二人來到後廳，陳世忠拿出李雲鶴送的信封，拆開來看時，竟只有二十兩銀票，罵道：「這個秀才！怎地才二十兩，若是沒錢，不送也罷，竟這般上不得台面。還叫我栽培栽培，栽培的人多了去了，哪時候輪得到他？」
大奶奶道：「老爺，雲鶴本也不比那些鄉紳闊綽，這二十兩，興許也是從旁人借得，禮數倒是盡到了的。我瞧小倩這孩子，實實在在的討人喜歡。」
不多時，大奶奶點明禮金，辦這一次生日，竟收了足有七八千兩之多，直樂得大老爺笑逐顏開，合不攏嘴，那白蓮教的禍事，竟讓他拋之腦後了。
陳世忠將銀票並現銀、鴉片煙土放進柜子里鎖好，換好衣服後便由大奶奶陪同，出前廳待客。
他同眾人謙讓一番後，坐了主坐，其餘人分賓落座，就要開席。
戲班子已搭好了台子，這「山西四賽」便在台上演了起來，演到精彩之處，眾人紛紛鼓掌，喝彩聲震天價響。
正此時，戲班子裡有一人卻趁人不備，從後台悄悄溜了出來，來到後廳，不費什麼功夫，便尋著了大老爺鎖錢的柜子，撬開鎖看去，心道：「好一個大老爺，颳得這多民脂民膏，只這一遭，怕不是有一萬兩，外人還道他兩袖清風，竟不知他這般會藏。」
「不義之財，取之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