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耿家小姐
他此時專心低頭走路，不敢東張西望，至於府衙內的陳設如何，花園裡是何景色，他一概不知。
時下正是驚蟄節氣，三晉大地上萬物復甦，春意盎然，花園裡時而響起宛轉動聽的鳥叫聲。
「大人有命，只許陳知縣一人前往。」衙役說道，「其餘人員在此等候。」
「雲鶴。」陳世忠說道，「你就站在此處等候，不要走動。」
李雲鶴忽然覺得他這句話好像自己在哪聽過，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了。等想起來時，陳世忠已經跟著衙役走遠了。
花園涼亭下，有一張四方桌，桌上擺放著清茶、蜜餞和果脯，已有三人分賓主坐了，正在隨意談笑。
二人來到近前，陳世忠躬身作揖道：「卑職陳世忠參見耿大人、見過韓大人、魏大人。」
李雲鶴遠遠望去，見此情景，心中思忖道：不用說，能讓陳世忠如此尊敬的，一定是太原府最大的三個官了。
他想的沒錯，坐著的三個人，正是太原知府耿福全，同知韓仁發，通判魏德祿。
耿福全指著下首的座位說道：「免禮了，坐吧。」
陳世忠躬身再拜：「卑職不敢。」
耿福全笑罵道：「他奶奶個熊，這裡又沒有別人，讓你坐你就坐。」
立在一旁聽候使喚的丫鬟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見耿福全看向她，趕緊低頭，口中連說知錯。
陳世忠小心翼翼地坐下，不敢說話。
李雲鶴站在門廊下，抬頭望著亭子裡，那三人皆身穿長袍，足蹬長靴，儼然富貴人家打扮，唯有陳世忠身著官服，頭戴官帽，四人圍桌而坐，極不和諧。
耿福全開口道：「勉之啊，今天叫你前來，你猜猜是因為何事？」
「勉之」是陳世忠的字號，耿福全這般稱呼他，足見二人關係之密切。
陳世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邊兩位大人，說道：「大人恕罪，卑職猜不出。」
耿福全哈哈大笑，罵道：「他奶奶的，你這是跟我揣著明白裝糊塗，我知道你心裡想的什麼，快說吧。」
陳世忠陪笑道：「卑職斗膽猜測，莫不是為那盜馬案？」
耿福全點頭道：「你只猜對了一半。」
陳世忠抬起頭，一臉茫然。
耿福全喝了一口茶，看著魏德祿說道：「另一半，請魏大人告訴你吧。」
魏德祿點點頭道：「據榆次、徐溝、太古、交城四縣上報，近年來白蓮教餘黨漸有復起之勢，所到之地，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四縣百姓苦不堪言，這些教匪捕之即散，縱之即聚，當地縣官也是毫無辦法。」
陳世忠聞言一怔，說道：「卑職聽聞此類教匪多行不義，多年前曾被盡數剿滅，不曾想還未絕跡，好在幾位大人治理有方，陽曲縣暫無有關教匪的蹤跡。」
韓仁發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斜覷他一眼，冷笑道：「哦？是嗎？陳世忠，你這個知縣是怎麼當的？非要等教匪殺到府衙門口，你才知道？」
陳世忠聽了直冒冷汗，同知大人往日裡雖不待見他，但像這般當面叱責還是頭一次。
「這……這……大人的囑咐，卑職一定牢記在心，提高警惕，加強守備，確保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韓仁發說道，「那要是已經失了呢？」
「這……」陳世忠不知「失」在何處，一時語塞。
此時魏德祿打圓場道：「陳知縣，韓大人的意思是，『盜馬案』便與白蓮教教匪有關，你可知否？」
陳世忠聽罷，起身離座，躬身拜倒，口中說道：「卑職失職，請大人治罪！」
韓仁發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耿福全放下茶杯，淡淡說道：「起來吧，他奶奶的，沒人要治你的罪。『盜馬案』的卷宗我看了，做得不錯。」
「如今道台大人正在潞安府巡視，希望在他回來之前，你能把這件事辦得漂漂亮亮的。」
「對了，勉之，你說的那個秀才叫什麼名字來著？」
陳世忠答道：「回大人，他叫李雲鶴。」
李雲鶴獨自在廊下坐著，頗有些無聊，腦海里想著陳世忠對自己說的話，把頭埋在胳膊里，不聽不看，不聞不問。
「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誰讓你坐在這裡的？」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李雲鶴聽著這三連問，轉過頭去，迎著日光，手搭涼棚向前看去，竟是個衣著華貴的少年。
李雲鶴不想生事，他只說了句：「在等人。」便低下頭繼續沉默。
「嘿……你怎麼如此無理！」少年自覺受辱，伸手便要來抓他。
李雲鶴起身躲開，後退一步，此時放眼打量過去，見少年手裡拿著一隻紙鳶，身後還跟著一名丫鬟。
「好傢夥，是個練家子！」少年把紙鳶塞進丫鬟手裡，拉開架勢就要來捉李雲鶴。
丫鬟驚呼一聲：「小……」，話未說完，立刻閉了嘴。
李雲鶴哪裡是什麼練家子，只是在家閒的沒事時，小倩教了他幾招，僅此而已。
知府衙門裡，非官即親，每一個都得罪不起啊！
李雲鶴心裡想著，腳下不停地躲閃，這少年來回十幾招，竟連他的袖子也沒碰上。
二人在廊下你追我趕，李雲鶴閃得越快，少年手腳上的動作來勢越猛；對方來勢越猛，李雲鶴的動作便越快。
少年緊抓不上，心裡著急，喝道：「你這個鄉巴佬，我命令你站住！」
方才他一開口，李雲鶴就聽出，這根本不是少年，而是個女子的聲音，活了這麼多年，要是連男女都分不清，那他真是白活了。
但直到對方出招後，她身上散發出的胭脂味、挺拔的胸脯和修長的細腿，才真正證實了這一點。
想到這裡，李雲鶴腦海里一停頓，居然真的站住了。
只見對面這女子一腳向他踢來，來勢極快，他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伸手截住，把她的腿扣在肋下，伸腿去掃對方的另一條腿，完成了一記「接腿摔」。
「小……少爺……！」丫鬟驚得丟了手裡的紙鳶，跑上前來想要扶女子起身。
「你……你……」女子摔倒在地，生氣得一把打開了丫鬟伸過來的手，幽怨地看著李雲鶴，一隻手揉著自己的屁股。
時下正是驚蟄節氣，三晉大地上萬物復甦，春意盎然，花園裡時而響起宛轉動聽的鳥叫聲。
「大人有命，只許陳知縣一人前往。」衙役說道，「其餘人員在此等候。」
「雲鶴。」陳世忠說道，「你就站在此處等候，不要走動。」
李雲鶴忽然覺得他這句話好像自己在哪聽過，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了。等想起來時，陳世忠已經跟著衙役走遠了。
花園涼亭下，有一張四方桌，桌上擺放著清茶、蜜餞和果脯，已有三人分賓主坐了，正在隨意談笑。
二人來到近前，陳世忠躬身作揖道：「卑職陳世忠參見耿大人、見過韓大人、魏大人。」
李雲鶴遠遠望去，見此情景，心中思忖道：不用說，能讓陳世忠如此尊敬的，一定是太原府最大的三個官了。
他想的沒錯，坐著的三個人，正是太原知府耿福全，同知韓仁發，通判魏德祿。
耿福全指著下首的座位說道：「免禮了，坐吧。」
陳世忠躬身再拜：「卑職不敢。」
耿福全笑罵道：「他奶奶個熊，這裡又沒有別人，讓你坐你就坐。」
立在一旁聽候使喚的丫鬟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見耿福全看向她，趕緊低頭，口中連說知錯。
陳世忠小心翼翼地坐下，不敢說話。
李雲鶴站在門廊下，抬頭望著亭子裡，那三人皆身穿長袍，足蹬長靴，儼然富貴人家打扮，唯有陳世忠身著官服，頭戴官帽，四人圍桌而坐，極不和諧。
耿福全開口道：「勉之啊，今天叫你前來，你猜猜是因為何事？」
「勉之」是陳世忠的字號，耿福全這般稱呼他，足見二人關係之密切。
陳世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邊兩位大人，說道：「大人恕罪，卑職猜不出。」
耿福全哈哈大笑，罵道：「他奶奶的，你這是跟我揣著明白裝糊塗，我知道你心裡想的什麼，快說吧。」
陳世忠陪笑道：「卑職斗膽猜測，莫不是為那盜馬案？」
耿福全點頭道：「你只猜對了一半。」
陳世忠抬起頭，一臉茫然。
耿福全喝了一口茶，看著魏德祿說道：「另一半，請魏大人告訴你吧。」
魏德祿點點頭道：「據榆次、徐溝、太古、交城四縣上報，近年來白蓮教餘黨漸有復起之勢，所到之地，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四縣百姓苦不堪言，這些教匪捕之即散，縱之即聚，當地縣官也是毫無辦法。」
陳世忠聞言一怔，說道：「卑職聽聞此類教匪多行不義，多年前曾被盡數剿滅，不曾想還未絕跡，好在幾位大人治理有方，陽曲縣暫無有關教匪的蹤跡。」
韓仁發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斜覷他一眼，冷笑道：「哦？是嗎？陳世忠，你這個知縣是怎麼當的？非要等教匪殺到府衙門口，你才知道？」
陳世忠聽了直冒冷汗，同知大人往日裡雖不待見他，但像這般當面叱責還是頭一次。
「這……這……大人的囑咐，卑職一定牢記在心，提高警惕，加強守備，確保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韓仁發說道，「那要是已經失了呢？」
「這……」陳世忠不知「失」在何處，一時語塞。
此時魏德祿打圓場道：「陳知縣，韓大人的意思是，『盜馬案』便與白蓮教教匪有關，你可知否？」
陳世忠聽罷，起身離座，躬身拜倒，口中說道：「卑職失職，請大人治罪！」
韓仁發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耿福全放下茶杯，淡淡說道：「起來吧，他奶奶的，沒人要治你的罪。『盜馬案』的卷宗我看了，做得不錯。」
「如今道台大人正在潞安府巡視，希望在他回來之前，你能把這件事辦得漂漂亮亮的。」
「對了，勉之，你說的那個秀才叫什麼名字來著？」
陳世忠答道：「回大人，他叫李雲鶴。」
李雲鶴獨自在廊下坐著，頗有些無聊，腦海里想著陳世忠對自己說的話，把頭埋在胳膊里，不聽不看，不聞不問。
「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誰讓你坐在這裡的？」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李雲鶴聽著這三連問，轉過頭去，迎著日光，手搭涼棚向前看去，竟是個衣著華貴的少年。
李雲鶴不想生事，他只說了句：「在等人。」便低下頭繼續沉默。
「嘿……你怎麼如此無理！」少年自覺受辱，伸手便要來抓他。
李雲鶴起身躲開，後退一步，此時放眼打量過去，見少年手裡拿著一隻紙鳶，身後還跟著一名丫鬟。
「好傢夥，是個練家子！」少年把紙鳶塞進丫鬟手裡，拉開架勢就要來捉李雲鶴。
丫鬟驚呼一聲：「小……」，話未說完，立刻閉了嘴。
李雲鶴哪裡是什麼練家子，只是在家閒的沒事時，小倩教了他幾招，僅此而已。
知府衙門裡，非官即親，每一個都得罪不起啊！
李雲鶴心裡想著，腳下不停地躲閃，這少年來回十幾招，竟連他的袖子也沒碰上。
二人在廊下你追我趕，李雲鶴閃得越快，少年手腳上的動作來勢越猛；對方來勢越猛，李雲鶴的動作便越快。
少年緊抓不上，心裡著急，喝道：「你這個鄉巴佬，我命令你站住！」
方才他一開口，李雲鶴就聽出，這根本不是少年，而是個女子的聲音，活了這麼多年，要是連男女都分不清，那他真是白活了。
但直到對方出招後，她身上散發出的胭脂味、挺拔的胸脯和修長的細腿，才真正證實了這一點。
想到這裡，李雲鶴腦海里一停頓，居然真的站住了。
只見對面這女子一腳向他踢來，來勢極快，他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伸手截住，把她的腿扣在肋下，伸腿去掃對方的另一條腿，完成了一記「接腿摔」。
「小……少爺……！」丫鬟驚得丟了手裡的紙鳶，跑上前來想要扶女子起身。
「你……你……」女子摔倒在地，生氣得一把打開了丫鬟伸過來的手，幽怨地看著李雲鶴，一隻手揉著自己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