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凶人鎮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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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無痕正要自我介紹,蕭業已打眼色制止,代為道:「這是我的一個好友,九叔公登門,是為何事?」

  「呵呵,好友?」

  九叔公老眼閃著精芒,又向後看了看。

  蕭溫微微一笑:「族裡投佃之事已經定下來了,你可想聽一聽?」

  「請大伯明言!」

  蕭業問道。

  蕭溫捋著鬍鬚,傲然道:「想我蘭陵蕭氏,好歹是六朝頂級門閥,齊梁皇室後裔,雖暫時受了挫折,又豈有一輩子田間刨食之理,業兒你說可是?」

  蕭業並不答話,只是示意繼續。

  蕭溫暗罵了聲小賊奸滑,接著道:「但是族裡的困境你也是知道的,窮了幾十年,田裡刨來的食勉強裹腹,哪裡有餘錢供子弟讀書,縱你捐了兩千兩,也是杯水車薪啊!」

  蕭業淡淡道:「侄兒剛買了所宅子,也無餘財了,今日恰逢好友上門祝賀,那,都在這裡,大伯要看中,儘管拿去便是!」

  蕭溫神色一滯,不舍的看了眼那三口箱子,其實他真想拿走,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做,別人剛送的禮,立刻就被宗族捲走,吃相也太難看了,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宗族對於蕭業,名份便是大義,如果宗族自個兒落下了貪財壓榨的惡名,怕是今後再也沒法從蕭業身上吸到血,長期飯票和臨時撈一筆孰輕孰重,他還是分的清的。

  一個解元的潛力遠不止幾千兩銀子。

  「業兒說的什麼話,別人送的禮,我們怎好取走?」

  蕭溫不悅的瞪了蕭業一眼,又道:「也罷,大伯和你長話短說,宗族把田佃給你,就失去了科舉資格,自是不行,但是不佃給你,每年的稅役又壓在頭上喘不過氣,故而族裡希望業兒犧牲一下,代族裡繳納稅賦,差役咱們自己應徵,橫豎撐過這幾年,業兒意下如何?」

  「什麼?」

  一直躲在後面的杜氏與巧娘忍無可忍,沖了出來,滿臉怒容。

  這哪裡是吸血,分明是敲骨食髓啊!

  「咚咚!」

  九叔公重重敲了兩下拐杖,示提自己存在,才老氣橫秋道:「業兒啊,是宗族撿的你,若是沒有宗族哺育,你一個八九歲的幼兒如何能活下來?若非宗族支持,你哪有閒心讀書?現在你出息了,豈不有反哺宗族之理!」

  鐵無痕目瞪口呆,差點就要罵娘,這就是六朝頂級門閥,齊梁皇室後裔?完全顛覆了他對高門大族的認知。

  出乎意料,蕭業並不動怒,呵呵一笑,看向了蕭義幾個青壯。

  蕭義等人驚窘交加,並未說話。

  蕭業有數了,面容微冷,問道:「此事族長知否?」

  「哼!」

  九叔公哼了聲:「這是族裡的大局,作為族中子弟,難道不該為宗族做貢獻?以前你沒能力倒也罷了,現在你已是解元,只是代繳稅賦,區區小財,對你自不在話下,難道你對宗族就沒有半分情義?又或是你考上了舉人,已不把宗族放在眼裡?」

  「娘,太過份了!」

  巧娘大怒。

  就是鐵無痕都看不下去,不自禁的捏緊手指,關節劈啪作響。

  蕭業哪怕性子再好,也現出了怒容,哼道:「我的情況,九叔公清楚,只有官府賜的五十畝地,些許版稅,一所宅子,別說我沒錢為宗族繳納賦稅,就是按大唐律法,也從無以一人代全族繳稅的道理,九叔公若是堅持如此,咱們可去縣衙找張柬之老大人評評理,如何?」

  「好,好,族裡的事,你硬要扯上官府,翅膀硬了是不是?」

  九叔公霍的站了起來,目光狠毒,緊緊盯著蕭業!

  隨即如小雞啄米般,快速點著拐杖,一步步走過去。

  『難不成這老傢伙要動手?』

  蕭業正納悶的時候,就見九叔公推了自己一把,隨即哎唷一聲,倒在了地上,翻滾著,哭嚎起來。

  「哎唷,哎唷,大伙兒都看看啊,我們蕭家怎麼養出了這樣一個白眼狼啊!」

  「他蕭業發達了,對宗族不管不問,到底是撿的崽,靠不住哇!」

  眾人均是驚愕,這老貨居然撒潑了!

  九叔公嗓門特大,召喚來鄰居,轉眼間,蕭家的小店門面圍滿了人,指指點點。


  「哎唷,老朽渾身都疼啊!」

  「這小兔崽子推我,我起不來了,哎唷,我腰折了,腰折了!」

  一見有人圍觀,九叔公哭嚎的更來勁,甚至自己感動自己,眼淚水都流出來了。

  「小兔崽子,你對九叔做了什麼?」

  「你……竟然把九叔推倒,好狠毒的心腸啊!」

  蕭溫蕭良也豁出老臉不要,趕忙伏下身,攙扶九叔公,惡狠狠的回頭咒罵。

  小民從來不乏生存智慧,兄弟倆不足四十,並未享受過蕭家在長安的短暫榮光,有的只是放逐後的艱難渡日,歲月無情,將他們同化成了農夫,什麼風物長宜放眼量,那都是扯蛋,尤其蕭業還是撿來的,從骨子裡就不信任,再有蕭讓一家被逼遠走的仇恨,此時不趁著民情激憤加以逼迫,還待何時?

  舉人老爺又如何?

  宗族就是大義!

  「毆打自己的長輩,真是六親不認啊!」

  「沒想到吧,人不可貌相吶!」

  「前次一毛不撥,今日又涼薄宗族,鄉親們,打死這忘恩負義的狗賊!」

  有幾個婦女就要衝進去扇蕭業耳光,家裡的男人縮在後面,女人動手,鬧到縣裡也不怕,但男人動手就是以下犯上,以民犯官,這筆帳還是拎的清的。

  蕭業看了眼鐵無痕。

  「鬧什麼,鬧什麼,都給老子閉嘴!」

  鐵無痕早已按耐不住,一步踏上前,護住蕭業,還刷的扯開衣襟,露出那黑乎乎的大團胸毛。

  杜氏與巧娘嘴角一陣抽搐,趕忙背轉過身。

  果然,橫的怕狠的,鐵無痕人高馬大,除了眼睛細小,倒是滿臉兇相,立時鎮住了場子。

  一名漢子厲聲喝道:「站爾等面前的,乃是漕幫飛鷹堂堂主鐵爺,解元公的地方,是你們能來撒野的麼?」

  又一名漢子拿手指點著眾人,陰惻惻的哼了聲:「解元公大人大量,不與你們計較,但是冒犯了鐵爺,可別怪弟兄們沒事先打招呼,以後出門都給老子當心點!」

  另幾個漢子圍了上來!

  赤果果的恐嚇!

  還別說,鄰居們就吃這套,哪怕蕭業已經是舉人老爺,但出行的排場未變,住的還是破房子,鄰居對蕭業的印象仍是當初那個木訥的小男孩,尚未培育出敬畏。

  而地痞潑皮不同,普通人哪有力量對抗潑皮?就算不打你,你總要出門吧,天天有幾個人跟你後面,你的老婆女兒,時不時被陌生男人獻殷勤,半夜總有人敲你家門,這種事情擱在現代,報警都沒用,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打你還是罵你了?

  我追求你的老婆女兒,犯不犯法?

  放在古代,更是無法無天,就問你怕不怕?

  「哎唷,解元公黑白通吃,咱們可惹不起啊!」

  鄰居們不叫了,道路以目,看向蕭業的目光中,現出了敬畏之色。

  「滾!」

  鐵無痕大喝。

  也不知是誰,灰溜溜的調頭就走。

  有人帶頭,轉眼間,圍門前的鄰居一鬨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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