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社恐
肖霆念完最後一句，全場頓時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愣住了，似乎被這首詩的意境完全吸引住了。
一旁的魏允聽肖霆念完，原本平復的心情又再次激動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春風不度玉門關……」
凌楓微調之後的涼州詞更接地氣，也更能讓在場的人們感同身受，當然，少不了的是這首詩本來就具備的震撼。
「這詩也寫的太絕了。」
「不過，玉門關是什麼地方？」
「玉門關……玉門關……沒聽說過。」
「你當然沒聽說過了，你又沒去過邊疆，怎麼會知道？」
「依我來看，這玉門關應該並不是哪個關口，而是作者把我們南虹國邊關的大門比喻為了玉門。」
「這……王兄這倒是說的有點道理。」
文人們相互議論著凌楓寫的涼州詞，而此時的凌楓也後知後覺地擔憂起來，自己這般嶄露頭角，會不會有什麼不妥？剛剛自己確實是一時衝動想體驗一下這種裝逼的爽快感，但是現在開始考慮後果確實是有些晚了。
坐在座席上的凌楓看到不少人已經開始向他這邊觀望，於是刻意地把頭埋低了一些，本來已經吃飽了，但是現在又不得不妝模作樣地埋著頭吃東西。
趙俊鋒看到凌楓這個反應，立馬會意，知道自己這少主還不想在外暴露自己的身份，於是故意挪了挪位置，用自己稍顯龐大的身軀將凌楓給擋住。
立花沁看到這一幕，掩面笑了笑說道：「凌楓少主，其實你倒大可不必這樣遮掩，畢竟在這種地方，見過你認識你的人應該不多，即使有人認識你，應該也不會刻意地去宣揚。」
凌楓訕訕一笑，回道：「還是小心一點為好，接下來我也不寫詩了，就聽聽其他人的詩作吧。」
雖然凌楓決定不寫詩了，但是船上的魏允可不知道，魏允在看了凌楓所寫的涼州詞之後，更是覺得凌楓不是一般的讀書人，畢竟有哪個讀書人會對邊疆之事上心？而這也讓魏允更好奇凌楓的才華到底有多高，於是也開始在心裡琢磨下一道題目。
只不過凌楓已經下定了決心，所以即使魏允後來出了好幾個題目之後，凌楓也沒有再動筆，倒是立花沁見凌楓不動筆了，於是便自己在一旁作起詩來。
船上的魏允等了好幾個題目之後都沒有再等到凌楓的詩，不免也感覺有些失落，但是他倒也沒覺得奇怪，畢竟在他眼中，凌楓今日一口氣寫出三首詩詞絕唱已經是驚為天人了，就算是神仙也該休息休息了。
但其實凌楓在聽到後面那些題目之後，心中也想到了對應主題的詩詞，只是自己強行壓制了自己內心的衝動，沒有把那些詩詞寫出來。
時間過得很快，岸邊圍觀的那些百姓也散的差不多了，船上的魏允沒有等到凌楓的詩詞，也並沒有覺得失望，因為從其他人那兒，魏允也發現了不少寫的不錯的詩詞，只是相較凌楓寫的三首比起來還是有點差距。
那能不有差距嗎？能夠出現在凌楓前世教科書上的詩詞，多多少少都是各個詩人驚天地泣鬼神的作品，豈能是這個世界一些平平無奇的讀書人能夠比得上的？
肖霆見時間也差不多了，於是便和魏允商議之後決定結束今天的詩會。
「好了各位，雖然在下知道各位興致正濃，但是天色已晚，我們也不得不結束今天的詩會。再次感謝各位貴賓的捧場。在本次詩會結束之前，我們也將評出今日的詩魁。」肖霆舉著喇叭站到船頭高聲說道。
「今日的詩魁，自然當之無愧地是來自沈家的公子，他所作的望岳、月下獨酌以及虹州詞，大家也是有目共睹，那麼，接下來請我們這位公子到船上來和大家分享一下今日詩會心得吧！」
隨著肖霆的話語落下，站在凌楓一旁不遠處的雜役也恭敬地走到了凌楓的身邊，躬身說道：「公子，請隨我來。」
凌楓頓時有些懵逼，他光想著寫詩了，卻沒想到最後居然還要自己上去，雖然原本這時候詩會已經結束，凌楓上去即使被人認出來了也無所謂，但是凌楓轉念一想，自己這原主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啊！自己這原主在很多人的印象中都是一副不學無術的樣子，若是自己就這樣毫不在乎地走上去，是不是會被別人質疑呢？
想到這兒，凌楓便覺得好麻煩，於是趕緊搖了搖頭，然後轉頭看向了坐在對面的立花沁，說道：「立花公主，能勞駕你代替我上去嗎？」
「嗯？」立花沁有些驚訝，眨了眨眼之後說道，「為什麼要我上去？你怕自己暴露身份？這詩會都結束了還怕個什麼？」
凌楓搖了搖頭，說道：「我社恐。」
「社恐？什麼社恐？什麼意思？」立花沁自然不明白凌楓口中的詞語是什麼意思，一臉疑惑地問道。
凌楓想了想，解釋道：「哎，就是我害怕出眾！人多的時候我會緊張！」
「嚯喲，看不出你還有這毛病。可是我也不太想上去，本來就是匿名前來的，我可不想也惹一身麻煩。」立花沁帶著怪異的眼神看了看凌楓，笑著說道。
其實立花沁在心裡多少猜到了凌楓的想法，無非就是怕別人不相信這些詩是他寫出來的，所以想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你這……那，趙俊鋒？」凌楓見立花沁完全沒打算幫他，於是轉頭看向了身邊的趙俊鋒。
趙俊鋒尷尬地笑了笑，隨後攤了攤手說道：「少主，你知道我是一個粗人，哪裡應付得了這些事情啊？」
「有道理，我無力反駁。」凌楓點了點頭，回應道。
難道真的得我自己上？那我得編一編到時候怎麼說了……但是怎麼說大家才會相信一個不學無術的人能寫出這些詩呢？不，還是不能上去，太麻煩了。
凌楓越想越覺得麻煩，於是索性決定發揚自己一貫的作風——既然解決不了問題，那就把問題解決了。
「婉兒。」凌楓猛地轉頭看向了婉兒。
突然叫到自己，婉兒還嚇了一跳，她是沒想到在這樣的話題上還能叫到自己，但是婉兒也聽到了之前凌楓同立花沁和趙俊鋒的談話，所以立刻便猜到了凌楓的打算。
婉兒眨了眨眼，驚訝地指著自己問道：「少主，你不會是想讓我上去吧？」
凌楓隨即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甚至讓婉兒還覺得背後發寒。
「少主，這……不太行吧？婉兒身份卑微，豈是能上的了這種台面的……」婉兒吞吞吐吐地說道，極力地抗拒著這件事情。
凌楓卻突然一把抓住了婉兒的手，露出一副含情脈脈的神情說道：「婉兒，我可不在乎你的身份是否卑微，與我而言，我現在就當你是自己的妹妹，所以，我需要你幫我解決這個負擔！」
這話把婉兒和立花沁等人都給驚訝住了，全都瞪大了雙眼看著凌楓。尤其是立花沁。
這都是什麼虎狼之詞？你好意思說你把婉兒當妹妹看？
聽到凌楓這話，立花沁幾乎咬牙切齒，但是畢竟這是在外面，也不好表現在明面上，只是在心裡頭又把凌楓狠狠地罵了一遍。立花沁剛剛才因為凌楓的才華而改變的態度和印象也在這一刻重新回到了原來的樣子。
婉兒頓時不知所措，看著凌楓深情的目光，臉上竟然也不注意地泛起了紅暈。
見凌楓如此的真誠，婉兒也不再好拒絕，於是說道：「那……那好吧，我替少主去，但是，少主，上去之後我怎麼說呢？」
凌楓見婉兒答應，立刻便鬆了口氣，於是說道：「你就說你家公子有事先走了，若是實在不行就說我不好面見大家。」
說完，凌楓還看了眼在旁邊站著等候的雜役，見雜役並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的對話，於是便心安理得地將婉兒推了出去。
「婉兒，等會領了獎就直接去外邊找我們，我們就先出去了，免得等會兒人多眼雜。趙俊鋒，吃飽了沒，沒吃飽帶走！」
凌楓說完，便領著趙俊鋒和立花沁一行火急火燎地悄悄咪咪離開了會場，獨把婉兒一人留在了那裡。
婉兒看著凌楓一行人毫不停留地離開，也瞬間便明白凌楓剛才就是說空話，無非就是想讓自己代替他上去領獎。但是婉兒也並沒有那么小氣，至少她這麼多年來是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另一個男人的真誠，雖然是凌楓裝出來的。
婉兒沉沉嘆了口氣，然後跟著雜役開始向遊船的方向前進。
「魏先生……沈家那位公子……」雜役走到魏允的身旁，開口道。
「啊？來了嗎？」魏允聽到雜役的聲音，激動地站了起來，將雜役還沒有說完的話給打斷。
但是魏允隨即便露出了失落的神情，因為出現在雜役身後的是一臉惶恐的婉兒。且不說魏允本就知道那些詩是一位公子所寫，就算不是，婉兒這身樣子也不像是有學識的樣子。
「見過魏先生……魏先生，我家公子不便面眾，所以由小女代公子上台。」婉兒用著凌楓教給自己的話術說道。
魏允微微皺了皺眉，心中竟稍稍對凌楓起了一些鄙夷，一是因為凌楓不肯面眾，二是因為在魏允看來，凌楓派一個下人上來，就是看不起他，是對他的不尊重，這也讓魏允覺得凌楓多少有些高傲。
不過畢竟人家還是派了個人上來，而且那三首詩是實實在在的好作品，所以魏允也並沒有多說什麼，反倒是問道：「這位姑娘，可否告知老朽，你家主子姓甚？」
婉兒也算是機靈，微微躬身說道：「回魏先生，我家公子不便面眾，所以自然也不能告知先生這些信息。」
這讓魏允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們想到居然連個姓都打聽不出來，不過魏允轉念一想，對方畢竟是坐在沈家座席上的，那自然是和沈家有一定關係，所以明日再去拜會一下沈家便能知曉，至少沈家不會不給自己這個面子吧？
雖然魏允想得很好，但是他不會想到，這次詩會，沈家可是一個人都沒到場，坐在沈家位子上的其實是南虹國的君室成員。
「老朽知道了，麻煩姑娘待會兒回去告知你家公子，老朽擇日會去拜會。」魏允捋了捋自己的鬍子，漸漸舒展了眉頭，說道。
婉兒一臉的無奈，心裡想著魏允都不知道他們是誰，怎麼去拜會？所以婉兒對此事也沒有多上心，轉而就想著趕緊去把這頭獎拿了然後離開去找凌楓他們。
婉兒再度拜會過魏允之後，便跟著肖霆來到了船頭。之前肖霆也聽到了婉兒和魏允的談話，所以在面向各位來賓介紹的時候也刻意說明了一下。
這倒是引得在場的其他詩友很是不樂意了。
「哈？我等這麼久就是為了看看是誰能寫出這麼好的詩，結果，就這？派個丫鬟上來？」
「還說什麼不便面眾，我看就是孤高自傲。」
「但你別說，人家真的有孤高自傲的實力。」
「不過，你們看人家的丫鬟都這麼端莊，想必本尊也不會差到哪兒去吧？」
「嗯，確實，這姑娘的儀態的確是比我家那些丫鬟好太多了。」
雖然這些議論聲都不大，但是奈何婉兒現在是站在船頭，或多或少地能夠聽到不少。當婉兒聽到這些人說自己少主不是的時候，心頭還是有些不悅，畢竟也是自己伺候的主子，哪能讓這些外人這麼說道？但是當婉兒聽到別人誇她儀態好的時候，自然心裡也會有些開心。
再怎麼說，婉兒從小都接受的都是黎櫻國君室的禮儀，再差也能夠和羅立王朝王室的丫鬟比一比的，豈能是這些普通大富大貴人家的丫鬟可比？
也是第一次，婉兒感受到了萬眾矚目的感覺，雖然是借著凌楓的光，但是生來第一次，婉兒第一次被如此多的目光注視著，而且大多其實都是善意的目光。
由於是婉兒上的台，所以原本應該由凌楓發表的感言也省了，肖霆直接讓人拿來了頭獎，向眾人展示了一下之後便放進了禮盒交給了婉兒。
婉兒接過之後小心翼翼捧在懷中，她對這個東西可是太熟悉了，以前也不止一次地這樣捧著過，再向眾人行過禮之後，婉兒便三步並做兩步地離開了會場，出去找找尋凌楓去了。
另一邊的魏允目送婉兒離開之後，本想偷偷跟上去看看婉兒的主子到底是誰，但是詩會還未結束，就這樣離開還是有些不妥，於是只能嘆氣搖搖頭，繼續等待詩會結束。
沒有見到自己想見的人，魏允也是沒了什麼心情，草草結束之後，便在雲煙閣的安排下乘車回到了自己在城外的書院。一路上魏允坐在馬車裡頭都在借著月光反覆地看著抄錄的凌楓所寫的三首詩，每每看一遍都感覺對這些詩又有了新的理解，越是反覆閱讀，魏允越是覺得精彩，以至於馬車行至他的書院門口，魏允也沒有注意到。
「魏先生，我們到了。」馬車車夫見魏允沒有動靜，於是輕聲呼喊道。
魏允這才回過神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隨後在馬車夫的攙扶下走下了馬車。而就在馬車邊上，凌楓的弟弟凌松正提著一柄燈籠等候著魏允，見到魏允下車，連忙便迎了上來。
「老師，辛苦了。」凌松趕忙一把扶住魏允，招呼道。
魏允簡單「嗯」了一聲，隨後便在凌松的攙扶下向著書院裡頭走去。
凌松也是會察言觀色，見自己老師臉上洋溢著笑意，便開口問道：「老師，這次詩會可有什麼收穫？」
魏允這老小子也早就想在凌松面前顯擺了，於是自豪地笑了笑說道：「那可是收穫頗豐啊！凌松，你可不知道，今日詩會上出了一位奇才，連續三首詩詞都是曠世之作。」
「哦？還有這等人才？」凌松雖然有些不相信，但是看見魏允如此自信便也露出了好奇之色。
魏允隨即便把自己抄錄的手稿給了凌松，凌松也會意接過，隨後鬆開了魏允，就站在原地，借著燈籠的光看了起來。起初凌松並不以為然，但是等他細細瀏覽之後，光是簡簡單單的遣詞用句就已經將他折服。
「這……這是！」凌松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魏允，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魏允點頭笑了笑，隨後捋了捋鬍子說道：「正是此次詩會上的一位公子所作。」
「不知老師可否知道這位公子是誰？此人才華橫溢，想必並不簡簡單單只有作詩的才能，若是此人能夠引薦給父君，定然能為南虹國帶來大作為！」
對比起魏允來說，凌松的目光顯然更長遠一些，畢竟也算是南虹國的君室成員，自然也會為了南虹國的利益所考慮。
說道這裡，魏允又忍不住地嘆了口氣：「哎，此人甚是神秘，不願面眾，就連最後的領獎也只是派了個下人上台。不過據我所知，此人或許應該是沈家的門客。」
「如此也甚好。老師，明日我便去沈家拜會一下。」凌松趕緊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魏允原本是打算自己跑一趟的，但是聽到凌松說他要去，也覺得沒有什麼不好，於是說道：「凌松，此人的才華與學識絕對不淺，你若是能有幸面見他，一定要虛心求教，即使此人不願為南虹國效力，若是能和他結交為朋友也是不錯的選擇。」
「是，凌松謹記。」凌松趕緊回應道。
魏允本準備回屋休息了，但是突然卻想到了什麼，又面向凌松說道：「凌松，若是有可能，一定要把此人攬在自己身邊，這種才學過人之士，未來，一定能助你和你哥哥搏一搏。」
「是。」凌松回道。
凌松自然也是這麼想的，從他拜在魏允門下之後，魏允便不斷地為凌松想辦法爭取南虹國下任君主之位，反正，魏允是一點都看不起凌松他那個哥哥的。
與此同時，城內某處街道上，凌楓卻忍不住地打了個噴嚏。
「有人在說我？」
凌楓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一旁的魏允聽肖霆念完，原本平復的心情又再次激動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春風不度玉門關……」
凌楓微調之後的涼州詞更接地氣，也更能讓在場的人們感同身受，當然，少不了的是這首詩本來就具備的震撼。
「這詩也寫的太絕了。」
「不過，玉門關是什麼地方？」
「玉門關……玉門關……沒聽說過。」
「你當然沒聽說過了，你又沒去過邊疆，怎麼會知道？」
「依我來看，這玉門關應該並不是哪個關口，而是作者把我們南虹國邊關的大門比喻為了玉門。」
「這……王兄這倒是說的有點道理。」
文人們相互議論著凌楓寫的涼州詞，而此時的凌楓也後知後覺地擔憂起來，自己這般嶄露頭角，會不會有什麼不妥？剛剛自己確實是一時衝動想體驗一下這種裝逼的爽快感，但是現在開始考慮後果確實是有些晚了。
坐在座席上的凌楓看到不少人已經開始向他這邊觀望，於是刻意地把頭埋低了一些，本來已經吃飽了，但是現在又不得不妝模作樣地埋著頭吃東西。
趙俊鋒看到凌楓這個反應，立馬會意，知道自己這少主還不想在外暴露自己的身份，於是故意挪了挪位置，用自己稍顯龐大的身軀將凌楓給擋住。
立花沁看到這一幕，掩面笑了笑說道：「凌楓少主，其實你倒大可不必這樣遮掩，畢竟在這種地方，見過你認識你的人應該不多，即使有人認識你，應該也不會刻意地去宣揚。」
凌楓訕訕一笑，回道：「還是小心一點為好，接下來我也不寫詩了，就聽聽其他人的詩作吧。」
雖然凌楓決定不寫詩了，但是船上的魏允可不知道，魏允在看了凌楓所寫的涼州詞之後，更是覺得凌楓不是一般的讀書人，畢竟有哪個讀書人會對邊疆之事上心？而這也讓魏允更好奇凌楓的才華到底有多高，於是也開始在心裡琢磨下一道題目。
只不過凌楓已經下定了決心，所以即使魏允後來出了好幾個題目之後，凌楓也沒有再動筆，倒是立花沁見凌楓不動筆了，於是便自己在一旁作起詩來。
船上的魏允等了好幾個題目之後都沒有再等到凌楓的詩，不免也感覺有些失落，但是他倒也沒覺得奇怪，畢竟在他眼中，凌楓今日一口氣寫出三首詩詞絕唱已經是驚為天人了，就算是神仙也該休息休息了。
但其實凌楓在聽到後面那些題目之後，心中也想到了對應主題的詩詞，只是自己強行壓制了自己內心的衝動，沒有把那些詩詞寫出來。
時間過得很快，岸邊圍觀的那些百姓也散的差不多了，船上的魏允沒有等到凌楓的詩詞，也並沒有覺得失望，因為從其他人那兒，魏允也發現了不少寫的不錯的詩詞，只是相較凌楓寫的三首比起來還是有點差距。
那能不有差距嗎？能夠出現在凌楓前世教科書上的詩詞，多多少少都是各個詩人驚天地泣鬼神的作品，豈能是這個世界一些平平無奇的讀書人能夠比得上的？
肖霆見時間也差不多了，於是便和魏允商議之後決定結束今天的詩會。
「好了各位，雖然在下知道各位興致正濃，但是天色已晚，我們也不得不結束今天的詩會。再次感謝各位貴賓的捧場。在本次詩會結束之前，我們也將評出今日的詩魁。」肖霆舉著喇叭站到船頭高聲說道。
「今日的詩魁，自然當之無愧地是來自沈家的公子，他所作的望岳、月下獨酌以及虹州詞，大家也是有目共睹，那麼，接下來請我們這位公子到船上來和大家分享一下今日詩會心得吧！」
隨著肖霆的話語落下，站在凌楓一旁不遠處的雜役也恭敬地走到了凌楓的身邊，躬身說道：「公子，請隨我來。」
凌楓頓時有些懵逼，他光想著寫詩了，卻沒想到最後居然還要自己上去，雖然原本這時候詩會已經結束，凌楓上去即使被人認出來了也無所謂，但是凌楓轉念一想，自己這原主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啊！自己這原主在很多人的印象中都是一副不學無術的樣子，若是自己就這樣毫不在乎地走上去，是不是會被別人質疑呢？
想到這兒，凌楓便覺得好麻煩，於是趕緊搖了搖頭，然後轉頭看向了坐在對面的立花沁，說道：「立花公主，能勞駕你代替我上去嗎？」
「嗯？」立花沁有些驚訝，眨了眨眼之後說道，「為什麼要我上去？你怕自己暴露身份？這詩會都結束了還怕個什麼？」
凌楓搖了搖頭，說道：「我社恐。」
「社恐？什麼社恐？什麼意思？」立花沁自然不明白凌楓口中的詞語是什麼意思，一臉疑惑地問道。
凌楓想了想，解釋道：「哎，就是我害怕出眾！人多的時候我會緊張！」
「嚯喲，看不出你還有這毛病。可是我也不太想上去，本來就是匿名前來的，我可不想也惹一身麻煩。」立花沁帶著怪異的眼神看了看凌楓，笑著說道。
其實立花沁在心裡多少猜到了凌楓的想法，無非就是怕別人不相信這些詩是他寫出來的，所以想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你這……那，趙俊鋒？」凌楓見立花沁完全沒打算幫他，於是轉頭看向了身邊的趙俊鋒。
趙俊鋒尷尬地笑了笑，隨後攤了攤手說道：「少主，你知道我是一個粗人，哪裡應付得了這些事情啊？」
「有道理，我無力反駁。」凌楓點了點頭，回應道。
難道真的得我自己上？那我得編一編到時候怎麼說了……但是怎麼說大家才會相信一個不學無術的人能寫出這些詩呢？不，還是不能上去，太麻煩了。
凌楓越想越覺得麻煩，於是索性決定發揚自己一貫的作風——既然解決不了問題，那就把問題解決了。
「婉兒。」凌楓猛地轉頭看向了婉兒。
突然叫到自己，婉兒還嚇了一跳，她是沒想到在這樣的話題上還能叫到自己，但是婉兒也聽到了之前凌楓同立花沁和趙俊鋒的談話，所以立刻便猜到了凌楓的打算。
婉兒眨了眨眼，驚訝地指著自己問道：「少主，你不會是想讓我上去吧？」
凌楓隨即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甚至讓婉兒還覺得背後發寒。
「少主，這……不太行吧？婉兒身份卑微，豈是能上的了這種台面的……」婉兒吞吞吐吐地說道，極力地抗拒著這件事情。
凌楓卻突然一把抓住了婉兒的手，露出一副含情脈脈的神情說道：「婉兒，我可不在乎你的身份是否卑微，與我而言，我現在就當你是自己的妹妹，所以，我需要你幫我解決這個負擔！」
這話把婉兒和立花沁等人都給驚訝住了，全都瞪大了雙眼看著凌楓。尤其是立花沁。
這都是什麼虎狼之詞？你好意思說你把婉兒當妹妹看？
聽到凌楓這話，立花沁幾乎咬牙切齒，但是畢竟這是在外面，也不好表現在明面上，只是在心裡頭又把凌楓狠狠地罵了一遍。立花沁剛剛才因為凌楓的才華而改變的態度和印象也在這一刻重新回到了原來的樣子。
婉兒頓時不知所措，看著凌楓深情的目光，臉上竟然也不注意地泛起了紅暈。
見凌楓如此的真誠，婉兒也不再好拒絕，於是說道：「那……那好吧，我替少主去，但是，少主，上去之後我怎麼說呢？」
凌楓見婉兒答應，立刻便鬆了口氣，於是說道：「你就說你家公子有事先走了，若是實在不行就說我不好面見大家。」
說完，凌楓還看了眼在旁邊站著等候的雜役，見雜役並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的對話，於是便心安理得地將婉兒推了出去。
「婉兒，等會領了獎就直接去外邊找我們，我們就先出去了，免得等會兒人多眼雜。趙俊鋒，吃飽了沒，沒吃飽帶走！」
凌楓說完，便領著趙俊鋒和立花沁一行火急火燎地悄悄咪咪離開了會場，獨把婉兒一人留在了那裡。
婉兒看著凌楓一行人毫不停留地離開，也瞬間便明白凌楓剛才就是說空話，無非就是想讓自己代替他上去領獎。但是婉兒也並沒有那么小氣，至少她這麼多年來是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另一個男人的真誠，雖然是凌楓裝出來的。
婉兒沉沉嘆了口氣，然後跟著雜役開始向遊船的方向前進。
「魏先生……沈家那位公子……」雜役走到魏允的身旁，開口道。
「啊？來了嗎？」魏允聽到雜役的聲音，激動地站了起來，將雜役還沒有說完的話給打斷。
但是魏允隨即便露出了失落的神情，因為出現在雜役身後的是一臉惶恐的婉兒。且不說魏允本就知道那些詩是一位公子所寫，就算不是，婉兒這身樣子也不像是有學識的樣子。
「見過魏先生……魏先生，我家公子不便面眾，所以由小女代公子上台。」婉兒用著凌楓教給自己的話術說道。
魏允微微皺了皺眉，心中竟稍稍對凌楓起了一些鄙夷，一是因為凌楓不肯面眾，二是因為在魏允看來，凌楓派一個下人上來，就是看不起他，是對他的不尊重，這也讓魏允覺得凌楓多少有些高傲。
不過畢竟人家還是派了個人上來，而且那三首詩是實實在在的好作品，所以魏允也並沒有多說什麼，反倒是問道：「這位姑娘，可否告知老朽，你家主子姓甚？」
婉兒也算是機靈，微微躬身說道：「回魏先生，我家公子不便面眾，所以自然也不能告知先生這些信息。」
這讓魏允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們想到居然連個姓都打聽不出來，不過魏允轉念一想，對方畢竟是坐在沈家座席上的，那自然是和沈家有一定關係，所以明日再去拜會一下沈家便能知曉，至少沈家不會不給自己這個面子吧？
雖然魏允想得很好，但是他不會想到，這次詩會，沈家可是一個人都沒到場，坐在沈家位子上的其實是南虹國的君室成員。
「老朽知道了，麻煩姑娘待會兒回去告知你家公子，老朽擇日會去拜會。」魏允捋了捋自己的鬍子，漸漸舒展了眉頭，說道。
婉兒一臉的無奈，心裡想著魏允都不知道他們是誰，怎麼去拜會？所以婉兒對此事也沒有多上心，轉而就想著趕緊去把這頭獎拿了然後離開去找凌楓他們。
婉兒再度拜會過魏允之後，便跟著肖霆來到了船頭。之前肖霆也聽到了婉兒和魏允的談話，所以在面向各位來賓介紹的時候也刻意說明了一下。
這倒是引得在場的其他詩友很是不樂意了。
「哈？我等這麼久就是為了看看是誰能寫出這麼好的詩，結果，就這？派個丫鬟上來？」
「還說什麼不便面眾，我看就是孤高自傲。」
「但你別說，人家真的有孤高自傲的實力。」
「不過，你們看人家的丫鬟都這麼端莊，想必本尊也不會差到哪兒去吧？」
「嗯，確實，這姑娘的儀態的確是比我家那些丫鬟好太多了。」
雖然這些議論聲都不大，但是奈何婉兒現在是站在船頭，或多或少地能夠聽到不少。當婉兒聽到這些人說自己少主不是的時候，心頭還是有些不悅，畢竟也是自己伺候的主子，哪能讓這些外人這麼說道？但是當婉兒聽到別人誇她儀態好的時候，自然心裡也會有些開心。
再怎麼說，婉兒從小都接受的都是黎櫻國君室的禮儀，再差也能夠和羅立王朝王室的丫鬟比一比的，豈能是這些普通大富大貴人家的丫鬟可比？
也是第一次，婉兒感受到了萬眾矚目的感覺，雖然是借著凌楓的光，但是生來第一次，婉兒第一次被如此多的目光注視著，而且大多其實都是善意的目光。
由於是婉兒上的台，所以原本應該由凌楓發表的感言也省了，肖霆直接讓人拿來了頭獎，向眾人展示了一下之後便放進了禮盒交給了婉兒。
婉兒接過之後小心翼翼捧在懷中，她對這個東西可是太熟悉了，以前也不止一次地這樣捧著過，再向眾人行過禮之後，婉兒便三步並做兩步地離開了會場，出去找找尋凌楓去了。
另一邊的魏允目送婉兒離開之後，本想偷偷跟上去看看婉兒的主子到底是誰，但是詩會還未結束，就這樣離開還是有些不妥，於是只能嘆氣搖搖頭，繼續等待詩會結束。
沒有見到自己想見的人，魏允也是沒了什麼心情，草草結束之後，便在雲煙閣的安排下乘車回到了自己在城外的書院。一路上魏允坐在馬車裡頭都在借著月光反覆地看著抄錄的凌楓所寫的三首詩，每每看一遍都感覺對這些詩又有了新的理解，越是反覆閱讀，魏允越是覺得精彩，以至於馬車行至他的書院門口，魏允也沒有注意到。
「魏先生，我們到了。」馬車車夫見魏允沒有動靜，於是輕聲呼喊道。
魏允這才回過神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隨後在馬車夫的攙扶下走下了馬車。而就在馬車邊上，凌楓的弟弟凌松正提著一柄燈籠等候著魏允，見到魏允下車，連忙便迎了上來。
「老師，辛苦了。」凌松趕忙一把扶住魏允，招呼道。
魏允簡單「嗯」了一聲，隨後便在凌松的攙扶下向著書院裡頭走去。
凌松也是會察言觀色，見自己老師臉上洋溢著笑意，便開口問道：「老師，這次詩會可有什麼收穫？」
魏允這老小子也早就想在凌松面前顯擺了，於是自豪地笑了笑說道：「那可是收穫頗豐啊！凌松，你可不知道，今日詩會上出了一位奇才，連續三首詩詞都是曠世之作。」
「哦？還有這等人才？」凌松雖然有些不相信，但是看見魏允如此自信便也露出了好奇之色。
魏允隨即便把自己抄錄的手稿給了凌松，凌松也會意接過，隨後鬆開了魏允，就站在原地，借著燈籠的光看了起來。起初凌松並不以為然，但是等他細細瀏覽之後，光是簡簡單單的遣詞用句就已經將他折服。
「這……這是！」凌松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魏允，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魏允點頭笑了笑，隨後捋了捋鬍子說道：「正是此次詩會上的一位公子所作。」
「不知老師可否知道這位公子是誰？此人才華橫溢，想必並不簡簡單單只有作詩的才能，若是此人能夠引薦給父君，定然能為南虹國帶來大作為！」
對比起魏允來說，凌松的目光顯然更長遠一些，畢竟也算是南虹國的君室成員，自然也會為了南虹國的利益所考慮。
說道這裡，魏允又忍不住地嘆了口氣：「哎，此人甚是神秘，不願面眾，就連最後的領獎也只是派了個下人上台。不過據我所知，此人或許應該是沈家的門客。」
「如此也甚好。老師，明日我便去沈家拜會一下。」凌松趕緊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魏允原本是打算自己跑一趟的，但是聽到凌松說他要去，也覺得沒有什麼不好，於是說道：「凌松，此人的才華與學識絕對不淺，你若是能有幸面見他，一定要虛心求教，即使此人不願為南虹國效力，若是能和他結交為朋友也是不錯的選擇。」
「是，凌松謹記。」凌松趕緊回應道。
魏允本準備回屋休息了，但是突然卻想到了什麼，又面向凌松說道：「凌松，若是有可能，一定要把此人攬在自己身邊，這種才學過人之士，未來，一定能助你和你哥哥搏一搏。」
「是。」凌松回道。
凌松自然也是這麼想的，從他拜在魏允門下之後，魏允便不斷地為凌松想辦法爭取南虹國下任君主之位，反正，魏允是一點都看不起凌松他那個哥哥的。
與此同時，城內某處街道上，凌楓卻忍不住地打了個噴嚏。
「有人在說我？」
凌楓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語似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