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丁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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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不是專為人引路的嗎?」

  「是啊,活人的路我引,死人的路我也引。」

  王負劍趴在小黑馬背上,又是一陣頭暈目眩,他警告對方若敢騙他,他就把另一半腦袋也削掉,老頭連忙擺手,稱他是做長久生意的,信用為先,絕不會行那種欺詐之事,丑婆的醫術在舊城有些名氣,就是人丑收費稍貴,王負劍要想找個漂亮、便宜醫師也行,不過醫術就不敢保證了。

  王負劍沒有選擇,他半昏半醒地跟著來到地方,這裡貌似是一座廢舊倉庫,人煙稀少,陰風陣陣,倘若那位丑婆果真如老頭所說醫術有口皆碑,豈不該門庭若市嗎?而且相比藥味,他聞到更多的是……屍味。

  王負劍抽劍,因為太過虛弱劍脫手而掉,老頭將劍撿起來遞給他,嚴肅了幾分。

  「公子呀,你傷成這般模樣,想要活命只得丑婆出手。丑婆!丑婆!來生意了!」

  隨著老頭的吆喝,一個老太婆企鵝般走了出來,她提著一把滴血薄刀,醜陋的臉上泛著友善的微笑,和老頭打過招呼,看傷重的向王負劍,和藹道:「好孩子,放心,你可以死,但不能死在我手裡。」

  王負劍努力抬眼看了下,那張臉在昏暗的燭光中簡直丑得與惡鬼無異,聲音更是嘶啞難聽。

  「我……我需要付多少錢?」

  「很多很多。」

  ……

  王負劍從昏死中渾渾噩噩醒來,首先是胸口處幾乎爆裂般的撕疼,他想要去看,卻發現自己像瞎了般睜不開眼,緊接著全身的酸痛襲來,一抽一抽的,仿佛是對數次脫力強戰的懲罰,王負劍疼得想大嚎大叫,發現舌頭無法動彈,嘴也張不開,王負劍想要掙扎,身軀和四肢像被人鎖住,根本無法動彈,只有喉嚨勉強發出呼哧聲。

  一隻冷冰冰的手在他身上遊走,揉搓著他的四肢百骸,最後冷不丁插入他的胸口,他的心臟好像被摘了出去,正砰砰地在那隻手上跳動、滲血,另一隻手則在上面穿針引線,他之前胸口被那張藥師震了一掌,心脈受創,此刻竟被人這般縫補?

  誰?丑婆?

  不對。

  這雙手分明嫩滑柔纖,根本不像一個老太婆的手,王負劍驚出一身冷汗,他又想起醫生的醫術和年齡成正相關的常識了,年齡越大,醫術越精湛,這常識雖有以偏概全之嫌,但真到了自己頭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你他麼誰?快把丑婆給我叫來!」

  王負劍心中咆哮,他猜想難不成是那個擺渡的半頭佬自作主張給他換了醫師?年輕的?貌美的?收費便宜的?這該死……啊啊啊……老嗶蹬!這種時候竇心南呢?就不能做點什麼嗎?

  王負劍觸電般,身體瘋狂顫抖,再次昏死過去,他的心臟被那雙手迅速縫合著,那雙如玉般的手沾滿了他的鮮血,看起來血腥又唯美,這項風險極高的手術在那雙手手中,仿佛做女紅般輕車熟路。

  地上,一截截斷髮滿是狼藉,那髮絲又從王負劍肩膀的咬印上生出,攀岩上縴手主人的身上。

  「你這騷味沒完沒了了?」

  一隻縴手騰出,飛速在王負劍右肩穿引,嗤啦一聲,將那咬印密密麻麻全都縫住,那些髮絲失去力量般從身上癱落,這邊王負劍的心臟也縫補完畢,被擱回身體裡。

  ……

  王負劍再次醒來,下意識疼叫,不知為何身體居然一點痛感都沒有,他的雙眼可以睜開,目之所及皆是黑暗,他用鼻子呼吸著,嗅到腐朽、冥暮的味道,陰寒從四面八方侵蝕著他的身體,他才察覺到現在自己正一絲不掛,貌似躺在一處狹小空間內,這種感覺有點像棺材。

  他被埋了?

  王負劍依舊無法喊出聲,陰寒徹骨,比隆冬的戶外還要凍人,王負劍渾身雞皮疙瘩皺起,牙齒瘋狂打顫,想縮起身子卻不能,身體倒沒了束縛,只是沒有一丁點力量,不屬於他似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過了多久,王負劍聽見動靜,他好像被抬了起來,等又放下來,開鎖聲響起,當第一縷光亮照射進來,王負劍早就暗暗卯足勁,猛地騰出,他的頭幾乎要碰到天花板,然後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又生生拽了回去,砸在裡面。

  王負劍憋了這麼久,窺得生機發瘋般竄起,力道極大,而砸落的力道就更大了,疼得他悶哼一聲,他雙拳一捶,再次試圖遁飛,又再次被那種膠水般的力量拉了下去,試了幾次,幾次結果無異,這時外面有話音響起。

  「往生間送來的一般不會讓人失望,看看這生龍活虎的樣子,與潑猴有何區別?」


  緊接著傳來一陣笑聲。

  「去掉封印,讓猴兒出來吧!」

  「是!」

  王負劍附耳,聽見有什麼東西被撕開,狹小空間內原本的壓抑感逐漸破碎,王負劍逮住機會再次沖躍,這一次沒有了那纏人的力量束縛,他終於掙脫開來,像蜘蛛一樣趴在天花板上,環視四周。

  這是一座森嚴灰冷的廳堂,大鼓、兵器架擺在兩邊,最後面的牆上畫著一條三頭怪蛇,牆畫前坐著一個富態男人,男人兩側站著幾個制服統一又有些許區別的人,而王負劍的正下方正是一口大開的黑色棺材,正往外冒著冷氣,一枚符紙落在地上,應該就是所謂的封印。

  王負劍堅持不住,唰一聲落在地上,手下意識去後背拔劍,卻拔了個空,他渾身光溜溜的,一件衣服都沒有,更別說武器,王負劍同時已星能全開,但開了個寂寞,體內居然一頂點星能都沒有,這下他不得不緊張了。

  王負劍正不知所措時,一隻拳頭襲來,他左手格擋卸力,右臂當劍一記飄斬直取對方脖子,然而他自己的脖子先疼,另一隻拳頭不知何時揮了上來,好在他亡羊補牢,才沒被一拳干趴下。

  疼痛之下,王負劍憤怒反擊,他拳腳工夫一般,憑著心中一口怒氣和狂野的身體強度,一通下去還真起了效果,正當他想一鼓作氣將那人揍趴下,那人冷笑一聲,王負劍眼花一瞬,雙肩遭重,被一記凌厲的後踢腿撂翻在地,他立即想起身,被重拳砸趴下去,這一趴,渾身飢餓感和虛弱感襲來,王負劍再也起不來了。

  「七階,身手差勁,體格還行,聊勝於無。」

  那人給出評價。

  又有人道:「此人明顯受過重傷,根本不會格鬥,往生間這是給我們這摻殘次品來了?」

  主座上的富態男人嘟嘟嘴:「我可是花了70滴星能液呢,先給他安排到丁字房,別忘了給他一件乾淨的『斗袍』,我的鬥士可以是一件殘次品,但不能是一件臭烘烘的殘次品。」

  富態男人走了下來,熱情又充滿威嚴。

  「不管你以前是誰,造了什麼孽,犯了什麼罪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你是我的『鬥士』……丁五十七。」

  王負劍被押著用冷水沖洗身體後才穿上所謂的『斗袍』——一件繡著三頭蛇圖案和『丁五十七』字樣的黑色囚服,然後被粗暴地扔進一間囚室,囚室大概100平,涵蓋廁所、床榻,裡面有15個室友,他一進去,這些室友就粗魯地探測他的境界,和他們一樣都是七階。

  「快看!丁五十七,我他麼終於不是最後一名了!」

  「看他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我想起我第一次來這鬼地方的時候,真讓人絕望啊。」

  室友們給王負劍科普,這是位於舊城的格鬥場,是戲場也是戰場,他們會進行各種廝殺以供那些上流的達官貴人們欣賞,亦或者給三教九流們賭彩,他們被這群觀眾稱呼為『鬥士』,而擁有他們的主人則是斗主,那個富態男人就是他們的斗主,名叫羅千三。

  「如何才能離開這?」

  聽到王負劍這個問題,眾人哈哈大笑,表示既然到了這裡,那便生是格鬥場的人,死是格鬥場的鬼,這輩子也甭想出去,就像上任丁五十七一樣,待了一輩子,不久前才老死。

  當然希望總是有的,那便是成為這座格鬥場的王!將所有鬥士踩在腳下,非常非常容易,哈哈!

  據大家所知,格鬥場攏共有多少斗主,多少鬥士,沒有確切數字,但斗主的數量不會低於50,像羅千三豬人,坐擁甲乙丙丁戊五房,戰士數量近百名,這樣算下來,整個格鬥場的戰士數量5000左右,這5000戰士六階占一成,其餘都是七階及以上的,甚至有覺醒境,那才是格鬥場之王!他們這群七階小蝦米拿什麼斗?

  「這麼多?」

  王負劍吃驚,要知道,整個謫水城才幾十萬人,5000人的星師,還都是五階以上的,這怕都能組成一支戰力彪悍的軍隊了!他很快得到一個信息那就是舊城的人口可能比上面的謫水城還要多,畢竟舊城是真正意義上的自由世界,不受那鳥城主府約束,人、妖、神、冥、魔,甚至星獸都大有存在,而舊城的規模更無法想像。

  大家一通科普,不禁暢想,舊城那麼大,好想去看看,可他們被永遠困在了格鬥場這種畜圈般的場所。

  有人問外面下雪了嗎?王負劍回答應該快下了吧,房室內陷入久久沉默,許多人若有所思,有人說舊城的某些地方也能看到下雪,雪很美,很自由,可惜他們大概無緣目睹了。


  「誒,五十七,你怎麼被黑到這兒來的?」

  「應該是遇到黑醫所了吧。」

  王負劍將舊城的遭遇說出來,眾人一聽,很快有人指出王負劍去的哪是什麼醫所,而是往生間,大白話就是停屍房……那半頭佬哪是什麼擺渡人,分明就是運屍人,而那丑婆是負責往生間的間人,會不會治傷不知道,處理屍體的手法肯定高超。

  一提到往生間,眾人覺得既晦氣又可怕,不願多談,只安慰王負劍倒了八輩子霉被黑到溝里去了。

  王負劍牙咬得嘎嘣響,他忘記『江湖險惡』這四個字了,這下真是人財兩空,那兩大袋財寶、師母的劍還有那麝元都被黑了去,小黑馬估計現在這會兒都成了熏熟的馬肉,而他自己則被賣到這座永無出去之日的格鬥場,往生間……好得很!有朝一日出去了必給你骨灰揚了!

  「誒?往生間沒給你治死了?」

  王負劍白了說話之人一眼,感覺了下,除了虛弱、飢餓和先前被錘了的那幾下,身體沒有任何病痛感,呼吸勻暢,心跳正常,和那時兇險瀕死的狀態大相逕庭,所以說傷確實治好了?但也確實黑了!

  「你好端端來舊城治傷幹嘛?是在上面犯了什麼事嗎?」

  對於這個敏感問題,王負劍悲恨之下絕望之際,本打算和盤托出,最終還是忍住沒說,只道是被一條老狗咬了,誤打誤撞之下來到舊城。

  「得了吧!都被關在這絕地了,還不敢囂張?你就是睡了城主女兒和老婆他都拿你沒轍!」

  王負劍忍不住咳嗽起來,他初來乍到,還不適應這裡的囂張,這些室友中得有多少法外狂徒啊,他是良民,沒犯法,什麼睡這睡那的,誰敢誣陷他這個三好青年他跟誰急。

  「你真是夠了!還以為自己能出去?少做點春秋大夢,多看看血淋淋的現實!這裡是格鬥場!你是要殺人或者被殺的鬥士!你沒有未來!你甚至連走出這間屋子的自由都沒有!」

  一通話聽下來,王負劍如夢方醒,想起沒來得及盡孝道的父親,沒來得及醫治的老師福過,沒來得及貫徹的『解決之道』,一時悲從心來。

  「哎哎哎,我們還沒揍你呢,你咋就哭了?別那樣看著我,新人先揍一頓這是規矩,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看你這麼慘又這麼虛,就不以多欺少了,那個誰,你隨便給五十七意思下,別打臉!」

  一個身影摩拳擦掌走了過來,那人介紹自己叫『丁四十七』,好久沒揍過人了,希望王負劍耐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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