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姓柳行五,家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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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是深秋天氣,高原天空碧藍如洗,有一點點微風吹過,揚起都護府門前年輕人鬢間的零碎髮絲。

  髮絲欲掙脫束縛,卻總有根腳羈絆。

  年輕人回首,雙眼看向來時路,瞧過後他深情的無奈的空負大志的眼神慢慢收回,下一瞬化作唇邊嘴角淺笑低嘲。

  他心中感嘆,此處果然好風景,心頭的落寞竟都憑減了三分,天廣地闊,人自渺小如螻蟻微塵……

  我姓柳,名隨雲,字夢舒,出身河東柳氏,歷代簪纓世家。

  我不欲為官,家中上下五代於此朝已出了七名進士,兩名探花,我參加科舉只為考一個狀元,結果,又考了個探花!

  我清高孤傲,輕狂不羈,但我表面卻溫潤如玉,溫文爾雅,無論王侯將相,富豪商賈,販夫走卒,我待何人都彬彬有禮,謙遜有加。

  說我虛偽也好,偽裝也罷,於我都無任何關係,我亦會認真聽你說,但絕不會去在乎,更不會氣怒羞惱絮絮胡言,只是最後付之一笑。

  舉世皆濁我獨清,舉世皆醉我獨醒!沒人能懂。

  我本來就要這麼悠哉悠哉過上一生,醇酒美人,琴棋書畫,高山流水,詞賦曲花。

  可是!

  就在去歲,我知道這將成為一場奢望,愚蠢的北遼七十萬兵敗給了女真,王朝腐朽,大廈將傾,風起雲將聚,這天下,要亂了!

  可我又如何?漫漫長路遠,千山我獨行,冷眼看世情?

  以為我不想嗎?可是我做不到啊,我真的做不到。

  蘇石那蠢貨前些天又來找我,對這種蠢貨我莫得可說,除了吹捧他的主子,又有甚麼見地。

  至於齊王?呵呵呵呵!

  別人看不透他,我卻視其入骨,若說我柳隨雲是天下第一虛偽之人,有齊王在,我拱手讓之!

  些年來,雖不為官,但家族鼎盛,總對朝事多有了解。

  幼博神童士林名號,長學武藝混跡市井,十年養望民間,一朝提舉掌兵。

  齊王,意欲何為?

  蘇石這蠢貨此次帶來他主子的一番話,說得毫不客氣,毫不留情,打得我臉作響生疼,但倒是亦不無些道理,我這人向來都會虛心接受一些對的東西,無論出自何人之口。

  只是,似齊王,斷然不會無的放矢,一言一行都必然有不可告人之深意!

  我思來想去,不過是缺人用罷了,此乃激我柳隨雲出山的小伎倆耳。

  不過,這天下將亂,若不袖手旁觀,總要有所依附,縱觀數名皇子,堪用者幾人?齊王或許……尚可?

  只是此等事不是要三顧草廬,虛心恭請的嗎?為何不來請我,反而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跑來隴右養馬?

  末了,居然還得我來找他,真是好大的王駕……

  趙檉看信,臉色無喜無憂,信是蘇石寫來,持信之人正是蘇石那位不願為官的探花表弟。

  河東柳氏,簪纓世家,小時才斐,大了更佳,一朝科舉,欽點探花。

  蘇石言他這表弟有經緯之才,張陳謀略,可是,這種見解是從哪得來?趙檉疑惑,蘇石這渾貨自家沒幾分腦子,怎就篤定他這表弟就可堪大用呢。

  從這渾貨日常描述,他這表弟自命不凡,清高狂傲,性子虛偽,孤妄自大,平日最好傷春悲秋,自哀自憐,舉世皆濁他獨清,眾人皆醉他獨醒。

  此等人,哪怕有真才實學,亦需消磨打壓!

  趙檉道:「請進來。」

  片刻,柳隨雲進入大堂,禮儀不缺,趙檉看座,有人上茶。

  趙檉觀柳隨雲,相貌清秀,一身溫潤,舉止有禮,雙目有神,嘴角含笑,似對世間一切事物都成竹在胸。

  趙檉道:「夢舒遠來,本王有一事不明,聞白衣卿相亦出身河東柳氏,原名三變,因行七,又被喚做柳七,不知夢舒在家中行幾?」

  柳隨雲聞言笑意更濃,這齊王瞧他不順眼,憋著壞要壓他。

  「在下行五,祖上雖與耆卿公不出一支,卻同樣在市井青樓混了個別名,人稱柳五便是。」

  趙檉眯了眯眼,此人拿青樓擺爛,看來祖傳,他道:「蘇石雖為本王侍衛,實乃心腹之人,今日舉薦夢舒來我身邊,本王不免慚愧,本應三顧柳家,反勞夢舒遠來,本王實不夠禮賢,只是……夢舒為何不等本王回京?」


  你這麼急匆匆跑來,你不給我三顧茅廬的機會啊,而且你也沒晚上來,我都沒法忘履相迎。

  柳隨雲搖頭道:「王爺何必拘小節,隨雲又怎敢比漢末賢士,如今匆匆而來,是有關乎天下之大事,思來想去,無處訴說,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只好千里坎坷,前來求教王爺。」

  趙檉看他,沒去請你不樂意了?居然大老遠的來給本王出題?

  他道:「夢舒有何大事要與本王說?我素聞柳家這幾代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除了夢舒都在朝為官,為何不能訴說?」

  柳隨雲搖頭道:「非在下菲薄家人,實不能也。」

  趙檉又道:「倚柳家門路,哪怕朝堂公相亦可晉言。」

  柳隨雲道:「袞袞諸公,只顧眼前利益,哪會看往後是非。」

  趙檉又道:「太子,嘉王皆在京畿,夢舒何必捨近求遠?」

  柳隨雲搖頭嘆道:「不說也罷!」

  趙檉不語。

  柳隨雲道:「我來投見王爺,只為王爺能左右此大事。」

  趙檉道:「何故?」

  柳隨雲道:「王爺掌兵!」

  趙檉聞言臉色一黑,半晌哈哈大笑道:「侍衛親軍司只是管兵,又沒有調遣征戰之權,那是樞密院的權利,既重兵,夢舒如今已來西北,西軍諸路主帥皆是經略安撫,怎不去說?」

  柳隨雲微微一笑:「只因這座江山姓趙,若真的天下紛亂,煙塵四起,縱還有忠臣良將,卻亦怕更多人哪肯管顧!」

  趙檉聞言雙眼微眯,一拍桌案:「柳五,你危言聳聽,藐視皇室,誹謗朝臣,你好大膽!」

  柳隨雲笑著拱手道:「王爺息怒,若齊王連這些都聽不下,那之後的話柳五不說亦罷,王爺現在就可把柳五退出門外砍了,然後株連全族便是。」

  趙檉冷笑道:「莫要學那漢末狂士,須知本王既不是曹孟德,亦非劉玄德!」

  柳隨雲道:「柳五有罪,哪怕不顧身家性命,卻亦不吐不快!」

  趙檉看他,半晌才道:「你口中的大事為何,且說出來本王聽聽,若確實重大,此罪本王倒亦非不可饒恕!」

  柳隨雲微微一笑,道:「柳五就言,還請王爺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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