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應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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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他想到航行中最有可能出現的狀況,其實已經在思考解決的辦法了。

  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如今既然碰上了,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眼看眾將士咋咋呼呼,雖然暫時得到控制,亦有不安、煩躁之聲不時傳來,只怕時間一長就難以壓制了。

  畢竟恐懼是會蔓延的。

  他趕緊讓晏英去請父親陳霸先到倉中,然後令人取了一碗乾淨水來。

  陳霸先正在樓船上巡視,並不斷安撫著眾將士之心。

  看到兒子陳昌身邊的甲衛來找他,還不知何事。

  怕兒子出現什麼狀況,不得不丟下陳擬等在此,他則自去來見陳昌。

  「父親請看。」

  盛滿水的碗中,放著一尾魚。

  準確的來說,是一尾鐵片魚。

  魚浮了上來,等到靜下來後,魚頭一個方向,魚尾一個方向。

  「父親請看,魚頭所朝方向正是南方,船行可往這邊,就是西面。」

  以他們行駛的朝向,由東向西,也就是交州的方向。

  陳霸先聽陳昌說來,微微一愣,旋即問道:「順之何意?此能辨別方向?」

  陳昌點頭,很明確的告訴父親,魚頭所朝正是南方。

  陳霸先身後跟著的陳蒨、錢道戢等皆都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陳霸先尚未做出決定,到底陳蒨已是開口詢問:「昌弟,此魚片浮於水面,總有一頭一尾,為何你就如此斷定頭的方向正是南,不是東或者西?若是一旦出錯,朝了岸上開去,只怕船毀人亡。」

  陳昌心下也是咯噔一跳,他說的當然沒錯。

  不過他已經試過了,不管是水上還是陸地,都是準確無誤,是以肯定的點頭。

  為了讓他們放心,陳昌再次將魚片拾起,擦乾,再次丟於碗中。

  結果,等靜下來時,跟剛才的朝向一樣。

  諸人等驚疑,還道只是巧合,到底陳霸先當機立斷,讓人請了王阿武。

  王阿武雖然不懂為何會這樣,在他看來此種神奇操作大概跟他手中量天之尺一樣,有其獨特之處,到底沒有一味否定。

  他只告訴陳霸先之前軍中所傳讖言,讓陳霸先自己把握。

  「兩日小兒,司南征越?」

  陳霸先似有所悟的看了陳昌一眼,心道:「難道昌兒乃福將,是上天安排來指引我等走出迷途的?」

  他當然知道王阿武不開口,是怕擔責。他當即拍板,傳令下去,讓掌舵按照魚片所示,全力開出去。另外傳令身後樓船,慢慢跟上。

  船直到航行了數個時辰,大霧漸漸散去。

  王阿武根據日頭所在,立即得到船行正確的結論。

  眾人聽來,皆都歡呼。

  對於以一碗水放一個魚片就能找出正確的方位,此等奇事,眾人覺得驚異的同時,又不免聯想起軍中讖言。

  「說起來,這『兩日小兒』不正是指陳司武六公子陳昌嗎?至於『司南征越』,昨晚若非是他指明方向,我等焉能輕易從迷霧中出來?且五月間很少大霧,此時遇到又能得到小郎君之助,豈非天意?此行征越,必當大捷。」

  如此一來,軍中皆傳陳昌之能,是應讖之人,是以軍心更加穩固、凝結,士氣亦是上揚。

  陳昌之能,就連陳霸先亦是覺得不可思議。

  等到第二天,陳霸先將陳昌叫到自己倉中。

  那隻碗,還有那隻鐵片魚亦放在案前。

  陳霸先問陳昌,何以會出現魚頭指南的情況。

  陳昌也沒有隱瞞的意思,當下跟陳霸先說了。

  陳昌當時既然想到此時沒有指南針一類,如果純粹靠人力,只怕因為出現異常天氣而無法判斷的時候,是以想到要製作一個簡單的指南針。

  他前世既為驢友,登山跨海不在話下,對於與之相關的知識自然感興趣。

  他記得曾有視頻專門說過在指南針出現之前,宋時曾有人製作過指南魚一類的東西。

  製作方法記載在《武經總要》裡面。

  方法很簡單,就是把一個鐵片剪成兩寸的魚形,放到炭火里燒紅,然後將熾熱的『魚尾』對準正北方向浸入水中,再取出來。等到用時,碗中注水,將魚片放進去,魚頭因為磁場的作用,自然而然朝南。


  他也正是因為要製作這個魚片,差點沒有找到鐵匠,幸好王正及時來書,送來十名匠人,也就將之打制了出來。

  他本來想著,如果實在父親不能帶他同去,大不了臨行前再將之交給他。後面既然同來,以為用不上,所以一直也就沒有拿出來,陳霸先自然不知道他帶著這個東西。

  此時陳昌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回,至於解釋磁場只怕父親聽不懂,只能是引導到司南車上面。

  陳霸先也不知有沒有聽明白,但見他點頭一笑,指著碗中道:「如你所言,就算是這麼個道理,可為何碗中魚已是不對方向了?莫非遊了一個晚上,連路都迷糊了?」

  陳昌一愣,看了看碗中魚頭所指,再去外面觀察日頭,似乎南轅北轍了。

  方向根本不對。

  這也正是『指南魚』的缺點。

  由於其磁性比較弱,時間一長可能因為某種原因,消磁了,也就失去了效果。

  他知道還有一種穩定的方法,同樣也是水浮法,是記載在沈括的《夢溪筆談》里的。

  道是找來一小截燈芯草,將指南針穿到草中間,放到水裡,指南針便可以依靠著燈芯草的浮力漂在水面上,以此明白方向。

  這種方法雖然更加穩定可靠,奈何燈芯草成長於三四月間,到七八月才能收取,而陳舊的一時又難以找到,故而只能借用『魚片』了。

  只是,眼下這事,他要怎麼跟父親解釋呢?

  「嗯。」

  看著父親陳霸先一臉認真的看著自己,他還想說兩句,到底被他走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需言,不需言。」

  陳昌隱約明白了。

  他陳霸先不想知道,也不希望他陳昌今後隨便跟別人提起。

  陳昌也就閉口,不再言說。

  而後兩日,樓船逼近蘇歷河口,也就到達此行目的地交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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