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放
夏日炎炎，金色烈陽不留餘力的炙烤著大地，熾熱的高溫讓空氣都開始扭曲。
一列約三十餘人的隊伍排成長龍，正頂著炎炎烈日行進。
他們蓬頭垢面，身著破爛布衣，衣服後面印著一個大大的「囚」字，手腳上都戴有鐐銬，行走時一步一頓，步履維艱。
另有五名身形高大的男子隨行，腰間挎著一柄長刀，身上所穿衣物做官差打扮。
「陳根！」走在最前方之人停下腳步，抹了把額頭上的熱汗，衝著隊伍後方喊道。
他三十來歲年紀，面有虬髯，穿著與其他幾人略有不同，衣服顏色更深一些，正是此次押解犯人的班頭。
虬髯漢子話音剛落，便有一人跑了上來，年齡二十不到，面容略顯憨厚，面上皮膚通紅，卻是被烈日曝曬所致。
他到了虬髯漢子面前後，便遞上一壺水，恭敬問道：「班頭，怎麼了？」
虬髯漢子接過水壺，咕嚕咕嚕灌了幾大口，隨後便往臉上倒去。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吩咐道：「安排一下，我們去樹林內休息一會兒再出發！」
「好，我馬上去！」陳根高興應道，他早就想找個陰涼地方坐著休息下。
就在他話音剛落，忽然聽到隊伍後方傳來些許動靜。
虬髯漢子皺了皺眉，說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陳根得到指令，快速往後方跑去，不大一會兒便已返回。
「班頭，是一位年老的犯人扛不住炎熱，已經死了。」陳根說完後，不停扯動衣襟，人為製造些風降署。
這一來一回，他又出了一身汗，渾身濕漉漉，衣物像紙張一樣，粘貼在背上，更覺熱了幾分。
虬髯大漢吩咐另一人在原地看管犯人，自身便與陳根往隊伍後方走去。
待他走近，便看到一位五旬老者躺在地上，其身側跪著一少年，似察覺不到地面的酷熱，身體微微抖動，方才的聲響便是他所發出。
虬髯大漢蹲下身子，對一動不動的老人檢查了一番，確定已沒有生命跡象。
他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這一老一少他都認識，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是好，只得出言安慰：「姜公子，人死不能復生，節哀！」
少年恍若未聞，依然跪在地上，眼中有淚光閃動。
虬髯大漢站起身後，朝著陳根還有另一名差役說道：「你們二人去尋塊地方，將老人家好生安葬！「
「是！」二人應道，心中卻是有些苦悶。
這麼熱的天幹活，可不是什麼好體驗，但班頭髮話，他們也只能照辦。
兩人上前，一人抬手一人抬腳，把沒了生息的老人抬起來，往道路一側的樹林走去。
少年雖然悲痛，卻也未阻止二人動作，只是呆呆的望著他們離去。
虬髯大漢嘆了口氣，把少年扶起後，也安排整支隊伍去往樹林休息。
樹林內，陳根和另一人將老人遺體放下後，便開始動手挖土。
挖了一會兒，陳根忽然問道：「王二哥，剛才那個少年是誰啊？我看這一路行來，班頭對他可是多有照顧。」
王二手上動作稍停，擦了把臉上的汗，反問道：「你不知道？」
「不知？」陳根搖搖頭。
「那咱們青陽縣的姜員外知道吧？」
「這個知道，那可是咱們縣有名的善人。但聽說姜家上個月被抄家了，姜員外也在入獄後畏罪自殺，是不是真的？」
「嗯！」王二點點頭，手上動作不停，繼續說道：「那少年便是姜員外的獨子！」
陳根明了，隨後又帶有疑惑的問道：「王二哥，那姜員外積德行善多年，怎麼無緣無故被抄家了？」
王二搖搖頭，說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是縣令老爺親自下令派人去抄家的。」
「那這和班頭有什麼關係呢？」陳根有些不解。
王二挪開一塊石頭後，解釋道：「楊班頭未當差前，老家那邊遭了災禍，流落至青陽縣。
當時他身無分文，飢腸轆轆，昏倒在姜府門外。
姜員外瞧見後，將其喚醒，又給他些許銀兩，楊班頭才在青陽縣安定下來。
楊班頭記著恩情，所以此次特意攬了押送任務，就是為了護送一路，免得恩人之子在路上遭了意外！」
「原來是這樣，難怪班頭一路對他這麼照顧！」陳根恍然大悟。
王二掃了他一眼，笑罵道：「你小子說話歸說話，別偷懶，我這都挖了一半，你那還沒兩斤土。」
「嘻嘻！」陳根嬉笑，對自己耍小聰明被抓包，也不覺得尷尬。
沒多久，一個深有三尺的土坑便被挖好，將老人下葬後，掩上黃土，二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正準備離去時，陳根好似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王二哥，不用立塊碑嗎？」
王二白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姓名嗎？」
「不知！」
「那立碑刻誰的名字，你的？」
陳根憨笑，揉了揉腦袋，不再言語。
二人回到隊伍後，便坐在地上乘涼休息。
那眼神茫然的少年離他們不遠，陳根見他站起身，隨後有聲音傳來，「楊班頭，我想去給張伯立塊碑，可以嗎？」
虬髯漢子點點頭，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謝謝！」
兩人不再言語，一前一後往老人安葬之地走去。
少年撿了截木塊，想將其削成木碑，卻一時找不到工具。
虬髯大漢示意少年將木塊給他，隨後拔出腰間長刀，只三兩下，一塊平滑的木碑便已削好。
將木碑遞給少年，虬髯大漢又遞過去一把匕首，少年道謝後，便在木碑上刻起字來。
少年刻字的速度有些慢，握著匕首的手不停抖動，顯然是手上沒多少力。
虬髯大漢也不催，就靜靜的在一旁等候，心中卻是感慨萬千。
他其實很想中途放了這少年，其父當年的恩情他一直牢記於心。
若是放在幾年前，他孑然一身可能就這樣做了，但如今他已娶妻生子，家中幼兒還有半月便滿周歲。
他自己倒是不懼，但卻不能連累妻兒，隊伍中還有兩人便是為了監督他。
他此次特意接過押送之事，便是想略微報答一下當年之恩。
許久後，少年刻好字，字體很端正，把刻好的木碑插在黃土包上，移來幾塊石頭，將其固定。
「多謝楊班頭了！」少年將匕首遞還，道了聲謝。
「姜公子客氣！」
許是見老人入土為安，少年心中的悲痛也去了幾分，搖頭苦笑：「班頭看我現在哪還配的上「公子」二字，直接稱呼我名字「尚清」便是！」
一列約三十餘人的隊伍排成長龍，正頂著炎炎烈日行進。
他們蓬頭垢面，身著破爛布衣，衣服後面印著一個大大的「囚」字，手腳上都戴有鐐銬，行走時一步一頓，步履維艱。
另有五名身形高大的男子隨行，腰間挎著一柄長刀，身上所穿衣物做官差打扮。
「陳根！」走在最前方之人停下腳步，抹了把額頭上的熱汗，衝著隊伍後方喊道。
他三十來歲年紀，面有虬髯，穿著與其他幾人略有不同，衣服顏色更深一些，正是此次押解犯人的班頭。
虬髯漢子話音剛落，便有一人跑了上來，年齡二十不到，面容略顯憨厚，面上皮膚通紅，卻是被烈日曝曬所致。
他到了虬髯漢子面前後，便遞上一壺水，恭敬問道：「班頭，怎麼了？」
虬髯漢子接過水壺，咕嚕咕嚕灌了幾大口，隨後便往臉上倒去。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吩咐道：「安排一下，我們去樹林內休息一會兒再出發！」
「好，我馬上去！」陳根高興應道，他早就想找個陰涼地方坐著休息下。
就在他話音剛落，忽然聽到隊伍後方傳來些許動靜。
虬髯漢子皺了皺眉，說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陳根得到指令，快速往後方跑去，不大一會兒便已返回。
「班頭，是一位年老的犯人扛不住炎熱，已經死了。」陳根說完後，不停扯動衣襟，人為製造些風降署。
這一來一回，他又出了一身汗，渾身濕漉漉，衣物像紙張一樣，粘貼在背上，更覺熱了幾分。
虬髯大漢吩咐另一人在原地看管犯人，自身便與陳根往隊伍後方走去。
待他走近，便看到一位五旬老者躺在地上，其身側跪著一少年，似察覺不到地面的酷熱，身體微微抖動，方才的聲響便是他所發出。
虬髯大漢蹲下身子，對一動不動的老人檢查了一番，確定已沒有生命跡象。
他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這一老一少他都認識，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是好，只得出言安慰：「姜公子，人死不能復生，節哀！」
少年恍若未聞，依然跪在地上，眼中有淚光閃動。
虬髯大漢站起身後，朝著陳根還有另一名差役說道：「你們二人去尋塊地方，將老人家好生安葬！「
「是！」二人應道，心中卻是有些苦悶。
這麼熱的天幹活，可不是什麼好體驗，但班頭髮話，他們也只能照辦。
兩人上前，一人抬手一人抬腳，把沒了生息的老人抬起來，往道路一側的樹林走去。
少年雖然悲痛，卻也未阻止二人動作，只是呆呆的望著他們離去。
虬髯大漢嘆了口氣，把少年扶起後，也安排整支隊伍去往樹林休息。
樹林內，陳根和另一人將老人遺體放下後，便開始動手挖土。
挖了一會兒，陳根忽然問道：「王二哥，剛才那個少年是誰啊？我看這一路行來，班頭對他可是多有照顧。」
王二手上動作稍停，擦了把臉上的汗，反問道：「你不知道？」
「不知？」陳根搖搖頭。
「那咱們青陽縣的姜員外知道吧？」
「這個知道，那可是咱們縣有名的善人。但聽說姜家上個月被抄家了，姜員外也在入獄後畏罪自殺，是不是真的？」
「嗯！」王二點點頭，手上動作不停，繼續說道：「那少年便是姜員外的獨子！」
陳根明了，隨後又帶有疑惑的問道：「王二哥，那姜員外積德行善多年，怎麼無緣無故被抄家了？」
王二搖搖頭，說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是縣令老爺親自下令派人去抄家的。」
「那這和班頭有什麼關係呢？」陳根有些不解。
王二挪開一塊石頭後，解釋道：「楊班頭未當差前，老家那邊遭了災禍，流落至青陽縣。
當時他身無分文，飢腸轆轆，昏倒在姜府門外。
姜員外瞧見後，將其喚醒，又給他些許銀兩，楊班頭才在青陽縣安定下來。
楊班頭記著恩情，所以此次特意攬了押送任務，就是為了護送一路，免得恩人之子在路上遭了意外！」
「原來是這樣，難怪班頭一路對他這麼照顧！」陳根恍然大悟。
王二掃了他一眼，笑罵道：「你小子說話歸說話，別偷懶，我這都挖了一半，你那還沒兩斤土。」
「嘻嘻！」陳根嬉笑，對自己耍小聰明被抓包，也不覺得尷尬。
沒多久，一個深有三尺的土坑便被挖好，將老人下葬後，掩上黃土，二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正準備離去時，陳根好似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王二哥，不用立塊碑嗎？」
王二白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姓名嗎？」
「不知！」
「那立碑刻誰的名字，你的？」
陳根憨笑，揉了揉腦袋，不再言語。
二人回到隊伍後，便坐在地上乘涼休息。
那眼神茫然的少年離他們不遠，陳根見他站起身，隨後有聲音傳來，「楊班頭，我想去給張伯立塊碑，可以嗎？」
虬髯漢子點點頭，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謝謝！」
兩人不再言語，一前一後往老人安葬之地走去。
少年撿了截木塊，想將其削成木碑，卻一時找不到工具。
虬髯大漢示意少年將木塊給他，隨後拔出腰間長刀，只三兩下，一塊平滑的木碑便已削好。
將木碑遞給少年，虬髯大漢又遞過去一把匕首，少年道謝後，便在木碑上刻起字來。
少年刻字的速度有些慢，握著匕首的手不停抖動，顯然是手上沒多少力。
虬髯大漢也不催，就靜靜的在一旁等候，心中卻是感慨萬千。
他其實很想中途放了這少年，其父當年的恩情他一直牢記於心。
若是放在幾年前，他孑然一身可能就這樣做了，但如今他已娶妻生子，家中幼兒還有半月便滿周歲。
他自己倒是不懼，但卻不能連累妻兒，隊伍中還有兩人便是為了監督他。
他此次特意接過押送之事，便是想略微報答一下當年之恩。
許久後，少年刻好字，字體很端正，把刻好的木碑插在黃土包上，移來幾塊石頭，將其固定。
「多謝楊班頭了！」少年將匕首遞還，道了聲謝。
「姜公子客氣！」
許是見老人入土為安，少年心中的悲痛也去了幾分，搖頭苦笑：「班頭看我現在哪還配的上「公子」二字，直接稱呼我名字「尚清」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