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審判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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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鋸齒狼騎士團的某處營帳內,那由動物油脂製作而成的油燈火光正在昏暗的毛皮帳篷中搖曳著,光影在凱恩的臉上晃蕩跳動,勾勒出他此刻那顯得極為陰沉的面部輪廓。

  凱恩·安德魯,這位惡兆之鴉千刃烈陽分團聲名遠揚卻也頗具爭議的騎士,正與另一名千刃烈陽分團的高階騎士艾登·米爾茲商討著該如何對口供,從而在那些鋸齒狼騎士們面前證明自己是一名純正的騎士沒有被魔女魔力污染的清白。

  「你被影之魔女分身寄生的事情肯定不能直說!」

  此時,凱恩已經將自己身上的那點關於艾麗娜的秘密全部都告訴給了艾登。

  「對,要是讓這些極度仇視魔女的北境騎士們知道身為原初魔女的艾麗娜其實並沒有真正的死亡,而她幾個分身的其中之一就寄宿在我的體內,死活先不談,我這個人恐怕是肯定走不出這北境了。」

  凱恩面色衰頹的對著坐在他身旁的艾登回答到。

  鋸齒狼分團的米希爾副團長還算比較仁慈,最起碼他給了凱恩很多時間來給他準備一套說法,然後讓當時在場的那些騎士們投票選擇凱恩的這件事是否要上報。

  如果他在直接看到滿身魔力殘留的凱恩時就直接寫信用渡鴉打凱恩的小報告。

  那別說蹲在這個逼仄昏暗的小帳篷之中對口供了,凱恩怕是早就被北境鋼熊的執法部騎士給抓起來吃牢飯了。

  「你的那柄含有原初魔女血液的黑劍本來就能施展一部分的魔力,你只是與魔力比較適配而已,所以才會有魔力在你的皮膚表明形成一道屏障,為你擋下那些具有高腐蝕性的粘液……」

  艾登揉搓著自己那散亂的頭髮,如此對著凱恩建議道。

  「哪那頭死掉的巨獸怎麼解釋?總不能真的對他們坦白是我宰掉的吧?就算我有一柄含有魔女之血的黑劍,正常人也沒幾個會相信我的吧?更何況是親身體驗過那怪物力量的騎士們?」

  凱恩還是相當擔心這套說法不能贏得那些鋸齒狼騎士團騎士的信任,畢竟這種說辭光是看起來就太扯了。

  「凱恩,你要記住,雖然我們的和這幫鋸齒狼的夥計不是一個團的兄弟,但相比親王之劍那幫嚴格遵守什麼狗屁騎士守則的愣頭青,這些北境的夥計雖然生性好鬥,但他們也是最懂得變通的人。

  在規則靈活度這一點上,我承認,哪怕是我們千刃烈陽團也遠不及這幫北境的夥計,不信你看看伊莎,如果不是我們硬要保下她,她怕是早就讓羅斯給剁成碎肉了。

  再看看現在,她已經成為了鋸齒狼騎士團駐地內最受歡迎的人了,因為她的魔力治癒了許多騎士的傷口,在前天對陣那頭巨獸的時候,她甚至僅憑一己之力就吊住了六七名鋸齒狼騎士的性命……」

  「你是說?」

  聽著艾登的那一席話,凱恩若有所思的明白了什麼。

  「直白些跟你講,那就是這幫北境的兄弟心裡雖然有偏見,但他們大多都不是認死道理的蠢貨,伊莎救了他們,他們就能讓伊莎自由出入騎士駐地的同時還付了她一大筆酬勞。

  你在那麼多騎士面前幹掉了那頭從至高天中被召喚而來的巨獸,讓他們少死了多少人?想一想,他們沒有理由要惹上麻煩,自信一點!」

  艾登輕拍著凱恩的肩膀,示意他在他明天的投票選舉會上自信一點,不要露怯就好。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雖然艾登這麼說,但從凱恩那依舊有些緊張的語氣來看,他心裡還是沒底。

  「好好休息吧,別想那麼多!」

  似乎知道再繼續勸阻下去也只是白費力氣,艾登很是識相的從懷中掏出了兩瓶烈酒並將其推至凱恩的面前。

  「喝吧,喝完睡上一覺,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你的命運如何了,我知道煎熬的滋味不好受。」

  在留下這樣的一句話後,艾登揭開了帳篷的門帘,躬身走了出去,獨留凱恩一人清淨。

  「喝吧,我看你的狀態和心情都不怎麼好。」

  在艾登走後,艾麗娜主動開口對著凱恩說道。

  「唉,你說……有沒有什麼方法能夠將我們分開呢?」

  拔掉酒瓶的瓶塞,凱恩抬頭往嘴裡猛地灌了一口酒,對著艾麗娜如是說道。

  「幾乎沒有那種可能,除非你去找到我的本體。

  凱恩,我記得早就跟你說過,我們的生命已經被捆在一起了,如果你真的累了,不想活了,我可以讓你在非死亡的情況下陷入沉睡。」


  「就像是被你的姐妹操縱的那具狼人一樣?」

  凱恩繼續往嘴裡灌了一口酒。

  「沒錯,放棄自己的意識,然後當一個只會聽從行動的活屍。」

  「我很好奇,艾麗娜,為什麼你沒有在最初就將我的整個意識壓制獲取這具身體的主動權呢?」

  凱恩對著那名藏在自己腦內的姑娘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廢話,我當然試過,誰知道你這個倒霉蛋意識比一般人要強的多,只能算我倒霉,要不然以從你身上搜集魔力的速度,我能像宰狗一樣宰掉那天被你殺死的傢伙!」

  因為艾麗娜的在說這些時話語中帶著強烈的情緒傾向,所以凱恩根本不懷疑這些話的真實性。

  「那你之後要怎麼辦?繼續用那把劍收集魔力,然後獵殺你的那些姐妹們?」

  凱恩看了看那柄已經收回劍鞘,此刻正放在帳篷角落的那柄黑劍,開口詢問起了艾麗娜對於以後的打算。

  「也許會是那樣吧,別怪我,我不認為我能夠逃離屬於一個魔女分身的命運,畢竟我也只是個從本體上分裂出來的附屬品,沒有什麼自我選擇的權利。」

  艾麗娜的回答讓凱恩沉默了一會兒。

  「這樣啊!」

  在簡短的回答了一聲後,已經灌完一整瓶烈酒的凱恩又拔開了另一瓶酒的蓋子……

  ……………………………………………………………

  米希爾·迪蘭特,鋸齒狼騎士團的的副團長身著一襲灰黑色色的鎧甲,扶著腰間長劍的劍柄,在這座騎士團駐地搭建的臨時醫院裡巡視著。

  看著病床上那一名名騎士身上傷口處正往外泛著熒綠色的魔力痕跡,米希爾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

  「我還沒想過,當了那麼多年騎士,殺了那麼多魔女,我手下的騎士居然還會被魔女給救下命。」

  米希爾的瞳孔中往外散發著攝人心魄的寒氣,此刻的他緊緊攥著拳頭,粗糙手掌的指節泛白,顯然對那名魔女的態度相當複雜。

  「那名魔女是誰下令帶進駐地里的?」

  米希爾語氣不善的轉過了頭,對著身後那些騎士隊長和高階們統一問道。

  「是我,請您責罰我吧,但那名魔女的的確確的救了這些兄弟們的命,還請您留她一命!」

  羅斯主動站了出來,他語氣坦誠的對米希爾坦白了一切,在將罪責攬到自己頭上的同時,他甚至不顧可能會加劇自己的責罰,主動開口為伊莎求起了情。

  「副團長,還請您不要為難那名魔女,據我所知,她並未謀害過任何人。」

  「請副團長責罰我們吧,作為高階騎士沒有盡到監管的職責,我們也有過錯!」

  駐地內那些騎士隊長和高階在此時出人意料的團結,他們齊刷刷的開口,為那名救下不少騎士的魔女伊莎求起了情。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罰人了?」

  米希爾在此時突然開口道。

  「羅斯隊長,你那明智的決定救下了數位騎士的寶貴性命,你無需任何責罰!那名魔女也應該受到嘉獎!」

  鋸齒狼的副團長扶起了半跪在地上的騎士隊長,語氣十分溫和。

  「這……」

  羅斯被米希爾從地上扶起,他看著那眼神中透露著遺憾和不甘的副團長,表情突然有些錯愕。

  「也許……一個新的時代很快就要到來了,以後魔女不一定會是我們的敵人了,我這活在騎士時代的老傢伙,也沒必要抓著以前那套老東西不放了。」

  這些話語從米希爾這個標準的硬漢騎士口中說出,像是一聲都某個時代落寞而去的嘆息,眾人是怎麼聽怎麼都感覺難受。

  明明一眾隊長和高階都做好挨刺鞭的準備了,但看著眼前這名面容平和,像是失去了什麼的的副團長,他們的心裡比挨了刺鞭還難受。

  米希爾深知自己肩負的責任。鋸齒狼分團作為北境鋼熊騎士團的重要組成部分,一舉一動都關乎著整個騎士團的興衰。

  作為一個可以堪稱為骨幹的騎士團,米希爾深知騎士團內部絕不能出現分裂的裂痕。

  他雖然對那名魔女救治騎士的做法感到認可,但常年根深蒂固在心中的偏見還是讓他很難正視那名魔女的成果。


  他清楚,一個正經的騎士團絕不應該和這些不清不楚的魔女混在一起。

  因為這隻要傳出去,不論結果如何,都會在整個北境鋼熊騎士團中掀起軒然大波,影響士氣,給日後即將到來的戰鬥蒙上陰影。

  畢竟,如果你曾經並肩作戰,共同出生入死的的兄弟突然和一些不清不楚的魔女混在了一起,甚至還主動偏袒起對方,你會怎麼想?你那些曾經被魔女殺死的兄弟們又該如何作想、

  米希爾快步走出了那臨時搭建的醫院,目光在這所騎士駐地里搜尋著什麼。

  一名少女在滿是糙漢的騎士駐地未免還是太顯眼了。

  他的視線落在了名為伊莎的魔女身上。

  這位只用了幾天便輕鬆融入鋸齒狼騎士們中間的女孩,擁有著一對明亮的眸子。

  初來乍到的她僅僅憑藉施展了幾次治癒魔法幫助受傷的騎士們擺脫困境,就迅速贏得了騎士們的得好感與信任。

  在這看似平靜的表象之下,名為猜忌和不安的暗流在米希爾的胸膛內涌動著。

  如前一樣,伊莎獨自來到營地後方的馬車旁邊縫製著一個棉布包,這裡相當安靜,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到這裡,是她在對那些騎士們進行魔力治癒後平復心情,恢復魔力的好地方。

  但米希爾早盯上了她。他帶著兩名親信,腳步聲悄無聲息地跟了過來。

  待靠近伊莎,米希爾故意清了清嗓子,馬車後方的寂靜。

  經過這麼一陣驚嚇,伊莎瞬間便停下了手上縫製布包的工作,眼神警惕地看向來人。

  「你是誰,生面孔啊,受傷了嗎?要不要我幫你看一下?」

  伊莎眯著眼睛,對米希爾露出一副不卑不亢的笑容。

  米希爾卻在這時冷哼一聲:「魔女,別以為你幫了幾次忙,就能真正融入我們騎士團。

  你的來歷,你的目的,我們可都還不清楚。」

  他邊說邊向前逼近了幾步,身後的兩名親信也跟著圍了上來,形成一個半包圍圈。

  伊莎微微後退,後背抵住馬車車廂擋板,她心中暗暗叫苦,臉上也露出一副畏懼的的表情。

  「我之前一直住在離這裡很遠的魚骨村,留在這裡是那些騎士要求我幫忙治療傷員的的,並沒有其他意圖,那要是是懷疑,大可以直接去調查。」

  伊莎捂著腦袋,表情很是無辜的說道

  「哼,說得輕巧。」

  米希爾繼續俯視著她。

  「誰知道你做的這些只是為了取得我們的信任,作為魔女的內應,在關鍵時刻對我們進行反戈一擊?你看看你,身為卑賤低劣的魔女,本來和我們這些正直的騎士格格不入,難保不會暗藏禍心。」

  似乎是被米希爾的言語觸怒,即使伊莎是個性格相當平和的人,心中也難免燃起一絲怒火,她那熒綠色的魔力也伴隨著情緒在指尖蠢蠢欲動。

  「既然這裡不歡迎我的話,那我直接走好了!」

  伊莎氣沖沖的對著面前那身高快要比她高出一倍的米希爾說道

  米希爾一聽,臉色微變,伸手攔住了正要離開的伊莎。

  「抱歉,剛才是我無理了!」

  米希爾突如其來的道歉讓伊莎感到有些手足無措。

  「對於你的救治,我替那些騎士對你說一聲謝謝,但你畢竟是一名魔女,不適合待在這裡,所以……」

  米希爾說著說著突然停頓了一下。

  「那我就回魚骨村好了,你們有人受傷可以再來叫我,當然,那不是免費的。」

  對於眼前這個神經兮兮的傢伙,伊莎有些不耐煩的回答道。

  「魚骨村也不要去了,哪裡有著我們巡邏,正常來說不會什麼事的。」

  米希爾的回答讓伊莎感到疑惑。

  「那我去哪兒?我想要走你們又不放人!」

  伊莎直到此時還記得那個擅自離開就會被砍的口頭約定。

  「我會放你離開的,孩子,這不適合你,北境的環境不適合……不需要魔女與騎士和平共處,所以……跟著那兩名騎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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