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中樞點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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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瑞聽完之後,臉上平靜如水,心裡已經洶湧澎湃,激動萬分!

  皇帝這一句還得需要自己的援手,說明自己還有價值!

  為了這一刻,自己已經等了整整三年,這三年的日日夜夜,自己每時每刻都在等待朝廷復起。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海瑞並不想去干一些清水衙門的活,他想真的為大明朝干實事,就如同當年巡撫應天,清丈土地那樣,去做一些別人不敢去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海瑞不怕,他願意以身試法,將「奄奄一息」的大明朝劃開一個口子。

  「要臣怎麼做,請陛下明示!」海瑞躬身說道。

  朱翊鈞看著臉上布滿皺紋的海瑞,雖然飽經風霜,但鬥志依舊昂揚,人如其字,「剛峰」一剛到底。

  「朕要你巡撫淮安,主持賑災,調查金學曾一案,海卿願否?」

  海瑞沒有任何猶豫,他堅定的回答道:「臣四歲時便沒有了父親,是家母守節將我帶大,出而為官,家母曾淳淳教誨,爾雖無父,即食君祿,君即爾父。君父有命,臣自當赴湯蹈火,以身許國,萬死不辭!」

  聽著海瑞在旁表態,獻忠心,一旁的潘季馴頓時有些坐不住了。

  連忙說道:「臣願協同海御史一起南下,治河一日不成,臣就一日不回!」

  朱翊鈞點頭說道:「朕自然信得過你,今日就先說正題,你且跟朕說說治河怎麼治,若是你真能治好,不僅功在千秋,你也能名垂千史!」

  潘季馴是第一次面見朱翊鈞,雖然他尚是沖齡,但是朝中乃至鄉野關於他的議論可是讚不絕口。

  因此他從前腳邁進殿內就一直都是緊繃著神經,此刻聽見朱翊鈞這樣說,他才長舒了一口氣,從袖口掏出一副地圖,那是他在進京路上趕製出來的。

  海瑞瞅了一眼,問道:「早就聽聞潘御史擅於畫圖,這可是治河圖?」

  後者點了點頭,雙手呈給朱翊鈞,說道:「請陛下閱覽!」

  朱翊鈞接了過來,攤在桌上,目光掃視了一眼,不得不說,潘季馴能力出眾,他趕製的這副地圖非常精細,連一些細枝末流都有清楚的標記以及注釋。

  「陛下,自開國以來,我朝在治河方略上都是重北輕南,採取「北岸築堤,南岸分流」的措施,以至於現在黃河下游徐州上流河道分汊竟達十三支之多,所以現在河道才淤積嚴重,連年為患。

  臣認為諸河之中唯黃最濁,以斗計之,沙居其六,治河宜合不易分。

  分則水勢緩而沙停淤槽,合則水力強而沙隨水去。」

  潘季馴說完頓了頓,抬頭看了眼朱翊鈞,見其聽的極為認真,時不時眼神都在治河圖上遊走。

  這時海瑞插話進來:「潘大人此法倒是與前人有所不同,前人都是疏通河道,修築堤壩,以建立水門為主,採用分流為輔,你這招卻是主張綜合治理,倒是讓我耳目一新。」

  朱翊鈞聞言抬頭道:「朕素有治漕之心,然每年一到汛期,黃河決口,淮水泛濫,朕只要一想起就覺得頭痛欲裂,力不從心啊!」

  潘季馴笑了笑:「不是臣自誇海口,屬實是前代治河官吏無能,不通水性,只知理論,卻沒有實踐經驗,他們都是採用大禹治水的千年陳法,清沙排瘀。

  殊不知,冬去春來,夏隱秋至,周而復始,變化無常。

  事物變化乃是不可改變的自然規律,治河亦是如此,只有適應黃河變化,方能除根盡底!

  陛下想治漕,可通漕於河,則治河即以治漕;合河於淮,則治淮即以治河;會河、淮而同入於海,則治河、淮即以治海」,一起綜合治理!」

  朱翊鈞聽完內心雀躍不已,眼中神采飛揚,忍不住拍掌叫好,連說話的語氣也一掃憂愁,瞬間歡快了起來。

  「聽了卿之所言,朕心慰不已,你可給朕進一步說說你的治河方案!」

  「是!」

  此時潘季馴也越說越來勁,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既然皇帝想聽,他肯定樂意給細講。

  臣主張:「以河治河,以水攻沙」,大體可分為兩步走:一是「築堤束水」,主要採用縷堤,塞支強幹,固定河槽,來加大水流的沖刷力。

  還要修築遙堤來約攔水勢,取其易守,並可利用黃淮之水沖刷主槽。


  其中遙堤、縷堤之間,要多加修築格堤,因為黃河多沙,洪水漫灘,萬一縷堤衝決,橫流遇格即止,水退沙留,可以淤灘,灘高於河,水雖高,也不出岸,可以充分起到淤灘刷槽的作用。

  二是:加強洪澤湖東岸的高家堰,要充分利用洪澤湖,蓄淮河之水以清刷黃淮二水相匯,河堤不旁決則河槽固定。

  黃淮之水沖刷力一強,可以有利於排沙入海。

  這樣「海不浚而辟,河不挑而深」,便是借水攻沙,以水治水之目的。」

  朱翊鈞和海瑞聽完之後都拊掌而笑:「卿治河之術高明至極,又何需去學禹王治水,緣木求魚呢?

  如何治水,就依照你說的辦,當然你有什麼難處,你也說說吧,也是防患於未然嗎!」

  潘季馴苦笑一聲,感傷道:「既然陛下明言,臣也就直說了,我朝歷代河務、督工、稅關都是極其難辦,這些任職的官員到了地方都是呆不夠半年,便被上面一紙文書調走,有多少官員都是在這裡翻船,弄得家破人亡!

  久而久之,讓後繼者是聞者心涼,見者膽寒呀!

  臣也是有家室的人,如若這一次朝廷還是同以往那樣,上蒙下蔽,臣還是寸步難行啊!」

  潘季馴這番話,海瑞聽了也是深有感觸,當年他奉旨巡撫應天,清查土地,又何嘗不是如此?

  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就是朝廷欽差也沒有用,只要觸犯了地方的利益,就有不少人與你為敵!

  朱翊鈞咬牙深思了一會兒,也篤定心志說道:「既然卿向朕掏了心窩子,朕也將自己的心掏出來說說。

  如今的大明朝已經積重難返,貪吏橫行,民不聊生,朕著實不想看到祖宗的基業毀到朕的手中。

  天下事無不可為,聽朕一番治河之論,朕是醍醐灌頂,今日與卿暢懷交談,朕也是述明心志,治河一日不成,朕一日也絕不甘休!

  只是苦了兩位愛卿,即將花甲之年,還要替朕出來承擔重任,為朕分憂,這事兒是朕對不住二位!」

  眼見朱翊鈞小小年紀,卻始終將百姓、國家放在第一位,他們兩位老臣又怎能不動情?

  頓時老淚縱橫,趕緊下跪叩拜:「陛下…」

  朱翊鈞不置可否。

  起身走到御案旁,背負雙手,躊躇滿志地說道:「這次你兩人一人是巡撫一人是河道督工,諸事兒可不受鉗制,有直接向朕呈奏之權!

  朕會派人去接任南直隸諸部,他們會配合你們在地方上的工作,另外朕已經知會過戚繼光,他會派人調本部兵馬五百跟隨你們一併南下!

  另外這兩天京衛武學就會出來結果,讓這些新生的牛犢也隨你們去吧,好做個貼身保護!」

  海瑞與潘季馴瞬間嘆服!

  看來,這一次皇帝是要動真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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