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最後一眼
登上一百層階梯，這座高塔頂內漂浮著偵查用的神力結晶石。
窄得只能容納下三個成年人的塔內，目前用於視察敵情和整個學校的防禦。
這裡也是整座學院的最高點，像這樣的最高點一共有八處，分布在對應八個區域中，分別是整個庭學院的十道大門，以十個天干排序，僅有乙門和辛門領域內沒有高塔。
因此整個學院堅不可摧的防禦中，唯二的破綻就在乙門和辛門。
老頭爬上塔頂就已經氣喘吁吁，他忙不得照顧自己，將神力灌注在藍色的神力結晶石之中，在等待反應一陣之後，結晶石變為了紅色。
結晶石的訊息會迅速傳遞到其餘八個塔內，配合著下面的院長們擺好了陣，塔頂的信號傳導將會在神陣之中反射，隨後以一定的距離完美投射到整個學院的上空。
形成的叫作神罩。從上空逐漸散開形成一層透明的正方體密閉屏障，如同玻璃一般，將學院籠罩起來。
庭學院的神罩規則為：只有持有學牌的本校學生能夠在院內自由活動。
老頭站在塔內，透過唯一的一扇大窗向乙門方向探頭看去。右手的三根手指放在左手的掌心的疤痕上，免除了通訊5G的干擾的風險，很快以這種方式聯絡上了夏業。
夏業帶著學院巡護隊處理甲門的事情，通過聯絡聽起來那邊異常吵鬧，看來場面相當的混亂。
「夏業，死守除了乙和辛的八個門。」
「是。乙門情況如何？」
老頭看向乙門旁那片散發著烏黑氣息的竹林：「乙門一切正常，不用管。那些聖道教徒絕對不敢跨過那片竹林進學校。」
「辛門呢？」
老頭拿出了小型的望遠鏡，向著辛門的位置看去：「他們也絕不敢從辛門突破。」
「為什麼？」夏業那邊的通話訊息傳來沙沙聲，似乎情況開始不穩定了。
老頭儘可能加快語速：「上個月，校長從冰原帶來了一批新動物，就關在辛門旁。」夏業勉強地從雜音中聽清，她隨意應答了幾句就斷開了通訊。
老頭轉身離開了高塔。
事情已經糟糕到這種地步，他之前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老頭足夠有能力對付。
一切似乎才剛剛開始。
居山骨接收到王老頭的電話了，奈何因為神罩，信號不太好，也只聽了個大概。
得立刻前往丙門，因為老頭故意在丙門的神罩上露出一些破綻，這時候就期待聖道信徒里有一個笨蛋領導者，帶著大部隊往丙門來。
比計劃中的要快，居山骨也只是在丙門原地待命了兩個小時，吃了一碗蛋炒飯，喝了一瓶功能性飲料就等來了那群聖道者。
不出意外的，果然笨蛋領導者帶領著人來到丙門了。
居山骨沒有忙著迎敵，而是數了數來的那一批人的人數。
那群人可謂是真的詭異，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全都剃了頭，在頭上戴了一頂白色的方頂長帽，身穿聖道統一發放的白色道袍，每個人的肩膀上都背著一個看起來鼓鼓囊囊的雙肩背包。
居山骨敏銳感知到了，從那些人的身上散發著不詳的氣息，聖道一共到來的二十四個人，每個人都臉色陰沉，手上、臉上的皮膚沉澱了許多黑色素，怪得出奇。
「王院長，人數不對。」居山骨將右手指放在左手心用神力進行通訊。
「確實不對，二十來個人，少得可疑。」
「我猜，他們包里的應該就是儀器。」
老頭留下最後一句話隨後便掛斷了：「小心行事，先觀察。」
如玻璃般的神罩將聖道一行人阻擋在外，連大門也無法進來。居山骨不敢妄動，向著最領頭的黑臉女人打了聲招呼。
「喲，敢問閣下拜訪庭院所為何事？」
黑臉女人直截說道：「交出陳恤。」
「陳恤是我校學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得罪了大人啊，我代他向大人道歉。」
黑臉女人輕蔑一笑：「聖主親自點的他，那是指引我們聖道走向曙光的人，陳恤是必不可少的鋪路石。」
居山骨將手抱在胸前，用他那極為標準的普通話說道：「大人，很抱歉，他好像不願意和你們走。」
「無所謂，那我們就搶。」黑臉女人招了招手，身後一群教徒利索地將身上的包取下來，從鼓鼓囊囊的包里拿出一排排木竹筒樣的圓柱體，每一個木筒頂部連接著的線都用橡皮筋扎在一塊。
而另一邊的教徒從包里拿出油，拔開塞子倒在了神罩下。
在居山骨面前，瞬間就放置好了無數的雷管、炸藥和引爆裝置，連油都準備好了，看來今天就是來炸學院的。
他愣在原地，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從未聽說過聖道的人居然靠這麼強大的物理攻擊來對付敵人。
不僅是對個體的傷害，簡直是對一片地區的毀滅性傷害啊。
居山骨舉起雙手：「別衝動，別衝動！」
「把陳恤交出來。」
「沒必要殃及無辜，學院受損不影響，要是波及周圍居民樓就不好了。」
黑臉女人臉上露出無比得意的笑容：「哈哈哈，你們是神的子民，神難道會忍心看無辜人見死不救嗎？」
居山骨沒有回答，他舉起雙手表明投降，向前緩慢地走，在距離神罩幾厘米的距離面前停下了：「神愛著大地，也會眷顧你們的。」
黑臉女人把手放在神罩上：「神倘若眷顧我們，那就應該讓我們使用神力，憑什麼只有少部分人能夠完成那種奇蹟？就像財富和權力，永遠只會流向一部分人，這個罩子只會把沒有神力的人阻擋在外。」
居山骨也將手放在罩子上，到目前這種地步，他竟然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事實上，神力給人類帶來的究竟是災厄還是福祉，在三言兩語中他無法說清楚。
「世界，是屬於人民的，無論是什麼國家的人民，我們追求的自由和幸福，甚至是平等，都無法完全被實現。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是為了財權階層和能夠使用神力的人。」
居山骨回答：「不，當然，能夠使用神力的人是引領人類進步和走向光明的希望，人類是為了人類自己而付出！」
「是誰規定的我出生就應該無私奉獻？！」
「……」
黑臉女人握拳重重捶在神罩上，但那不疼不癢，她這樣的普通人在神力面前實在是渺小得可憐。
「你這樣的人不會懂的，我們僅僅只是想活下去的這種願望。我們沒有一刻，是為了自己而活的，只是為了所謂人類的未來。」
黑臉女人抬頭仰視著巨大的神罩：「神國最大的神學院，庭院，你們的一磚一瓦都是我們用壽命換來的……包括這攔住我們的神罩也是。」
居山骨全然啞口了，他靜靜地站著。盯著那黑臉女人的表情，他發現了一個不對勁的事情，這群人沒有要引爆的意思。
他們在這兒拖時間想幹什麼？
……
陳恤按照命令一直待在學院中心活動廣場，那裡是平時大型活動的舉辦地。
廣場占地兩公頃，呈現出下凹式的方形樣貌，四周是圍繞廣場的台階。整個廣場周圍的綠植極其茂盛和壯碩，百年老樹的樹幹粗壯，開花時甚至能散發出神力。
他在這裡感到有些無聊了。
整個廣場空闊得連鬼也沒有，陳恤只是坐在階梯上。
早在半小時前他早就看到天空中的神罩了，他當然清楚這是學院的防禦系統，恐怕外面發生一些不得了的事情了。
陳恤閉上眼睛，感知著他周圍的一切。
那是人類的氣息，有人正在接近他。
他有些苦惱，自己的傷才好了沒多久，毒也才解了不久，馬上就要和敵人拼死拼活，完全沒有充分休息好啊。
陳恤等待著那人緩緩接近。根據那有節律的腳步聲可以判斷出來人的身高體重以及性別，不過他現在懶得判斷。
近了，就在自己身後。
「陳恤。」
來人呼喚了一聲，陳恤立刻回頭，伸出了右臂擋在身前，他這幅警惕的模樣倒是讓來人覺得有些無奈。
「是我，陳恤。」
陳恤愣住了，全身的血液仿佛凍結了一樣，僵硬的四肢就這麼停滯住，只有心跳聲無比強烈，快要跳出整個胸腔。
陳救穿著白色的道袍，手中拿了一本破舊的經書。
「和我走吧，阿恤，先前，是我做錯了。」
「不，不……你開什麼玩笑啊……你怎麼進來的！這是庭院！」
陳救看起來很疲勞，先前陳恤扎他的那一刀還依舊疼痛著：「原諒我，對不起。」
陳恤已經無法忍住眼淚了，他看著陳救的臉感到一陣悲傷：「你走吧，現在走，我可以掩護你走。」
「阿恤，原諒我，先前是哥哥錯了，現在我們可以一起走了，不用管詭門，不用管什麼別的……我們就一起回家…那裡還留著很多田，我們一起……」
陳恤身體顫抖起來，陳救那番話讓他痛苦：「家……你覺得我們還有家嗎？」
「當然有，我們還可以回去……」
陳恤抬起頭，瞪著陳救大吼道：「姐姐死了！媽媽也死了！你早就沒有家了！！」
「阿恤，是我的錯，我沒有守護好你們。」
陳恤咬著牙：「所以你為什麼殺了姐姐？！你恨她，你寧願犧牲她來換我的命！我會為了姐姐去死，我寧願那天被獻祭的人是我，是誰都好！都不能是姐姐！」
「阿恤，保護你，那是她的遺願。」
「就算是遺願……也不行……」陳恤臉上掛滿了淚，他走上前去揪住陳救的領口：「她這輩子已經受了這麼多苦……我都知道，我那時候太小了一點都沒辦法，姐姐被丟在井裡，被賣到別的村子裡去，都是母親她做的……你為什麼不阻止？」
「阿恤，那都是過去的事情……」陳救有些哽咽了，他的心不可能和母親一樣狠。
陳恤鬆開他，感覺到心底的劇痛：「從前的時候你沒有阻止母親，到姐姐死的時候你依舊選擇見死不救。你永遠都在逃避選擇，和一個懦夫一樣。」
「阿恤……」
陳恤擦了擦眼淚，緩緩伸出手，金色的光圈在他的手掌中輪轉，很快金色的圈落在了陳救的腳下。
陳救將道袍脫了下來丟在地上，他翻開手中破舊的經書，裡面夾著一個牛皮紙信封，他伸出手遞給了陳恤。
陳恤從來沒有見過陳救流露出這麼悲傷和痛苦的神情。
是內心飽含著無數的掙扎，為了當一個好大哥，陳救總是在陳恤面前不願意就這樣輕易哭泣。
他強忍著淚低下了頭，到最後也不敢看陳恤一眼：「對不起……沒有給你一個幸福的家……」
陳救腳下的光圈發亮，很快便被傳送出了學院。
窄得只能容納下三個成年人的塔內，目前用於視察敵情和整個學校的防禦。
這裡也是整座學院的最高點，像這樣的最高點一共有八處，分布在對應八個區域中，分別是整個庭學院的十道大門，以十個天干排序，僅有乙門和辛門領域內沒有高塔。
因此整個學院堅不可摧的防禦中，唯二的破綻就在乙門和辛門。
老頭爬上塔頂就已經氣喘吁吁，他忙不得照顧自己，將神力灌注在藍色的神力結晶石之中，在等待反應一陣之後，結晶石變為了紅色。
結晶石的訊息會迅速傳遞到其餘八個塔內，配合著下面的院長們擺好了陣，塔頂的信號傳導將會在神陣之中反射，隨後以一定的距離完美投射到整個學院的上空。
形成的叫作神罩。從上空逐漸散開形成一層透明的正方體密閉屏障，如同玻璃一般，將學院籠罩起來。
庭學院的神罩規則為：只有持有學牌的本校學生能夠在院內自由活動。
老頭站在塔內，透過唯一的一扇大窗向乙門方向探頭看去。右手的三根手指放在左手的掌心的疤痕上，免除了通訊5G的干擾的風險，很快以這種方式聯絡上了夏業。
夏業帶著學院巡護隊處理甲門的事情，通過聯絡聽起來那邊異常吵鬧，看來場面相當的混亂。
「夏業，死守除了乙和辛的八個門。」
「是。乙門情況如何？」
老頭看向乙門旁那片散發著烏黑氣息的竹林：「乙門一切正常，不用管。那些聖道教徒絕對不敢跨過那片竹林進學校。」
「辛門呢？」
老頭拿出了小型的望遠鏡，向著辛門的位置看去：「他們也絕不敢從辛門突破。」
「為什麼？」夏業那邊的通話訊息傳來沙沙聲，似乎情況開始不穩定了。
老頭儘可能加快語速：「上個月，校長從冰原帶來了一批新動物，就關在辛門旁。」夏業勉強地從雜音中聽清，她隨意應答了幾句就斷開了通訊。
老頭轉身離開了高塔。
事情已經糟糕到這種地步，他之前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老頭足夠有能力對付。
一切似乎才剛剛開始。
居山骨接收到王老頭的電話了，奈何因為神罩，信號不太好，也只聽了個大概。
得立刻前往丙門，因為老頭故意在丙門的神罩上露出一些破綻，這時候就期待聖道信徒里有一個笨蛋領導者，帶著大部隊往丙門來。
比計劃中的要快，居山骨也只是在丙門原地待命了兩個小時，吃了一碗蛋炒飯，喝了一瓶功能性飲料就等來了那群聖道者。
不出意外的，果然笨蛋領導者帶領著人來到丙門了。
居山骨沒有忙著迎敵，而是數了數來的那一批人的人數。
那群人可謂是真的詭異，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全都剃了頭，在頭上戴了一頂白色的方頂長帽，身穿聖道統一發放的白色道袍，每個人的肩膀上都背著一個看起來鼓鼓囊囊的雙肩背包。
居山骨敏銳感知到了，從那些人的身上散發著不詳的氣息，聖道一共到來的二十四個人，每個人都臉色陰沉，手上、臉上的皮膚沉澱了許多黑色素，怪得出奇。
「王院長，人數不對。」居山骨將右手指放在左手心用神力進行通訊。
「確實不對，二十來個人，少得可疑。」
「我猜，他們包里的應該就是儀器。」
老頭留下最後一句話隨後便掛斷了：「小心行事，先觀察。」
如玻璃般的神罩將聖道一行人阻擋在外，連大門也無法進來。居山骨不敢妄動，向著最領頭的黑臉女人打了聲招呼。
「喲，敢問閣下拜訪庭院所為何事？」
黑臉女人直截說道：「交出陳恤。」
「陳恤是我校學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得罪了大人啊，我代他向大人道歉。」
黑臉女人輕蔑一笑：「聖主親自點的他，那是指引我們聖道走向曙光的人，陳恤是必不可少的鋪路石。」
居山骨將手抱在胸前，用他那極為標準的普通話說道：「大人，很抱歉，他好像不願意和你們走。」
「無所謂，那我們就搶。」黑臉女人招了招手，身後一群教徒利索地將身上的包取下來，從鼓鼓囊囊的包里拿出一排排木竹筒樣的圓柱體，每一個木筒頂部連接著的線都用橡皮筋扎在一塊。
而另一邊的教徒從包里拿出油，拔開塞子倒在了神罩下。
在居山骨面前，瞬間就放置好了無數的雷管、炸藥和引爆裝置，連油都準備好了，看來今天就是來炸學院的。
他愣在原地，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從未聽說過聖道的人居然靠這麼強大的物理攻擊來對付敵人。
不僅是對個體的傷害，簡直是對一片地區的毀滅性傷害啊。
居山骨舉起雙手：「別衝動，別衝動！」
「把陳恤交出來。」
「沒必要殃及無辜，學院受損不影響，要是波及周圍居民樓就不好了。」
黑臉女人臉上露出無比得意的笑容：「哈哈哈，你們是神的子民，神難道會忍心看無辜人見死不救嗎？」
居山骨沒有回答，他舉起雙手表明投降，向前緩慢地走，在距離神罩幾厘米的距離面前停下了：「神愛著大地，也會眷顧你們的。」
黑臉女人把手放在神罩上：「神倘若眷顧我們，那就應該讓我們使用神力，憑什麼只有少部分人能夠完成那種奇蹟？就像財富和權力，永遠只會流向一部分人，這個罩子只會把沒有神力的人阻擋在外。」
居山骨也將手放在罩子上，到目前這種地步，他竟然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事實上，神力給人類帶來的究竟是災厄還是福祉，在三言兩語中他無法說清楚。
「世界，是屬於人民的，無論是什麼國家的人民，我們追求的自由和幸福，甚至是平等，都無法完全被實現。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是為了財權階層和能夠使用神力的人。」
居山骨回答：「不，當然，能夠使用神力的人是引領人類進步和走向光明的希望，人類是為了人類自己而付出！」
「是誰規定的我出生就應該無私奉獻？！」
「……」
黑臉女人握拳重重捶在神罩上，但那不疼不癢，她這樣的普通人在神力面前實在是渺小得可憐。
「你這樣的人不會懂的，我們僅僅只是想活下去的這種願望。我們沒有一刻，是為了自己而活的，只是為了所謂人類的未來。」
黑臉女人抬頭仰視著巨大的神罩：「神國最大的神學院，庭院，你們的一磚一瓦都是我們用壽命換來的……包括這攔住我們的神罩也是。」
居山骨全然啞口了，他靜靜地站著。盯著那黑臉女人的表情，他發現了一個不對勁的事情，這群人沒有要引爆的意思。
他們在這兒拖時間想幹什麼？
……
陳恤按照命令一直待在學院中心活動廣場，那裡是平時大型活動的舉辦地。
廣場占地兩公頃，呈現出下凹式的方形樣貌，四周是圍繞廣場的台階。整個廣場周圍的綠植極其茂盛和壯碩，百年老樹的樹幹粗壯，開花時甚至能散發出神力。
他在這裡感到有些無聊了。
整個廣場空闊得連鬼也沒有，陳恤只是坐在階梯上。
早在半小時前他早就看到天空中的神罩了，他當然清楚這是學院的防禦系統，恐怕外面發生一些不得了的事情了。
陳恤閉上眼睛，感知著他周圍的一切。
那是人類的氣息，有人正在接近他。
他有些苦惱，自己的傷才好了沒多久，毒也才解了不久，馬上就要和敵人拼死拼活，完全沒有充分休息好啊。
陳恤等待著那人緩緩接近。根據那有節律的腳步聲可以判斷出來人的身高體重以及性別，不過他現在懶得判斷。
近了，就在自己身後。
「陳恤。」
來人呼喚了一聲，陳恤立刻回頭，伸出了右臂擋在身前，他這幅警惕的模樣倒是讓來人覺得有些無奈。
「是我，陳恤。」
陳恤愣住了，全身的血液仿佛凍結了一樣，僵硬的四肢就這麼停滯住，只有心跳聲無比強烈，快要跳出整個胸腔。
陳救穿著白色的道袍，手中拿了一本破舊的經書。
「和我走吧，阿恤，先前，是我做錯了。」
「不，不……你開什麼玩笑啊……你怎麼進來的！這是庭院！」
陳救看起來很疲勞，先前陳恤扎他的那一刀還依舊疼痛著：「原諒我，對不起。」
陳恤已經無法忍住眼淚了，他看著陳救的臉感到一陣悲傷：「你走吧，現在走，我可以掩護你走。」
「阿恤，原諒我，先前是哥哥錯了，現在我們可以一起走了，不用管詭門，不用管什麼別的……我們就一起回家…那裡還留著很多田，我們一起……」
陳恤身體顫抖起來，陳救那番話讓他痛苦：「家……你覺得我們還有家嗎？」
「當然有，我們還可以回去……」
陳恤抬起頭，瞪著陳救大吼道：「姐姐死了！媽媽也死了！你早就沒有家了！！」
「阿恤，是我的錯，我沒有守護好你們。」
陳恤咬著牙：「所以你為什麼殺了姐姐？！你恨她，你寧願犧牲她來換我的命！我會為了姐姐去死，我寧願那天被獻祭的人是我，是誰都好！都不能是姐姐！」
「阿恤，保護你，那是她的遺願。」
「就算是遺願……也不行……」陳恤臉上掛滿了淚，他走上前去揪住陳救的領口：「她這輩子已經受了這麼多苦……我都知道，我那時候太小了一點都沒辦法，姐姐被丟在井裡，被賣到別的村子裡去，都是母親她做的……你為什麼不阻止？」
「阿恤，那都是過去的事情……」陳救有些哽咽了，他的心不可能和母親一樣狠。
陳恤鬆開他，感覺到心底的劇痛：「從前的時候你沒有阻止母親，到姐姐死的時候你依舊選擇見死不救。你永遠都在逃避選擇，和一個懦夫一樣。」
「阿恤……」
陳恤擦了擦眼淚，緩緩伸出手，金色的光圈在他的手掌中輪轉，很快金色的圈落在了陳救的腳下。
陳救將道袍脫了下來丟在地上，他翻開手中破舊的經書，裡面夾著一個牛皮紙信封，他伸出手遞給了陳恤。
陳恤從來沒有見過陳救流露出這麼悲傷和痛苦的神情。
是內心飽含著無數的掙扎，為了當一個好大哥，陳救總是在陳恤面前不願意就這樣輕易哭泣。
他強忍著淚低下了頭，到最後也不敢看陳恤一眼：「對不起……沒有給你一個幸福的家……」
陳救腳下的光圈發亮，很快便被傳送出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