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序4:跑離與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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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四周的景色匆忙替班,電線桿不斷閃過,郊野與湖水閃過邊角光時,破敗的建築出現過其實早已醒過一次的伊茜莎眼中。風鈴健康地隨著整節節的車廂晃動著、歪向一端的。眾多花樣復紋的地毯交替在地板上。尚且舒緩的咖啡味充斥著不再遙遠的空氣,延伸到聞不到的地方,一齊沙沙作響的樹葉里。有人提著一大包稍微碰一下都會發出金屬碰撞聲。遮陰是栗樹。

  在居然尚能運行的列車上,尚未緩過安眠藥的伊茜莎向伊緒洛特詢問道:「伊緒洛特小姐?我們這是在哪裡?」

  「在旅途上。好孩子要注意可疑的人,當然不包括我在內的。」

  伊茜莎不確定是否應該跑離這趟旅途。

  「沒事的,伊茜莎可以做到的。」

  伊茜莎只是不確定。

  「梅不知道。」

  伊茜莎看著牆上。

  沒有影子,沒有藍黃。有的只是棕油亮色的衣帽架與藍或黃色的裝飾畫。

  「梅想確認一下。」

  「伊茜莎請說吧。」

  「這其實不是伊伊小姐的主意吧。」

  「梅猜對了!真是聰明到過分的孩子!」

  「梅現在處境不安嗎?」梅小心地問,雙手放在背後。

  「是這樣的,但請呼救。」

  伊緒洛特忽然眼神遊離了起來,不管伊茜莎怎麼搖晃都沒有反應。

  放棄掙扎的伊茜莎百無聊賴地看向沾著霧氣的窗戶中滾過的綠油風景。列車上的一切都維持了低音而速頻。看膩後並發覺無法觸摸的伊茜莎觀察起同車廂的乘客情況:閉眼的偵探老爺、邋遢襯衫咖啡店長、傘壞掉的年輕女圖書管理員、隱者、披著長帽而吮無名指的神秘學家、左顧的年輕扒手、右邊而左眼睛受傷的武器商。伊茜莎看向了自己的身上背包的內容物:居住證、醫保卡、戶口本、銀行帳號、護照……緩過神來的伊緒洛特打斷了這一動作,讓伊茜莎留意扒手的眼光。似乎沒有吃的,意識到這點的伊茜莎在肚子咕咕叫時直直看著伊緒洛特。伊緒洛特做出「請稍微等等吧!」的手勢。於是伊茜莎收起嘴巴,為避乾嘔地開始睡眠。

  「我說,」年輕扒手說道「這孩子不是餓了嗎?喂喂。」

  伊緒洛特沒有說話,伊茜莎沒有說話。餐車廂還沒開啟。

  年輕扒手拿出了撒了白糖與香草的白麵包,撕開一些於伊茜莎。伊茜莎看了看伊緒洛特,便輕聲謝謝。但年輕扒手沒有退回手,所以伊茜莎再看看年輕扒手便接受了,拿在手裡好一會再吃下去。年輕扒手回到座位後見伊茜莎吃下麵包後便坐好了。

  列車繼續平穩地運行著。武器販子的袋子只是會發出金屬聲……像是麵包有安眠藥一樣,伊茜莎再度睡著了……

  「磚瓦堆砌出的醫院,伊伊被扶起了,她尚不知道命運。無知期的她喜歡拖著一個黑髮黑臉人偶在自己身上。眼睛掉了,便用紐扣換了;內充棉花受潮了,便換填曬過的;表皮扯壞了,便換上新鮮的。

  她學人類的東西很慢,同歲或稍小與更小的孩童往往還得待她像妹妹。她的容貌總是浮動而循環變化,而自然身高那時就確定了。

  就這樣運行著,同歲的孩童開始各奔東西時,伊伊還在眷戀著醫院裡的彩窗、白千葉窗、宗教畫窗、羊毛窗、鐵絲窗、紙窗……

  那一天的前一天,伊伊看著自己的人偶,忽然說出:「這不是伊的人偶!」

  那一天,伊伊從醫院跑走了,而醫院那天死了很多人。伊伊因此被當作怪物。人們給她編造了不存在的丈夫……

  後早死於教堂火刑的牧師對伊伊說:『堅定的,不奉會…』

  伊伊打斷後對牧師說:『伊是怪物嗎?伊可予抗拒!』

  ……

  伊伊被伊背叛了,拿走了人偶……」

  「醒醒!」

  「日復一日,日復一日,伊在死亡,你難道能說這是你不知道的嗎?」

  「醒醒!」

  「慘白的她吃掉了世界;慘白的世界化為了屋子;慘白的屋子吃掉了她……」

  「醒醒!」

  ……

  伊茜莎醒了過來,以茫然的眼神看著伊緒洛特。而伊緒洛特並回以疑惑的眼神。

  「伊緒洛特小姐,還不能吃午飯嗎?」


  「梅又餓了嗎?那正好就現在去備餐廂看看吧。」

  伊茜莎眼前幻視著白森林的黑枯木,只能捕捉空氣:空氣有些冷清,其他乘客或多或少都在休息。

  備餐廂是有著並保溫與消毒許多預製餐盒的,當然,也有桌子供人飲食。不同於其他地方的有意冷色處理,這裡光仍採用黃暖。伊茜莎挑選了過季的當季伍斯特沙拉拌與燒雞葷飯。前者有生菜、胡蘿蔔絲、洋蔥絲、番茄丁、黃瓜片、土豆泥,但有些太酸的,似乎是想用醋蓋過不新鮮的感受?後者有些甜絲絲而有些許咸鮮,並且還有小塊水煮胡蘿蔔與海苔脆干,似乎加了湖塗鹹鴨蛋蛋黃與不少甜麵醬。

  回到乘坐廂後,伊茜莎發現摔倒聲發生後的地上有著許多錢包,不過沒有自己的,也像是沒有伊緒洛特的。錢包旁邊是神色不穩定的年輕扒手。年輕扒手本想撿起幾個再往前開溜,但又轉主意為直接往後開溜,不過很快就被眾人控制住了。

  由於這趟除去禁人出入的列車頭以外只有兩個車廂的列車不會停止,扒手只是被反綁丟到了備餐廂。老爺撥打報警電話,而電話那邊的市警選擇交託老爺直至到達終點站管理。而伊茜莎被伊緒洛特囑託:「梅一定要和我待在一起哦!」

  於是伊茜莎試著觀測起了……但閉上了紛繁的眼睛……似乎除去扒手,全員都完整吃掉了午飯中的安眠藥。寂靜如驟雨中的報喪女妖彎著腰。混沌時代里感動中的狂熱與激情,已經無能參上。

  伊茜莎醒來了,伊緒洛特也在安眠。於是伊茜莎推了推,但伊緒洛特沒有反應。周圍的旅客也都在以不同的姿態睡在座位上。伊茜莎只好索性站起來,只是因為口渴,料想備餐廂會有飲用水便走過去。伊茜莎拉開門,看著保鮮櫃分類尋找著淨水:水果、食用性茹樹、蔬菜、扒手的屍體、軟飲、童話莓果派、淨水!找到了。地上還有一把裁紙刀,像是切過了石榴,不過柄上也有石榴汁。伊茜莎帶著兩瓶飲用水回到了座位。

  一會後,其他旅客不一醒來,安定地安靜著,直到備餐廂傳出尖叫……

  眾人集結好後,老爺先是說明了與市警的溝通無效,再展開對案件的描述。

  「首先是死者手腕、足部、腿部全被截斷,各截斷面均有明顯切割傷,傷處骨骼皆有程度骨折或開裂。其次是胸部留有多處刺傷。再然後是額頭部有多處淤青……是在混淆視聽嗎?無法判斷具體死因。」老爺如是頓頓,觀察眾人反應,但似乎沒有收穫。

  「其次是這趟列車不存在搭車客,也就是說,兇手仍在這節車廂中呼吸,對吧?」無紡布的神秘學家開口道,老爺點點頭。

  「然後是所有食物都有安眠藥。無人可提供不在場證明。」,老爺如是說道,「同時,安眠藥效果因人而異,事實也是如此說明。」

  「還要補充說明的話,列車內外都沒有肉渣,按理說會有的,但完全找不到。」

  「因此。我很抱歉,這個事件我無力解決,同時我也不能確認是否會有二次襲擊。」

  列車沖入影子隧道,高壓空氣的尖嘯聲在眾人一陣寂靜里異常明顯。崩壞的天空此刻顛倒與代價互換走向無法想像。伊茜莎不覺悸動了起來,想跑走的念頭涌在槍口還是扳機。〔奇怪,梅已經不能區分……袖子裡什麼時候有的?〕

  列車出隧道,鮮明帶花的景色卻凝住在堆石標與眼睛,因為列車停了下來。外面有人猛烈地敲打,伊茜莎遂打算開門。但叉狀舌的擬鯉遊走的時候,不要開門。

  「等等,列車是不允許外帶搭車客的!」

  但門被強硬地從外面拉開了。

  一個身著深黑色製衣、黑金舌帽、慘白臉色的傢伙,像是高階戰術互俾女生殺害了影子。〔很冷血而殘酷?〕伊茜莎在意著她的眼睛:似乎對外部的一切很陌生與不滿足而施加了恐怖統治。

  那傢伙上車後,列車就恢復了運行了。面對眾人的警惕的眼光,他轉圈巡視一番後開口道:「不是、搭車客。」

  「那請問你是?」

  「這所列車的列車長、原來在列車頭的。」

  「列車頭不是沒法進去的嗎?」

  「是這樣說沒錯了……但列車內現在是有常規之外的事態、是嗎?」

  「是的。」

  「那就不難解釋我為何外出了,」,隨後便說便未經許可走過眾人確認了扒手的情況,「列車頭是允許離開的。」

  「死者只是這個傢伙?」眾人對他的提問有些疑惑,但列車長並沒有理會,仿佛剛才只是在自言自語。


  「各位都搜過身了嗎?」

  「搜過了但一無所得。」老爺率先回答了。

  「真是不會辯解。」列車長隨即從大衣內側口袋中掏出手槍,對老爺開了一槍,老爺應聲倒地。「這裡現在由列車長接管。」

  鎮靜的伊緒洛特此刻非常突出。

  「明白了,會聽從你的安排的。」

  「這位尚懂禮節的小姐,請把這兩個發臭的傢伙丟下去。」

  伊緒洛特便利落地照做,年輕圖書館員同伊茜莎則只是呆呆看著純白吞沒了二位。警報應時響起,但很快被列車長拉下關閉。

  「現在請各位回到座位上坐好吧!」

  回到座位上的伊茜莎才意識到妄想生成器的短暫怠工。但現在已經到來。

  「那麼再讓我宣稱一下,這裡現在由列車長接管。首先,為了防止再度有謀殺,任何人不允許持有危險物品。其次,本趟列車不接受神諭、信仰、道德、理想等危險物品。最後,禁止動用傻事,這個詞是這樣說嗎?不重要。先上繳你們的殺人動機吧。」

  為了不刺激這個狂人:首先是,圖書館員上繳了隨身大口袋的亡靈書;隨後是,神秘學家上繳了手中緊握吊墜;然後是,咖啡店長上繳了發卡;再然後是,伊緒洛特上繳了紅色翻蓋手機;接著是武器商上繳了香料;最後是,伊茜莎上繳了袖中的魔女。

  「禁止喧…」

  收完這些物件後,列車長瞬間昏睡了過去,倒在椅子上,帽子扣在臉上,但以一種防備姿態威壓著旅客們。

  伊緒洛特同伊茜莎依偎著在相鄰座位。圖書館員以玩味的眼神看著列車長。武器商仍在守著袋子。只有咖啡店長看著旅行小冊子關於列車長的介紹。

  伊緒洛特隨後輕聲告訴伊茜莎:「那位老爺就是殺害扒手的兇手哦。」

  「伊緒洛特小姐,梅不明白的是名字。」

  「這樣啊…或許伊伊會認同梅吧。」伊緒洛特看了看天花板上的藍黃。

  「梅身上都是冷汗哦。既然冷靜不下來,梅想要聽聽緒的故事嗎?」

  「梅只是不明白…」

  「這樣。那梅知道嗎?那個列車長其實是好孩子哦。」

  「誒。」

  「雖然已經丟下去了一位,但列車上其實還有一位哦。如果列車長不能恐嚇全員,另外一位會立即找機會作案與栽樁哦。」

  「這樣子。忽然想問一下:伊緒小姐指的另外一位會是誰呢?」

  「這個呀,是一位笨蛋哦,想想看好啦!」

  「會引私看見,朝著光那邊行走。於是私抱著悲劇的想法就這樣走過來了。」圖書館員拍了拍伊茜莎的肩並朝伊緒洛特擺擺笑容。「私的名字是……」

  ……

  「所以,意思是,停止供給?」

  「恢復好了,既然影子逐漸消散在清暮的灼眼中,就只當這厭惡色彩的色彩。」

  「黑暗裡,只應不斷想起,如此反覆的理由,跨越自私的悲傷,看清淚水,不可縱容愚蠢以至覆轍。」

  「正因如此,不再靜靜地聆聽伊的言語。」

  ……

  梅看向了旅途的無人生還的終點:山楂樹滿原,一切都不一樣了,名字也再度忘記了。晴空下的壞就隨著程序合理化了,裁決被改寫後封存、不予公開。梅努力試探著記憶卻一無所得至今。天空蔚藍蔚藍後是成各異而實似的雲朵。

  「這樣的罪過不是很多嗎?」梅被奪去了思考如是想。空氣中不再只是墨水的趣味,開始有著煎培根香味、類檸檬香精味汽水。梅起身放下到桌上的筆記簿,塗黑的不止只是電話號碼了:廣袤的天空、並不纏繞的單線地圖、藍黃的你。筆記簿上留有著未吞下的藍色膠囊。

  原本溫暖的室內房間內已經下起了雪,於是梅挑了一件短袖衫加雨袖衣外套長褲。窗外有著鷓…死亡哨聲。家裡沒……有著錯位中的鄰居。今天的早飯是培……永恆下落的魚。早晨的夕陽越過窗戶映射在梅的桌上,只待梅去抓取。不願死亡的臟器開始震動了起來,梅便知道有電話來了。

  「你好,這裡是垃圾食物領地主!梅的訂單已經送達門口,祝你有個美好的食用體驗!」

  在梅聆聽電話聲而沒有注意時,到處的從前禁止的貼貼紙從門縫飛入了,與雪花混合著:軀殼、機關、裁決的報紙。


  業已開門的梅迎面則是幾乎空蕩的走廊,走廊的一切都很舊,就連黯糊的光也啞然繁差。梅清楚地看道:在地上的拉比的眼睛,梅不知道為什麼會知道。

  梅只是閱讀地上的貼貼紙,就發現了:「梅終將成為殘忍的神。」

  隨後因此失明的梅稍稍看見了水瓶,於是把眼睛湊進了瓶口:狂熱、悔意、絕望、倖免、懼怕、憎恨……過去幽靈的色彩鋪滿了真心,緊抓住的眼睛不能超出箱庭的相機。此時刻,梅的後腦忽然迎來了球棍的重擊,疼痛瀰漫感覺,梅的孩童不能停舞。液汁順延經驗的因果流上與流下梅的脖子,這裡的興奮叢生長然後枯萎。

  暗影中,梅再一次起了床。形式化下的梅只是身著睡衣便趕到了地下室:飼養的幽靈們增殖了,她們或是咬著葡萄酒磚,或是假意修補墜落的天空。茫然看著這場景的梅被身後走來的菲斯特拍了拍肩,瞬刻鐘,就交換了事實。

  「梅塗畫了眼疾?原來如此!」

  「梅只是在試著做好孩子而已…」梅心中不覺顫響,而菲斯特撫著梅的手,扣住魔女的扳機,朝著幽靈……

  ……

  蘭在教室中醒來,對周遭的四位友人看她的眼神不明所以,「天花板?」並如是想。昏黃驟然奪去混凝土與泥土間空隙的靛骸時,女男爵提議道:「一起去玩捉迷藏吧!」大姐的小妹贊同了,因此蘭的態度就無所謂了。

  蘭像是記著,明明在發生卻像是回憶一般,喝完易拉罐飲後一起走到了空置的下水管道附近集合…約定不准回家…抽裂紙人的四肢…蘭便成為了幽靈。

  「輸的人要永遠成為幽靈!」

  「好好好。」蘭懶散地回復後便開始了蒙眼與倒數。

  「三……二…一、零。」

  蘭早已熟知所有的藏點,於是走向了樹林,踩斷小枝丫,翻上較高的樹:沒有。走向井,望下去:沒有。所有教室的所有門後:沒有。儲衣櫃:沒有。池塘旁的大灌木叢:沒有……

  「一定是回家去了。」天已經全然黑去,於是蘭便再看了看山上的樹後回家了。家裡人今天倒出奇地沒有責罵她,只是叫她快些休息,這令她生疑,但也只是順著就較平常睡得更早些了。

  沒有做夢。

  沒有做夢的蘭再次醒來,預備上學時與友人談論的話題。走在長有不少草蔓灌的路上好一會後,蘭忽然覺著很奇怪並意識到了緣由:沒有見著一位友人,但沒有多想,「興許快遲到了吧。」

  到了學校後,蘭看著附近僅有的四張空座位與無友人。同學遊戲與戲言乃至老師逐個傳發習題與點名時,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四個友人的失蹤。

  「這是?」

  蘭找到了同班與同級同學、授課老師、值班警察、商店老闆、許多家長、老爺爺。

  「你的意思是這裡本來應該還有不存在的四個人,是嗎?」幾乎都是這樣的回答。

  一個念頭在蘭詢問完鄰人後浮現:「友人成為幽靈了。」

  第一天的蘭就這樣四處奔走,試圖找到她的友人,但沒有一點收穫。

  回到家後,家裡只有妹妹。

  「家裡人呢?」

  「不知道。姐姐今天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看起來愁眉苦臉的?」

  「布偶都不見了。」

  「這樣。」

  在蘭簡食與沐洗後,沒有心情看動畫節目的蘭又早早躺在了床上。不知道家人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但蘭聽見了動靜。

  蘭再度再度夢到了梅:

  〔安寧的血肉中現象瀰漫著目中所有的電子屏幕,曠野中現象化為風車,現象迎來人行道上的人們不躲讓但不撞擊,玻璃鏡、玻璃、鏡、水、倒影里皆是現象,現象在座椅旁佇立又眨眼間消散,在遠處的山坡上有著忽大忽小的現象,現象躍動而出,現象在此處,現象在彼處,現象被拷貝,現象吃下形式。

  「告訴梅,好嗎?」現象給出了命令。

  「人類是怎麼忍受僅有眼睛的?」但現象沒有對話。〕

  蘭早早地起了床,只是覺著很奇怪:周遭的鄰人自然地接納了總覺異樣的她,卻不肯接納她的四位友人的存在。蘭不知道要不要換衣服,便穿著睡衣溜出了家。外面的天空灰濛而黯光,空氣不算是新鮮,長椅旁的陷阱沒有刺激性氣味令蘭生惑:一動不動的刺蝟沒有傷口痕跡。等到蘭因為睡衣褲腿沾滿泥水而回家時,妹妹背著書包守著門口,和她一樣沒有去上學。


  「你怎麼還在這裡?」

  「姐姐又是在做什麼呢?」蘭實在明白:蘭與蘭的妹妹學校不同,蘭的妹妹早已經不需要接送了,不需要等她。

  「今天去上學吧。」蘭沒有隱瞞想法但覺著自己有些怠慢了。

  但妹妹沒有回答,一直等到蘭換完衣服、衣服送進洗衣機、刷完牙、吃完仍是熱燙的煎雞蛋後才同蘭一起出發,然後在第三個信號燈後走向不同的路途。

  蘭當然是遲到了的,但她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好像理所當然地被門衛、班主任觀測然後被放過,這也使蘭覺著很奇怪。今日,蘭再次開展了對友人失蹤的調查:空桌子不見了,學校的所有人仍持以否定,檔案文件沒有她們的記錄……一無所獲,蘭倒真不知道該怎麼了。回家路上,她像是想死心般再次確認了路邊的所有躲藏點,但還是沒死心。回到家後,蘭理所當然地看到了家人們,被催促著吃晚飯與洗澡。

  儘管蘭沒有特別留意但仍不可避免地注意到妹妹似乎在躲蘭。

  晚上,蘭早早入了房間,當然是睡不著的。房間的窗戶開著,漏著風與眼睛。書架到書桌上的書因為尋找痕跡而不少於凌亂。妹妹再敲過隔音不好的紅木門後過了一會終於是走了進來。

  「妹妹睡不著嗎?」

  「嗯。」

  「沒事的,可以說說看為什麼嗎?」

  「姐姐最近有些奇怪,我覺得這樣子下去是不行的……」

  「這樣啊…讓妹妹擔心了。嗯……不過妹妹知道的,姐姐其實很聰明,所以會好好解決的,好嗎?」

  然後蘭安撫著妹妹,送妹妹到妹妹的床上,餵藥,關燈,「祝好夢!」。接著蘭回到自己的床上然後失眠,眼睛閉上後依舊有著不少的星星點點。

  在第二天與那天的臨界點,蘭終於是下定了決心,早早吃過速食麵包再換好衣服帶上裝有口糧與水的背包出門了:前往早已不通車的隧道。

  蘭在走到隧道口時止不住想起箱子:她在很久以前的過去不止一次害怕打開橘子箱,因為惡作劇或者別的戲劇因素常使打開橘子箱的結果為差,但不少東西在橘子箱裡,需要打開橘子箱確認或取出;而現在正是或許需要打開橘子箱與確認的時候。於是蘭走入了隧道。

  隧道很黑,蘭走了很久。蘭很想哭喊但沒有這麼做。蘭很想哭喊於是這麼做了。蘭不想哭喊而這麼做了。蘭不想哭喊而停止了哭喊。

  隧道裡面有著蘭的呼吸,蘭走了很久。

  隧道裡面有著梅的呼吸?蘭走了很久。

  終於在沒有停下過腳步的一瞬間,蘭看到了:隧道另一端的亮光與喧囂。蘭跑了幾步。

  很神奇吧?

  ……

  曠野中,蘭見到了。

  ……

  梅將閣樓屋內飾燈儘可能打開,讓溢光如誕於篝火樣搖擺。書架因此顯於全知的視野:《形式化的神話》、《增殖世界即革命》、《咖郁話》……原諒敘述,三個都原是同一內容而其實無選擇:梅從興奮叢中鎖鏈取下了《咖郁話》。命運的機械舞台裝置開始傾瀉於梅的眼海中:「致敬一位當過兵的工程師兼房地產商。」、「孩子的魔女跳舞隨後停下。」、「初行的魔女用花園的三個影子創造了世界。」、「起始的魔女教盡頭的船長在陸地生活,這是未基於宗教的自由的。」、「世界總是經由了魔女的描述才有了解釋,就如同宇宙的平均顏色為米色一樣自然。」、「破壞文本尤其如此美好。」

  而梅忽然感覺餓了,於是她撥動了紅色的電話:「麻煩做一份地獄活瑪格麗塔披薩!十分謝謝!」

  立刻送達後的溫熱芬香甜膩豐富光亮飽和的滋味如此美好!

  梅看向了藍黃的你:「監護人想要吃一點嗎?」

  不過不要指望魔女為你送貨上門!雖然這並非所謂不可解釋的現象?

  梅收拾好桌面,放回借閱的書籍於水艙。

  「祝好夢。」

  ……

  影子率先梅醒來,迷霧籠罩著梅:只是為了庇護;意思是,不是監護。嶄新的閣樓屋裡沒有牙刷與鏡子,梅只能漱口與著衣。今天只有墨水供用,梅盡力不沾染到裙子上;沒有鞋子,這點是在梅確認床底後得到的。百無聊賴而沒有早餐的梅開始了確認。牆上有著招貼畫:《多生的觸覺》、《經驗因果》、《永遠人造》……停停,山楂不喜歡看到這些?床邊有著放有事實糧食的書櫃,已飽腹者不可多食。儘管是走出小隔間,但梅依舊敲了敲門,但沒有回應。於是梅推開門看去:不堪的很美好的翹班還是加班、前所未有的糟糕的身體狀況和加速腐爛的精神狀況……梅的眼睛盡力移向電梯廂一樣的房間內提供放置的櫃桌與軟背靠椅:不可洗手的墨水、筆、熱毛巾、電話薄、可撥動的紅色電話機、不知從何而來的千竹夏。梅立刻被這個小陷阱捕獲了。


  梅坐在上面,然後翻開了電話簿至第七頁:很遺憾,電話簿到第四頁就已經沒有與電話號碼相關的內容了,因此梅閱讀到的是蘭的字跡的下述:「當我只願懶惰地躺在草堆上的時候,感知到了一位聖者的到來。雖然總是被訓誡會上斷頭台的,但被聖者吸引了。她原諒了我的弱小,就像原諒她的出身一樣。夥同她的伴侶,走在了曠野。從不過問方向,聖者本身即是羅盤;從不過問目的,過程本身即是意義。只是遇見便,將惡人埋入棺材,將惡魔踐踏在地,將魔女投送井中。只是不斷前行,與聖者一同,僅此就能感到不少成就。當聖者衝上去親吻的那天……」梅看向了藍黃的你。奇怪的,梅撕去了這部分未閱讀的部分,是不喜歡嗎?

  「梅討厭該死的結局。」

  好像是的哦,山楂。

  梅將電話簿合起,再度打開:是伊緒洛特的電話號碼,不過梅還記得來著?於是梅撥動了電話機:

  「喂喂?這裡是伊緒洛特。是小小的梅嗎?」

  「唔…這裡是梅。」

  「親愛的,那梅找我是想要咖啡嗎?」

  「唔……梅想知道伊伊小姐在做什麼嗎?」

  「這樣啊……哈…哈……梅是擅長保密的孩子嗎?」

  「是的,梅一直以來很善於這個。」

  「伊伊在很虛弱。」

  「伊緒洛特小姐的意思是?」

  「意思是…伊伊現在有著許多無法……伊伊深愛的創造,這種近乎忘己的行為,不斷使其走向鹹水……抱歉……梅……」就讓伊緒洛特多呼吸一會吧?呼吸當然是重要的。

  「梅明白了,梅沒有什麼事情想問伊緒洛特小姐啦。」梅其實不明白,不過會明白的。

  隨後伴隨著心情不佳的伊緒洛特掛斷了電話,梅逃脫了這個陷阱,回到閣樓屋中。

  「梅現在始終無法想像從現在開始會發生些什麼,山楂?」

  梅坐在床邊擺了擺腿,看似審視而再度創造與扭曲了閣樓屋的牆壁:室內盆栽、電視機、有趣的圖書架、裝有蜘蛛的透明飼養箱、內容物為堆滿的煎雞蛋的裝飾畫、奢華的裝飾燈、瓶蓋盒、內有紅熱蜂窩煤的烤暖爐。梅摸向了透明飼養箱,大約是感受到癢意後縮回來並確認:是一隻小巧可愛的黑八腳。隨後梅不小心閉了一下眼睛,蜘蛛便跑到了透明飼養箱的小角落裡了。但牆壁不覺間就只剩下透明飼養箱了……

  「誒……這樣好嗎?」梅或許以為是無傷大雅的。

  並不是剛好的此時,閣樓屋的門傳來了敲門聲。

  「梅在裡面嗎?」

  「……」梅不知為何忽然覺得心情好不起來了。

  推開門扉的走進來的是……母親。母親左手托住梅過長的頭髮,用右手摸了摸梅的額頭。

  「到吃藥時間了。」

  「梅知道了。」

  今天的藥是辛辣且苦澀的,梅不會喜歡,但好孩子喜歡,所以梅只是慢慢飲下。嘔吐然後重複。

  終於是喝完了。

  「祝好夢,渴睡眠的梅。」

  「祝好夢,媽媽。」

  媽媽拿著藥後退了幾步後,關上房間燈與房間門。

  祝好夢,小小的,神明。願你的國和平降臨。

  ……

  〔既然黑森林暫時斷開了聯繫,那麼,是時候了,同伊這個小小的隨從好好談談吧,山楂。或許你理解、知道、走向了一些現在無從得知的事實,但請仍然繼續履行監護的職責,不讓梅無意識地取出井中的過多的墨水。〕

  ……

  沒有過多的夢。

  「原來山楂其實不能看到梅的模樣嗎?」

  「嗯呢?就如梅眼中的山楂始終是藍黃的小碎片一樣。」

  「那……」

  但是梅醒來了,旁邊有著媽媽。

  「好姑娘起床了?」

  「嗯嗯。」

  「整理整理,今天好姑娘是否想……」

  「梅想…散步,社交,回來。對嗎?」

  「答對了。」

  於是梅在注視下,奇怪的感覺,更換衣物、整理床鋪、刷牙洗臉,一直到餐桌:今天的早飯是些許失敗的餅乾食譜中的假蘋果派。梅不是很喜歡其中的檸檬皮碎,便餵給了椅旁的檸檬樹。媽媽假裝沒有看見,不過山楂不可以假裝了,梅因你而不少於煩惱。盤子沒有很明顯的污漬而暫時放在預洗架上。


  梅同媽媽在跺了跺後換好了靴子。

  「那麼,山楂?今天梅要散步,社交,回來。」

  「梅在和誰說話呢?」媽媽念道。

  「……」梅是很想回答了,但是約定……

  走在路上,梅置視角於遠方,手牽著媽媽手。

  「我說呀,梅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嗎?」

  「……」梅是很想回答了,但是約定……

  「這樣,那今天只是散步,好嗎?」

  梅是很想回答啦,但只是回應性地點了頭。

  接下來的路上有著許多的尋人啟事,上面的名字是現在的梅所熟知的名字:伊茜莎。梅鬆開手,扯了扯媽媽的衣角,但媽媽沒有留意。伴著許多尋人啟事的還有著一隻年輕祭司的招貼畫,以至於梅不由得發出來了感慨,「她可真美!」,不過可以指出這位祭司正是伊緒洛特扮演的。

  但招貼畫很快就被路邊的市警抓捕了,在梅看來是?罪過的嗎?

  於是散步的梅的視線從握著的手轉移到:曲線木樁花壇:紫松果菊,黃色黑眼蘇珊花、粉色薄荷,粉色福碌考,紅色香蜂草,藍色鼠尾草。另外,補充一下好了,花與花間依舊有著許多碟狀種植容器,但裡面放置著的卻只是四葉草。

  停下了腳步,原諒敘述,因為梅不確定此處的對象,或許梅只是無法相信不在眼前的事件。

  「儘管梅是個好孩子,總可以待在一起,還是總是在想,梅是怎麼想自身的生活?」

  「梅喜歡話梅,梅的騎士生活就是這樣的。」

  「這樣啊。」

  對話結束後,儘管梅沒有特別留意,但可以感受到,媽媽在領著梅往公園走。

  「走在這裡,總是可以想起梅小時候的事情,梅第一次講出來的想要的生日禮物是截肢鋸。」

  「誒?真的嗎?」

  「真的哦,當時梅總是吵鬧著好夥伴「。」明明是對這個安寧的孩子言語?

  一塊空地,有著九異色的穀倉示樣的屋子,門口延伸出來的有著路與愚蠢的回憶。

  「梅喜歡香草味奶昔嗎?」

  「唔……倒不至於會說討厭?」梅忽然想起一點點,但或許原味奶昔更合事宜?

  「這樣啊……」忽然肯定是的媽媽的眼睛此時有些閃光還是黯淡:梅看不清,因為沒有去看;梅聽不清,因為沒有去聽;梅走不動,因為沒有去走……緩過神來,梅坐在漆白的藤椅。

  「梅的妄想其實實在招人羨慕的呀,而且有著許多動靜。」

  「嗯嗯。」

  旁有著沒有影子的便利貼,梅忍住閱讀的興趣,因為「散步,社交,然後回來。」,系掃興的。

  「要去看看新建的塔狀牛奶冷卻室嗎?」

  但媽媽將梅領向了父親的診所門口,雖然內部小角落的冊子架的布偶畫確實有著上述的小塔。另外,今天父親短暫出差。診所總是灰濛的,不知道是不是梅的錯覺:說不清診所是何種色彩集合會好受一些。就位廂中心的白樺桌上放有裝有頭巾百合的花瓶與彩色玻璃球和無糖薄荷糖的果盤,梅忽然明白了天使的密語。

  「唔……?」

  「結合之前匯報的結果以及這次測試的反饋來看,我有兩個消息,」,診所招雇的小護士如是在梅填寫完鋼筆的墨水後緩緩開口,「好消息是:這個孩子高記憶力,高感知力,能共情,很乖巧,想必績業也是如此呈現的;壞消息是:這個孩子妄想過多,干涉認知,總是會需要吃藥的。」

  「謝謝護士小姐。」再拿完處方藥後,媽媽舉著梅的手揮手告別。

  走出診所,梅和媽媽走到了有著無爐的戶外藍齡花與紫藍鳶尾味的會議圈的空地,旁外掛有清一色的綠草與藤蔓的規則網狀空心球體、尚幼的聖誕蕨。這裡照理說會有與梅歲數相近的孩童來玩的,但今天沒有。

  ……

  就假裝是忘記好了?今天的中飯是土豆泥拌胡蘿蔔玉米豌豆丁,熱乎的,總是為梅所喜歡的。晚飯過後用洗滌抹布處理盤子後,媽媽倒在了沙發上開始睡覺。

  梅坐在了小小的沙發上,但補課或許下午還有。所以梅走上不時怪叫的樓梯,脫下靴子,只是躺在攤開的被子與毯子上,舒緩開內臟與血管。

  ……


  梅看向了寧靜而不自存的日子,篝火閃爍著:只是覺得在呼吸便是奇蹟的,不在意贖罪。

  「梅知道嗎?作為神父的你不信奉神。」

  ……

  柔和而溫熱的陽光稍微移動後,從陽台郁入梅睡的位置,梅坐了起來。發卡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到靴邊的地板上了,梅撿起來收放在柜子上。似乎媽媽已經走去上班了,冰箱貼壓著的便利貼只是記載著「今天有補習。」

  梅整理好文具入挎袋,走向了咖啡廳。路上或許是有些寂靜了:電線桿、壞窗戶、病藍色的天空,只不過石榴汁售賣機旁的女孩被拖入路邊的車中。但不自覺地遺忘了初衷,厭倦了生活,光芒微弱了下來,視線內清晰但總覺迷霧,不知心中所求。本應在咖啡廳的梅轉向了有著祝語的教堂,推開了門:梅找到了本應在咖啡廳的菲安娜。放下了頭髮的菲安娜擁著神父,如同孩童般哭泣,被此情景雇用了的梅不經意就拾取了不少的菲安娜的靈魂碎片。但梅被觀測,隨後被放過。仿佛一切沒有發生過一樣,梅再次步向了咖啡廳,四處的鈴聲悅起抵達幽暗但叫人放鬆的香水味中,數盡了跨袋中的硬幣再遞交,得到濃薄荷香味的漱口水。就徘徊而整理神態後將頭髮紮起的菲安娜在梅喝了一半後走入廳內、步入座位。

  「那麼,今天也開始了?」

  今天的授課內容是無趣的,虛偽且誠懇的關於教會的發展歷史,因此梅只是默默體會,記住細節。課程的結尾,梅問:「梅只是忽然想知道,梅於此的意義是什麼?只是交給某一位小姐敘述嗎?」

  「參加補習,通過考試,考取證書,定下住所,再總是忙於工作,最後無可奈何。雖然這很殘忍,但我願意如是陳述,只是希望梅不會是安於如此不安的情況的。」菲安娜回答時,梅的耳邊聽到了櫃檯方向的話語:「梅會走在河流里,並就此失去情感與存在。」

  「菲安娜小姐是如此的嗎?」

  「不是的,梅,你面前的這位所謂的小姐現在是仍懷有著諸多想法而一路走到你面前為實現而教你有用或無用的知識。」

  「梅很抱歉,梅沒有冒犯的意思。」

  「沒有關係。」,菲安娜拍了拍梅的腦袋,「不過以後多問一些這樣的問題是無妨的。」

  課程結束後或許可以再停留會,但糾於處理碎片與回復的梅還是多次選擇了走回家。不過在梅走出咖啡廳後,梅只是看見像是菲安娜對著她說:「保留你的思想。」,不過梅的注意停留在此刻菲安娜的眼睛有些像貓?總是聰明的好姑娘!

  鑰匙在信箱的夾層中找到,打開門,但總覺異樣而發覺了入侵者的存在:貓在有著小麥的窗台凝視與不食物。薄荷味有些悅人,對於不禮貌的(顯然從鞋櫃可以判斷是是未換鞋的陌生人)傢伙,梅在袋中翻出了剪刀與胡椒噴霧。

  隨後緊張兮兮的梅在廚房的角落裡的冰箱發現了一位青年在光臨梅家中的冰箱,含著泡泡糖而吐息著:青年有著青金石挑染的頭髮且很長至於其瘦削的脖子,而身上的機車服看起來像是剛從乾洗店拿出來般有型。在某位騎士因為某部兒童早教中的諫言考慮用剪刀捅傷還是旁邊置物台上的混有氯仿的洗臉巾捂住其鼻嘴時,青年大約是意識到冒犯,然後開口說道:「呃,這位可愛的小姐,我不是有意冒犯你與你家的冰箱的。所以麻煩你不要喊叫,否則…你會……哥哥會有些麻煩的?」

  「請問一下,先生你是如何與為何來到梅的家中的呢?」梅暫時將剪刀背在身後,而替換成胡椒噴霧,但並不就真的打算放鬆懈怠。

  「明白了明白了,總之,呃,你先把手裡的那個東西放下來吧,你知道的,我沒有惡意……那個,我可以吃一點東西嗎?」

  青年滿臉堆笑,倉皇地指著敞開的冰箱,似乎手就要伸進去掏一兩個雞蛋或者別的什麼東西。

  梅並不想給闖入者青年一個繼續光顧冰箱的機會,只是直直地瞪著青年。

  「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麻煩不要這樣看我,我後退一點……到這裡,可以嗎?」青年侷促地退到離冰箱兩米遠的距離,不過梅仍然能依稀看到青年背在身後的手上拿著半截黃瓜。

  「好吧,欸,我可以說明這其中的苦衷什麼的…」

  「嘛,總之,你現在處於一個有些危險的地步。我不知道你看過黑幫電影嘛?《教父》?《疤面煞星》?……嗯,梅妹妹的處境大概就是被一些壞傢伙盯上了。」

  梅不明白這是威脅還是闡釋,但聽起來都像變質的袋裝牛奶一樣令人不適。

  「你是壞傢伙。」梅試探性地說。


  「不不不,哥哥,嗯,並不是壞人,只是餓了……」青年撓著頭,但又嚴肅地說到:「如果發生了什麼很危險的事,你一定要躲起來,好嗎?我需要確保你的安全。」

  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緩慢地點頭,手上仍然抓著胡椒噴霧。

  「請問先生你是如何與為何來到梅的家中呢?」梅並沒有放鬆警惕。

  「如果必須說的話,我會說是從正門進來的。雖然按照一些潛規則出於對你父親職業的尊敬不應該這麼做,但目前來說……是緊急情況。就如我剛才所言,梅妹妹你現在十分危險,我需要將你帶到足夠安全的地方。」

  青年的肚子開始發出異響。

  梅收起剪刀和噴霧,從冰箱裡拿出一塊蛋糕和一袋牛奶,快速地放在青年面前,然後又快速跑開,走到離青年隔著一張桌子的地方。

  青年的神情僵硬,嘴唇蠕動著想要說什麼,但隨即雙手合十。

  「感謝款待。」

  接著便大快朵頤了起來。

  青年像是很久沒吃東西一樣——可能的確是這樣。總之,梅只能謹慎地盯著青年,看著食物不斷被塞進青年的嘴裡隨著喉嚨的上下移動而進入消化道。青年似乎並沒有惡意,剛才還說要確保她的安全……梅不太信任這樣一個青年會踐行這種承諾,於是打算等他結束了狼吞虎咽的行為之後就立馬將他趕走。

  不過青年似乎放鬆了很多,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一塊相對空曠的地板,隨即背靠牆自顧自地做起自我介紹。

  「唔……梅妹妹也許還是不太相信我。嗯……嗯。我的名字……嗯,呃,我的名字是……米沙蘭,唔……米沙是名字,蘭是姓氏簡稱。真名……不能告訴你,嗯。梅妹妹你大概不願意相信……唔,不過我跟伊斯特先生是校友來著……唔,我應該算是他的晚輩,只不過很可惜沒成功念完大學……啊你不要猜忌……嗯,我在校成績還是勉強看的過去的……啊雖然論文似乎被導師看出來了是利用了信息技術手段……唔,總之是因為天災,對,天災。所以沒有念完……不過現在都無所謂了。哥哥的專業是泛斯拉夫語族語言學……我自己起的名字……」

  梅聽著青年一邊吞咽一邊說話的聲音,十分不舒服。不過這傢伙已經坐地上了,怎麼想都沒法儘快趕走。

  「……嗯,嘛,總之。你知道西—卡集團嘛?嗯……就是西伯利亞——卡岡圖雅,哥哥以前在那邊當翻譯來著,雖然危險的活不用我來干,但是風險還是很大啊,畢竟是僱傭軍集團,要是工作的時候突然被發動斬首行動了我肯定是離危險最近的……唔,所以我掙夠錢就跑掉了,還帶走了他們的很多資料……他們大概現在還在追殺我吧,哈哈哈。唔!咳咳……」

  由於青年的口腔承載的工作量太大,他終於是順理成章地噎住了,一邊像猩猩一樣拍著胸口,一邊開始猛灌袋裝牛奶。

  梅總算是抓住機會了。

  「吃完了的話就請離開吧。梅的家今天沒法歡迎客人。」梅皺著眉頭,嚴肅地說。

  還在順氣的青年頓住了。

  「欸,可是哥哥剛剛說過,今天哥哥就是來保護梅妹妹的。」

  「梅不需要你的保護,梅在自己家裡很安全。而且梅並不信任你。」

  「梅妹妹大概忘了,哥哥剛才說,有壞人要抓你。」

  「梅無法完全相信你。」

  ……

  後面發生了什麼?睜開眼睛的梅只是假裝不記得了,或許有所過多劑量的加油。但現在是白天,梅總覺得周圍有人在咀嚼冰塊,該說是偷稅而可樂意味的。雖然些許感動,但梅沒有足夠好的心情去整理頭髮了。「梅總是這樣的?只是不該這樣的?」寂靜而平淡的房間無處安放過於傷害牙齒的靈魂,於是梅還是選擇了飲用扭曲的薄荷泡泡,附加稅不少而最新鮮的!清涼水色澈明般的迷霧漫步房間,帶來了久遠的新世界福音,國度再度降臨了。梅覺得好多了!一時興起地決定出門,還沒吃早飯,壞。

  門口有無力吐息的呼喚聲,暫且休緩的微光縈繞著,而渴望混亂的梅的眼中全無這些景色便打開了門口:

  該說是早有郁湖,魔女的扳機即刻被梅正前方的天使扣動了七次。

  梅默默體會著不幸,注視著對側而滑下身體至鞋櫃。

  天使扶著手而走開了?至少在梅的眼睛看來是這樣的。梅閉上了眼睛。

  ……

  周圍有人在咀嚼冰塊,梅再度察覺到了這一點。梅思考再三,只是還是沒有梳理頭髮,再度飲用了薄荷泡泡,或許不能稱作新鮮的:就現象學來說,顏色很淺很淺,稍不留神便是浮緒。迷霧有些暈暈的,梅選擇了有些難過。

  出門前,梅決定看一點雪花,打開了電視機:不斷運動的浮紅光且有著噪音,看來是不適宜切換頻道的。梅關閉了電視機,當然不是出於環保主義心理的,只是防止影子出逃。

  到門口時,梅驗證到了僵硬的吐息與乏味的微光,不過忽視實在是平常的動作:梅再次換好靴子,打開門。

  迅速地,梅出局了,伴隨著天使手上的魔女的焦慮感的熄滅。痛覺使梅無從觀測,但能感覺到天使在遠離。

  ……

  周圍有強烈的心悸聲,梅發現,是梅的。咀嚼冰塊聲仍保留著,儘管還未飲用,梅有些看不清現狀;現在飲用了,過期了的薄荷泡泡。景色只剩下蔚藍的天空了,窗外有著不少的烏鴉?沒有替換上任何絕佳的心情,搖搖晃晃的梅只身前往門口。再次觀測到了:沉重的未來。梅選擇了很緊張的停歇一會:閱讀了圖畫書。外面的天空逐漸轉為了昏黃。屋子似乎停電了,梅去按燈開關時察覺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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