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師兄
「西川在河沽南方，甘州則在河沽東面。不過甘州距離更遠，我們就先去西川。」
師父對落山說到。
「那西川南方是什麼地方？」
「越鄉，那裡是沼地，瘴氣密布。」
「甘州東邊呢？」
「離京，舊朝的皇城坐落之地，雖然是舊都但乃是三川交匯之地，依舊繁華。再往東就是曙台，通江灌入北冥之處，無邊無際，從此無歸。」
「北冥是哪裡？」
「那不是個地方，那裡是海，江河所終之處，天下的水都匯在那裡，沒有邊際。據傳這大水中還存有大魚，體長百里，與天齊壽。」
落山聽的入了迷，問到：「師父，你都去過這些地方嗎？」
「沒有，人生百載，忽然而已，怎麼虛度窮游？不過是書上讀來的。」
「書？」
「嗯，對了，你還未識字，讀不了書，實在可惜。」
落山想起師父先前在山上丟給自己的東西，上面多圖畫，也有些落山識不得的字符，落山照著那些圖畫練練劍，倒也不管上面寫的什麼。今天才知道原來這便是書啊。他打小就沒見過，畢竟母親和他都是能活一天算一天的打算，找到食物過活就不錯了，還要躲兵災，哪裡有閒時教他識字學習。不過孫師兄後來倒也教過他一些簡單的字符，從一到十他是會寫的，自己的名字倒也認識。
話說回來，師父雖然有著令落山不解的一面，但對他似乎還算不錯，從被收養到現在他基本沒有挨過餓，在山上的廟後有田地種稻穀，也有野果可摘食。而下了山，師父除了采些野果外，每日都會給落山一顆丹藥吃，這丹藥可頂飽了！一顆藥丸咽下去落山便覺得肚子鼓漲。雖然無甚味道，但起碼不用挨餓！再也不用經歷把他母親逼瘋的痛苦了。
現在呢師父教導他這些知識，加上把那劍術書任他學習，而且近日還教他呼吸運氣的功法了，據說所有的武功都要運氣才能將勁力打出來，練氣同練身一樣必不可少。
只是，落山回頭又發現面目慘白的師兄在暗處看著他，似乎想告訴他些什麼......
師徒二人夜間趕路，少了匪人劫道，卻多見了不少魑魅魍魎，這會兒，冒出個狐狸尾巴、尖牙利齒的假人，那會兒，又飄來個白冷冷、慘兮兮的臉兒，嚇得落山哆嗦不止，好在師父確實厲害，那一個照面，袖口寒光一閃，又或是身上發出一股真氣來，那些妖邪便橫屍當場現出原形，破了兇相四散而逃。
白日休整時，選個隱蔽地，放上小丹爐，焚起一陣薰香，落山聞見這味兒，一會便睡著了，據師傅講，這薰香能迷人耳目，讓賊人發現不了他們。
兩人一行一路到了西川的地界，卻也走不了官道，那裡不知是公是匪，正被人把守著，要過關肯定少不了盤纏。於是便在林中尋了條山路，繞過了關卡，山路陡峭兇險加之又行了一夜
落山被一夥山賊吵醒了，他爬起身來，發現師父並不在身邊。而不遠處大路上一夥膀大腰圓的山賊，正舉著光亮的長刀懸在一個男人頭上。
那男人顫顫念叨著：「幾位爺！放過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身上沒帶銀兩，你們等我回家去取！」
男人絕望至極地說到。
一個臉上刀疤橫貫鼻樑的山賊突然狠踢了他一腳，他便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頭磕在了另一位山賊腳下。那山賊也刻意地挑起鑲了鐵的腳尖，一碰，便見了紅。
「去你嘛的，你說沒錢，這是啥？」那個踢他的山賊拋起一個布袋子，發出清脆的響聲。
男人見此狀，一時失語，無助的搖著頭，血泊泊從額頭流下。
「欸，那邊好像有些動靜。」這時第三個山賊突然說到。山賊們暫時放過男人，將頭轉向落山的方向。
落山被發現了！
落山迅速轉身飛奔起來，一連往林深處跑了幾里遠才停下來。
幸好後面沒人追。這也算落山自幼便從母親那裡習得的本能了，遇到危險就要趕緊跑，千萬別遲疑。休整了一下，落山又開始恐慌起來，師父不見了，自己要怎麼辦？
正在落山不知所措之際，他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師弟...」
落山循聲望去，在雜草間發現了那個慘白的熟悉面龐：孫長樂！
「師兄，真的是你嗎？你，怎麼樣？發生什麼了？」
孫長樂眼中透露出迷茫的神色，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我記不得了，我可能...不對，我不能確定。」師兄皺起眉頭，而後又看向落山問到：「你記得什麼嗎，那一天寺里發生了什麼？」
落山隨即便想起來了，那天早晨在院中見到的身軀占滿整個廟屋的可拍怪物，和它細細碎碎令人頭暈目眩的聲音。
「是那個...」落山竭盡所能的將那日所見的驚恐描述出來。
「還有，師父後來說，你已經身死！」
孫長樂聽完隨即閉上眼睛，向後飄去，仿佛沒有腳似的。似乎聽得師兄長噓了一聲，而後便苦笑起來。
「師父，竟將我賣給了陰司...」
「陰司是什麼？」落山問到。
「是地下的東西，世上最可怕的東西，我不能妄言，這些已經不重要了，落山，師弟，趕緊跑吧，我看明白了，師父根本沒有拿我們當徒弟，我們不過是他求道的耗材...」
落山聽到師兄的話語，心中大為震動。再聯想到師父面無表情的殺死了他的母親，原先那個似乎超然淡泊的師父形象已經蕩然無存了，取而代之是一個隱藏在淡然面龐下卻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不，甚至他的眼裡根本就沒有人，一切都不過是他求道的工具罷了，隨取隨用，隨丟隨棄。
「師兄，你怎麼辦呢？」落山問到。
孫長樂笑道：
「呵呵，我還能怎麼辦。」他飄出了草叢，這時落山才注意到，師兄的腳壓根沒有著地，他是浮在空中的。
「我已經死了。」孫長樂慘白的臉上掛著無奈的笑容。但在落山看來這已經是驚悚萬分。
落山立刻轉身踉蹌著，手腳並用地狂奔起來。冷汗從背上直冒，他不敢回頭，他也不知往哪裡跑，內心的恐懼已經讓他無法站定片刻，更來不及想和考慮接下來的行動了。
一路狂跑，也不分方向，不多時，竟然又回到了那山賊截道的地方。只是此時面前出現的山賊戰戰兢兢，全無剛才的猖狂摸樣。
在他面前正是落山不願再見的師父。
散發著駭人氣質的師父，只是站立著不動，那剛才凶神惡煞的山賊就雙腿打顫地後退了，刀沒拿穩竟然摔在了地上。而地上正躺著山賊的兩個同夥，此刻已經沒了聲息，兩眼無神的瞪著天空。
「道爺！道爺！小的是有眼不識大山，不該擋道爺的路。。。」
師父倒好像沒聽他說什麼似的，一轉頭便看見樹叢間的落山，喊道：「落山，你到哪裡去了？」
落山此刻汗如雨下，他本準備後退的腳步也隨即停下，轉而向師父一步步的走去。
這時師父的袖口竄出一道寒芒。
那寒芒忽地繞了師父一周，同時無聲且迅速的穿過山賊的身體，落山仿佛看見一絲紅色從山賊的胸口迸濺出來，隨後那人便同他同夥一樣，無聲地躺倒在地上，眼中還流露出臨死前的驚駭。
落山下意識的閉了眼睛，渾身不適。
這點動作自然也被師父覺察到了。
「你剛才去哪了？」那聲音已經有了不悅。
落山不再動，回答到：「師父，剛才山賊劫道，我怕他們殺我，便跑開了。」
未曾想這次師父沒有再刁難落山，只是告誡他此地兇險要多加注意。他還告訴落山，他們的目的地就快到了，馬上便可以見到那位坐塌真人了。
落山也記得之前掩面人與師父交談的內容，便想起這位坐塌真人，據他說已經活了三百年......
師父說過人活過八十便已經稀世罕見了，怎會有人活這麼久呢？落山雖然好奇，但他更擔心自己今後的命運，變成魍魎的師兄他還歷歷在目呢。
而師父，這個人，究竟在想什麼呢？
師父對落山說到。
「那西川南方是什麼地方？」
「越鄉，那裡是沼地，瘴氣密布。」
「甘州東邊呢？」
「離京，舊朝的皇城坐落之地，雖然是舊都但乃是三川交匯之地，依舊繁華。再往東就是曙台，通江灌入北冥之處，無邊無際，從此無歸。」
「北冥是哪裡？」
「那不是個地方，那裡是海，江河所終之處，天下的水都匯在那裡，沒有邊際。據傳這大水中還存有大魚，體長百里，與天齊壽。」
落山聽的入了迷，問到：「師父，你都去過這些地方嗎？」
「沒有，人生百載，忽然而已，怎麼虛度窮游？不過是書上讀來的。」
「書？」
「嗯，對了，你還未識字，讀不了書，實在可惜。」
落山想起師父先前在山上丟給自己的東西，上面多圖畫，也有些落山識不得的字符，落山照著那些圖畫練練劍，倒也不管上面寫的什麼。今天才知道原來這便是書啊。他打小就沒見過，畢竟母親和他都是能活一天算一天的打算，找到食物過活就不錯了，還要躲兵災，哪裡有閒時教他識字學習。不過孫師兄後來倒也教過他一些簡單的字符，從一到十他是會寫的，自己的名字倒也認識。
話說回來，師父雖然有著令落山不解的一面，但對他似乎還算不錯，從被收養到現在他基本沒有挨過餓，在山上的廟後有田地種稻穀，也有野果可摘食。而下了山，師父除了采些野果外，每日都會給落山一顆丹藥吃，這丹藥可頂飽了！一顆藥丸咽下去落山便覺得肚子鼓漲。雖然無甚味道，但起碼不用挨餓！再也不用經歷把他母親逼瘋的痛苦了。
現在呢師父教導他這些知識，加上把那劍術書任他學習，而且近日還教他呼吸運氣的功法了，據說所有的武功都要運氣才能將勁力打出來，練氣同練身一樣必不可少。
只是，落山回頭又發現面目慘白的師兄在暗處看著他，似乎想告訴他些什麼......
師徒二人夜間趕路，少了匪人劫道，卻多見了不少魑魅魍魎，這會兒，冒出個狐狸尾巴、尖牙利齒的假人，那會兒，又飄來個白冷冷、慘兮兮的臉兒，嚇得落山哆嗦不止，好在師父確實厲害，那一個照面，袖口寒光一閃，又或是身上發出一股真氣來，那些妖邪便橫屍當場現出原形，破了兇相四散而逃。
白日休整時，選個隱蔽地，放上小丹爐，焚起一陣薰香，落山聞見這味兒，一會便睡著了，據師傅講，這薰香能迷人耳目，讓賊人發現不了他們。
兩人一行一路到了西川的地界，卻也走不了官道，那裡不知是公是匪，正被人把守著，要過關肯定少不了盤纏。於是便在林中尋了條山路，繞過了關卡，山路陡峭兇險加之又行了一夜
落山被一夥山賊吵醒了，他爬起身來，發現師父並不在身邊。而不遠處大路上一夥膀大腰圓的山賊，正舉著光亮的長刀懸在一個男人頭上。
那男人顫顫念叨著：「幾位爺！放過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身上沒帶銀兩，你們等我回家去取！」
男人絕望至極地說到。
一個臉上刀疤橫貫鼻樑的山賊突然狠踢了他一腳，他便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頭磕在了另一位山賊腳下。那山賊也刻意地挑起鑲了鐵的腳尖，一碰，便見了紅。
「去你嘛的，你說沒錢，這是啥？」那個踢他的山賊拋起一個布袋子，發出清脆的響聲。
男人見此狀，一時失語，無助的搖著頭，血泊泊從額頭流下。
「欸，那邊好像有些動靜。」這時第三個山賊突然說到。山賊們暫時放過男人，將頭轉向落山的方向。
落山被發現了！
落山迅速轉身飛奔起來，一連往林深處跑了幾里遠才停下來。
幸好後面沒人追。這也算落山自幼便從母親那裡習得的本能了，遇到危險就要趕緊跑，千萬別遲疑。休整了一下，落山又開始恐慌起來，師父不見了，自己要怎麼辦？
正在落山不知所措之際，他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師弟...」
落山循聲望去，在雜草間發現了那個慘白的熟悉面龐：孫長樂！
「師兄，真的是你嗎？你，怎麼樣？發生什麼了？」
孫長樂眼中透露出迷茫的神色，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我記不得了，我可能...不對，我不能確定。」師兄皺起眉頭，而後又看向落山問到：「你記得什麼嗎，那一天寺里發生了什麼？」
落山隨即便想起來了，那天早晨在院中見到的身軀占滿整個廟屋的可拍怪物，和它細細碎碎令人頭暈目眩的聲音。
「是那個...」落山竭盡所能的將那日所見的驚恐描述出來。
「還有，師父後來說，你已經身死！」
孫長樂聽完隨即閉上眼睛，向後飄去，仿佛沒有腳似的。似乎聽得師兄長噓了一聲，而後便苦笑起來。
「師父，竟將我賣給了陰司...」
「陰司是什麼？」落山問到。
「是地下的東西，世上最可怕的東西，我不能妄言，這些已經不重要了，落山，師弟，趕緊跑吧，我看明白了，師父根本沒有拿我們當徒弟，我們不過是他求道的耗材...」
落山聽到師兄的話語，心中大為震動。再聯想到師父面無表情的殺死了他的母親，原先那個似乎超然淡泊的師父形象已經蕩然無存了，取而代之是一個隱藏在淡然面龐下卻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不，甚至他的眼裡根本就沒有人，一切都不過是他求道的工具罷了，隨取隨用，隨丟隨棄。
「師兄，你怎麼辦呢？」落山問到。
孫長樂笑道：
「呵呵，我還能怎麼辦。」他飄出了草叢，這時落山才注意到，師兄的腳壓根沒有著地，他是浮在空中的。
「我已經死了。」孫長樂慘白的臉上掛著無奈的笑容。但在落山看來這已經是驚悚萬分。
落山立刻轉身踉蹌著，手腳並用地狂奔起來。冷汗從背上直冒，他不敢回頭，他也不知往哪裡跑，內心的恐懼已經讓他無法站定片刻，更來不及想和考慮接下來的行動了。
一路狂跑，也不分方向，不多時，竟然又回到了那山賊截道的地方。只是此時面前出現的山賊戰戰兢兢，全無剛才的猖狂摸樣。
在他面前正是落山不願再見的師父。
散發著駭人氣質的師父，只是站立著不動，那剛才凶神惡煞的山賊就雙腿打顫地後退了，刀沒拿穩竟然摔在了地上。而地上正躺著山賊的兩個同夥，此刻已經沒了聲息，兩眼無神的瞪著天空。
「道爺！道爺！小的是有眼不識大山，不該擋道爺的路。。。」
師父倒好像沒聽他說什麼似的，一轉頭便看見樹叢間的落山，喊道：「落山，你到哪裡去了？」
落山此刻汗如雨下，他本準備後退的腳步也隨即停下，轉而向師父一步步的走去。
這時師父的袖口竄出一道寒芒。
那寒芒忽地繞了師父一周，同時無聲且迅速的穿過山賊的身體，落山仿佛看見一絲紅色從山賊的胸口迸濺出來，隨後那人便同他同夥一樣，無聲地躺倒在地上，眼中還流露出臨死前的驚駭。
落山下意識的閉了眼睛，渾身不適。
這點動作自然也被師父覺察到了。
「你剛才去哪了？」那聲音已經有了不悅。
落山不再動，回答到：「師父，剛才山賊劫道，我怕他們殺我，便跑開了。」
未曾想這次師父沒有再刁難落山，只是告誡他此地兇險要多加注意。他還告訴落山，他們的目的地就快到了，馬上便可以見到那位坐塌真人了。
落山也記得之前掩面人與師父交談的內容，便想起這位坐塌真人，據他說已經活了三百年......
師父說過人活過八十便已經稀世罕見了，怎會有人活這麼久呢？落山雖然好奇，但他更擔心自己今後的命運，變成魍魎的師兄他還歷歷在目呢。
而師父，這個人，究竟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