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人會離開,有人會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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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總是覺得青春這個詞,多少有那麼一點不負責,

  它總是要到我們意識到它要消失的時候,才會回想起它的重要性。

  我感覺每個人都會後悔自己的青春,就是那麼稀里糊塗地過完一個又一個的夏天。

  那天我拿起手機,從我的微信里翻了半天,找到了濤子。

  「hello~」

  「hi,濤子好久不見了,最近幹啥呢。」

  「你是?」

  「我,夏天」

  「噢噢噢噢~有啥事啊」

  後來在尷尬地寒暄過後,我們彼此默契地掛掉了語音,

  然後轉過來,把對方刪掉。

  其實我早就可以接受有人可以突然地從我的世界消失,我知道濤子絕對不是第一個,在我那不是經常看的朋友列表里,有多少人其實早已默默將我刪除,而我到現在還天真地以為我們依舊還處得很好。

  濤子是我小學玩得最好的朋友,我們從一年級報班的第一天,就變成了兄弟,那個時候很天真,拿著三根火腿腸,在我們學校後面的桌球檯,假裝著結拜。

  「黃天在上!厚土為證!」(也不知道那時候是看了什麼古代電視劇,產生的想法)

  「今日結為異姓兄弟,一百年不許變」

  然後我們一人吃了一根半火腿腸,建立起了最深刻的友誼。

  後來我們一起打過架,一起逃過課,一起捉弄女同學。

  可以說小學的時候能做的壞事,我們全都做過,當然那個時候流行三五成群,拉幫結派。所以我們的隊伍也是日漸擴大,我記得我們會一起去樓下的餛飩攤,然後我們比賽誰能吃辣。在我小學第一次對女生表白的時候,他也曾經做過我的氣氛組。結果後來那個女生臉紅著把我們都告了老師,我們站在走廊,一起頂著書的下午,太陽有點辣,我們一邊笑著對方滑稽的表情,一邊故意地擺弄著不一樣的姿勢,搞得班級里的同學不時地望向窗外,耍寶的我們。於是老師實在忍無可忍,叫我們回座。

  後來初中我們雖然在一個學校,但是卻分開了兩個班,我成績好,在了快班。他不怎麼學習去了後面的班,再後來我有了自己這個班的朋友,他出去撒尿也是三五成群。我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到那天下午了。

  從無話不說,到後來的偶爾聯繫,最後變成了聊天裡的不知某某某。

  我們都回到了我們自己的生活圈,對別人的生活不再有了興趣。

  「蓋子,你說我做錯了嗎?」

  「你有什麼錯?」

  「曾經濤子說過,我們是一輩子的兄弟。」

  「嗯,」

  「可是他現在離開了。是我沒有維護好。」

  「每個人的生活都是這樣,有一些人會突然離開,也有一群人會突然進來。」

  「你會離開嗎?」

  「會,在你想我離開的時候。」

  蓋子深沉地看著我,不像是玩笑。我們彼此對視,最後以我略顯不自然地微笑收了場。

  從小我就是一個把感情看得很重的人

  無論是友誼還是愛情,它們在我的生命中永遠都占了很大的比重,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小看電影的影響,我總覺得愛情就該有生離死別,是兄弟就應該兩肋插刀,所以當濤子真的離開的時候我還是有點難過。我有的時候很羨慕以前人的那種友誼,比如我爸跟老虎伯伯他們一幫人,從小玩到大,現在五六十年過去了,他們還是不時在一起吃飯喝酒。我感覺像我們的生活中,能超過十年的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更別說一輩子了。

  我們往往小學的時候,跟小學同學玩,中學的時候跟中學同學玩。

  大學的時候就開始跟妹子玩。

  進入社會後我們發現沒有朋友玩了,轉而替代的是我們自己的家庭婚姻,小孩父母。

  偶爾的老友相聚,不是寒暄,就是喝酒,

  我們越來越懂該怎麼把真心話埋在心裡,再見老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聊聊工作,聊聊家庭

  你不懂別人,別人也不想懂你。就這樣兩個人尷尬地坐著,不時遞上的一根煙,不時端起的一杯酒。

  每次狂歡之後的公車上,我都會靠在蓋子的肩膀上,


  「今天我好像又喝多了」

  「你比之前好多了,之前都是醉著回家的」

  「你說電影裡的友情是不是騙人的。」

  「你個做電影的問我?」

  我抬起頭看著蓋子,然後用手掐了一下她的腰,然後她下意識身體躲了一下,

  咂了一下嘴「你在這樣打你哦!」

  我壞笑了一下,然後又倒在她的肩膀上,進入了夢鄉。在夢裡我有好多朋友,他們都圍著我笑,他們叫著我的名字,好像我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後來又過了幾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有天在逛著商場

  突然在某個吹風機的大廠牌的專賣店,看見了濤子

  「哎,夏天」

  「哎,好巧啊,你賣吹風機啊~」

  「是啊,賣了好多年了。」

  「怎麼樣,最近還好吧~」

  「湊合吧。今天想來買什麼。」

  一段寒暄的對話後,我買了他一台吹風機,他也特意給了我員工內部價,我們又重新加了微信,我們沒有戳破當時為什麼會默契地互刪,我們都用了個簡單又實用的藉口。對象耍性子嘛~刪了,其實我們都知道這麼蹩腳的藉口,換誰都不信,這只不過是成年人互相敷衍的小手段罷了。

  「蓋子,過段時間,他還會刪我嗎。」

  「不會了,他還要找你賣吹風機呢。」

  我笑了笑,這個世界上最穩固的關係,除了血緣,就是利益。

  「有的時候血緣也不見得靠譜。」

  「你又知道了。」

  生活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你要接受別人的離開,也要允許新的人進來。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對一個人好,就註定了你得對另一個人不好,如果你對每個人都很好,那你在別人眼裡,就一定不好。有不好,才會顯得好的價值。有孤獨,才能享受狂歡的喜悅。有別人離開時的失落,才會有新人進來時的驚喜。人生如此,生活如此。

  「你會離開嗎?」

  「會,在你想我離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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