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是任性
許菁菁學了五年臨床醫學，畢業那年，英語拖後腿，專業課也不是很優秀，便萌生了不考研的念頭。
許媽媽也是半個醫務人員，在縣醫院藥房工作，她深知學醫不考研，想進個市二甲醫院都很難。
晚飯後，又開始苦口婆心的勸女兒：
「菁菁，咱家賴好也算半個醫藥世家，你媽我在藥房這麼些年，為啥到現在都沒往上挪一挪？就是因為學歷低呀！你四姨從產科醫生一路干到副院，因為你姨是大專，你媽我是中專！」
許菁菁隔著電話撇嘴：「那我這還是本科呢！」
「胡鬧，我們那時候大專比現在的研究生還精貴！你看看你堂哥堂姐，哪個不是咬著牙使勁往上考，咋到你這兒這麼不上進呢？」
「媽，你也知道研究生不值錢了，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我幹嘛要去湊這個熱鬧？我這眼光格局說了你也不懂！」
母女二人掰扯了好一會兒，許媽媽完全占不得上風。
她深知許菁菁是個犟脾氣，認準的事誰勸也沒用，除非撞了南牆才知道回頭，只能無奈嘆氣：
「閨女大了不由娘，媽知道你是個懂分寸的孩子，實在不願考研就先就業吧，要是覺得不如意，就一邊工作一邊再考，你終歸得明白一件事：不考研，就別從醫！醫院等級森嚴，不是你想像中那樣！」
一年以後，許菁菁才領悟到老媽話里的意思。
凌晨三點鐘，窗戶上倒映著霓虹燈絢麗的光芒，刺的人有點睜不開眼。
許菁菁拔下U盤，看著寂靜又熱鬧的夜，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悵然。
當初她毅然來到省城，投的簡歷都如泥牛入海，最後還是家人費了老鼻子勁，才讓她有機會參加一個二級醫院的考試，最終憑藉成績被錄取。
入職這一年，她的工作除了打雜，就是幫周主任改論文。
許菁菁看著手裡的U盤，突然淚流滿面。
她一方面後悔當初沒聽家人的話去考研，一方面又恨自己太笨學習不爭氣。
如今只能落得個別人出診，她趴辦公室替人整理論文的田地。
第二天，她把U盤交給周主任，像往常一樣站在旁邊，等著主任說哪裡不對，讓她拿去重新修改。
周主任看了這次的論文，心裡很滿意，便笑眯眯的吩咐：「小許，你去跟一下65床的病人，這是病人資料，有不清楚地方可以問你師傅！」
許菁菁愣了愣，隨後兩眼冒出亮光：「主任，我這是……可以獨立接診了？」
周主任白她一眼：「想啥呢？你師傅今天請假，我也抽不開身，臨時讓你去頂一下！」
「哦！」許菁菁激動的情緒瞬間跌落谷底。
周主任看她有點不高興，又開始安慰：
「小許，知道我為啥總讓你寫論文嗎？咱們醫院級別在這兒放著，最高限額也就500張床位，醫務人員配額一直是滿崗，我這個主任也幹了好些年了，現下就差發表一篇優質論文，我老了，寫論文這事自然比不上你們這些才畢業的學生，反過來說，我的崗位騰出來，下面自然會空出一個位置給你，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許菁菁知道她堂哥一篇關於口腔健康的論文被權威專家引用了一組數據，發表在英格蘭一本雜誌上，醫院年終就獎勵了兩位數W的獎金。
只是沒想到跟晉升也有關係。
「嗯，主任說的是，我畢業才一年，工作上也沒什麼經驗，主任讓我改論文那是對我的認可和栽培！」
許媽媽教她的這些話，許菁菁早就背的爛熟。
周主任果然很吃這套，拿著65床病例給她詳細講了一遍。
最後遞給許菁菁一疊病人的檢測報告：
【胃脹痛，呃逆，胃酸返流】
【血常規、肝功、腎功、心電圖、B肝五項、凝血指標、傳染病檢查】
【胃鏡檢查】
「指標我看了都沒有問題，讓他直接去做胃鏡吧！」
許菁菁點頭：「好嘞周主任，那我先去忙，有事您再叫我！」
她邁著輕快的步子走進65床病房，卻嚇了一跳，屋裡滿噹噹的站著一群人，都穿著米白色職業套裝，畫著精緻的妝容，她們舉止端莊的站在那裡，安靜的聽65床病人說話，不時的還在本子上記著什麼。
好傢夥，這65床應該是個領導，住院也不忘給下面人開會。
病床上這位叫江銘，是HJM美容機構大陸區的執行總裁。
下面站著的這些女孩兒是陽城十四家spa沙龍的負責人。
看到大夫走進來，江銘停下講話，跟他身邊一個白T恤男子小聲交待了幾句，就讓大伙兒散去了。
有倆女孩兒站著不願意走，眼睛有些紅，似乎剛哭過。
江銘揉揉眉頭：「鬧出這種事，你倆也別有情緒！」
「張峰，你帶她倆回去辦一下手續，就不能讓我安安心心當一回病人！頭痛哦！」
白T男子趕忙點頭，給倆女孩兒使個眼色，推著她們快步走出了病房。
許菁菁這才簡單打量了一下江銘：三十來歲的模樣，長著一張不怒自威的臉，一雙眼睛清冷中又帶著點平易近人，給人一種想跟他開懷暢談，又不敢胡扯八道的感覺。
「大夫，檢查結果出來了嗎？什麼時候安排我做胃鏡？」江銘笑著問道。
許菁菁晃過神：「指標都是正常的，現在跟我去做胃鏡吧！」
江銘這邊一通檢查下來，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
許菁菁看著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她有點懵了，根據病人症狀，怎麼著也得是個胃炎、胃潰瘍之類，可是胃鏡檢查別說潰瘍了，整個胃黏膜都健康的很。
江銘一番折騰後，不僅胃疼的厲害，連腰背都脹痛起來。
他的妻子趙雯麗頓時火冒三丈，指著許菁菁鼻子就開罵：「你這小姑娘是不是剛畢業的？會不會看化驗單？把你主任叫過來！什麼玩意！弄個生瓜蛋子糊弄病人，還有沒有醫德了？」
許菁菁雖然是實習生，但她還不至於連個胃鏡化驗單也看不明白。
「病人家屬，請您冷靜！咱們之所以做這麼多檢查，不僅僅是為了確診病症，也是排查病症的一種手段！」
許菁菁心裡委屈，但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一絲慌亂和不滿。
她心裡快速思考著，可能引發這種症狀的諸多疾病。
思來想去，只能是肝膽方面的問題，江銘做過肝功檢查，指標正常，那極大可能是膽囊出了問題。
「我建議病人立刻做一個B超檢查，我懷疑是……」
不等許菁菁把話說完，趙雯麗就怒火中燒，把手裡一疊化驗單摔在她臉上：「我老公都疼成什麼樣了？你還讓做檢查！要不是做這個胃鏡，我們也不會突然疼成這樣！你不想著趕緊用藥，又讓我們做B超，你這樣的醫務人員簡直是你們醫院的恥辱！你叫什麼名字，我要投訴你！」
許媽媽也是半個醫務人員，在縣醫院藥房工作，她深知學醫不考研，想進個市二甲醫院都很難。
晚飯後，又開始苦口婆心的勸女兒：
「菁菁，咱家賴好也算半個醫藥世家，你媽我在藥房這麼些年，為啥到現在都沒往上挪一挪？就是因為學歷低呀！你四姨從產科醫生一路干到副院，因為你姨是大專，你媽我是中專！」
許菁菁隔著電話撇嘴：「那我這還是本科呢！」
「胡鬧，我們那時候大專比現在的研究生還精貴！你看看你堂哥堂姐，哪個不是咬著牙使勁往上考，咋到你這兒這麼不上進呢？」
「媽，你也知道研究生不值錢了，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我幹嘛要去湊這個熱鬧？我這眼光格局說了你也不懂！」
母女二人掰扯了好一會兒，許媽媽完全占不得上風。
她深知許菁菁是個犟脾氣，認準的事誰勸也沒用，除非撞了南牆才知道回頭，只能無奈嘆氣：
「閨女大了不由娘，媽知道你是個懂分寸的孩子，實在不願考研就先就業吧，要是覺得不如意，就一邊工作一邊再考，你終歸得明白一件事：不考研，就別從醫！醫院等級森嚴，不是你想像中那樣！」
一年以後，許菁菁才領悟到老媽話里的意思。
凌晨三點鐘，窗戶上倒映著霓虹燈絢麗的光芒，刺的人有點睜不開眼。
許菁菁拔下U盤，看著寂靜又熱鬧的夜，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悵然。
當初她毅然來到省城，投的簡歷都如泥牛入海，最後還是家人費了老鼻子勁，才讓她有機會參加一個二級醫院的考試，最終憑藉成績被錄取。
入職這一年，她的工作除了打雜，就是幫周主任改論文。
許菁菁看著手裡的U盤，突然淚流滿面。
她一方面後悔當初沒聽家人的話去考研，一方面又恨自己太笨學習不爭氣。
如今只能落得個別人出診，她趴辦公室替人整理論文的田地。
第二天，她把U盤交給周主任，像往常一樣站在旁邊，等著主任說哪裡不對，讓她拿去重新修改。
周主任看了這次的論文，心裡很滿意，便笑眯眯的吩咐：「小許，你去跟一下65床的病人，這是病人資料，有不清楚地方可以問你師傅！」
許菁菁愣了愣，隨後兩眼冒出亮光：「主任，我這是……可以獨立接診了？」
周主任白她一眼：「想啥呢？你師傅今天請假，我也抽不開身，臨時讓你去頂一下！」
「哦！」許菁菁激動的情緒瞬間跌落谷底。
周主任看她有點不高興，又開始安慰：
「小許，知道我為啥總讓你寫論文嗎？咱們醫院級別在這兒放著，最高限額也就500張床位，醫務人員配額一直是滿崗，我這個主任也幹了好些年了，現下就差發表一篇優質論文，我老了，寫論文這事自然比不上你們這些才畢業的學生，反過來說，我的崗位騰出來，下面自然會空出一個位置給你，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許菁菁知道她堂哥一篇關於口腔健康的論文被權威專家引用了一組數據，發表在英格蘭一本雜誌上，醫院年終就獎勵了兩位數W的獎金。
只是沒想到跟晉升也有關係。
「嗯，主任說的是，我畢業才一年，工作上也沒什麼經驗，主任讓我改論文那是對我的認可和栽培！」
許媽媽教她的這些話，許菁菁早就背的爛熟。
周主任果然很吃這套，拿著65床病例給她詳細講了一遍。
最後遞給許菁菁一疊病人的檢測報告：
【胃脹痛，呃逆，胃酸返流】
【血常規、肝功、腎功、心電圖、B肝五項、凝血指標、傳染病檢查】
【胃鏡檢查】
「指標我看了都沒有問題，讓他直接去做胃鏡吧！」
許菁菁點頭：「好嘞周主任，那我先去忙，有事您再叫我！」
她邁著輕快的步子走進65床病房，卻嚇了一跳，屋裡滿噹噹的站著一群人，都穿著米白色職業套裝，畫著精緻的妝容，她們舉止端莊的站在那裡，安靜的聽65床病人說話，不時的還在本子上記著什麼。
好傢夥，這65床應該是個領導，住院也不忘給下面人開會。
病床上這位叫江銘，是HJM美容機構大陸區的執行總裁。
下面站著的這些女孩兒是陽城十四家spa沙龍的負責人。
看到大夫走進來，江銘停下講話，跟他身邊一個白T恤男子小聲交待了幾句，就讓大伙兒散去了。
有倆女孩兒站著不願意走，眼睛有些紅，似乎剛哭過。
江銘揉揉眉頭：「鬧出這種事，你倆也別有情緒！」
「張峰，你帶她倆回去辦一下手續，就不能讓我安安心心當一回病人！頭痛哦！」
白T男子趕忙點頭，給倆女孩兒使個眼色，推著她們快步走出了病房。
許菁菁這才簡單打量了一下江銘：三十來歲的模樣，長著一張不怒自威的臉，一雙眼睛清冷中又帶著點平易近人，給人一種想跟他開懷暢談，又不敢胡扯八道的感覺。
「大夫，檢查結果出來了嗎？什麼時候安排我做胃鏡？」江銘笑著問道。
許菁菁晃過神：「指標都是正常的，現在跟我去做胃鏡吧！」
江銘這邊一通檢查下來，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
許菁菁看著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她有點懵了，根據病人症狀，怎麼著也得是個胃炎、胃潰瘍之類，可是胃鏡檢查別說潰瘍了，整個胃黏膜都健康的很。
江銘一番折騰後，不僅胃疼的厲害，連腰背都脹痛起來。
他的妻子趙雯麗頓時火冒三丈，指著許菁菁鼻子就開罵：「你這小姑娘是不是剛畢業的？會不會看化驗單？把你主任叫過來！什麼玩意！弄個生瓜蛋子糊弄病人，還有沒有醫德了？」
許菁菁雖然是實習生，但她還不至於連個胃鏡化驗單也看不明白。
「病人家屬，請您冷靜！咱們之所以做這麼多檢查，不僅僅是為了確診病症，也是排查病症的一種手段！」
許菁菁心裡委屈，但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一絲慌亂和不滿。
她心裡快速思考著，可能引發這種症狀的諸多疾病。
思來想去，只能是肝膽方面的問題，江銘做過肝功檢查，指標正常，那極大可能是膽囊出了問題。
「我建議病人立刻做一個B超檢查，我懷疑是……」
不等許菁菁把話說完，趙雯麗就怒火中燒，把手裡一疊化驗單摔在她臉上：「我老公都疼成什麼樣了？你還讓做檢查！要不是做這個胃鏡，我們也不會突然疼成這樣！你不想著趕緊用藥，又讓我們做B超，你這樣的醫務人員簡直是你們醫院的恥辱！你叫什麼名字，我要投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