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如蒲公英一般遠行
「……安契斯基家是嗎？那個在東區有座莊園的鄉紳，以前的時候應該挺有份量，到了今天可就未必了。」一位衣著華貴的alpha男子手中握著張泛黃的信紙，上面的內容卻令人費解，寫的全是些什麼「飛蛾已在櫥櫃中安家，暮色時分即將降臨。」一連串的都是語焉不詳的句子，而青年男子則看得津津有味。
一陣敲門聲猝不及防地響起，男子神情自若地將信紙對摺成巴掌大小，在手中轉了一圈，旋即便能看見那疊信紙燃為灰燼，紛紛揚揚地從指間飄落，倒在厚厚的地毯上，頃刻間不見蹤影。
「親愛的，行李都準備好了嗎？再過五個鐘頭船就要離港了，如果到了那個時候還有重要的事沒幹的話，可就沒有補救的餘地了。」
「明白了，母親，您大可以放心。這只是一次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旅行，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打開門，向面前的灰發女性微微頷首。
「尋常？你別給我說笑，我是知道你在做些什麼的。現在國內局勢可不太平，坎珀梅斯那小子的行事風格你也知道，他現在已是孤注一擲了……那孩子會讓你在這種時候離開，恐怕是他最後一線理性了。」女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舍。「一場風暴即將吞噬所有舞台上的伶人，將他們的罪孽一一細數，無人能夠倖免於難。」
「替我向你『投資』的那位設計師問聲好吧，法圖茉大人的紡錘已經開始轉動，戕害無辜之人的匕首亦會沒入有罪者的胸脯，在暴風雨平息之前，我是無法離開這裡，一睹北國風采的。」
「我明白了，母親。」與女人如出一轍的灰色頭髮垂下幾縷遮在眼前，男子正欲將它們撥回顱頂，卻被她搶了先。「別去冒險，否則你父親他會擔心的，畢竟他是個omega，還比誰都膽小怕事。」
「您這麼說他，就不怕我暗地裡向他告密？」
「最後五小時，你還能有什麼機會？收拾好行囊準備上路吧。」女人轉過身，往右側的迴廊走去，卻被一聲呼喊牽住了步伐。「菲蘭托佩，我剛剛倒在杯子裡的啤酒呢？說了多少遍，喝那麼多會對身體不好——」腳步聲從她背後不遠的拐角處傳來。
「我沒喝，是這小子幹的好事……」她連忙回過頭去為自己開脫。
「才沒有！爸，我媽不僅喝了那杯酒，她還嫌棄你跟稻草人一樣脆弱——」灰發青年笑著說完這話，便將房門從裡面關上了。「臭小子，我哪有這麼說過？！」
「菲蘭托佩？！」一個和女人同齡的omega男性從拐角處走到了房門前，與名為菲蘭托佩的她相比，這人的身形要略顯單薄，個頭也沒有她一樣高。「我說過多少次了，每周只能喝一瓶，你現在透支的可不是啤酒的份額，而是未來的壽命！」
「而且，我哪裡脆弱了？你能舉幾個真實事例出來？」
菲蘭托佩聳了聳肩，雙手交叉在胸前，看著自己的丈夫，面帶微笑。「阿斯達諾，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誰被一隻野貓給嚇到魂不守舍？後來結婚以後因為看了篇偵探小說就不敢給壁爐生火的人又是誰？關於你的事跡，我一張嘴可是說不完的。」
「那我也要說說某人，一個虛無縹緲的預言就能讓她草木皆兵，消沉了三個月以後才發現是自己解讀塔羅牌的時候出了錯，結果又懊惱了好幾個星期。」阿斯達諾擺了擺手，倚在牆上。
「誰猜得到是這臭小子把兩副塔羅牌給混在一起了。」女人嘆了口氣，將手伸向門把，還未等她碰到那塊金屬，熟悉的聲音又一次在迴廊上響起。「那我就出發了，您二位在家裡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隨即接上的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夫妻兩人轉頭看向身後，卻只能捕捉到衣擺留下的一片殘影。
「這小子總算是走了，阿斯達諾，說吧，費爾斯特霍恩那邊有什麼新的動向嗎？」菲蘭托佩抬起左手，展開了一方結界，將雙方籠罩起來。「……有些不如人意。他還想拼死一搏，打算讓所有人都不好過。」
「坎珀梅斯是不會信這傢伙的鬼話的，只是塔羅牌給出的結果實在令人憂心忡忡：林間的雲雀將墜於山崖，破碎的鏡面反射千萬道霞光，如期而至的只有死亡。」
阿斯達諾長嘆一聲，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輕輕點頭。「但願這只是又一次的失誤。聖法圖茉在上，那孩子失去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他究竟是犯下了什麼樣的罪業，要讓您做出這般殘忍的判決？」
「他已經為了遷就庸人而妥協太多，如今的行為也不過是對過去陰霾的抗爭，難道您還要依此裁定他的罪行嗎？聖尤斯塔西婭在上，讓公正的律令能將一條靈魂真正從愛的荒原上解救出來吧。」
「無德之人用著道德的鞭子抽打著良善者，已從他們身上剝削走多少價值了？」
有多少價值了？恐怕早已無法用什麼單位來計量了。
那些堆砌在道德之上的、看似理所當然的、任由庸人們享用之物，從一開始，從良善的、勤懇的、願推己及人的，「自願」雙手奉上的這一刻開始，就不可估量了。
一陣敲門聲猝不及防地響起，男子神情自若地將信紙對摺成巴掌大小，在手中轉了一圈，旋即便能看見那疊信紙燃為灰燼，紛紛揚揚地從指間飄落，倒在厚厚的地毯上，頃刻間不見蹤影。
「親愛的，行李都準備好了嗎？再過五個鐘頭船就要離港了，如果到了那個時候還有重要的事沒幹的話，可就沒有補救的餘地了。」
「明白了，母親，您大可以放心。這只是一次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旅行，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打開門，向面前的灰發女性微微頷首。
「尋常？你別給我說笑，我是知道你在做些什麼的。現在國內局勢可不太平，坎珀梅斯那小子的行事風格你也知道，他現在已是孤注一擲了……那孩子會讓你在這種時候離開，恐怕是他最後一線理性了。」女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舍。「一場風暴即將吞噬所有舞台上的伶人，將他們的罪孽一一細數，無人能夠倖免於難。」
「替我向你『投資』的那位設計師問聲好吧，法圖茉大人的紡錘已經開始轉動，戕害無辜之人的匕首亦會沒入有罪者的胸脯，在暴風雨平息之前，我是無法離開這裡，一睹北國風采的。」
「我明白了，母親。」與女人如出一轍的灰色頭髮垂下幾縷遮在眼前，男子正欲將它們撥回顱頂，卻被她搶了先。「別去冒險，否則你父親他會擔心的，畢竟他是個omega，還比誰都膽小怕事。」
「您這麼說他，就不怕我暗地裡向他告密？」
「最後五小時，你還能有什麼機會？收拾好行囊準備上路吧。」女人轉過身，往右側的迴廊走去，卻被一聲呼喊牽住了步伐。「菲蘭托佩，我剛剛倒在杯子裡的啤酒呢？說了多少遍，喝那麼多會對身體不好——」腳步聲從她背後不遠的拐角處傳來。
「我沒喝，是這小子幹的好事……」她連忙回過頭去為自己開脫。
「才沒有！爸，我媽不僅喝了那杯酒，她還嫌棄你跟稻草人一樣脆弱——」灰發青年笑著說完這話，便將房門從裡面關上了。「臭小子，我哪有這麼說過？！」
「菲蘭托佩？！」一個和女人同齡的omega男性從拐角處走到了房門前，與名為菲蘭托佩的她相比，這人的身形要略顯單薄，個頭也沒有她一樣高。「我說過多少次了，每周只能喝一瓶，你現在透支的可不是啤酒的份額，而是未來的壽命！」
「而且，我哪裡脆弱了？你能舉幾個真實事例出來？」
菲蘭托佩聳了聳肩，雙手交叉在胸前，看著自己的丈夫，面帶微笑。「阿斯達諾，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誰被一隻野貓給嚇到魂不守舍？後來結婚以後因為看了篇偵探小說就不敢給壁爐生火的人又是誰？關於你的事跡，我一張嘴可是說不完的。」
「那我也要說說某人，一個虛無縹緲的預言就能讓她草木皆兵，消沉了三個月以後才發現是自己解讀塔羅牌的時候出了錯，結果又懊惱了好幾個星期。」阿斯達諾擺了擺手，倚在牆上。
「誰猜得到是這臭小子把兩副塔羅牌給混在一起了。」女人嘆了口氣，將手伸向門把，還未等她碰到那塊金屬，熟悉的聲音又一次在迴廊上響起。「那我就出發了，您二位在家裡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隨即接上的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夫妻兩人轉頭看向身後，卻只能捕捉到衣擺留下的一片殘影。
「這小子總算是走了，阿斯達諾，說吧，費爾斯特霍恩那邊有什麼新的動向嗎？」菲蘭托佩抬起左手，展開了一方結界，將雙方籠罩起來。「……有些不如人意。他還想拼死一搏，打算讓所有人都不好過。」
「坎珀梅斯是不會信這傢伙的鬼話的，只是塔羅牌給出的結果實在令人憂心忡忡：林間的雲雀將墜於山崖，破碎的鏡面反射千萬道霞光，如期而至的只有死亡。」
阿斯達諾長嘆一聲，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輕輕點頭。「但願這只是又一次的失誤。聖法圖茉在上，那孩子失去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他究竟是犯下了什麼樣的罪業，要讓您做出這般殘忍的判決？」
「他已經為了遷就庸人而妥協太多，如今的行為也不過是對過去陰霾的抗爭，難道您還要依此裁定他的罪行嗎？聖尤斯塔西婭在上，讓公正的律令能將一條靈魂真正從愛的荒原上解救出來吧。」
「無德之人用著道德的鞭子抽打著良善者，已從他們身上剝削走多少價值了？」
有多少價值了？恐怕早已無法用什麼單位來計量了。
那些堆砌在道德之上的、看似理所當然的、任由庸人們享用之物，從一開始，從良善的、勤懇的、願推己及人的，「自願」雙手奉上的這一刻開始，就不可估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