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百殺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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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個年近四十的男人,有著如鷹般銳利的雙眼,整張臉稜角分明,有微微的胡茬,身材頎長,有著常年習武之人才有的挺拔健壯,他的手臂沉穩有力,一劍下去,座下之人即刻斃命。

  這個人就是百殺門主沈風。

  「你親自去,去把他帶回來!」他的聲音如同他的人一樣沉穩有力,不容置疑。

  座下躺著一個死人,跪著一個活人,活人叫薛騰,百殺門西舵舵主。

  沈風要讓薛騰帶回來的那人就是袁悟,這句話薛騰聽著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不是直接殺了他?卻也沒敢多問,領命退下。

  這時整個大廳里就剩下沈風一個人,坐在那張寬大的門主才有資格享受的椅子上,那雙如鷹般犀利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落寞。

  他的指尖輕輕撫著一柄木劍,孤獨從指尖流淌進細細的木紋,忽而又將那柄木劍推開,卻推不開那二十年來那些依舊殘留在腦海中的記憶……

  ……………

  二十年前。

  那時的沈風十九歲,是百殺門豢養的殺手之一。

  那次門主派他和另外一個殺手去刺殺一位朝廷官員,百殺門殺手眾多,各路殺手不一定相互認識,直到行動前沈風才見到他這位同伴。

  是個女子,一身緋色衣裙,眼睛尤其好看。

  殺手素來冷血,不冷血絕對吃不了這碗飯,所以即便是同伴,在生死關頭往往都是選擇保全自己。

  女子看見他的那一刻竟然對他笑了,殺手都很少笑,甚至幾乎不笑,沈風就是那種從來不會笑的。

  看慣欺騙,背叛,人心冷漠的沈風並不會被一個女人的笑容打動,他對她的笑有許多更深層次的理解,除了單純的善意。

  這個對他笑的女子叫葉霜花,初見時他並不喜歡這個女子,因為她沒有殺手應該有的那種冷冽氣質。

  那個朝廷官員此次是要去長安,沈風和葉霜花需要在從洛陽到長安的路上將其截殺,然後偽造成山匪謀財害命。

  一切都是按照計劃進行。

  在一條人跡罕至的小路上,一路車隊緩慢前行,馬車裡裝的想必是那個官員的家眷親屬,另外幾個騎馬的青年男子走在車隊的最前方。

  自從踏上這條小路,沈風的心中就開始有些不安,這是一種來自殺手的敏銳嗅覺,他們這樣拖家帶口的為什麼不選擇走官道?

  違背常理的現象往往藏著不可預計的兇險,葉霜花不是沒有感覺,她和沈風一樣,都沒有將自己的感覺說出來。

  他們心裡都清楚,不說前方是條人跡罕至的小路,就算是刀山火海他們也要跟著去,這是一個殺手的使命!

  那日,風雨交加,風吹著雨打落道邊一樹黃葉,危險的氣息在濕冷的空氣中瀰漫開來。

  跟在車隊後方的沈風和葉霜花準備動手。

  很快,他們就將前排的幾個青年斬下馬來,一切似乎格外順利。

  四輛馬車被迫停下,這時,兩人臉上都浮現出驚愕的神色,馬車上並沒有趕車的車夫,就像是憑空消失在這雨水激起的藹藹霧氣中。

  兩人朝對方使了個眼色,一起走向其中一輛馬車,馬車的帘子忽然被風吹起,不知是雨水打在這帘子上,還是風捲動它所致,那是一種嗚嗚咽咽,如孩子啼哭般的聲音。

  馬車裡面並非是空的,有一具孩子的屍體,還有一具女人的屍體,看樣子像是剛死不久,自那官員出洛陽起,他們就一直跟著,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在百殺門殺手的眼皮子底下殺人?

  第二輛馬車亦是如此,第三輛也沒有活人,他們走近第四輛馬車,沈風和葉霜花都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那個人,那個真正的兇手一定就在這第四輛馬車之中。

  他們錯了,第四輛馬車中放著的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他還沒有死,也沒有被這風雨所擾,正睡得香甜。

  「哈哈哈,哈哈哈!」

  道邊樹上的黃葉已經被這風雨打落乾淨,光禿禿的樹幹上坐著一個癩頭和尚,和尚手中的刀被雨水沖刷得鋥亮,射出一道凌厲的光。

  「你是何人?為何會在此處?」沈風握緊手中的劍,對方來者不善。

  「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們我是誰?我記得我曾和你們的門主說過,這單生意是我的!」

  沈風和葉霜花面面相覷,門主既然沒說,那麼,這單生意就必須是百殺門的,而且說明樹上的那個癩頭和尚必須死。


  所以,這才是門主會派他們兩個人執行這次任務的真正原因。

  癩頭和尚從樹上一躍而下,他手中的刀在風中嚇嚇作響,他的腳在馬車頂上輕輕一點,身子微微傾斜,刀光已經閃在沈風的腰間。

  沈風只好躬身一個前翻越過刀鋒去,葉霜花的長劍刺向癩頭和尚,卻被他伶俐的躲過。

  那癩頭和尚極是聰明,對於葉霜花的進攻他只是不斷閃躲,集中精力去對付沈風,所以沈風相當吃力,就像天平的兩端失去了平衡。

  幾個回合下來,沈風腰間就挨了重重一刀,他快撐不下去,葉霜花見狀只好過來擋在沈風身前,逼著癩頭和尚和自己過招。

  這樣一來,沈風才有機會稍作喘息,葉霜花雖只受了輕傷,就目前的情況看來,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她也會敗落。

  沈風重新加入戰鬥,立馬又叫這癩頭和尚纏住,很快又是一刀,在沈風的胸前,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本以為會命喪於此,卻沒想到葉霜花忽然找到竅門一般,那癩頭和尚力道雖剛猛,但後勁不足,所以也葉霜花只和他纏鬥,並不拼命,她就這麼熬著他!

  最終,大約傍晚時分,癩頭和尚被葉霜花一劍刺入心臟!

  葉霜花扶起地上奄奄一息的沈風,又忽然想起什麼,將他靠在旁邊的馬車上。

  沈風看得清楚,她將馬車裡的那個嬰兒抱出來,沒有絲毫猶豫,她一劍就殺了這個孩子。

  沈風自問,他做不到這樣毫無心腸,狠辣毒絕,她才真正是一個合格的殺手。

  兩人在長安修整了半月,這半月里無論遭遇怎樣的危險,葉霜花都沒有棄沈風於不顧,其實就算她拋下他也是理所當然。

  不僅沒有拋下他,還無微不至的照顧了他那半個月。

  回洛陽的途中沈風問葉霜花,「你能眼都不眨的就殺掉一個孩子,可見你是個一點良心也沒有的人,是個出色的殺手!那麼你為什麼沒有拋下我獨自活命?」

  葉霜花笑了笑,那種笑雲淡風輕,「因為我們是同類,我只在乎同類的性命!你會因為是否踩死一隻螞蟻而猶豫不決嗎?」

  從這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沈風都一直信奉著一個觀點:殺手是可以有感情的,這種感情只限於同類!

  也是從這以後,他對葉霜花有了不一樣的情愫,他覺得他們是可以在地獄裡相互取暖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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