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聚會
粥粥死了。
看到粥粥的屍體面朝下漂浮在泳池裡的那一刻，我整個人癱坐在地，徹底懵了。
「啊——」
而一旁跟著我一起上來收衣服的劉美麗，已經嚇得高聲尖叫起來。
2分鐘後，所有人聚集到了別墅頂樓的玻璃露台，看著泳池裡漂浮著的粥粥，一個個皆是面色慘白。
「粥粥！」
片刻後，我終於反應過來，朝著泳池就撲了過去，「愣著幹什麼？沈伊，你不是神醫嗎！快救人啊！」
隨著這句話，在場的人當即也跟著動了起來。
「轟隆——」
空中又是一道驚雷打過，暴雨劈里啪啦砸在玻璃頂上，像是要把頂砸碎。可我完全顧不上其他，在朋友們的幫助下，把粥粥推上了岸。
此刻的粥粥，原本暗黃的皮膚被水泡得發白，臉部甚至已經有些浮腫。長長的黑色連衣裙搭在身上，襯得臉色更加慘白。
看到這樣的粥粥，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可還沒等我細想，就聽到沈伊檢查一通後搖了搖頭：「預計死亡超過6小時，回天乏術了。」
我晃了晃，差點連坐都坐不住。
粥粥真的死了！
昨天是粥粥的生日，她特意定了個別墅轟趴館，把我們這群好朋友叫過來一起慶賀。
我們一整晚都在喝酒、唱歌，講著彼此的糗事，直到醉得不省人事。
這本該是一個充滿回憶的，溫馨快樂的party。
卻成了粥粥的死亡聚會！
「粥粥死於溺斃，應該是昨晚喝多了，不小心走到了頂樓露台，把泳池當成床，跌進去淹死了。」沈伊說出她的猜測。
身為外科醫生，沈伊早就見慣生死。
可面對自己的好朋友，她還是說著說著哽咽了起來。
哭聲開始在樓頂蔓延。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接受昨晚還活蹦亂跳的粥粥，一夜之間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出什麼事了？」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
別墅里，出現了第7個人。
——
這是一個建在半山腰的別墅，四周全是山林，沒有商場，也沒有人家。要想吃東西，只能由房東送食材上門。
而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就是被房東拉來送食材的，他的兒子——紀明揚。
紀明揚一眼就看到了粥粥的屍體，神色當即變了。
「報警了嗎？」他問。
我們都愣了下，這才意識到應該報警。
「這就去！」我邊說邊起身，跑到樓下去找手機。
「轟隆——」
又是一道驚雷響起，天色暗得絲毫不像白天。
我一路摸索著打開燈，沖回房間找到了手機，卻發現根本沒有信號。
直到這時，我才注意到外頭的天氣是真的不對勁。
雨勢很大，從昨晚開始就沒有停過。
這種天氣，山里最容易發生泥石流。
而我們，此刻就在山裡！
「是泥石流。我來的時候，很多山路就被堵住了。看樣子信號塔也陣亡了。」紀明揚已經帶著眾人走了下來，臉色很不好看，「我們被困在別墅了。」
「那該怎麼辦？」劉美麗很害怕。
他雖然是個男生，膽子卻比誰都小。活得精緻而做作，性別男，愛好男，會化妝還會刺繡，是我們的好姐妹。
他背靠著牆，聲音都在發抖：「路被堵了，信號也沒了，我們要被困在這裡，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放心，我爸知道我在這裡，會找人通路的。大概等個一兩天就能出去。」
紀明揚是個有經驗的，全場就他最冷靜。
他說著脫下外套，又從兜里掏出了一本證，甩到我們面前。
「順便，自我介紹一下，我本職是個警察，刑事組。既然我同事他們沒法過來，那這個案子，就由我來全權負責。」
屋裡徹底安靜下來。我和朋友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料到事情竟然會這樣發展。
紀明揚倒是風風火火，表明自己身份後，便對我們下了令。
「你們坐在大廳不要亂動，我去查看下屍體。」
說完，沒等我們反應過來，紀明揚就快步上了樓。
怎麼能隨便讓一個陌生人去碰粥粥？
我們不放心，誰也沒留在原地，跟著回了樓頂。
只見紀明揚動作熟練，戴著塑料手套，翻看著粥粥的身體各處，脫下她的鞋，掀起她的長裙……看起來倒確實像個真警察。
只是下一秒，眼見他手放在粥粥心口要解開衣衫——
「幹什麼呢！」胖七大喝一聲，上前抓住了紀明揚的手，不讓他繼續動作。
胖七是個健身教練，是我們幾個朋友中力氣最大的，有他出馬，對方就再也動彈不得。
「別亂動粥粥的衣服！」
紀明揚扭了扭手腕，很是不解：「我在查案，當然不能放過每個細節！剛才我動她裙子你們也沒反應，怎麼掀個衣服就這麼激動？」
胖七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還是身後的知知開口解了圍。
「粥粥是個很保守的女孩子，我不希望她生前清清白白，死後反倒沒了尊嚴。」
當心理醫生的知知向來最了解我們，是我們的知心小姐姐。
她比誰都清楚粥粥的過往。因為父母早逝，粥粥從小在幾個同村的好心鄰居家輾轉長大，寄人籬下的經歷，讓她情緒極其敏感，自尊心格外強。
劉美麗也跟著狠狠一跺腳：「粥粥最討厭你們這些臭男人碰她了！姓紀的，你不要得寸進尺！」
紀明揚氣壞了：「我是在查案，又不是干別的！你們到底明不明白啊！屍體能給的訊息，隨著時間流逝是會消失的！我們能等得起這一兩天，死者等不起！」
「你到底想說什麼？你覺得兇手是我們？」胖七也生氣了，「你知不知道，我們跟粥粥都認識十年了，她沒有父母，我們就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
紀明揚不為所動：「不管你們感情多深，除非死者開口，否則，這裡的每個人都有嫌疑！」
雙方開始僵持起來。
我向來沒什麼主意，紀明揚一開口，我就覺得應該查。
朋友們一出聲，我又覺得不該查。
最後還是胖七的拳頭硬，紀明揚敗下陣來。
大廳里。
我們五人坐在一邊，紀明揚坐在另一邊，形成對峙之勢。
氣氛變得越發焦灼。
「你們和死者都是什麼關係，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還是沒有死心，開始審問起我們幾個。
我也知道他是出於正義，雖然內心有些牴觸他對我們的懷疑，但還是在糾結過後，第一個開口解釋道。
「我叫顏桃，是個程序媛。我們和粥粥，是大學一個社團的。畢業後都留在宿州，就也沒斷過聯繫。我們6個人，基本隔兩三個月會聚一次，關係一直很好。昨天她生日，定了這個別墅讓大家過來，一起唱歌喝酒聊聊天。我被灌了太多酒，喝斷片了，睡死過去雷都劈不醒，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有了我的開頭，沈伊、胖七、劉美麗、知知也開始一一介紹自己。
至於昨晚的事，因為大家都喝高了，也都跟我一樣睡得不省人事，沒什麼記憶。
紀明揚起身給自己開了瓶水，皺著眉頭邊喝邊思索了一會，又開始細細詢問我們幾人之間的關係親疏度，以及各自的性格。
問了一圈下來，估計還是沒什麼收穫，紀明揚又思索著喝了口水：「死者最近有感情上的困擾麼？」
「沒有啊！」劉美麗搶答道，「我們粥粥只想賺錢，無心男人！真要缺，姐妹我也會把那些看不上我的男人分享給她啊！」
「噗——」一句話引得紀明揚把剛吞到嘴裡的水全噴了出來。
劉美麗氣得想罵人：「噴什麼啊你！」
「抱歉抱歉！」紀明揚咳得臉都快紅了，一邊道歉，一邊想給自己找紙巾。
可是桌上哪有什麼紙？
整個一樓的紙都在昨天被我們幾個造完了。
劉美麗白了他一眼，到底還是起身去後院拿了一塊毛巾，遞給了紀明揚。
紀明揚連聲道謝，把手伸進衣領擦了起來。
我呆呆地看著他來回擦拭的動作，驀地一驚。
從看到粥粥屍體時，就縈繞在心裡的不對勁陡然間清晰起來！
我知道問題在哪了，昨天唱歌喝酒的那個粥粥，穿得根本就不是那身黑色連衣裙！
粥粥膚色偏黃，平時就喜歡穿深色衣服好顯白。
可昨天因為生日，她特意穿了件大紅色的連衣裙，說這是壽星該有的派頭！
一個喝醉到連床和泳池都分不清的人，會有能力給自己換衣服嗎？
粥粥……真的是她自己不小心淹死的嗎？
——
時間到了下午，紀明揚給我們煮了點面墊肚子，等大家吃完，他便去廚房洗碗。
我被自己的發現折磨得坐立不安，終究還是沒忍住，藉口想吃水果，匆匆去了廚房。
「紀sir，我，可以相信你嗎？」
關上廚房的門，我出聲問向眼前的男人。
聽到這話，紀明揚洗碗的手一頓，臉上的神色頓時嚴肅下來。
他把水龍頭開到最大，把我拉到窗邊，壓低了聲音：「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是不是有什麼發現？」
我掙扎片刻，到底還是把衣服的疑點和盤托出。
紀明揚點頭：「我雖然不是法醫，但溺死的人，鼻腔和口腔都會充血。而你的朋友，並沒有。」
我徹底震住了。
紀明揚話里的意思很清楚。
他在說——粥粥根本就不是淹死的！
「粥粥是你的好朋友，對嗎？」紀明揚又問。
我點點頭。當然！
「那你要眼睜睜看著她枉死嗎？」
當然不想！
紀明揚死死盯著我，一字一頓，對我道：「顏桃，為了你的朋友，請你務必幫我一個忙。」
再回到大廳時，外頭的雨勢越來越大，雷聲一道接著一道，震得人心頭髮慌。
所有人應紀明揚要求，被困在別墅大廳已經大半天了。
胖七幾人倒還好，劉美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煩躁得起身直抱怨。
「這算怎麼回事？把我們當犯人困著嗎！粥粥要是知道你這麼對她的朋友們，都能氣得活過來你信不信！」
話音剛落，屋內亮著的燈突然全數熄滅！
緊接著，又是一道驚雷響起。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劉美麗嚇得尖叫著撲進胖七懷裡。
「別，別叫了劉美麗……」我試圖安慰他。
「桃子……」身旁的知知卻一把抱住我，聲音都在抖，「你……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
我循著她的指引，豎起耳朵。
還真在雷電聲的間隙里，聽到了一陣又一陣細微的「咚咚」聲。
像是有人踩在木質的台階上，正一步，一步緩緩走下來似的。
可是所有人都在大廳里，樓上，只有一個粥粥啊！
難道是粥粥？
她不是死了嗎！
腳步聲漸漸清晰起來，越來越響，從頂樓下到三樓，又慢慢下到了二樓……
我渾身毛髮直豎，整個後背都是冷汗。
死人，也會走路嗎？
「啊——誰，到底是誰！」劉美麗顯然也聽到了這個聲音，嚇得魂飛魄散。
知知抱著我，整個人發著抖，一旁的沈伊沒說話，只是靠著我的手臂冰涼，顯然也不太好。
屋裡的氣氛冷到冰點。
突然，坐在對面的紀明揚猛地起身。
「媽的，誰在裝神弄鬼啊？老子跟你拼了！」
說著隨手抄起一旁的掃把，氣勢洶洶地沖了上去。
我們幾人卻還是嚇得不輕，半晌沒有動靜。
片刻後，沈伊才像是豁出去一般站了起來：「我去看看！」
「我，我也去。」我弱弱地抓著沈伊的手。
沈伊點頭，剛要走，身後就傳來「咚」的一聲。
是腿軟的我起身失敗，不小心跌在了地上。
沈伊沒辦法，只好先來扶我。
等我們幾個相互攙扶著上了二樓，卻發現到處沒有紀明揚的身影。
沈伊這才想到什麼，罵了聲「草」，便朝頂樓匆匆而去。
紀明揚果然在那。
黑暗中，只有男人的手機里透出幽幽的光，照在一旁慘死的粥粥臉上，顯得格外瘮人。
仿佛下一秒，她就會睜開眼睛，對我們露出詭異的笑。
看到這一幕，我們齊齊打了個寒戰。
「畜生！你他媽還真敢動粥粥！」一旁的胖七卻突然發了瘋，上前拎起紀明揚的衣襟。
紀明揚猝不及防被他抓起，手機的光也轉了個方向，從粥粥身上一掃而過。
她的上衣果然已經被扒開了！
劉美麗氣得殺人的心都有了：「靠！你個死變態……」
罵人的話卻被紀明揚的聲音打斷：「她心口處的傷是怎麼回事？」
「什麼傷？」
被他這麼一說，我疑惑地定睛看向地上的粥粥。
只見她的左胸口處，果真有一個用針線縫合過的傷！
紀明揚的目光冷冷掃過我們眾人，最後落在我的臉上，像是在特意告訴我。
「死者，根本不是死於溺亡，她是被人一刀戳中了心臟！」
「有人處理了她沾血的衣服，還縫合了她心口位置的刀傷。」
「兇手，到底是你們中的誰！」
紀明揚的話恍若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響。
我們這群人里，有能力處理止血並縫合傷口的，只有……
我心猛地一沉，一個猜測在我心中緩緩浮現。
看到粥粥的屍體面朝下漂浮在泳池裡的那一刻，我整個人癱坐在地，徹底懵了。
「啊——」
而一旁跟著我一起上來收衣服的劉美麗，已經嚇得高聲尖叫起來。
2分鐘後，所有人聚集到了別墅頂樓的玻璃露台，看著泳池裡漂浮著的粥粥，一個個皆是面色慘白。
「粥粥！」
片刻後，我終於反應過來，朝著泳池就撲了過去，「愣著幹什麼？沈伊，你不是神醫嗎！快救人啊！」
隨著這句話，在場的人當即也跟著動了起來。
「轟隆——」
空中又是一道驚雷打過，暴雨劈里啪啦砸在玻璃頂上，像是要把頂砸碎。可我完全顧不上其他，在朋友們的幫助下，把粥粥推上了岸。
此刻的粥粥，原本暗黃的皮膚被水泡得發白，臉部甚至已經有些浮腫。長長的黑色連衣裙搭在身上，襯得臉色更加慘白。
看到這樣的粥粥，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可還沒等我細想，就聽到沈伊檢查一通後搖了搖頭：「預計死亡超過6小時，回天乏術了。」
我晃了晃，差點連坐都坐不住。
粥粥真的死了！
昨天是粥粥的生日，她特意定了個別墅轟趴館，把我們這群好朋友叫過來一起慶賀。
我們一整晚都在喝酒、唱歌，講著彼此的糗事，直到醉得不省人事。
這本該是一個充滿回憶的，溫馨快樂的party。
卻成了粥粥的死亡聚會！
「粥粥死於溺斃，應該是昨晚喝多了，不小心走到了頂樓露台，把泳池當成床，跌進去淹死了。」沈伊說出她的猜測。
身為外科醫生，沈伊早就見慣生死。
可面對自己的好朋友，她還是說著說著哽咽了起來。
哭聲開始在樓頂蔓延。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接受昨晚還活蹦亂跳的粥粥，一夜之間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出什麼事了？」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
別墅里，出現了第7個人。
——
這是一個建在半山腰的別墅，四周全是山林，沒有商場，也沒有人家。要想吃東西，只能由房東送食材上門。
而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就是被房東拉來送食材的，他的兒子——紀明揚。
紀明揚一眼就看到了粥粥的屍體，神色當即變了。
「報警了嗎？」他問。
我們都愣了下，這才意識到應該報警。
「這就去！」我邊說邊起身，跑到樓下去找手機。
「轟隆——」
又是一道驚雷響起，天色暗得絲毫不像白天。
我一路摸索著打開燈，沖回房間找到了手機，卻發現根本沒有信號。
直到這時，我才注意到外頭的天氣是真的不對勁。
雨勢很大，從昨晚開始就沒有停過。
這種天氣，山里最容易發生泥石流。
而我們，此刻就在山裡！
「是泥石流。我來的時候，很多山路就被堵住了。看樣子信號塔也陣亡了。」紀明揚已經帶著眾人走了下來，臉色很不好看，「我們被困在別墅了。」
「那該怎麼辦？」劉美麗很害怕。
他雖然是個男生，膽子卻比誰都小。活得精緻而做作，性別男，愛好男，會化妝還會刺繡，是我們的好姐妹。
他背靠著牆，聲音都在發抖：「路被堵了，信號也沒了，我們要被困在這裡，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放心，我爸知道我在這裡，會找人通路的。大概等個一兩天就能出去。」
紀明揚是個有經驗的，全場就他最冷靜。
他說著脫下外套，又從兜里掏出了一本證，甩到我們面前。
「順便，自我介紹一下，我本職是個警察，刑事組。既然我同事他們沒法過來，那這個案子，就由我來全權負責。」
屋裡徹底安靜下來。我和朋友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料到事情竟然會這樣發展。
紀明揚倒是風風火火，表明自己身份後，便對我們下了令。
「你們坐在大廳不要亂動，我去查看下屍體。」
說完，沒等我們反應過來，紀明揚就快步上了樓。
怎麼能隨便讓一個陌生人去碰粥粥？
我們不放心，誰也沒留在原地，跟著回了樓頂。
只見紀明揚動作熟練，戴著塑料手套，翻看著粥粥的身體各處，脫下她的鞋，掀起她的長裙……看起來倒確實像個真警察。
只是下一秒，眼見他手放在粥粥心口要解開衣衫——
「幹什麼呢！」胖七大喝一聲，上前抓住了紀明揚的手，不讓他繼續動作。
胖七是個健身教練，是我們幾個朋友中力氣最大的，有他出馬，對方就再也動彈不得。
「別亂動粥粥的衣服！」
紀明揚扭了扭手腕，很是不解：「我在查案，當然不能放過每個細節！剛才我動她裙子你們也沒反應，怎麼掀個衣服就這麼激動？」
胖七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還是身後的知知開口解了圍。
「粥粥是個很保守的女孩子，我不希望她生前清清白白，死後反倒沒了尊嚴。」
當心理醫生的知知向來最了解我們，是我們的知心小姐姐。
她比誰都清楚粥粥的過往。因為父母早逝，粥粥從小在幾個同村的好心鄰居家輾轉長大，寄人籬下的經歷，讓她情緒極其敏感，自尊心格外強。
劉美麗也跟著狠狠一跺腳：「粥粥最討厭你們這些臭男人碰她了！姓紀的，你不要得寸進尺！」
紀明揚氣壞了：「我是在查案，又不是干別的！你們到底明不明白啊！屍體能給的訊息，隨著時間流逝是會消失的！我們能等得起這一兩天，死者等不起！」
「你到底想說什麼？你覺得兇手是我們？」胖七也生氣了，「你知不知道，我們跟粥粥都認識十年了，她沒有父母，我們就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
紀明揚不為所動：「不管你們感情多深，除非死者開口，否則，這裡的每個人都有嫌疑！」
雙方開始僵持起來。
我向來沒什麼主意，紀明揚一開口，我就覺得應該查。
朋友們一出聲，我又覺得不該查。
最後還是胖七的拳頭硬，紀明揚敗下陣來。
大廳里。
我們五人坐在一邊，紀明揚坐在另一邊，形成對峙之勢。
氣氛變得越發焦灼。
「你們和死者都是什麼關係，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還是沒有死心，開始審問起我們幾個。
我也知道他是出於正義，雖然內心有些牴觸他對我們的懷疑，但還是在糾結過後，第一個開口解釋道。
「我叫顏桃，是個程序媛。我們和粥粥，是大學一個社團的。畢業後都留在宿州，就也沒斷過聯繫。我們6個人，基本隔兩三個月會聚一次，關係一直很好。昨天她生日，定了這個別墅讓大家過來，一起唱歌喝酒聊聊天。我被灌了太多酒，喝斷片了，睡死過去雷都劈不醒，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有了我的開頭，沈伊、胖七、劉美麗、知知也開始一一介紹自己。
至於昨晚的事，因為大家都喝高了，也都跟我一樣睡得不省人事，沒什麼記憶。
紀明揚起身給自己開了瓶水，皺著眉頭邊喝邊思索了一會，又開始細細詢問我們幾人之間的關係親疏度，以及各自的性格。
問了一圈下來，估計還是沒什麼收穫，紀明揚又思索著喝了口水：「死者最近有感情上的困擾麼？」
「沒有啊！」劉美麗搶答道，「我們粥粥只想賺錢，無心男人！真要缺，姐妹我也會把那些看不上我的男人分享給她啊！」
「噗——」一句話引得紀明揚把剛吞到嘴裡的水全噴了出來。
劉美麗氣得想罵人：「噴什麼啊你！」
「抱歉抱歉！」紀明揚咳得臉都快紅了，一邊道歉，一邊想給自己找紙巾。
可是桌上哪有什麼紙？
整個一樓的紙都在昨天被我們幾個造完了。
劉美麗白了他一眼，到底還是起身去後院拿了一塊毛巾，遞給了紀明揚。
紀明揚連聲道謝，把手伸進衣領擦了起來。
我呆呆地看著他來回擦拭的動作，驀地一驚。
從看到粥粥屍體時，就縈繞在心裡的不對勁陡然間清晰起來！
我知道問題在哪了，昨天唱歌喝酒的那個粥粥，穿得根本就不是那身黑色連衣裙！
粥粥膚色偏黃，平時就喜歡穿深色衣服好顯白。
可昨天因為生日，她特意穿了件大紅色的連衣裙，說這是壽星該有的派頭！
一個喝醉到連床和泳池都分不清的人，會有能力給自己換衣服嗎？
粥粥……真的是她自己不小心淹死的嗎？
——
時間到了下午，紀明揚給我們煮了點面墊肚子，等大家吃完，他便去廚房洗碗。
我被自己的發現折磨得坐立不安，終究還是沒忍住，藉口想吃水果，匆匆去了廚房。
「紀sir，我，可以相信你嗎？」
關上廚房的門，我出聲問向眼前的男人。
聽到這話，紀明揚洗碗的手一頓，臉上的神色頓時嚴肅下來。
他把水龍頭開到最大，把我拉到窗邊，壓低了聲音：「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是不是有什麼發現？」
我掙扎片刻，到底還是把衣服的疑點和盤托出。
紀明揚點頭：「我雖然不是法醫，但溺死的人，鼻腔和口腔都會充血。而你的朋友，並沒有。」
我徹底震住了。
紀明揚話里的意思很清楚。
他在說——粥粥根本就不是淹死的！
「粥粥是你的好朋友，對嗎？」紀明揚又問。
我點點頭。當然！
「那你要眼睜睜看著她枉死嗎？」
當然不想！
紀明揚死死盯著我，一字一頓，對我道：「顏桃，為了你的朋友，請你務必幫我一個忙。」
再回到大廳時，外頭的雨勢越來越大，雷聲一道接著一道，震得人心頭髮慌。
所有人應紀明揚要求，被困在別墅大廳已經大半天了。
胖七幾人倒還好，劉美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煩躁得起身直抱怨。
「這算怎麼回事？把我們當犯人困著嗎！粥粥要是知道你這麼對她的朋友們，都能氣得活過來你信不信！」
話音剛落，屋內亮著的燈突然全數熄滅！
緊接著，又是一道驚雷響起。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劉美麗嚇得尖叫著撲進胖七懷裡。
「別，別叫了劉美麗……」我試圖安慰他。
「桃子……」身旁的知知卻一把抱住我，聲音都在抖，「你……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
我循著她的指引，豎起耳朵。
還真在雷電聲的間隙里，聽到了一陣又一陣細微的「咚咚」聲。
像是有人踩在木質的台階上，正一步，一步緩緩走下來似的。
可是所有人都在大廳里，樓上，只有一個粥粥啊！
難道是粥粥？
她不是死了嗎！
腳步聲漸漸清晰起來，越來越響，從頂樓下到三樓，又慢慢下到了二樓……
我渾身毛髮直豎，整個後背都是冷汗。
死人，也會走路嗎？
「啊——誰，到底是誰！」劉美麗顯然也聽到了這個聲音，嚇得魂飛魄散。
知知抱著我，整個人發著抖，一旁的沈伊沒說話，只是靠著我的手臂冰涼，顯然也不太好。
屋裡的氣氛冷到冰點。
突然，坐在對面的紀明揚猛地起身。
「媽的，誰在裝神弄鬼啊？老子跟你拼了！」
說著隨手抄起一旁的掃把，氣勢洶洶地沖了上去。
我們幾人卻還是嚇得不輕，半晌沒有動靜。
片刻後，沈伊才像是豁出去一般站了起來：「我去看看！」
「我，我也去。」我弱弱地抓著沈伊的手。
沈伊點頭，剛要走，身後就傳來「咚」的一聲。
是腿軟的我起身失敗，不小心跌在了地上。
沈伊沒辦法，只好先來扶我。
等我們幾個相互攙扶著上了二樓，卻發現到處沒有紀明揚的身影。
沈伊這才想到什麼，罵了聲「草」，便朝頂樓匆匆而去。
紀明揚果然在那。
黑暗中，只有男人的手機里透出幽幽的光，照在一旁慘死的粥粥臉上，顯得格外瘮人。
仿佛下一秒，她就會睜開眼睛，對我們露出詭異的笑。
看到這一幕，我們齊齊打了個寒戰。
「畜生！你他媽還真敢動粥粥！」一旁的胖七卻突然發了瘋，上前拎起紀明揚的衣襟。
紀明揚猝不及防被他抓起，手機的光也轉了個方向，從粥粥身上一掃而過。
她的上衣果然已經被扒開了！
劉美麗氣得殺人的心都有了：「靠！你個死變態……」
罵人的話卻被紀明揚的聲音打斷：「她心口處的傷是怎麼回事？」
「什麼傷？」
被他這麼一說，我疑惑地定睛看向地上的粥粥。
只見她的左胸口處，果真有一個用針線縫合過的傷！
紀明揚的目光冷冷掃過我們眾人，最後落在我的臉上，像是在特意告訴我。
「死者，根本不是死於溺亡，她是被人一刀戳中了心臟！」
「有人處理了她沾血的衣服，還縫合了她心口位置的刀傷。」
「兇手，到底是你們中的誰！」
紀明揚的話恍若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響。
我們這群人里，有能力處理止血並縫合傷口的，只有……
我心猛地一沉，一個猜測在我心中緩緩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