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統統扒光！
自從聽到朵彥那句話後，阿挪這個直爽女漢子的腦袋便被熬成了一鍋漿糊。
她想快點離開這裡，只覺得多呆一刻都是煎熬，仿佛自己變成了火架上的肉，翻來覆去地被烈火炙燒。
她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討厭的人類突然就不那麼惹她厭煩了，難道就因為那些好吃的肉？
「我自己一個人帶著小白回去，悄悄的越過城牆，運氣好的話沒問題的...
「反正素矰已經找到了命定之人，多好，現在走了，護衛聖女的功勞就全是我的了...
「那個沒有人性的小矮子總是比我聰明，小時候明明打不過我，她就是不哭，一直都要堅持到我哭為止...
「那一次...我差點把她打死...她卻沒有怪我，跪在母神殿外為我求情，我討厭這種施捨...
「她都成為聖女了，母神之下至高無上的聖女，對我來說完全沒有可能獲得的榮耀，她說放棄就放棄...甚至還要與我一起成為小白的護衛！
「讓我比你優秀一次，就那麼難嗎？」
阿挪黑著臉，面色難看至極。她像拎雞崽兒一樣拖著聖女小白，完全忘了自己除了護衛的職責外，與小白還有著不可逾越的階級差距。
「阿挪你放開我!朵彥姐姐到底說了什麼！哎呀你先放開我，我內急！哎~呀！」
小白不停叫喊掙扎，可她哪裡是阿挪的對手，所有的叫喊和捶打對於阿挪來說無異於隔靴搔癢，最後小白終於憋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喊出了素矰平日裡對阿挪的惡毒稱呼：
「哇...你這個穿烏龜殼的黑母牛！你放開我！嗚嗚嗚...」
阿挪瞬間如遭雷擊，幡然醒悟過來，不知是出於小白的哭鬧，還是那句熟悉的惡毒稱呼。
她連忙學著素矰的樣子將小白抱起，為她拍打身上的碎草屑。
「哎哎哎，小白你別哭別哭，我錯了還不行嘛！我給你道歉！」
「嗚嗚嗚...我不要你道歉！我要去後山找素素！」
「額...不去行不行？」
「不行！」
「我不能去啊...」
「不行！就要去！」
小白此時已經停止了哭泣，不顧阿挪反對拽起她的辮子將自己臉上的眼淚鼻涕擦淨，氣憤地鼓著腮幫，用發紅的雙眼瞪著阿挪問道：
「為什麼不能去！」
阿挪見小白止住哭泣，於是將她放下，自己單膝跪在她身前，眼神迴避、面露掙扎之色，支支吾吾地說道：
「朵彥阿姐說...燒肉的是...那個人類...
「哎呀我那會兒說的是玩笑話！再說那肉你也吃了，總不能聖女也...」
話語間聲音越來越小，頭越埋越低，小麥色的臉上早已飛起紅霞，顯得越發黑亮，臉上表情不知是委屈還是羞赧，最後眼看著是快要哭了。
「你早說啊！」
阿挪抬頭看去，發現小白好似已經忘了先前的不快，正一臉認真地看著自己。
「誒？」
「誒什麼誒！素素她可喜歡你了，你倆嫁同一個人也不是不行！再說了，素素她接納了彤弓之靈，也不能...」
說到這裡，小白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捂住了嘴。
只見她表情突然變得呆滯，琥珀色的瞳孔逐漸閃耀出銀白光澤，配合著原先眼白之上因哭泣產生的血絲，看起來十分詭異甚至有些可怖。
阿挪見此情況，知道是先知出現，趕忙低下了頭不敢繼續追問。
只過了一瞬，小白便恢復過來，後怕地拍了拍自己胸脯說道：「嚇死了嚇死了，差點忘了這不能說，還好沫沫要睡好久，不然今天又要挨罵了！」
「素矰她...？」
「別問！自己猜！不能再說了！」
「哦...」
一番折騰下來，阿挪之前的鬱悶心情已然一掃而空。自己對素矰的情況仍有些好奇，不過先知即使沉睡都要預警，想來不是小事。
總得來說，除了戰鬥以外的深入思考，對於阿挪而言都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得到小白的安慰，她很快就把這件事情拋到了腦後，背上小白，向著後山森林趕去。
「那什麼...小白，你說我和素矰...可以...」
「嗯，可以的，你相信我！我都可以嫁給他！」
「誒？」
「不對不對，我要是也嫁給他輩分就亂了，他們人族可在乎這個了。我給他當女兒更合適，順便讓他給我重新取個名字！」
「啊？」
------
後山森林，兩棵月桂樹，一大一小。
大樹樹幹粗壯，約莫需要兩人合抱，虬結挺拔直衝天際，枝葉開散遮蔽天日好像一頂巨傘。
旁邊的小樹則更像林異第二世記憶中的模樣，本身並不矮小，對比旁邊的大樹卻顯得有些稚嫩。
素矰剛走到這兒，便鬆開林異，將弓與箭袋放在地上，張開雙手趴在大樹上，閉著眼輕嗅清香氣味，溫柔地摩挲著粗糙的樹皮。
「我所屬的有穹氏，實際上並非血脈傳承的氏族，我記事時，族內僅有十餘人，依附於擎天部，生活在阿挪所屬的祝融氏領地。那裡也有一棵這樣大的聖樹。
「在我三十一歲時，阿挪剛出生，自小便喜歡跟著我，我們都在那棵樹下長大。她的血脈特殊，壽命悠長卻成長極快，十歲時個頭便超過了我，那時候她總喜歡耀武揚威，總想讓我服輸，接受她的保護。」
素矰喃喃自語，臉上罕見地出現了溫柔神色，語氣也漸漸柔和，不再像往常那般嚴肅。
「緊接著，我被接去了女兒國，成為了母神敕封的聖女。阿挪她哭鬧著要做我的侍衛，可她年紀尚小，未能如願。聽聞我並不情願履行聖女義務而被責罰時，又任性地跑去母神宮殿外叫罵，說是要接替我成為聖女，讓我做她的護衛。」
說到這裡，素矰閉起雙眸陷入了沉思，表情漸漸轉為憂傷。
她緩緩放下雙臂，在露出泥土的虬結樹根上尋了一處倚坐，抬起頭來裝作看向高高的樹冠，清亮的眼眸中，淚水早已泛濫成災。
林異不忍打斷她，走到她身旁坐下，張開手臂將她攬入懷中。此刻他絕無絲毫非分念頭，只是單純地心疼面前這個女孩。他早就從朵彥口中得知些許關於她的故事，打心眼裡佩服這個平日裡沉默寡言、卻不憚孤身抗爭命運的女孩。
素矰像是明白他的好意，抑或是憤懣情緒難平需要安慰，並未表現出絲毫抗拒，身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輕柔地靠進林異懷中，將臉埋在他的肩頭。
肩頭漸漸潮濕，懷中的女孩兒哽咽著再次開口：
「她以為，成為聖女比得是誰更厲害，也以為我就是那個最厲害的人。
「當我趕去阻止她時，母神…竟然答應了她！
「那位神——我的母親！她從不在乎我們的生死！可是我在乎！那時我早已不是阿挪對手...可她篤信母神的諾言，我真的不能讓她贏！不能讓她成為那個傳承血脈的試驗品！」
素矰近乎嘶吼著說出了最後幾句話，緊接著便是號啕大哭。林異心中明白，這些事大概已在素矰心中藏下多年，以她的性子是斷然不會向人傾訴的。
至於現在為什麼對自己說，已經不那麼重要了。於是他趕忙抱緊素矰，試圖給她哪怕一丁點兒的安全感。
兩人一時無話。
素矰不知何時停止了啜泣，臉埋在林異肩頭，呼吸平順，像是沉入夢鄉。
可緊緊抱著的雙手讓林異明白她並未睡著，便繼續輕拍著她的後背，儘可能地讓她感受她缺失已久的關愛。
「你會不會討厭我現在這個樣子？」
素矰沙啞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深埋肩頭的臉蛋此刻也側靠在了林異脖頸旁，表情恢復了往日的恬靜，但明顯多了些生機，面色則有些潮紅，大概是埋頭憋氣所致。
「怎麼可能！」
林異說得完全是心裡話。
「我對這顆大樹發誓，我更喜歡現在的你！」
「這桂樹是黎族祖神吞天無疆的最愛。無疆隨皓月飛升拯救蒼生之後，它便成了神族的聖樹。」
素矰顯然有些岔開話題的意思，不過簡單地一句話，卻勾起了林異的興趣。
「吞天無疆是黎族人？」
「他是一隻大蛤蟆，傳說能吃掉天地的大蛤蟆！」
素矰此刻一臉認真，倒是沒給林異這個無神論者一絲懷疑的機會。
不過細想來，即使是這個世界的神話，也透著一些詭異。
於是他繼續開口問道：
「月亮是怎麼飛上天的？」
「女媧大神補天放上去的。」
「女媧？！造人的那個？」
林異此刻當真是驚懼至極，嘴巴張得老大。
不過話剛出口，便逗得素矰抿嘴笑出聲來。
沒錯，素矰笑了，溫婉可人的笑容帶著一些俏皮，將林異的驚懼撫平。
不過素矰好像擁有一種承托於語言的奇妙魔力，只再用一句話便又將林異的心臟釣到了嗓子眼。
「你這天外魔族，來啻神星之前都不做功課的麼？」
「什…什…什麼天外魔族哈哈哈你可真愛開玩笑！」
素矰站起身來，低頭望著癱坐在地的林異，眼眸閃現溫柔之色，將林異的腦袋抱進自己的懷中，撫摸著他的頭髮，呢喃道：「沒事的，沫沫說了要保護你的，她可是除了母神之外最神奇的人哦
「而且，現在還有我呢，我會讓你變得厲害，然後我們一起保護阿挪和小白，好不好？」
這些話猶如定心丸一般，讓林異徹底放下心來，只是現在這個姿勢，在沒了顧慮之後讓他有些渾身燥熱。
主要是...素素今天沒有穿上她的小皮甲。
素矰雖然變得開朗了一些，卻還是那個恬靜性子，並未在意懷中林異的呼吸變化。
只是感受到他肩頸變得鬆弛，像是已經驅散恐懼，便不再擔心。
她彎下腰，用雙手托起林異的腦袋，眯著眼睛，帶著一絲不專業的壞笑慢慢靠近，直到近乎貼在一起，雙眼及口鼻皆是相對，兩人灼熱的呼吸不斷拍打在對方臉上。
「壞了，被調戲了！」
林異這會兒心臟砰砰直跳，瞳孔劇烈顫動後縮得猶如針尖一般。
要說他對面前這個可憐又可愛的小姑娘不動心，那是斷然不可能的！
只是他該如何做出反應呢？拒絕的話好像不太合適，索性閉上了眼睛，讓面前的小姑娘放肆一次！
「嘻嘻...」
素矰笑著揉了揉林異的臉，見林異睜開了眼，又用小手點了點他的腦袋，接著指向身後說道：「果然那顆小月桂的樹皮是你扒的！那可是黎族的聖樹啊，你怎麼敢的？」
林異心中升起了一陣莫名的失落，順著素矰手指看向那顆月桂樹，露出了毫不在意的神情。
「這樹在我的家鄉很常見，只要注意好分寸，樹皮還會長出來的！」
「所以早晨的肉是你送來的？」
「是啊，我沒敢過去，怕你生氣。」
素矰聽到這話，不知為何瞬間滿臉羞紅，停頓了片刻，用溫柔的語氣說道：
「如果你早點拉開我的弓，那我當時就不會趕你走了。」
說完這句話，她背著雙手蹦跳著向著小樹走去，宛如一隻活潑的小兔，繞著小樹轉了一圈，又抬頭看了看。
「阿挪說，如果烹飪那肉的是男子，那一定就是她心目中的最厲害的人...這個小姑娘，還真是長大了呢~」
說著她又跑回林異身旁，附在耳邊悄悄說道：
「她還說，如果真有這樣厲害的人，那就是她理想中的夫君！」
然後，不顧滿臉錯愕的林異，面帶笑容，邁著輕快的步伐向林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拿把刀來~
「既然阿挪愛吃，那咱們乾脆就多扒一些，連上大樹，把它們統統扒光！」
她想快點離開這裡，只覺得多呆一刻都是煎熬，仿佛自己變成了火架上的肉，翻來覆去地被烈火炙燒。
她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討厭的人類突然就不那麼惹她厭煩了，難道就因為那些好吃的肉？
「我自己一個人帶著小白回去，悄悄的越過城牆，運氣好的話沒問題的...
「反正素矰已經找到了命定之人，多好，現在走了，護衛聖女的功勞就全是我的了...
「那個沒有人性的小矮子總是比我聰明，小時候明明打不過我，她就是不哭，一直都要堅持到我哭為止...
「那一次...我差點把她打死...她卻沒有怪我，跪在母神殿外為我求情，我討厭這種施捨...
「她都成為聖女了，母神之下至高無上的聖女，對我來說完全沒有可能獲得的榮耀，她說放棄就放棄...甚至還要與我一起成為小白的護衛！
「讓我比你優秀一次，就那麼難嗎？」
阿挪黑著臉，面色難看至極。她像拎雞崽兒一樣拖著聖女小白，完全忘了自己除了護衛的職責外，與小白還有著不可逾越的階級差距。
「阿挪你放開我!朵彥姐姐到底說了什麼！哎呀你先放開我，我內急！哎~呀！」
小白不停叫喊掙扎，可她哪裡是阿挪的對手，所有的叫喊和捶打對於阿挪來說無異於隔靴搔癢，最後小白終於憋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喊出了素矰平日裡對阿挪的惡毒稱呼：
「哇...你這個穿烏龜殼的黑母牛！你放開我！嗚嗚嗚...」
阿挪瞬間如遭雷擊，幡然醒悟過來，不知是出於小白的哭鬧，還是那句熟悉的惡毒稱呼。
她連忙學著素矰的樣子將小白抱起，為她拍打身上的碎草屑。
「哎哎哎，小白你別哭別哭，我錯了還不行嘛！我給你道歉！」
「嗚嗚嗚...我不要你道歉！我要去後山找素素！」
「額...不去行不行？」
「不行！」
「我不能去啊...」
「不行！就要去！」
小白此時已經停止了哭泣，不顧阿挪反對拽起她的辮子將自己臉上的眼淚鼻涕擦淨，氣憤地鼓著腮幫，用發紅的雙眼瞪著阿挪問道：
「為什麼不能去！」
阿挪見小白止住哭泣，於是將她放下，自己單膝跪在她身前，眼神迴避、面露掙扎之色，支支吾吾地說道：
「朵彥阿姐說...燒肉的是...那個人類...
「哎呀我那會兒說的是玩笑話！再說那肉你也吃了，總不能聖女也...」
話語間聲音越來越小，頭越埋越低，小麥色的臉上早已飛起紅霞，顯得越發黑亮，臉上表情不知是委屈還是羞赧，最後眼看著是快要哭了。
「你早說啊！」
阿挪抬頭看去，發現小白好似已經忘了先前的不快，正一臉認真地看著自己。
「誒？」
「誒什麼誒！素素她可喜歡你了，你倆嫁同一個人也不是不行！再說了，素素她接納了彤弓之靈，也不能...」
說到這裡，小白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捂住了嘴。
只見她表情突然變得呆滯，琥珀色的瞳孔逐漸閃耀出銀白光澤，配合著原先眼白之上因哭泣產生的血絲，看起來十分詭異甚至有些可怖。
阿挪見此情況，知道是先知出現，趕忙低下了頭不敢繼續追問。
只過了一瞬，小白便恢復過來，後怕地拍了拍自己胸脯說道：「嚇死了嚇死了，差點忘了這不能說，還好沫沫要睡好久，不然今天又要挨罵了！」
「素矰她...？」
「別問！自己猜！不能再說了！」
「哦...」
一番折騰下來，阿挪之前的鬱悶心情已然一掃而空。自己對素矰的情況仍有些好奇，不過先知即使沉睡都要預警，想來不是小事。
總得來說，除了戰鬥以外的深入思考，對於阿挪而言都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得到小白的安慰，她很快就把這件事情拋到了腦後，背上小白，向著後山森林趕去。
「那什麼...小白，你說我和素矰...可以...」
「嗯，可以的，你相信我！我都可以嫁給他！」
「誒？」
「不對不對，我要是也嫁給他輩分就亂了，他們人族可在乎這個了。我給他當女兒更合適，順便讓他給我重新取個名字！」
「啊？」
------
後山森林，兩棵月桂樹，一大一小。
大樹樹幹粗壯，約莫需要兩人合抱，虬結挺拔直衝天際，枝葉開散遮蔽天日好像一頂巨傘。
旁邊的小樹則更像林異第二世記憶中的模樣，本身並不矮小，對比旁邊的大樹卻顯得有些稚嫩。
素矰剛走到這兒，便鬆開林異，將弓與箭袋放在地上，張開雙手趴在大樹上，閉著眼輕嗅清香氣味，溫柔地摩挲著粗糙的樹皮。
「我所屬的有穹氏，實際上並非血脈傳承的氏族，我記事時，族內僅有十餘人，依附於擎天部，生活在阿挪所屬的祝融氏領地。那裡也有一棵這樣大的聖樹。
「在我三十一歲時，阿挪剛出生，自小便喜歡跟著我，我們都在那棵樹下長大。她的血脈特殊，壽命悠長卻成長極快，十歲時個頭便超過了我，那時候她總喜歡耀武揚威，總想讓我服輸，接受她的保護。」
素矰喃喃自語，臉上罕見地出現了溫柔神色，語氣也漸漸柔和，不再像往常那般嚴肅。
「緊接著，我被接去了女兒國，成為了母神敕封的聖女。阿挪她哭鬧著要做我的侍衛，可她年紀尚小，未能如願。聽聞我並不情願履行聖女義務而被責罰時，又任性地跑去母神宮殿外叫罵，說是要接替我成為聖女，讓我做她的護衛。」
說到這裡，素矰閉起雙眸陷入了沉思，表情漸漸轉為憂傷。
她緩緩放下雙臂，在露出泥土的虬結樹根上尋了一處倚坐，抬起頭來裝作看向高高的樹冠，清亮的眼眸中，淚水早已泛濫成災。
林異不忍打斷她，走到她身旁坐下，張開手臂將她攬入懷中。此刻他絕無絲毫非分念頭，只是單純地心疼面前這個女孩。他早就從朵彥口中得知些許關於她的故事，打心眼裡佩服這個平日裡沉默寡言、卻不憚孤身抗爭命運的女孩。
素矰像是明白他的好意，抑或是憤懣情緒難平需要安慰，並未表現出絲毫抗拒，身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輕柔地靠進林異懷中，將臉埋在他的肩頭。
肩頭漸漸潮濕，懷中的女孩兒哽咽著再次開口：
「她以為，成為聖女比得是誰更厲害，也以為我就是那個最厲害的人。
「當我趕去阻止她時，母神…竟然答應了她！
「那位神——我的母親！她從不在乎我們的生死！可是我在乎！那時我早已不是阿挪對手...可她篤信母神的諾言，我真的不能讓她贏！不能讓她成為那個傳承血脈的試驗品！」
素矰近乎嘶吼著說出了最後幾句話，緊接著便是號啕大哭。林異心中明白，這些事大概已在素矰心中藏下多年，以她的性子是斷然不會向人傾訴的。
至於現在為什麼對自己說，已經不那麼重要了。於是他趕忙抱緊素矰，試圖給她哪怕一丁點兒的安全感。
兩人一時無話。
素矰不知何時停止了啜泣，臉埋在林異肩頭，呼吸平順，像是沉入夢鄉。
可緊緊抱著的雙手讓林異明白她並未睡著，便繼續輕拍著她的後背，儘可能地讓她感受她缺失已久的關愛。
「你會不會討厭我現在這個樣子？」
素矰沙啞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深埋肩頭的臉蛋此刻也側靠在了林異脖頸旁，表情恢復了往日的恬靜，但明顯多了些生機，面色則有些潮紅，大概是埋頭憋氣所致。
「怎麼可能！」
林異說得完全是心裡話。
「我對這顆大樹發誓，我更喜歡現在的你！」
「這桂樹是黎族祖神吞天無疆的最愛。無疆隨皓月飛升拯救蒼生之後，它便成了神族的聖樹。」
素矰顯然有些岔開話題的意思，不過簡單地一句話，卻勾起了林異的興趣。
「吞天無疆是黎族人？」
「他是一隻大蛤蟆，傳說能吃掉天地的大蛤蟆！」
素矰此刻一臉認真，倒是沒給林異這個無神論者一絲懷疑的機會。
不過細想來，即使是這個世界的神話，也透著一些詭異。
於是他繼續開口問道：
「月亮是怎麼飛上天的？」
「女媧大神補天放上去的。」
「女媧？！造人的那個？」
林異此刻當真是驚懼至極，嘴巴張得老大。
不過話剛出口，便逗得素矰抿嘴笑出聲來。
沒錯，素矰笑了，溫婉可人的笑容帶著一些俏皮，將林異的驚懼撫平。
不過素矰好像擁有一種承托於語言的奇妙魔力，只再用一句話便又將林異的心臟釣到了嗓子眼。
「你這天外魔族，來啻神星之前都不做功課的麼？」
「什…什…什麼天外魔族哈哈哈你可真愛開玩笑！」
素矰站起身來，低頭望著癱坐在地的林異，眼眸閃現溫柔之色，將林異的腦袋抱進自己的懷中，撫摸著他的頭髮，呢喃道：「沒事的，沫沫說了要保護你的，她可是除了母神之外最神奇的人哦
「而且，現在還有我呢，我會讓你變得厲害，然後我們一起保護阿挪和小白，好不好？」
這些話猶如定心丸一般，讓林異徹底放下心來，只是現在這個姿勢，在沒了顧慮之後讓他有些渾身燥熱。
主要是...素素今天沒有穿上她的小皮甲。
素矰雖然變得開朗了一些，卻還是那個恬靜性子，並未在意懷中林異的呼吸變化。
只是感受到他肩頸變得鬆弛，像是已經驅散恐懼，便不再擔心。
她彎下腰，用雙手托起林異的腦袋，眯著眼睛，帶著一絲不專業的壞笑慢慢靠近，直到近乎貼在一起，雙眼及口鼻皆是相對，兩人灼熱的呼吸不斷拍打在對方臉上。
「壞了，被調戲了！」
林異這會兒心臟砰砰直跳，瞳孔劇烈顫動後縮得猶如針尖一般。
要說他對面前這個可憐又可愛的小姑娘不動心，那是斷然不可能的！
只是他該如何做出反應呢？拒絕的話好像不太合適，索性閉上了眼睛，讓面前的小姑娘放肆一次！
「嘻嘻...」
素矰笑著揉了揉林異的臉，見林異睜開了眼，又用小手點了點他的腦袋，接著指向身後說道：「果然那顆小月桂的樹皮是你扒的！那可是黎族的聖樹啊，你怎麼敢的？」
林異心中升起了一陣莫名的失落，順著素矰手指看向那顆月桂樹，露出了毫不在意的神情。
「這樹在我的家鄉很常見，只要注意好分寸，樹皮還會長出來的！」
「所以早晨的肉是你送來的？」
「是啊，我沒敢過去，怕你生氣。」
素矰聽到這話，不知為何瞬間滿臉羞紅，停頓了片刻，用溫柔的語氣說道：
「如果你早點拉開我的弓，那我當時就不會趕你走了。」
說完這句話，她背著雙手蹦跳著向著小樹走去，宛如一隻活潑的小兔，繞著小樹轉了一圈，又抬頭看了看。
「阿挪說，如果烹飪那肉的是男子，那一定就是她心目中的最厲害的人...這個小姑娘，還真是長大了呢~」
說著她又跑回林異身旁，附在耳邊悄悄說道：
「她還說，如果真有這樣厲害的人，那就是她理想中的夫君！」
然後，不顧滿臉錯愕的林異，面帶笑容，邁著輕快的步伐向林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拿把刀來~
「既然阿挪愛吃，那咱們乾脆就多扒一些，連上大樹，把它們統統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