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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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年看著廖小小。

  廖小小看著鄭年。

  鄭年感覺到胃部一陣翻湧,三兩步跑到了在牆壁旁,狂吐不止。

  歇了口氣,鄭年擦了擦嘴,這才再次看向廖小小。

  任誰看到這一幕都會忍不住吐。

  廖小小抬起頭,抻了抻四層半的下巴,整個身體像是海面一般層層遞進,到了腹部的時候,肥肉抖動,那面首的屍體掉了出來。

  「把他褲子脫了。」廖小小說道。

  兩個面首走了過來,按照廖小小的吩咐將屍體的褲子褪去,並沒有發現什麼碎銀的標記。

  但卻發現這是個太監。

  「喲,看來是我猜錯了。」鄭年略帶抱歉道,「我以為是碎銀谷的人呢,原來是個小太監。不過廖姑娘也確實是清白之人,身邊的面首居然是個太監,而且還在你的身邊呆了三年,嘖嘖嘖。」

  廖小小目光若是一把刀子,此時鄭年已經碎裂成了肉沫。

  「你早就知道,他並非是碎銀谷的人,而是錦衣衛的人。」廖小小怒道。

  「不不不,你這裡面肯定有碎銀谷的人。」鄭年此時已經占據了上風。

  廖小小以為這裡是滴水不漏的堡壘,但是鄭年僅僅是隨意一點,便抓住了一個錦衣衛潛伏在這裡多年的暗樁。

  「你的意思……」廖小小的臉已經皺在了一起,那坨肥肉像是河流一般,墜在了臉頰的兩側。

  「我的意思是,最好能再找一個人試一試,比如說,他。」鄭年又點了一個人。

  不止一個人。

  鄭年的手指頭就像是令箭一樣,每點到一個面首身上,他們就聞風色變,一連點了七八個,每一個人的臉上都不是驚訝和恐懼,而是一臉決然。

  點畢,七八個人直撲而上,從各個方向直奔廖小小肥碩地身軀。

  可是廖小小只是簡單的大手一揮,便輕鬆將那些人拍成肉餅,更有手持鋒利刺刃的面首,將那刺刃插向廖小小的身體,不了非但沒有造成傷害,自己卻整個身軀陷入了層層疊嶂的肥肉之中,身形消失。

  她就像是一個漩渦。

  鄭年讚嘆道,「果然是江湖奇女子。」

  廖小小根本笑不出來,此時僅剩的幾個面首趕忙來到那些屍體旁邊,均是扯下褲子。

  全部是太監。

  「我真分不清,這裡到底是你的地盤,還是錦衣衛的家。」鄭年笑著搖了搖頭,坐在一把椅子上。

  而自始至終,柳雲州都一動不動站在門口。

  廖小小深吸了口氣,那腹部隆起如山脈崩裂,海水傾注,她審視著鄭年,「你可知我這裡還有誰是錦衣衛的人?」

  鄭年微笑了。

  這就是他要的結果,也是他想要達到的目的。

  沒有比自己家裡有間諜這件事情更讓人惱火的,無論是誰都接受不了。

  廖小小更接受不了。

  她必須清除這些蛀蟲。

  「當一個人有用才會活得久。」鄭年慢條斯理道,「如果我把我的利用價值全部都展現完了,那我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

  「你認為我不會殺你?」廖小小問道。

  「你殺我的原因,不過是因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鄭年思考了片刻,「而我的價值,已經遠超了你殺我的理由,所以你根本不必殺我,因為你知道,從現在開始,我就會為你所用。」

  「是嗎?」廖小小故意將聲音拖得很長。

  「這京城之內,廖姑娘便是天下無敵,舉世無雙。我如若是投靠了你,還怕有人殺我嗎?」鄭年笑著說道,「你我各取所需,我就是你在京城裡的眼睛,你想知道什麼,我就告訴你什麼。」

  「我不需要眼睛。」廖小小說道。

  「廖大人需要。」鄭年說道,「廖姑娘在這裡,廖大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如今朝堂六部,禮、兵兩部是安文月手下,戶、吏兩部是劉知善門下,剩下的刑部和工部雖然不站隊,但是你要明白,刑部尚書兼任大理寺。」

  「你不過一個九品。」廖小小道,「也敢染指朝堂爭端?」

  「所以即便是我拿著你的證據出去說,也根本沒有人會信。」鄭年道,「我給你的好處,遠比你想的要多。」


  廖小小沉默了。

  等了許久,她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我美嗎?」

  這一次輪到鄭年沉默了。

  「丑。」鄭年沉沉道。

  「哈哈哈哈哈……」廖小小的笑聲,震天動地。

  笑了足足十個瞬息,她才第一次將頭伸出那一團脖子,道,「你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多謝廖姑娘。」鄭年緩緩將口中的氣吐了出去。

  「你想知道什麼?」廖小小問道。

  「我想知道,和張裁縫、長樂縣兩個木匠還有曾廣壽賭錢的那個人,是誰。」鄭年問道。

  「是張烈。」廖小小說道。

  「工部張侍郎之子,張烈?」鄭年眯起了眼睛。

  「正是。」廖小小將眼睛緩緩閉上,「我乏了,出去吧。」

  鄭年作禮,並沒有說話,轉身走出了這間房。

  而柳雲州並沒有離開,仍然站在那扇門外。

  等到鄭年眼睛再被遮住的時候,馬車聲音徐徐響了起來。

  「我沒有想到是這個結果。」金鈴的聲音緩緩響起。

  鄭年靠在馬車上,感受著夜晚京城的寒風,刺入骨頭的涼意。

  他很喜歡寒冷,寒冷可以讓他無比清醒。

  「你沒有想到,我居然沒有將你的身份說出來。」鄭年很平靜。

  「讓我猜猜?」金鈴靠在鄭年的耳畔,輕柔地說道。

  「我不知道你是誰,你是碎銀谷的人也好,是錦衣衛的人也罷,和我沒關係,因為我和你不是一路人。」鄭年伸手撓了撓耳朵。

  「你看到廖小小如此,難不成沒有心生憤怒?」金鈴問道。

  「憤怒?何來的憤怒。」鄭年略帶驚訝。

  「她每日奢靡度日,面容醜陋卻養著大量的面首,吃喝無度,只會享受。」金鈴說道,「這樣的人還在私下斂財,壓榨百姓,你不憤怒嗎?她憑什麼可以這樣?你為什麼不行?我為什麼不行?難不成她真的比你比我都厲害?」

  「你我的價值不止於此……」金鈴的聲音很溫柔,像是春風從鄭年的耳畔吹在他的腦海里。

  鄭年憨憨一笑,「如果我的能力讓我一貧如洗,那麼一貧如洗就是我的價值,只要不是我自己領悟或是靠雙手賺來的,誰給我我也拿不住,也受不起。」

  「我不想著以後,也不想著未來,在京城裡,能過好眼前才是最重要的。何況,我不會搶劫,也不會造反。」

  鄭年靠在了搖晃的馬車上,隨著馬車的顛簸,他思緒萬千,「她怎麼樣,和我沒關係,你怎麼樣也和我沒關係,我只是一個夾縫中的人,活著比什麼都強。」

  「你不想榮華富貴,揮金如土?」金鈴有些不解。

  「也得有命才行啊。」鄭年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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