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死後方生 九四龍或躍在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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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來!來!你們這些皇帝的走狗,百姓的蠹蟲,便都死在我三陰戮妖刀下面吧!」

  一道碧芒閃過,又是一名鐵騎身體忽然僵直,然後連人帶馬,整個從中間斷開,裂成兩半,鮮血,內臟,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只聽得砰地一聲,被劈成兩半的屍體,猛地飛了起來,在後方一名鐵騎驚恐的神色之中,猛地砸到了他的身上!

  而這一下,終於在密不透風的包圍之中,顯現出來了姬任的身影。

  他此時此刻,披頭散髮,面色不復原本的紅潤,而是一種病態的蒼白,甚至於顯現出來了老人斑和皺紋,滿頭黑髮,也變成了乾枯的白。

  在他的腳下,已經沒有一寸土地是原來的顏色,完完全全被鮮血染紅。

  二十多名鐵騎,或被斬首,或被直直剖開,屍體則是被隨之而來的鐵騎挑飛,但也成為了姬任用來躲避攻擊,遮蔽視線的障礙。

  眼見一名鐵騎被自己轟然砸飛,姬任搶前一步,腳尖一點,身體立即騰空而起,踩在馬背上面一腳,似乎輕飄飄不受力一般,滑向了身側的一名鐵騎。

  被他踩過的戰馬,立即發出一聲哀鳴,整個四肢,全部都好像折斷一樣,身子砸落在了地面上,顫抖兩下,不動了。

  實際上,若是限制場地,生死相搏,三五鐵騎,便可以搏殺不施展出來三陰戮妖刀的姬任。

  但是在這戰場之上,鐵騎來回衝殺,反而是給了姬任一種迴避的便利,以屍體為遮掩,或者為其隔山打牛的憑依,本身功夫高過鐵騎,便能讓他們猝不及防。

  砰!

  只見姬任一掌劈在一名鐵騎頭頂,頭盔上面,立即顯現出來一道深深的裂紋,傳遞而來的衝擊力,更是讓盔甲內的鐵騎猛地噴出來一口鮮血,身體直直地向後倒去!

  而姬任則是背對著這個方向,雙手一揮,又是兩道碧芒斬出,立即兩個鐵騎應聲倒地,身首異處。

  他抬眼,目光越過鐵騎的重重包圍,看到了外面的境況。

  兩萬有餘的義軍,硬生生被一萬金兵打到了下風,縱然人數要比金兵多出一倍還多,從戰局上,卻是分不清究竟誰包圍了誰!

  看到這一幕,姬任心中不由得更為急切起來。

  噗!

  就是這一恍惚,從身後立即逼過來了一桿長槍,猛地扎進了他的腰間!

  姬任的身體猛地一顫,頭也不回,一道刀氣,立即把身後鐵騎一分為二,忍痛拔出槍頭,肌肉蠕動之間,將傷口閉鎖,忽然長嘯一聲!

  十丈之內,霎時間刀氣滾滾,似乎刀山,噗嗤噗嗤的聲音接連不斷響起,四名猝不及防的鐵騎,立即就化為刀下亡魂,整個身體,好像爛肉口袋的一般!

  「不好!這傢伙難道要發瘋?!」

  有鐵騎驚呼,不由得拍馬後退幾步。

  他們每一個人,都能夠看得出姬任從動手到現在的變化,也都能夠感受得出,姬任的生命,此時此刻,已經宛若風中殘燭。

  正因如此,他們的戰意,已經逐漸消退。

  只要能夠把姬任殺掉,義軍對於他們而言,不過是萬餘待宰的羔羊,隨手都可以抹平。

  死道友不死貧道,即便對於軍中,也是如此。

  從古至今,絕大部分的軍隊,都談不上組織,紀律,忠誠和犧牲。

  以地球歷史為鑑,遠到戚家軍,岳家軍,近到近代華夏國家時代的軍隊,都是歷史上的奇蹟。

  「你們這些金人,出身貴族,不是喜歡自詡高尚嗎?不是視中原人都為奴才嗎?怎麼這個時候,顯得連奴才都不如了?你們百年之後,地下怎麼面對你們的同族?來!上來和我過過手!」

  姬任雙手一翻,似乎氣定神閒一般,站在屍體堆中央,面對著七十鐵騎環繞,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聲音中氣十足,甚至於臉上都泛起來了一些紅暈。

  「這個賊首,難道還有後手?」

  「不是沒有可能!」

  看到姬任的模樣,這些鐵騎,反而愈發猶豫起來。

  而林離已經在數千米開外,就聽到了這個聲音。

  「不好!」

  他只不過是聽聲音,就聽出來了姬任現在的狀態,非常之差。

  聲音之中其實可以蘊含精神。

  而在他的感受之中,這個聲音散發出來的感覺,就好像是一顆即將枯死的老樹,煥發出來最後一點生機。

  事實也的確如此。

  姬任現在不過是迴光返照,隨時準備壓榨最後一點生命力,就是為了挑釁諸多鐵騎上前,好讓他多殺幾個,讓一些義軍有活下去的可能。

  幾乎是一扇翅膀,他就出現在了平原上面,出現在了眾人的頭頂。

  此時此刻的林離,渾身幽綠色的蛇鱗,背後一對神鳥般的羽翼,哪怕是臉上,都被蛇鱗覆蓋了些許,看上去不像是人,而像妖,像魔,像神……總而言之,就是和人類,沒有任何的關係。

  他出現的瞬間,更是帶起來了一陣陣的狂風,強烈的音爆,把下面的許多人都吹得東倒西歪,站立不穩,飛沙走石完完全全遮蔽視線,完全無法戰鬥。

  「那是什麼東西?」

  鐵騎們姑且還可以不受影響,但也是滿臉震驚地看向了忽然出現的林離。

  屹立高空,連太陽方向的光線,都被遮蔽,似乎是日輪都在襯托他的出現。

  這樣的形象,讓他們都不禁有些震撼。

  哪怕是這個世界,也有類似於山海經一般的志怪記載,而且神獸妖魔之類,並非虛妄,而是切實可以證明存在。

  「全都給我住手!」

  林離一眼掃過,發現就是在這一段自己和肖恩交手,追逐,博弈,到最後塵埃落定的短短時間裡面,義軍就已經死傷眾多,其中甚至還有外圍無法和姬任交手的鐵騎,順手便屠戮了許多義軍,足足數千名義軍,便命喪刀下!

  他的心情不由得更加糟糕,雙翼一拍,道道罡風直接把諸多鐵騎全部吹飛了出去,重重摔落地面。

  「仙……仙師!大神!」看到林離這般模樣,金兵之中一個將軍模樣的人,立即站了出來,倒頭就拜:「我等是為大金平叛而來,數百年間,諸位仙師大神凡有用度,不曾缺半分香火供奉,不知道……」

  「給我閉嘴!儘是些不知所謂的東西!」

  林離的心中,升騰起來了抑制不住的殺意。

  所謂金軍,大部分也並不是金人,仍然是中原人,中州血脈。

  但即便是這樣,他們殺起中州人來,仍然是毫不手軟,甚至於是比正統的金人更為用心用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過去幾次金軍的圍剿,他在暗中幫助義軍,卻也不過是製造地利,減少接觸,化解傷亡。

  但這一次,真真切切的讓他產生了一種想要把眼前金軍全部殺光的想法。

  「你們想怎麼辦?」

  他的目光,看向了姬任。

  而諸多金軍的臉色,此時已經是難看無比,布滿了懼怖的神色。

  他們的頭上,已經冒出來了汗珠。

  肖恩此番帶領他們前來之前,是展現過自己的實力,在他們的眼中,哪怕不是陸地神仙,也相差無幾,本以為不過是一件輕鬆的差事,跟著仙師上使,殺義軍,賺軍功而已。

  卻不想義軍之中,殺出來林離這麼一個煞星,最後肖恩和洛德,全都沒有回來,只回來了看起來毫髮無損的林離。

  生死懸於人手。

  現在他們面對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場面。

  「殺!」

  還不等姬任發話,義軍之中已經發出來了山呼海嘯一般的呼聲。

  「殺了這群金狗,還有這群披著皮的走狗!」

  「留著他們做什麼,繼續作威作福,下次再來殘殺我們嗎?」

  「金狗都該死,早晚打到天京去,把皇帝老兒的腦袋也給摘了!」

  一陣陣的怒吼聲,讓大氣不敢出一口的金軍各個臉色煞白,有些人乾脆就對著林離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

  姬任愣了下,聲音有些沙啞地道:「既然這一戰已經落下……」

  「林公子,放他們一條生路可好?」

  「哦?」

  林離聽到姬任的答案,愣住了。

  而義軍戰士們,也同樣呆滯住了,幾乎是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來了憤怒,不滿的神色,只不過是因為姬任的威望,才沒有發出來多餘的聲音。


  他本想聽姬任的解釋,但是姬任卻擺了擺手,轉過了身,面對著絕大部分的義軍戰士,似乎並不想說話。

  「既然姬先生如此說,那你們就滾吧。「

  見狀,林離嘆了口氣,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而就當金兵全部撤離之後,姬任忽然身體一晃,整個人直接險些摔倒。

  「噗!」

  他的口中,猛地吐出來了黑色的塊狀物。

  「什麼!」

  林離大吃一驚。

  他怎麼也沒想到,就是這一會兒,姬任的身體狀況,居然差到了連說幾句話,都要強撐著的地步。

  他連忙落到了姬任身後,手貼後背,一股股的生命力,傳進了姬任的體內。

  「咳咳咳……」

  「老姬!」

  「向閏!」

  不止林離,石穿,吳豪,還有幾個義軍的小頭目,都湊了上來,大驚失色。

  看到這一幕,看到現在如同行將就木一般的老人的姬任,許多的義軍,臉上也露出來了發自內心的關切之色。

  林離的眉頭,緊緊的絞在了一起。

  在他的感受之中,姬任現在確實就和一個壽命將盡的人,沒有任何的區別。

  他的體內,已經不僅僅是受傷的問題,而是相當於自然的壽命,來到了盡頭。

  細胞的分裂能力等等,都基本已經不存在。

  甚至他的靈魂都開始了逐漸的衰敗,失去了肉體的保護和滋養。

  「聽我說……」

  姬任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我剛才過度施展禁術,已經時日無幾。」

  他這句話一出口,立即就讓周圍的眾人怔住了。

  「怎麼辦?」

  林離更是沒有什麼心情去聽他說的,瘋狂呼叫起來了青年:「有沒有什麼辦法給他延壽?把玉佩的能量引導到體外,給他修復傷勢和靈魂,或者用神恩十字?」

  「以你現在的情況,做不到。」

  青年直接給他潑了一盆冷水:「你會把人自然的年齡增長,當成一種病嗎?逆生長的難度,要比從細胞層面修復傷勢還要麻煩,因為後者還可以算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是想要讓人逆生長,端粒,還有其他的種種因素,你都必須要考慮到。你對微觀層面的掌控能力,根本做不到這件事,至於灌頂,他現在也承受不了了。」

  「人有生老病死,也是無奈之事,你若是感覺有不甘,那就想辦法去增強實力,提升境界吧。」

  他的口氣無比之平淡,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林離聞言,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中州終究是中州人之中州,不是四荒人之中州……金朝若覆亡太早,則四荒入關,生靈塗炭更多……」

  「我去之後,你等勉力前行,不要有違我們共誓的志向……」

  姬任不住地說著,而四周的人,已經各個泫然淚下。

  「林公子……還是說林仙師。」

  就在這個時候,林離忽然聽到姬任呼喚起來了自己。

  「還是公子即可。」

  他沒去掩蓋自己聲音中蘊含的情緒:「姬先生有事要托我?」

  「我想問一事……過雪山,草原,遇金軍時,是否是公子相助?」

  說這話時,那雙渾濁枯黃的眼睛之中,透露出來了希冀之色。

  「是我。」

  「果然……不能再細細與公子相談,實在是一件憾事……」姬任呵呵地笑了起來,這一笑,又引動了咳嗽聲:「既然如此,我想托公子……我去之後,可否再襄助這一支義軍?我是病急亂投醫,公子莫怪……」

  「……可。」

  林離望著姬任的眼睛,重重地點了點頭。

  姬任笑了一下,閉上了眼睛。

  沒了聲息。

  ……

  十天後,湖省府城。

  「把老姬的老家給打下來了啊……」

  石穿站在城頭,望著城外的風景,嘆了口氣:「他若是看到這一幕,該有多開心?」

  「輪迴之說,也不是虛無縹緲。」

  林離站在他的身邊,搖搖頭:「若是他來世還投在玄黃界,也會欣慰的。」

  「說得也是。既然如此,我們該是挑個良辰吉日,把老姬葬在英招了。」

  就在他們說話之間,在包裹姬任的草蓆之中,誰也不知道的情況之下,一根手指,稍微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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