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瀋撫之死
啪！
一聽這話，燕十五將手中木筷輕輕放下。
他將頭一抬，迎上沈梔琴直定定的目光，淡淡反問起來。
「是我害的怎樣，不是又怎樣？」
沈梔琴目不斜視，毫不示弱地逼視著對面陌生而熟悉的男人。
「父親若真是為你所害，即便搭上性命，我亦殺你報仇！」
燕十五面無表情，一張臉上滴水不漏。
沈梔琴沒能看出什麼端倪，略略頓了一頓，方又接著說下去。
「若與你無關，我自當跪地磕頭，為先前無禮之舉道歉認錯。」
沈梔琴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平靜，但一字一句卻格外有力。
感受到那份平靜之下的克制與隱忍，燕十五臉色微微一變。
沒來由地，兩人幼時親密無間的種種畫面陡然浮現在了眼前。
他一顆心忽然踩空似的咯噔一跳。
麻蛋！
前身都置這些溫情記憶不管，怎麼反而自己還被影響到了？
望著少女微微顫動的朱唇，燕十五輕嘆一聲，終於開口了。
「師妹，其實你又何必問我？在你問出這個問題之時，想必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吧？」
沈梔琴眼皮一跳。
是的。對方沒有說錯。
自打昨兒聽了李子謙當街那番分析之後，她就陷入了搖擺不定的思考當中。
燕十五真是在忍辱負重？還是說別有所圖？
可自己身上，似乎也沒什麼東西值得對方不惜與妖物決裂也要貪圖的吧？
徹夜輾轉不眠。
這些天的種種經歷如同唱戲一般在腦海反覆閃過。
她逐漸傾向於李子謙的那番分析。
要不然，如何能夠解釋清楚一個人前後迥乎不同的巨變呢？
只是，她還需要對方一個親口回答。
天色一亮，沈梔琴就趕了過來。
「別管我心中作何感想，你只需回答就是。」
見她執著如此，燕十五心中無奈，只好將頭左右一搖。
「不是我害死的他。」
此言一出，沈梔琴整個繃緊的身體終於鬆軟下去。
撲通。
她往地上徑直一跪，開始磕起頭來。
這又是作甚？？？
燕十五連忙伸手攙她。
沈梔琴卻用力一把將手甩開。
「我不是說了？若是錯怪了你，就要磕頭認錯！」
她異常執拗，鄭而重之地沖他磕了三大記響頭。
……
燕十五滿心無語地撇了撇嘴。
這小妞就這麼信自己的話？
人家都說胸大無腦，照理說她應該有點腦子才對的。
可轉念一想，前身得勢之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囂狂無比。
在沈梔琴看來，自己確實也沒有誆她的必要。
哎喲！
正思忖時，燕十五腳上忽然吃痛。
原來，沈梔琴一從地上起身，報復性的一腳就狠狠踹了過來。
他還未開口，對方倒已先嚎啕大哭起來。
燕十五一時哭笑不得。
「沈梔琴，被踹的人是我，你哭個什麼！」
「混蛋！你就算是忍辱負重，為何也不先同我說講一聲！」
沈梔琴哭得梨花帶雨，一面沖燕十五拳腳打踢撒氣，一面嘶聲質問。
「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每天都處在無盡煎熬當中！」
「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最最敬重的父親，怎麼突然就死了！然後自己最最要好的兄長，怎麼突然就幫著外人背刺詆毀起來亡父！」
聲聲哭訴入耳，燕十五心中一軟，只好任由拳頭砸在胸膛由她解氣。
「好了，現在我不告訴你了麼？當初之所以隱瞞，也是為了把戲唱得更為逼真嘛！」
事已至此，燕十五隻好接著把謊給圓下去。
畢竟，前身犯下的冤孽，自己總不能去扛下來吧？
「要不然，知縣那邊如何能夠完全信任我？如果真由他們的人當上了斬妖處主事，師傅的死就永無昭雪之日了！」
嗚嗚嗚！
聽到此處，沈梔琴猛然一把撲進燕十五懷裡，嗚嗚咽咽，泣不成聲。
「好了，現在一切都好了。」
燕十五輕輕拍著少女一起一伏的肩背，柔聲安慰起來。
「如今，我已經順利通過特使考驗，在州府留下人事文書。即便知縣他們再想將我趕下斬妖處主事這個位置，也沒那麼容易了。」
記憶中，前身雖然早就同妖物有所勾結，但卻偽裝得極好。所以由他跳出去倒打瀋撫一耙，方能收穫奇效。
正是看中了這一點，知縣那邊才會安排他作為策應。
而作為答謝，在瀋撫死後，對方幫前身一路打點關係，成功助他坐上了新晉主事之位。
「師兄！」沈梔琴抽抽搭搭地將頭一抬，聲音喑啞而緊繃。
她淚眼朦朧地看著燕十五，伸手攀住對方手臂，用力一搖，「你可一定得幫父親報仇啊！」
燕十五瞥了少女一眼，心中忽然生出懷疑。
又哭又鬧地搞了半天，這小妞子該不會只是為了利用自己查出瀋撫之死的真相吧？
不不不。
燕十五迅速搖了搖腦袋。
這沈梔琴先前可是動輒就嚷著要上州府和神都去彈劾自己的人，她又哪有徐徐使計利用別人的腦子？
而且退一萬步來講，利用就利用吧。
反正自己已與妖物和主簿雙雙結下死仇，眼下只能不死不休了。
他正好打著替恩師報仇的旗號，將他們統統拿下。
名正言順地獵取更多妖晶、壽元與玄術。
而且，昨晚相柳蛇男才交代了瀋撫之死同妖帝功法有關。
即便對方的話只有萬分之一的可信度，他也要親自查來看看。
萬一為真呢？
那可是天階功法的下落啊！
正暗想時，懷中的沈梔琴情緒已漸平息，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遞來。
燕十五面露不解，「這是什麼？」
少女一面抬手揩拭眼角淚痕，一面緊著嗓子解釋道，「這是父親的遺物。」
瀋撫的遺物？
燕十五將眼一眯。
「師妹，師傅的遺物應當你與師娘留著才是，何故給我？」
「因為，這信里或許藏著父親死亡的線索。」
燕十五看了雙目通紅的少女一眼，接過已經拆開的信封，倒出信紙唰地一抖。
瑾瑜、梔琴：
見信之時，我多半已經不在人世。
不必傷懷。我並不為自己的選擇後悔。
唯一繫念，是怕禍及你們母女二人。
為此，特在另一書信之中留下保命之法。
你二人切記看後即焚。
除絕對信任之人，萬不可透露半個字句。
燕十五看得眉頭越皺越緊。
瀋撫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
他做出了什麼即便丟掉性命也並不後悔的選擇？
而那另外一封叫沈梔琴母女倆看後即焚的密信裡頭，到底又寫了什麼？
寥寥數筆而已，卻叫人心生重重疑問。
燕十五不由得將信紙捏緊。
當初，前身只是按照知縣那邊吩咐的話術，將瀋撫騙去城外而已。
接著，他又站出來指認瀋撫早與妖物有所勾結，此番喪命，不過是因為分贓不均。
至於瀋撫到底為何失蹤，究竟被誰所害，斷肢殘體為何又接連在城外各地出現，前身並不清楚。
此時從這封遺書來看，瀋撫之死背後，似乎還別有一番隱情吶！
難不成，還真和妖帝功法有關？
「師兄……」
燕十五正思索時，沈梔琴已經踮起腳尖，將一副溫溫熱熱的嘴唇湊到自己耳邊，說出了
另外那封密信的內容。
一聽這話，燕十五將手中木筷輕輕放下。
他將頭一抬，迎上沈梔琴直定定的目光，淡淡反問起來。
「是我害的怎樣，不是又怎樣？」
沈梔琴目不斜視，毫不示弱地逼視著對面陌生而熟悉的男人。
「父親若真是為你所害，即便搭上性命，我亦殺你報仇！」
燕十五面無表情，一張臉上滴水不漏。
沈梔琴沒能看出什麼端倪，略略頓了一頓，方又接著說下去。
「若與你無關，我自當跪地磕頭，為先前無禮之舉道歉認錯。」
沈梔琴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平靜，但一字一句卻格外有力。
感受到那份平靜之下的克制與隱忍，燕十五臉色微微一變。
沒來由地，兩人幼時親密無間的種種畫面陡然浮現在了眼前。
他一顆心忽然踩空似的咯噔一跳。
麻蛋！
前身都置這些溫情記憶不管，怎麼反而自己還被影響到了？
望著少女微微顫動的朱唇，燕十五輕嘆一聲，終於開口了。
「師妹，其實你又何必問我？在你問出這個問題之時，想必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吧？」
沈梔琴眼皮一跳。
是的。對方沒有說錯。
自打昨兒聽了李子謙當街那番分析之後，她就陷入了搖擺不定的思考當中。
燕十五真是在忍辱負重？還是說別有所圖？
可自己身上，似乎也沒什麼東西值得對方不惜與妖物決裂也要貪圖的吧？
徹夜輾轉不眠。
這些天的種種經歷如同唱戲一般在腦海反覆閃過。
她逐漸傾向於李子謙的那番分析。
要不然，如何能夠解釋清楚一個人前後迥乎不同的巨變呢？
只是，她還需要對方一個親口回答。
天色一亮，沈梔琴就趕了過來。
「別管我心中作何感想，你只需回答就是。」
見她執著如此，燕十五心中無奈，只好將頭左右一搖。
「不是我害死的他。」
此言一出，沈梔琴整個繃緊的身體終於鬆軟下去。
撲通。
她往地上徑直一跪，開始磕起頭來。
這又是作甚？？？
燕十五連忙伸手攙她。
沈梔琴卻用力一把將手甩開。
「我不是說了？若是錯怪了你，就要磕頭認錯！」
她異常執拗，鄭而重之地沖他磕了三大記響頭。
……
燕十五滿心無語地撇了撇嘴。
這小妞就這麼信自己的話？
人家都說胸大無腦，照理說她應該有點腦子才對的。
可轉念一想，前身得勢之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囂狂無比。
在沈梔琴看來，自己確實也沒有誆她的必要。
哎喲！
正思忖時，燕十五腳上忽然吃痛。
原來，沈梔琴一從地上起身，報復性的一腳就狠狠踹了過來。
他還未開口，對方倒已先嚎啕大哭起來。
燕十五一時哭笑不得。
「沈梔琴，被踹的人是我，你哭個什麼！」
「混蛋！你就算是忍辱負重，為何也不先同我說講一聲！」
沈梔琴哭得梨花帶雨，一面沖燕十五拳腳打踢撒氣，一面嘶聲質問。
「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每天都處在無盡煎熬當中！」
「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最最敬重的父親，怎麼突然就死了！然後自己最最要好的兄長，怎麼突然就幫著外人背刺詆毀起來亡父！」
聲聲哭訴入耳，燕十五心中一軟，只好任由拳頭砸在胸膛由她解氣。
「好了，現在我不告訴你了麼？當初之所以隱瞞，也是為了把戲唱得更為逼真嘛！」
事已至此，燕十五隻好接著把謊給圓下去。
畢竟，前身犯下的冤孽，自己總不能去扛下來吧？
「要不然，知縣那邊如何能夠完全信任我？如果真由他們的人當上了斬妖處主事，師傅的死就永無昭雪之日了！」
嗚嗚嗚！
聽到此處，沈梔琴猛然一把撲進燕十五懷裡，嗚嗚咽咽，泣不成聲。
「好了，現在一切都好了。」
燕十五輕輕拍著少女一起一伏的肩背，柔聲安慰起來。
「如今，我已經順利通過特使考驗，在州府留下人事文書。即便知縣他們再想將我趕下斬妖處主事這個位置，也沒那麼容易了。」
記憶中，前身雖然早就同妖物有所勾結，但卻偽裝得極好。所以由他跳出去倒打瀋撫一耙，方能收穫奇效。
正是看中了這一點，知縣那邊才會安排他作為策應。
而作為答謝，在瀋撫死後，對方幫前身一路打點關係，成功助他坐上了新晉主事之位。
「師兄！」沈梔琴抽抽搭搭地將頭一抬，聲音喑啞而緊繃。
她淚眼朦朧地看著燕十五，伸手攀住對方手臂，用力一搖，「你可一定得幫父親報仇啊！」
燕十五瞥了少女一眼，心中忽然生出懷疑。
又哭又鬧地搞了半天，這小妞子該不會只是為了利用自己查出瀋撫之死的真相吧？
不不不。
燕十五迅速搖了搖腦袋。
這沈梔琴先前可是動輒就嚷著要上州府和神都去彈劾自己的人，她又哪有徐徐使計利用別人的腦子？
而且退一萬步來講，利用就利用吧。
反正自己已與妖物和主簿雙雙結下死仇，眼下只能不死不休了。
他正好打著替恩師報仇的旗號，將他們統統拿下。
名正言順地獵取更多妖晶、壽元與玄術。
而且，昨晚相柳蛇男才交代了瀋撫之死同妖帝功法有關。
即便對方的話只有萬分之一的可信度，他也要親自查來看看。
萬一為真呢？
那可是天階功法的下落啊！
正暗想時，懷中的沈梔琴情緒已漸平息，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遞來。
燕十五面露不解，「這是什麼？」
少女一面抬手揩拭眼角淚痕，一面緊著嗓子解釋道，「這是父親的遺物。」
瀋撫的遺物？
燕十五將眼一眯。
「師妹，師傅的遺物應當你與師娘留著才是，何故給我？」
「因為，這信里或許藏著父親死亡的線索。」
燕十五看了雙目通紅的少女一眼，接過已經拆開的信封，倒出信紙唰地一抖。
瑾瑜、梔琴：
見信之時，我多半已經不在人世。
不必傷懷。我並不為自己的選擇後悔。
唯一繫念，是怕禍及你們母女二人。
為此，特在另一書信之中留下保命之法。
你二人切記看後即焚。
除絕對信任之人，萬不可透露半個字句。
燕十五看得眉頭越皺越緊。
瀋撫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
他做出了什麼即便丟掉性命也並不後悔的選擇？
而那另外一封叫沈梔琴母女倆看後即焚的密信裡頭，到底又寫了什麼？
寥寥數筆而已，卻叫人心生重重疑問。
燕十五不由得將信紙捏緊。
當初，前身只是按照知縣那邊吩咐的話術，將瀋撫騙去城外而已。
接著，他又站出來指認瀋撫早與妖物有所勾結，此番喪命，不過是因為分贓不均。
至於瀋撫到底為何失蹤，究竟被誰所害，斷肢殘體為何又接連在城外各地出現，前身並不清楚。
此時從這封遺書來看，瀋撫之死背後，似乎還別有一番隱情吶！
難不成，還真和妖帝功法有關？
「師兄……」
燕十五正思索時，沈梔琴已經踮起腳尖，將一副溫溫熱熱的嘴唇湊到自己耳邊，說出了
另外那封密信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