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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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言和呂賢的腳步不自覺加速,很快地路過人市。

  忽略了腦後插著草標,跪成一排的男孩和女孩。

  也無視了那些刻意搔首弄姿努力要將自己賣出去,卻因脫相或浮腫被買主百般嫌棄的女人。

  走過這條街,就到了他們的目的地,龍雲寺。

  相比於一路經過的髒亂差,這裡明顯清淨。

  可能因為更過正午的關係,太陽熾烈,這一段道路行人稀疏。

  石板被清掃得格外乾淨,連片落葉都沒有。

  大概佛祖菩薩也不忍看人間的污穢,此時紅色大門緊緊關閉著。

  宗言上前,拍打門環,「啪啪啪」脆響傳出很遠,沒多久,門內就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之後就是撥動門栓的聲音。

  緊接著大門開啟一條縫,露出一顆圓溜溜的小腦袋,怯生生地望著他們……

  酒樓夥計說的果然沒錯,棲息在龍雲寺中的幾個成年和尚,確實參與過起義軍的超度法事。

  其實大部分人領了賞錢早已離開,只剩下一些不願折騰的,索性占據了這座半毀的寺院。

  也正如宗言預料的,他並未打聽到師父等人的消息。

  想想很正常,畢竟江流城大辦法事時,清淨寺幾人還藏在山裡呢。

  沒有太多失望的情緒,致謝後,宗言掃了眼那幾個新入門的,身形乾枯如麻杆一樣的小沙彌,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進了功德箱,拽著呂賢就離開了此地。

  「接下來怎麼辦?」走出很遠後,呂賢悶悶地問道。

  「找個住的地方。」宗言左右環顧,視線開始在街道兩側的房屋巡視起來。

  「僧人放著寺院不住,去外面會不會顯得太奇怪?」呂賢又問。

  「我是無所謂,你確定自己住得慣?」宗言瞥他一眼:「住外面起碼不會暴露。」

  自己好歹在寺院裡呆了將近三年,對方可是除了髮型,從上到下都是假的,與真正的和尚接觸下來必然露餡。

  呂賢想想,也不由點頭。

  這時,宗言突然回頭看了眼那扇緊閉的大門,幽幽一嘆:「還是別打擾這裡的清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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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入城時還不覺得什麼,可宗言才發現這江流城的規模,比他熟悉的蒼龍府要大不少。

  當然無法與現代社會的城市相比,但這樣的面積,在古代真算大城市了。

  二人牽著馬,走了半天,都沒將這座城轉完。

  無奈只能在宵禁前尋了間客棧住下,第二天一早,又開始牽著馬閒逛起來。

  按道理講,找房子這種事還是呂賢這個土著最在行。

  但宗言卻將他的提議全部否了。

  明明錢財足夠,可他們既不去官府詢問,也不找伢人介紹,就這麼東竄西逛,偏還總朝著荒僻的地方走。

  呂賢也搞不明白他們在找什麼樣的住處。

  直到他們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巷子,宗言方才停住了腳。

  「這裡?」呂賢有些不敢置信,他望著亂石磚里黑褐色的血跡,實在不敢想像這裡之前發生過什麼。

  「臨山伴河,這裡風水不錯,正適合居住。」宗言小心地推開朽爛的木門,率先走進荒草齊腰深的小院。

  呂賢無奈,只能將馬栓在樹上,跟著進去。

  這裡大概是江流城最偏僻的角落,連成片的院子各個殘破不堪,甚至大部分的房屋早塌了。眼下走進去的,算是保存最完好的,其實也只剩下半邊屋子。

  所謂的風水,大概因距離一條臭水溝不遠,還挨著小山罷了。

  跳著避開一隻逃竄的黃鼠狼,呂賢拍拍胸口,實在無法將此地與風水極佳的居所聯繫在一起。

  關鍵是,這裡真安靜,除了他們便再無半個人影,顯然連江流城的貧民都不來此地,可想而知,若到了天黑,住在這裡該有多刺激。

  偏偏宗言繞著這裡轉了一圈,表現得十分滿意。

  對此,呂賢也不好什麼,他就是個跟班,況且連山林江邊都住過,這裡不過多點更陰森的氣氛而已。

  接下來又是好一陣忙活。


  他們走出很遠,花錢雇了幾個苦哈哈的流民,將院中的荒草都拔個乾淨。

  意外的是,後院竟然還有一口水井。

  撈出泡在裡面枯枝,呂賢仔細觀察一番,發現再沒有奇怪的東西,方才放心。

  等淺淺埋在土裡的骷髏白骨被帶到後山好生安葬,小院子終於有了些模樣。

  至於只剩了一半的房屋,蓋上茅草,勉強也能遮風擋雨。

  這一番折騰足足又花了一整天,清理完成後,打發走感恩戴德的僱工,他們又去買了糧食被褥和廚具,才算真正在這裡安定下來。

  「咱們只能在這裡等著?」將床鋪鋪好,呂賢忍不住又問。

  「就看誰先找來了。」宗言將化緣得來的長棍與鋼刀立在床榻邊,確認伸手就能夠到,方才坐直身體:「從此刻開始,就要小心再小心了。」

  呂賢很認可地點了點頭。

  他早想明白了,住在這裡有利於釣魚,看上去也更方便逃跑。

  「你放心,我絕對能夠保證你的安全。」宗言看出他的顧慮,很認真地說道。

  雖然呂賢只是個魚餌,可他宗某人也干不出背信棄義草菅人命的事。

  不過,與呂賢想像中的狂風驟雨完全不同,接下來的幾天,他們過得格外平靜。

  沒有大軍包圍,也沒有殺手來襲。

  白天,兩人會在江流城閒逛,腳步幾乎遍布了城市的每個角落。

  夜裡就老老實實回到居所,宗言繼續咳嗽著熬煮那難聞的湯藥,呂賢填飽肚子。

  期間,只能靠閒聊來打發無聊的時光。

  而因為熟悉了,他們交談的話題漸漸變得五花八門起來。

  大多是呂賢在說,宗言傾聽。

  但幾番閒聊下來,呂賢卻發現,宗言這位他眼中的異人,似乎星象地理,兵法韜略還有沒聽過的西域風俗都有涉獵,且言之有物,端是學識淵博,有時竟會讓自認飽腹詩書的他產生自慚形穢之感。

  等能聊的都聊遍了,他們也會相對無言,借著油燈的光亮,各自翻看從市集上買來的話本。

  不過,再好看的故事總有完結的時候,這日,呂賢將書冊合上,開始長吁短嘆起來:「咱們真就這麼一直等著?」

  是的,等待,除去開始時的擔憂與緊張,這幾天的日子,只能用無所事事來形容。

  哪知他的話音一落,宗言卻將話本扔了,操起長棍坐起來:「解悶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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