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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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賢面對宗言的疑惑,根本沒有絲毫的隱瞞,將自己的選擇與意圖說個明明白白。

  說來真是宗言想多了,他也沒有那麼大的人格魅力。

  呂賢同意加入宗言的計劃,有報恩的成分,更多則是出於無奈。

  他出身貧寒且孑然一身,不過打算北上去投奔師兄求個前程,沒想到會這般坎坷。

  先是遭遇亂軍,他與同鄉的商隊被衝散。

  還沒安生幾日,竟又無故被追殺,白白丟了行李。

  如今他身無分文,又手無縛雞之力,竟一時想不出自己該如何度過這段艱難的日子。

  剃頭有辱祖宗,不剃又覺得自己活不下去,再說還有救命之恩這事呢。

  索性就咬牙同意了。

  其實,直到他的話出口,心裡還有些猶豫。

  不過宗言向他確認時,他反而堅定了決心。

  單看對面救命恩人的態度,就不會坑害自己。

  既然決意已定,兩人吃過飯,就策馬到了野外江邊的僻靜處。

  因為作假,當然不會講究儀軌。

  宗言讓呂賢趴在一塊大石頭上,只腦袋懸空。

  擼起袖子,將對方的長髮披散,就取出了磨好的戒刀。

  小刀很快,沒多久,呂賢的大半秀髮便掉落到地上。

  宗言低頭,卻正好看到呂賢淚眼朦朧的模樣,不由問了句:「你哭什麼,後悔了?」

  「我只是,可惜這些頭髮。」

  「沒事,你不像我,頭髮很快就能長出來。」宗言的語氣有些唏噓。

  而呂賢正在為自己的頭髮傷心,並未察覺出他話中有何不妥。

  等一顆腦袋變得光溜溜,宗言脫下身穿的僧袍,連同早準備好的掛珠遞給呂賢。

  而他自己,則從包袱里掏出的那件已顯陳舊的白色僧衣。

  他這邊換好衣服,呂賢也穿戴齊整,正蹲下來很仔細地撿拾著地上的落髮,全部收集在一起。

  宗言猜古人大概對掉下來的頭髮也有著某種執念或是規矩,很耐心地等他撿完,用換下來的舊衣服包好,才繞著看了一圈,確定這時的呂賢,看上去與正觀已有了幾分相像,只是年紀要小太多。

  想了想,他從地上抓起一把細土抹在對方臉上,有了番風塵僕僕的模樣,旁人大概也看不出來。

  「從現在開始,你對外叫正觀,是我的師兄。」

  見對方點頭,又叮囑一番當和尚要注意的事項,兩人這才重新上路。

  不過這一次,坐在馬上的,都頂著個大光頭了……

  呂賢坐在宗言的身後,忍受著馬背的顛簸。

  他如今已過了傷心自責的勁頭,此時初夏的風吹在頭上,竟感覺很舒服。

  要不是正雙手拽著前面宗言的袍子,不敢亂動,他真想伸手摸一摸。

  這就是每個人剃光頭後的正常反應。

  也就是前面的宗言不知他心中的想法,否則非得來上一句:「冬天你再試試,那才酸爽。」

  宗言的騎術勉強合格,坐下馬匹的奔跑速度便不快。

  可猛地勒馬減速依舊慣性明顯。

  呂賢便一倒頭撞到了宗言的後背,詫異抬頭,見前面的那位師弟正轉頭看向一片黃草地,不由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當即心頭一涼。

  他們走的是官道,這年頭更談不上維護,所以,除了長年累月留下的車轍印,其實也滿布荒草。

  但是,他們目前注視的荒草地,卻顯得很特別。

  不止花草茂盛,更因為那一處處黃土裸露的地方,每一處都能看到被啃食得滿目全非的慘白屍體,腐爛的氣味直衝鼻端。

  就在屍體的周圍,一群野狗正對著二人齜牙咧嘴,看上去噁心且恐怖。

  呂賢張了張嘴,將世道艱難生存不易之類的感嘆全咽到肚子裡。

  人命如草芥,誰也不知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也許某天,自己也會成為那些屍體中的一員,落得被野狗分食的下場。

  因為不久之前,他就曾真切體會過這種絕望。

  野狗的數量不少,二人索性下了馬,宗言更是從地上撿起一截長度合適的枯木枝握在手裡,一路戒備著繞過了荒草堆,確認那群野狗對活人沒什麼興趣,並未跟來,才將樹枝扔了,重新上馬,快速離去……


  呂賢覺得,之前遇到的那群野狗,除了自己剃了個光頭,已算今天最刺激的一件事。

  而現在接近傍晚,想必也不會再倒霉遇見麻煩。

  接下來,就該找個地方或投宿或露宿荒郊野外,點個篝火休息一晚,明早繼續出發。

  可他萬萬沒想到,麻煩是沒來,可架不住有人主動找事啊。

  旅行過的人都知道,坐車時間長了,會非常的無聊。

  儘管顛簸,呂賢其實也和坐車差不多了。

  於是一路上,他會時不時轉頭去關注兩側的風景。

  比如被馬匹驚飛的禽鳥。

  比如波光粼粼倒映著青山的江面。

  比如停靠在江邊的兩艘木船。

  再比如石灘上正咒罵不停,眼看就要打起來的兩群江湖草莽……

  於是,他們騎的馬又停了下來。

  呂賢不禁有些心急,疑惑問道:「怎麼停下來了?」

  他視力良好,發現已有人注意到了他們,正朝這裡望過來。

  那兩伙人各個持著武器,看上去就不是善茬。

  但人家站在江邊,距離官道還有些距離,要想平安,驅馬離開才是最佳選擇,料想對方也追之不到。

  哪知道宗言突然一聲輕笑,竟然抬腿下了馬。

  回頭看他還呆愣地坐在馬背上,還有些不耐煩地推了推,命令道:「快下馬。」

  呂賢左右看了看,無奈也只能跟著跳下來。

  「大……嗯,師弟要做什麼?」他此時滿心的疑惑,想了想問道:「難道你與他們認識?」

  宗言卻直接搖頭:「不認識,我只打算問個路。」

  「問路……」呂賢當即呼吸一滯。

  那個,正午吃飯時不是已問清楚了嗎?只要沿著官道,明天就能到江流城。這回又問哪門子路?你看熱鬧不要命,去找事的吧?

  不管他內心如何吐槽,宗言卻很強硬地將韁繩塞到他手上:「記住,什麼都別說,緊緊跟著。放心,不會有危險的,一切有我……」

  說罷,宗言撣了撣袍子上的灰塵,拽著一臉懵逼的呂賢,大步流星地離開官道,徑直朝著那兩群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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