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臨行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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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2章 臨行之前

  「荒海拉力賽裡面的水很深,就算是正規賽事,每次比賽時,意外總是難免。哪怕全程直播,可攝像機照不到的地方太多了。」

  在電話中,童盛年直白的說道:「不要高估那些人的底線,你也沒必要親自去淌。如果你擔心覆水難收的話,我可以進行安排,這種時候,沒必要客氣。」

  「其實,參與荒海拉力賽是一開始就決定好的,並不是一拍腦袋就決定的狀況。」

  季覺禮貌回絕:「感謝盛年叔的好意,不過,我做事不喜歡半途而廢,所以,就請當做有始有終吧。」

  「……好,我明白了。」

  童盛年聞言一嘆,勸過無果之後,也沒有再喋喋不休:「其他的支援,我會搞定的,不必擔心。

  記得保重自身為要,老爺子這些日子,也還在念叨著後生仔怎麼不來吃茶呢。」

  「下次一定!」季覺斷然保證。

  童盛年沉默了片刻,電話另一頭好像電視的戲曲聲音里,傳來了一聲隱約的老人嘲弄嘿笑。

  還得是你小子。

  扯謊都特麼扯到以太家門口了!

  季覺頓時尷尬。

  沒辦法,確實害怕,堂堂以太天人,隨便看一眼,褲衩子是什麼顏色恐怕都藏不住了,他是真的有點打怵。

  「未來長遠著呢,萬事小心。」

  童盛年感慨著,最後一嘆,掛斷電話。

  他是真擔心季覺出什麼意外。

  不同於童聽對樂子和熱鬧的追逐,童山對季覺性格的欣賞,他是打心眼裡鍾愛季覺的韌性和能力。

  這樣經歷過現實驗證的方面之才,哪怕只是合作,也是能夠放心的委以重任的。說清楚要求和目標之後,放出去就可以撒手不管了,半點心都不用操,省心省力而且省錢。

  作為童家明面上的掌舵者,他做事一直以來都是含蓄收斂的,火候七分便足夠,凡事過猶不及,主打的就是一個四平八穩,所追逐的,就是最低的風險和最穩妥的策略。

  此刻再度感受到自身和季覺的不同,不由得為此遺憾。

  倘若能引入自家的集團,大家聯起手來,將來未嘗不能將規模做的更大呢。

  不過好在阿山那小子跟他關係還不錯,將來還有得是機會加深關係,只不過,明明家裡還有個和他關係更好的人,怎麼就……

  「怎麼了,二叔?」

  在沙發上扭來扭去啃著乾果玩手機的憨憨敏銳抬頭:「沒勸動嗎?」

  童畫恍然的點頭,感慨道:「我就說,季覺那傢伙,主打一個油鹽不進呀。」

  童盛年的神情頓時複雜了起來,隱隱有些胃疼。

  「不,沒什麼,你玩吧。」

  他揉了揉鼻樑,無聲一嘆,然後想起工作上的事情來,走出客廳去跟秘書打電話,只聽見隱約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對,就這一支股票,都快跌停了,趕緊全拋了吧……」

  「做的不錯。」

  當宴會結束之後,季覺將往來的消息回復完,終於在電話里收到了來自老師葉限的評價。

  居然是難得的正面評價。

  季覺頓時喜出望外,同時,又忍不住謙虛了一下:「其實做的沒多少,就連設計也是別人的功勞,充其量不過是敲邊鼓而已。」

  「確實。」

  葉限嘆了口氣,直白說道:「最近你太怠惰了,完全不像話。

  工程學上的長進不算多,看得出不少別人的設計,除此之外,全部都是堆料和縫合怪,看不出你自己的風格。

  鍊金術上,除了那個流體塑形鋼之外,也沒什麼亮點。

  至於象劍說……」

  她停頓了一下,沒有再繼續銳評。

  反正在教育界聲名狼藉已經是註定的事情了,為了自己的血壓,還是別細想了。

  只能說季覺能造出這麼個純純走火入魔的鬼玩意兒出來,在為非作歹和遺臭萬年上,多少是有點天賦在的。

  不愧是滯腐優選。

  當年還是打的太輕了。


  只可惜,禍患已成,想掰都掰不回來,只能看著他在野蠻生長的路上一路狂飆猛進。

  往好處想,最起碼是老祖宗的東西是傳下來了。

  至於傳成什麼樣,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對了,回頭等忙完了,記得回來把靈質攻防課補上。」

  「還補呢?」

  季覺瞬間汗流浹背:「剛剛您不是還說不錯的麼?」

  「嗯,除此之外,都還算不錯。」葉限緩緩說道:「所有的產品里,也就最後那一副義肢有點亮點和良心在了。」

  從一開始用來探索生產流程的豆角花生,再到蘿蔔白菜,雖然效果驚人,可究其本質也不過是好像實習一樣,將往日所掌握的技藝按部就班的進行了實現。

  更不要提其中延建的主力輸出。

  就算有所亮點,但在葉限看來,也是理所當然,真要是一坨的話,季覺也別做工程師和工匠了。

  不算丟份兒,同樣,對於季覺來說,也稱不上優秀。

  除了最後的辣椒。

  確切的說,是和軍用外骨骼結構一點都不搭邊,其他人未曾插手,相關的設計和把控全部由季覺一手完成的小型助力義肢系統!

  以曾經季覺所設計的腿部義肢為基礎,達到了難度完全不在一個層級上的全身級設計和補完,同時,拋掉了曾經遇事不決就堆料的惡習之後,恰到好處的構架了整個體系,同時,達到了最大程度的性價比。

  為此,大費周章的,將每一部分的設計和材料性能挖掘到極限,只為了最大程度的降低生產難度和成本投入,確保它的造價足夠低廉。

  其中,尤其重要的一點則是……

  最後的成果里,一丁點鍊金術的處理流程都沒有!

  哪怕過程中有伊西絲的驗算和試錯,還使用非攻和鍊金術不厭其煩的製作了諸多試驗型,可最終,一切心血和辛勞所確保的,便是從生產線上流出的純粹工業產物。

  不具備靈質,也未曾經過鍊金術的處理。

  在面對難題的時候,手握非攻、身懷著三大傳承的前提之下,還能夠克制自身,純粹以工程師的方式去解決問題,實在是難能可貴。

  要知道,如今海岸汽車廠所有的產品之中,或多或少的都帶著鍊金術的痕跡,哪怕只是擦邊,哪怕是利用了規則,可長此以往,協會絕對不可能放任。

  倘若不能在這之前找到通過工業流程代替鍊金術效果的方法,那麼必然會遭到協會的管制,甚至禁令。

  可那一副義肢不同,它是可以長久生產下去的。

  哪怕賺不到任何的利潤,就算將來海岸改組換上來一個唯利是圖的CEO,也絕對不會放棄通過相關產品加深品牌影響力的機會。

  這才是值得專門倒貼著錢去生產的金字招牌。

  不論是誰都不會站在它的對立面上,只要它尚在一日,那麼就能夠得到崇光教會、殘疾人協會和老兵俱樂部的支持。

  同樣,也能夠讓那些真正需要它們的人,重新站起來。

  即便是這一份境遇的改變是如此稀薄,可相較現實之黯淡殘酷,便已經如夢似幻。

  「做的很不錯,季覺。」

  葉限毫不掩飾自己的讚賞和褒揚:「純粹作為工程師,你已經踏出自己的第一步。

  就將這個作為畢業設計吧,回頭把具體的過程和涉及到的處理寫篇論文上來,然後就可以準備畢業答辯了,連帶著研究生答辯一起解決。」

  「啊?」

  季覺呆滯:「這,這麼快麼?不是,我這才……這也不到畢業季度啊。」

  「作為天門大學的教授,這點權力我還是有的。況且,以你如今的樣子,還把學籍賴在天門大學裡才是問題吧?」

  葉限反問:「難道你不打算畢業了?

  那正好,我也可以安排碩博連讀,正好有幾個麻煩項目給你,做完之後出了成果,差不多也可以在天門爭取個正式的教職了。

  不過,我猜你應該志不在此。」

  「這個,我……還沒想好呢。」

  季覺撓頭一時猶豫起來。

  不過,葉限說的沒錯。

  他實在對做老師沒什麼興趣。


  真要讓他走傳統學術的路子去教書育人,那才叫流毒無窮,遺禍萬年呢,鬼知道能帶出一幫什麼寶才來。

  況且,工程師和工匠的身份雖然可以兼顧,但以目前季覺的狀況,天人之前,都應該將重心放在自身的位階和技藝上才對。

  既然老師安排,那就這麼決定了。

  反正季覺是無所謂的。

  他家就住在潮聲工坊門口,難道還能趕自己走不成?

  葉限最後說道:「至於荒海拉力賽的事情剛剛呂盈月跟我說了,多見見世面是好事兒,試試無妨。」

  季覺頓時眼睛一亮:「那球哥……」

  「鬼工我留著有用,別惦記了。」葉限說:「既然你敢報名,那就得做好自己兜底的打算,別事事都指望別人幫忙。

  況且——」

  她停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提醒:「甲方那邊不正等著你開口呢麼?」

  作為工匠,如果連預算和投資都不知道怎麼要的話,那還是刪號別玩了。

  哪裡有出門給人打白工的道理?

  掛掉電話之後,季覺回到了廠區下的工坊里,接下來就再沒有露頭。閒雜瑣事都丟給其他人去解決,專注備戰荒海。

  一直到一個多星期之後,龐大的熔爐之內驟然響起沸騰的聲音。

  無窮血色升騰湧動,宛如血海決堤,肆虐擴散。在轉瞬間,就突破了物質的束縛,介於虛實之間的猩紅將一切都吞沒其中。

  連帶著季覺。

  可自始至終,季覺巋然不動,仿佛礁石。

  漠然俯瞰著眼前的熔爐。

  奔流的血色來到他的眼前,就像是恐懼那樣,驟然從正中開闢,去往了兩側。可不論如何流轉滲透,都無法突破工坊的束縛。

  無以計數的氣泡從血色中升起,破裂,浮現哀嚎。

  可當季覺伸出手的那一瞬間,哀嚎便戛然而止。就像是時光逆轉,奔流的血色倒退著,向內收縮,被更勝於其的暴虐之力,重新扯回了爐中。

  沐浴烈焰,飽受煎熬。

  直到若有若無的錚鳴聲自乾枯的血色之中再度升起,響徹寂靜,迴蕩在整個工坊之內。餘音所過之處,仿佛就連空氣都被無形的利刃所斬斷,劈啪作響,不絕於耳。

  最後的薪火熄滅在黑暗中的瞬間,無形的靈質之手探入其中,握緊,斷絕最後的劍鳴。

  一縷流光變換穿梭而至。

  晶瑩剔透的斷刃,便顯現在他的眼前!

  磐郢再變!

  在經歷過之前荒原上的屠殺和犧牲之後,一口氣完成了三重回火,正式進入了移型易髓的開端。

  獵食了諸多生命和祭品以後,昔日斷刃之上粘稠到仿佛隨時滴落的血色居然收斂了許多,化為半透明的劍身仿佛水晶,而妖嬈猩紅的結晶之內,絲絲縷縷的漆黑卻仿佛血脈一般順著劍脊擴散開來。

  長度已經抵達一尺四寸,握於手中,看上去再不似曾經那樣的尷尬。

  而且,手感上都體貼了許多。

  猶如臂使。

  握在手中,哪怕全無經驗,依舊不斷有諸多仿佛奇思妙想一般的劍技招數憑空從腦中顯現,信手揮灑時,便毫無滯澀。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某種隨之而來的本能。

  不,更像是理所當然的認知。

  覺悟!

  人活於世,本就是靠著殺死什麼東西而延續的,殺牛取肉,殺羊寢皮殺谷卻飢,乃至,殺生求成!

  仿佛瞬間從道德和顧慮的束縛和枷鎖中解脫,得以去順理成章的剪除對手,打破業障,毀滅敵人。

  攔路者殺之,又有何錯?!

  人世之理,本該如此!

  無需饑渴的貪婪催促,無需癲狂的殺意侵蝕,當這一點領悟浮現在胸臆之中的瞬間,哪怕是底線再如何頑固的道學先生,終有一日,也將化為屠戮同類、輕賤生命的狂魔。

  「有一說一,確實。」

  季覺撫摸著劍刃,感慨道:「這世道,指望同類相憐實在太過奢侈,彼此殘害反而變成了常理。

  哪怕寫盡道德文章,最後卻仍然要付諸於刀劍,著實可悲。


  只是……」

  他停頓了一下,微笑著發問,「你是在教我做事嗎?」

  瞬間,劍身之上血色和漆黑盡斂,一切異象消失無蹤。

  死寂里,只剩一縷仿佛顫慄的哀鳴。

  卑微祈請。

  季覺甩手,懶得再看,劍刃升起至空中,未曾落下,便被一隻猙獰鐵爪握緊,層層封鎖開啟,龍血蔓延,封鎖糾纏,拉扯著它落入鞘中。

  再緊接著,小牛馬的身軀變換,收縮膨脹,伴隨著鋼鐵的摩擦聲,再度化為了龐大的載具,依舊仿佛是越野車一般的模樣,可在經歷過連日以來的改造和重鑄之後,卻越顯詭異和猙獰。

  很快,就連最後一點外泄的氣息都被龍血收斂完畢,它的模樣再度回歸普通。

  就好像一輛只是改裝的出奇的越野車。

  只不過,如今這車,卻在興奮的扭動身軀,向著季覺閃爍大燈,透過巨大的排氣格柵喘著氣。

  早已經,迫不及待。

  「先生,童山發來訊息,飛空艇已經落地,等待您隨時到來。」

  伊西絲報告:「昨日,葉純小姐發來消息,您的那一份論文似乎弄的她焦頭爛額,她讓您以後走夜路小心一點。

  童畫小姐讓您記得帶特產。

  聞雯小姐送來了一瓶陳釀二十年的可燃飲料,提醒您路上困了喝。

  等您離開之後,工坊的搬遷工作也將開始,根據進度,階段性的報告將發送至您的手機,請注意查收。」

  「真冷淡啊,伊西絲。」

  季覺抬手接過了機械臂遞過來的行李箱,回頭,望向了無數星光交織而成的工坊之靈:「出門之前,不打算說點什麼嗎?」

  伊西絲依舊冷淡,那一道隱約的人形輪廓只是微微彎腰道別:「那麼,祝您一路順風。」

  「……」

  季覺愣住了,呆滯,懷疑自己聽錯了。

  以至於,難以置信:

  「真的假的?」

  「抱歉,是假的。」

  那些涌動的星光隱隱變換,那一張模糊的面孔形象表露出一絲輕蔑和嫌棄:「那麼,就祝您得償所願,曝屍荒野吧。」

  啊對對對,就是這個味兒!

  季覺頓時眉開眼笑,神清氣爽,最後揮手道別。

  背後,閘門升起。

  龐大的裝甲越野車轟鳴著,疾馳而出,就這樣,漸行漸遠,再也不見。

  宛如雷鳴的引擎聲也再不清晰。

  閘門緩緩落下。

  而工坊之中,重歸寂靜。

  一線陽光自狹窗中灑下,落在諸多設備之間,隱約的靈質光點閃爍舞動著,又消失無蹤。

  如此靜謐。

  告別了只會狗叫的麻煩主人之後,終於安靜了。

  萬物和諧,沉寂美妙。

  只是,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在這仿佛恆久的寂靜里,響起了不快的聲音。

  「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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