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是誰？
時間在所有人的沉默中緩緩流逝。
短短几秒後，巨大的火球消失了，世界重歸寂靜。
但和尚、香客和警察心中的驚駭遠未消失，哭喊聲，討論聲，慌亂聲愈演愈烈。
終於，所有人統一了意見。十幾個身體不好的人留在客房和禪房中，幾個腿腳利落的人下山求援。剩下的所有人，則轟轟嚷嚷地向了塵的院落涌去。
同一時間，了塵院落的殘骸中。
羅凡站在清理出來的一片空地上，盯著眼前佛堂的廢墟，一言不發。
這是爆炸的中心，此時一片寂靜。只有火焰的噼啪聲和偶爾傳來的磚塊碎裂的聲音。
在這片廢墟之下，埋著兩個人——兩個足以決定今夜，乃至靈台寺與華夏命運的人。
他的預感告訴他，只會有一個人爬出來。
「你覺得是誰會站起來？人類中的絕強者，還是掌握風魔法的惡魔？」
一道聲音從羅凡耳邊響起。
羅凡轉過頭，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滿是細密孔洞的臉。
是風領主。
風領主疲憊地笑著，看著羅凡。羅凡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就像他一如既往的那樣。
「只差一點啊。」風領主後怕地說，但他的語氣中更多的是興奮，「只差一點，你們就能要了我的命。說實話，我現在的力量僅存不到百分之一，但很可惜，是我贏了。」
他又補充道：「就算是百分之一的力量，殺死你也足夠了。」
風領主沒有接著說下去。他要好好地享受羅凡的絕望和恐懼，就算他沒有表現出來，但他不可能不懼怕。
「或者，你也可以不用死。做我的奴屬吧，你雖然沒有梁遠那麼強大，但我相信梁遠的眼光。事成之後，我能給你一省之地，任你逍遙自在。你應該知道，這是你，也是華夏最好的選擇。」
羅凡真的那麼重要麼？風領主捫心自問，這當然是否定的。
但羅凡不與他為敵，對於現在的他而言很重要。
今晚之前，羅凡不是他一合之敵。就算是今晚，他也有將羅凡絕殺的能力。但這並不代表他可以無傷拿下羅凡。
風領主在自己的話里埋了陷阱。人類，或者說他見識到的智慧生物，在面臨生死抉擇時只會想到兩層。
就像這次一樣，羅凡會本能地懷疑他對人類的態度。但只要他這麼想了，就相當於無意中相信了他真正想讓羅凡相信的：除梁遠以外的人類與惡魔領主之間，存在不可跨越的實力鴻溝。
在他看來，羅凡無非是兩個選擇：臣服，或者遠遁以圖他日。
不管哪個，都將把命運導向風領主勝利的未來。
風領主甚至後撤了幾步，等待羅凡做出選擇。
……
長久的沉默後，羅凡開口了。
「風領主，你是誰？」
羅凡的話出乎了風領主的預料。風領主疑惑地看著羅凡，卻見他繼續說道：
「你為什麼來到人類世界，又為什麼屠戮僧眾，與吾等為敵？」
風領主就像聽到了一句笑話。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當然是為了占領你們的世界，為了惡魔族的繁榮與昌盛。」
「然後呢？」
羅凡把風領主問懵了。
「惡魔族繁榮與昌盛之後呢？惡魔作為一個種族，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亦或者，你們與這靈台山下的芸芸眾生並無差別，僅僅是為了生存而生存？那你們和我們又有什麼區別？」
風領主啞然了。稍加思考後，他選擇不去回答這個問題。
「我不需要回答你。因為我決定，要滅了你們人類，一個都不留。就是因為你在侮辱我！」
羅凡笑了。
「這也太小家子氣了吧？」
「那你又如何？你存在的意義，你們人類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你能回答我麼！」風領主忽然想明白了，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怒吼著質問道。
「我存在的意義，便是阻止你們，保護人類。是你們給予了我意義。」羅凡說道，「至於人類的意義？那是更高層次的精英們要考慮的問題。但你不一樣，你本就處於惡魔的頂端，你有回答這個問題的義務。」
風領主再也不像剛才那樣自如了。他此時恨不得殺了羅凡，從肉體上毀滅這個讓他痛苦的腦子。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
但就在攻擊即將打出的前一刻，一種執念拉住了風領主的手。
他不能殺了羅凡。羅凡活著，他就還有機會，有一個當面駁倒羅凡的機會。如果不能擊毀羅凡的理論，他的餘生都會被這個問題折磨。
羅凡感到，耳邊的風突然寂靜了許多。
就在風領主思考的同時，羅凡再一次說話了。
「風領主，你為什麼要屠戮僧眾，為什麼要吃人？」
這個問題很簡單，為了恢復實力而已，也是為了滿足他內心對虐殺的渴望。
但風領主沒有說話。他只感到了巨大的疲憊和恐懼。這是他征戰數千年，幾萬次在生死線上遊走都沒有過的感覺。
羅凡沒有等待風領主回答。他接著問道：
「你吃人，是出於生物的本能，還是對飢餓的恐懼，還是真的因為你想吃而吃？
換而言之，你至今為止的所有選擇，做出的每一個行動，到底是因為對誘惑的沉迷，還是被身體的本能掌控？你到底有多少選擇，是出於你的理智，你的本心？」
答案已經很簡單了。
風領主絕望地發現，自己強大的肉體下，是一個被誘惑與恐懼操縱的，充滿卑鄙與無知的靈魂。
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眼前這個烈火般的和尚，但自己的內心在他面前宛若螻蟻。
「我……請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
羅凡笑著，口中清吐道：
「日行一善。」
風領主啞然了。良久，他顫抖著問道：
「就……這麼簡單？」
「簡單，卻又不簡單。」羅凡緩緩說道，「壓制心中的本能，為他人帶來快樂和便利，由此帶來的滿足是遠勝過殺戮的。」
「你在騙我。」風領主似乎篤定地說道。
「這條路或許錯誤，或許是虛假的。」羅凡一笑，道，「但你從一開始就未嘗試過。如今你背上如此大的殺孽，再想回頭，已不可能了。」
風領主睜大了眼睛。他死死地看著羅凡，許久，他咧開嘴，恐怖的臉上擠出一道笑容。
「原來，是這樣啊。」
之後，他便隨風消散了。
這個跨過了數千年的時間長河，惡魔中的絕強者，就此消弭於靈台山頂呼嘯的夜風中。
風領主已死，原本站立的身軀慢慢風化，最終露出一具蒼老的身軀。是了塵，失去了風領主的支撐，他一頭向地上倒去。
突然，一道身影扶住了老住持的身體，將手在了塵鼻下探了探，鬆了口氣道：
「還好沒死，不然以後麻煩可少不了。」
羅凡看到對方活蹦亂跳的，也笑道：
「梁施主，既然早就醒了，怎麼剛才不現身助拳？」
恍然間，一顆散著微光的珠子，從了塵身邊的廢墟中飛了出去，落向了燈紅酒綠的蓉市。
「我看你嘴遁的也挺好的，就不添麻煩了。」梁遠把了塵平放在地上，晃悠悠地站起身來說道，「再說了，我的狀況比風領主，也好不了多少……」
下一秒，梁遠頭一沉，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羅凡無奈地笑了笑，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喧鬧聲。
一回頭，警察和僧人已經將出去的路圍得水泄不通。
「諸位來的正是時候。」羅凡行禮道，「請火速將梁施主和了塵大師送下山治療，貧僧感激不盡。」
短短几秒後，巨大的火球消失了，世界重歸寂靜。
但和尚、香客和警察心中的驚駭遠未消失，哭喊聲，討論聲，慌亂聲愈演愈烈。
終於，所有人統一了意見。十幾個身體不好的人留在客房和禪房中，幾個腿腳利落的人下山求援。剩下的所有人，則轟轟嚷嚷地向了塵的院落涌去。
同一時間，了塵院落的殘骸中。
羅凡站在清理出來的一片空地上，盯著眼前佛堂的廢墟，一言不發。
這是爆炸的中心，此時一片寂靜。只有火焰的噼啪聲和偶爾傳來的磚塊碎裂的聲音。
在這片廢墟之下，埋著兩個人——兩個足以決定今夜，乃至靈台寺與華夏命運的人。
他的預感告訴他，只會有一個人爬出來。
「你覺得是誰會站起來？人類中的絕強者，還是掌握風魔法的惡魔？」
一道聲音從羅凡耳邊響起。
羅凡轉過頭，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滿是細密孔洞的臉。
是風領主。
風領主疲憊地笑著，看著羅凡。羅凡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就像他一如既往的那樣。
「只差一點啊。」風領主後怕地說，但他的語氣中更多的是興奮，「只差一點，你們就能要了我的命。說實話，我現在的力量僅存不到百分之一，但很可惜，是我贏了。」
他又補充道：「就算是百分之一的力量，殺死你也足夠了。」
風領主沒有接著說下去。他要好好地享受羅凡的絕望和恐懼，就算他沒有表現出來，但他不可能不懼怕。
「或者，你也可以不用死。做我的奴屬吧，你雖然沒有梁遠那麼強大，但我相信梁遠的眼光。事成之後，我能給你一省之地，任你逍遙自在。你應該知道，這是你，也是華夏最好的選擇。」
羅凡真的那麼重要麼？風領主捫心自問，這當然是否定的。
但羅凡不與他為敵，對於現在的他而言很重要。
今晚之前，羅凡不是他一合之敵。就算是今晚，他也有將羅凡絕殺的能力。但這並不代表他可以無傷拿下羅凡。
風領主在自己的話里埋了陷阱。人類，或者說他見識到的智慧生物，在面臨生死抉擇時只會想到兩層。
就像這次一樣，羅凡會本能地懷疑他對人類的態度。但只要他這麼想了，就相當於無意中相信了他真正想讓羅凡相信的：除梁遠以外的人類與惡魔領主之間，存在不可跨越的實力鴻溝。
在他看來，羅凡無非是兩個選擇：臣服，或者遠遁以圖他日。
不管哪個，都將把命運導向風領主勝利的未來。
風領主甚至後撤了幾步，等待羅凡做出選擇。
……
長久的沉默後，羅凡開口了。
「風領主，你是誰？」
羅凡的話出乎了風領主的預料。風領主疑惑地看著羅凡，卻見他繼續說道：
「你為什麼來到人類世界，又為什麼屠戮僧眾，與吾等為敵？」
風領主就像聽到了一句笑話。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當然是為了占領你們的世界，為了惡魔族的繁榮與昌盛。」
「然後呢？」
羅凡把風領主問懵了。
「惡魔族繁榮與昌盛之後呢？惡魔作為一個種族，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亦或者，你們與這靈台山下的芸芸眾生並無差別，僅僅是為了生存而生存？那你們和我們又有什麼區別？」
風領主啞然了。稍加思考後，他選擇不去回答這個問題。
「我不需要回答你。因為我決定，要滅了你們人類，一個都不留。就是因為你在侮辱我！」
羅凡笑了。
「這也太小家子氣了吧？」
「那你又如何？你存在的意義，你們人類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你能回答我麼！」風領主忽然想明白了，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怒吼著質問道。
「我存在的意義，便是阻止你們，保護人類。是你們給予了我意義。」羅凡說道，「至於人類的意義？那是更高層次的精英們要考慮的問題。但你不一樣，你本就處於惡魔的頂端，你有回答這個問題的義務。」
風領主再也不像剛才那樣自如了。他此時恨不得殺了羅凡，從肉體上毀滅這個讓他痛苦的腦子。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
但就在攻擊即將打出的前一刻，一種執念拉住了風領主的手。
他不能殺了羅凡。羅凡活著，他就還有機會，有一個當面駁倒羅凡的機會。如果不能擊毀羅凡的理論，他的餘生都會被這個問題折磨。
羅凡感到，耳邊的風突然寂靜了許多。
就在風領主思考的同時，羅凡再一次說話了。
「風領主，你為什麼要屠戮僧眾，為什麼要吃人？」
這個問題很簡單，為了恢復實力而已，也是為了滿足他內心對虐殺的渴望。
但風領主沒有說話。他只感到了巨大的疲憊和恐懼。這是他征戰數千年，幾萬次在生死線上遊走都沒有過的感覺。
羅凡沒有等待風領主回答。他接著問道：
「你吃人，是出於生物的本能，還是對飢餓的恐懼，還是真的因為你想吃而吃？
換而言之，你至今為止的所有選擇，做出的每一個行動，到底是因為對誘惑的沉迷，還是被身體的本能掌控？你到底有多少選擇，是出於你的理智，你的本心？」
答案已經很簡單了。
風領主絕望地發現，自己強大的肉體下，是一個被誘惑與恐懼操縱的，充滿卑鄙與無知的靈魂。
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眼前這個烈火般的和尚，但自己的內心在他面前宛若螻蟻。
「我……請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
羅凡笑著，口中清吐道：
「日行一善。」
風領主啞然了。良久，他顫抖著問道：
「就……這麼簡單？」
「簡單，卻又不簡單。」羅凡緩緩說道，「壓制心中的本能，為他人帶來快樂和便利，由此帶來的滿足是遠勝過殺戮的。」
「你在騙我。」風領主似乎篤定地說道。
「這條路或許錯誤，或許是虛假的。」羅凡一笑，道，「但你從一開始就未嘗試過。如今你背上如此大的殺孽，再想回頭，已不可能了。」
風領主睜大了眼睛。他死死地看著羅凡，許久，他咧開嘴，恐怖的臉上擠出一道笑容。
「原來，是這樣啊。」
之後，他便隨風消散了。
這個跨過了數千年的時間長河，惡魔中的絕強者，就此消弭於靈台山頂呼嘯的夜風中。
風領主已死，原本站立的身軀慢慢風化，最終露出一具蒼老的身軀。是了塵，失去了風領主的支撐，他一頭向地上倒去。
突然，一道身影扶住了老住持的身體，將手在了塵鼻下探了探，鬆了口氣道：
「還好沒死，不然以後麻煩可少不了。」
羅凡看到對方活蹦亂跳的，也笑道：
「梁施主，既然早就醒了，怎麼剛才不現身助拳？」
恍然間，一顆散著微光的珠子，從了塵身邊的廢墟中飛了出去，落向了燈紅酒綠的蓉市。
「我看你嘴遁的也挺好的，就不添麻煩了。」梁遠把了塵平放在地上，晃悠悠地站起身來說道，「再說了，我的狀況比風領主，也好不了多少……」
下一秒，梁遠頭一沉，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羅凡無奈地笑了笑，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喧鬧聲。
一回頭，警察和僧人已經將出去的路圍得水泄不通。
「諸位來的正是時候。」羅凡行禮道，「請火速將梁施主和了塵大師送下山治療，貧僧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