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無冬夜
冬日。
陽光果沒出意外，帶給人們的總是那溫暖的回憶與展望。
「馮天明，鑑於你本學期的優秀表現，經院團總支的入黨推優，校黨組織已下發批覆至院黨總支了，你已被確認為『入黨積極分子』了，你要再接再厲。」
「章書記，其實我覺得自己遠沒有達到這個標準。」
馮天明的心裡一陣咯噔，自己怎麼就被推優入黨了，同時，他也感到自己無疑是幸運的。
「那你給我說說，你的標準是什麼？」章書記笑著瞥了他一眼。
「學習對我來說，本就是第一要務。創建社團亦非我之功，我只是參加了志願者服務而已。」
他的話匣一旦打開，就停不下來。「我本就是農村長大，知道進城務工農民的不易，無論是工作、就業環境還是隨同子女的教育等，我只是利用自己所學，參加實踐而已，從未想過其他。」
章書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這個學生居然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這番話，他激動地拍起了桌子，順勢站起身來，眼神嚴正異常。
「所以，像你這種學生，你的這種思想意識，就已達到了院團總支推優入黨的標準了，不推薦你，你說還去推薦誰？學習優異，為人和善，樂於助人，淡薄名利……」
「章書記，可我……我現在已經談戀愛了。」
「哈哈哈……」章書記大笑起來，轉身望了望窗外的太陽，少頃又轉回身。
「我說馮天明啊，你小子是不是報紙看多了？『入黨積極分子』不是榮譽，而是一份責任啊！」他一臉嚴肅。「我們南海師範大學也是教育部直屬高校之一，不會搞那一套上綱上線的玩意。」
接著他坐下，從桌上的煙盒中抽出兩支煙，向馮天明扔出了一支，自己拿起打火機，燃起了指外的香菸。
「不可否認，個別高校將學習成績作為衡量進步學生的標準，從而作為申請入黨的一個條件，出發點本身沒有錯，但是學習好與差自有一套標準，考察學生學習不能等同於考察學生談戀愛，何況學生談戀愛與否並不是學習好與差的決定因素，更不能作為考察大學生入黨的條件！沒有紀律問題，只要思想不滑坡，成年人之間談戀愛並不能視為猛虎！」
「章書記，你真的這麼認為？」聽到他的這些話，馮天明倍感意外。
「馮天明，你要記住，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不能沉醉在象牙塔里，你們不能脫離現實，遠離社會。希望你努力學習、樂於助人，保持現在的本心，就是在向黨組織靠攏，繼續努力吧！」
一縷明亮的陽光從樹叢中灑在了馮天明的臉龐，他展開雙臂、閉上雙眼，踩過枯黃的草坪，感受著冬日裡的暖陽。
葫蘆灣，村口。馮天明下了車。
這片土地，已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回憶，那是青春的標籤，也是成長的印記，更是人生蛻變的開端！
二月春風，吹醒了田野。
遠遠望去，「麥苗花下綠，犢子草邊黃」，清風吹過，麥苗兒輕輕晃動，如一幕幕青春之舞。
那個木訥的不苟言笑的父親馮青州，仍站在門口翹首以待著他的子女一個個回到——他的家，過年。
……
春節後的一天，黃昏的蕪州城郊車站。
吳玉蘭和馮天明等在春風裡，期盼著返程班車的到來。
「天明哥，我每個月給你寫的信，你都有看嗎？」
「當然了，每次收到，我都第一時間打開，玉蘭，謝謝你與我分享你的工作故事。」
「我已計劃好了，以後每年的夏天，我都要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祖國的大好河山，去領略不一樣的人生風景。」微風拂過，吹亂耳邊一綹髮絲，她輕輕撩動食指，一掠過了耳後，夕陽下的側顏輪廓是那麼的惹人憐愛。
「你的工作環境，是要出去走一走，疏放一下繃緊的心緒。」
「天明哥，我再給講一個我遇到的事吧！」
……
那是，春節前一個月。
吳玉蘭值急診夜班。
後半夜的時候，兩輛120急救車進了院，帶來了兩名急診病人。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因家庭瑣事被妻子砸破了頭，身邊跟來了四五個家人。在處理好傷口打完破傷風針後，本可以不用住院，但他因為住院可以報銷，所以在家屬強烈要求下，被收住入院了。
而另一個病人，是個消化道穿孔的七十多歲的老大爺，身邊只有他老伴一人陪著。因為沒錢住院和手術，更沒有住院的報銷，所以他們在必須的檢查都沒做的情況下，趁醫生不背，默默地離開了醫院，一周後在120急救車上無聲地離開了人世間。
……
「一個個這樣的人，他們不是不想活下去，而是沒有錢和醫療保障，只能選擇坐以待斃，直面死亡。」
她難過地撲入了他的懷中，雙手緊緊摟住他的後背，將臉埋進他的胸膛，悲傷地哭了起來。
「天明哥，我心裡好難過……」
「天明哥，我聽了你的話，選了急救……」
「天明哥，你為什麼那麼狠心……」
「天明哥，以前你對我那麼好……為什麼……為什麼現在就不理我了……我不想長大，我要以前的你回來……」
一陣接一陣地號啕大哭，她內心的傷痛無法得以控制……哽咽不止。
馮天明默默、無言地抬起了手，輕輕地撫摸著她因悲傷而聳動的背，給哭岔氣的她輕柔地順著氣。
……
等到她哭完冷靜了下來，馮天明扶正了她，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心疼地望著她。
「玉蘭，急診科面對的事太多，你的精神持續緊張著，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她又撲進了那個懷裡。
他的雙手垂在身體兩側，並未去擁抱那個顫抖的身體。
她的耳邊是他低啞又沉痛的聲音。「玉蘭，你聽我說，以後只要你需要我，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都會來到你的身邊！」
他窮極全身的力氣捂住了嘴，紅了眼眶。
無冬之夜，在悄然而至的春風裡，一輪圓月已傾瀉出皎潔的光芒，覆蓋在每個人的身上，溫暖著每個人的身體，也溫暖了每個人的心靈。
車後排座上，她靠著他的肩膀，將一頭青絲，留在了微風裡……
陽光果沒出意外，帶給人們的總是那溫暖的回憶與展望。
「馮天明，鑑於你本學期的優秀表現，經院團總支的入黨推優，校黨組織已下發批覆至院黨總支了，你已被確認為『入黨積極分子』了，你要再接再厲。」
「章書記，其實我覺得自己遠沒有達到這個標準。」
馮天明的心裡一陣咯噔，自己怎麼就被推優入黨了，同時，他也感到自己無疑是幸運的。
「那你給我說說，你的標準是什麼？」章書記笑著瞥了他一眼。
「學習對我來說，本就是第一要務。創建社團亦非我之功，我只是參加了志願者服務而已。」
他的話匣一旦打開，就停不下來。「我本就是農村長大，知道進城務工農民的不易，無論是工作、就業環境還是隨同子女的教育等，我只是利用自己所學，參加實踐而已，從未想過其他。」
章書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這個學生居然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這番話，他激動地拍起了桌子，順勢站起身來，眼神嚴正異常。
「所以，像你這種學生，你的這種思想意識，就已達到了院團總支推優入黨的標準了，不推薦你，你說還去推薦誰？學習優異，為人和善，樂於助人，淡薄名利……」
「章書記，可我……我現在已經談戀愛了。」
「哈哈哈……」章書記大笑起來，轉身望了望窗外的太陽，少頃又轉回身。
「我說馮天明啊，你小子是不是報紙看多了？『入黨積極分子』不是榮譽，而是一份責任啊！」他一臉嚴肅。「我們南海師範大學也是教育部直屬高校之一，不會搞那一套上綱上線的玩意。」
接著他坐下，從桌上的煙盒中抽出兩支煙，向馮天明扔出了一支，自己拿起打火機，燃起了指外的香菸。
「不可否認，個別高校將學習成績作為衡量進步學生的標準，從而作為申請入黨的一個條件，出發點本身沒有錯，但是學習好與差自有一套標準，考察學生學習不能等同於考察學生談戀愛，何況學生談戀愛與否並不是學習好與差的決定因素，更不能作為考察大學生入黨的條件！沒有紀律問題，只要思想不滑坡，成年人之間談戀愛並不能視為猛虎！」
「章書記，你真的這麼認為？」聽到他的這些話，馮天明倍感意外。
「馮天明，你要記住，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不能沉醉在象牙塔里，你們不能脫離現實，遠離社會。希望你努力學習、樂於助人，保持現在的本心，就是在向黨組織靠攏，繼續努力吧！」
一縷明亮的陽光從樹叢中灑在了馮天明的臉龐，他展開雙臂、閉上雙眼，踩過枯黃的草坪，感受著冬日裡的暖陽。
葫蘆灣，村口。馮天明下了車。
這片土地，已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回憶，那是青春的標籤，也是成長的印記，更是人生蛻變的開端！
二月春風，吹醒了田野。
遠遠望去，「麥苗花下綠，犢子草邊黃」，清風吹過，麥苗兒輕輕晃動，如一幕幕青春之舞。
那個木訥的不苟言笑的父親馮青州，仍站在門口翹首以待著他的子女一個個回到——他的家，過年。
……
春節後的一天，黃昏的蕪州城郊車站。
吳玉蘭和馮天明等在春風裡，期盼著返程班車的到來。
「天明哥，我每個月給你寫的信，你都有看嗎？」
「當然了，每次收到，我都第一時間打開，玉蘭，謝謝你與我分享你的工作故事。」
「我已計劃好了，以後每年的夏天，我都要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祖國的大好河山，去領略不一樣的人生風景。」微風拂過，吹亂耳邊一綹髮絲，她輕輕撩動食指，一掠過了耳後，夕陽下的側顏輪廓是那麼的惹人憐愛。
「你的工作環境，是要出去走一走，疏放一下繃緊的心緒。」
「天明哥，我再給講一個我遇到的事吧！」
……
那是，春節前一個月。
吳玉蘭值急診夜班。
後半夜的時候，兩輛120急救車進了院，帶來了兩名急診病人。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因家庭瑣事被妻子砸破了頭，身邊跟來了四五個家人。在處理好傷口打完破傷風針後，本可以不用住院，但他因為住院可以報銷，所以在家屬強烈要求下，被收住入院了。
而另一個病人，是個消化道穿孔的七十多歲的老大爺，身邊只有他老伴一人陪著。因為沒錢住院和手術，更沒有住院的報銷，所以他們在必須的檢查都沒做的情況下，趁醫生不背，默默地離開了醫院，一周後在120急救車上無聲地離開了人世間。
……
「一個個這樣的人，他們不是不想活下去，而是沒有錢和醫療保障，只能選擇坐以待斃，直面死亡。」
她難過地撲入了他的懷中，雙手緊緊摟住他的後背，將臉埋進他的胸膛，悲傷地哭了起來。
「天明哥，我心裡好難過……」
「天明哥，我聽了你的話，選了急救……」
「天明哥，你為什麼那麼狠心……」
「天明哥，以前你對我那麼好……為什麼……為什麼現在就不理我了……我不想長大，我要以前的你回來……」
一陣接一陣地號啕大哭，她內心的傷痛無法得以控制……哽咽不止。
馮天明默默、無言地抬起了手，輕輕地撫摸著她因悲傷而聳動的背，給哭岔氣的她輕柔地順著氣。
……
等到她哭完冷靜了下來，馮天明扶正了她，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心疼地望著她。
「玉蘭，急診科面對的事太多，你的精神持續緊張著，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她又撲進了那個懷裡。
他的雙手垂在身體兩側，並未去擁抱那個顫抖的身體。
她的耳邊是他低啞又沉痛的聲音。「玉蘭，你聽我說，以後只要你需要我，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都會來到你的身邊！」
他窮極全身的力氣捂住了嘴，紅了眼眶。
無冬之夜，在悄然而至的春風裡，一輪圓月已傾瀉出皎潔的光芒，覆蓋在每個人的身上，溫暖著每個人的身體，也溫暖了每個人的心靈。
車後排座上，她靠著他的肩膀，將一頭青絲，留在了微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