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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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六點多鐘,太陽高懸東方天際。

  棠陽,通辰線上已停用兩年的一個末等小站,靜靜的坐落於峽山山區中心的一個山凹里,新茂嶺大坡道中段。

  江虹一瘸一拐,跟高海山走出北頭第一間的站房。

  整個站台空蕩蕩的,長了一些雜草。

  這是棠陽車站唯一一個站台,總共有三股道,中間一條正線穿過整個站區,兩條鋼軌閃著幽幽冷光,另外兩條站內股道則是鏽跡斑斑,看的出來少有使用。

  他倆身後那一排小平房歷經風吹雨打,破敗不堪。

  在站台上向北眺望,峽山主峰巍然屹立,雄奇壯觀。極目南方,一條鐵路從新茂嶺大坡道上緩慢下行,一直伸展過來,經過這裡向北而去。鐵路和車站的兩旁皆是一座座高聳的群山,拔地而起,直入白雲繚繞的蔚藍色天空。

  晨陽照耀之下,昨晚黑蒙蒙的恐怖山林已是一片綠色世界。滿山坡的參天古樹鬱鬱蔥蔥,生機盎然,鳥兒在森林裡飛來跳去,嘰嘰喳喳,鶯歌燕舞。山上雜草約半人高,渾身沾滿一滴滴的晶瑩露珠,在縷縷清風中搖曳多姿,青翠欲滴。

  天亮以後,大地醒來,萬物復甦,真是換了人間!

  江虹沒有心情欣賞這綠色的美景,而是失魂落魄,充滿無奈。

  他在心裡暗暗叫苦:斯雨蘭呀!你看上去那麼美麗善良,不諳世事,我們曾經還是不相識的鄰居校友,我信任你,你可坑死我了。我不辭辛苦找到你,你竟悄悄不辭而別,雨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有什麼難言之隱?

  想起來了,她在睡覺之前,曾經問我她的行李在哪?她什麼時候能夠到辰州?難道她不願意留在這裡配合我們警方調查?而是急於趕往辰州領取行李?

  確實,實地調查至少需要兩天時間。

  她要帶我們去墜車現場,復盤她的歷險過程。我們要沿著鐵道線一路勘查,尋找蛛絲馬跡,提取相關證據,這些需要她的配合。如果一切順利,明天晚上,我會帶她前往田西車站,後天凌晨乘坐K4505次列車到辰州,然後帶她去車站領行李。

  她行李里有什麼重要的寶貝?讓她如此火燒眉毛,放心不下?

  沒錯,碩士文憑,獲獎證書固然重要,丟失沒有補發,那會成為一輩子的缺憾。可我跟你說了,我們鐵路會妥善保管的,專人交接,你怕什麼?

  還有,你以為天亮後這裡就安全了?

  這個棠陽車站已經廢棄,不停旅客列車,你自己能走出去嗎?你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這裡都是原始林區,方圓百里荒無人煙,白天一樣也有危險。

  看來海山師傅說的很對,這個女旅客有故事,她可能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

  商川端著雙筒獵槍,背著迷彩裝雙肩包,在站台的中部威風凜凜站著,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看見高海山和江虹出來,他猶豫了一下,走了過來:「什麼都沒發現。」

  「唉!」江虹感嘆一聲:「看來她真走了。」

  「黑子。」高海山皺著眉:「找到的人又不見了,而且是在這險峻的峽山山區。這是一個重要證人,如果這個女孩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萬萬沒有想到,我就打了個盹,也就一個小時光景,人竟然不見了。」

  「警長。」商川推測:「其實她根本沒睡覺,或者裝睡。」

  「我沒有防備她。」江虹點頭:「海山師傅,我願承擔一切責任。」

  「不論你我,還有老虎,我們都想知道原因。她是個受害者,為啥趁你打盹玩消失了?完全出人意料,不合情理,因為沒有一點線索,難以判斷。但是,不管是案中案或案外案,如果不找到斯雨蘭,永遠不會找到答案。我告訴你,沒有本地的人帶路,她走不出這片原始森林,而本地人都遷走了。」

  「那……」江虹急了:「這麼說來,她只會在山裡轉圈?」

  「轉圈?一到天黑更成問題。」高海山的鼻孔「哼」了一聲。

  「師傅。」商川提醒:「也不一定,如果沿著鐵路線走就能出去。」

  「就你聰明?」高海山瞪了他一眼:「如果沿著鐵路線走,很快會被火車司機發現,我們就會接到報告。既然目前沒有她的任何消息,說明她沒走鐵路線,而是跑進了山。因為天亮以後她不怕了,她想一個人走,所以才會不辭而別。只要離開這個車站,翻山越嶺,她就會迷路了。那時聽不到火車聲,她會越迷越遠,越遠越迷。」


  「既然這樣,我給吳支打個電話,匯報一下。」江虹想要高海山的警務電話。

  「黑子,老虎是你師傅,他是什麼脾氣你不知道?昨晚他在你的車上執行任務,你沒請示匯報,半夜三更冒著生命危險從車上跳下來,電話也打不通,他只好派出了特勤10號配合你的行動,同時請求我們火速增援。結果你找到人又弄丟了,他不惱火?我看這樣,商川,你給吳支打個電話,匯報一下最新情況。你走遠點,別讓他聽見我倆的聲音,他那火爆脾氣我也不想跟他囉嗦。」高海山對這個結果也很憋屈。

  「師傅,他會不會罵我一頓?」商川笑了。

  「你又不歸他管,他不可能罵你。我是想啊!讓他早點知道這女旅客又不見了,他在田西車站派出所里發一通火,先泄泄氣,等下見面會好一點。」

  「好嘞!」商川從腰間摸出了一部警務電話,遠遠走到一邊去了。

  「謝謝海山師傅!」江虹知道,這是高海山在替他分憂解愁。

  「黑子,今天凌晨你跟那個傢伙交手,還有沒有其它發現?」

  「這個……」江虹略一思索:「一個男人,三十左右,頭髮很長,鬍子拉渣。穿的衣服有點破舊,身上味道很重,有股臭味,不像一個正常的人,倒像一個野人。不過,這人硬功很好,恰恰說明他的特殊,他出現在這裡,我懷疑他……」

  「他是一個逃犯,藏在這大山里。」高海山接過話,目光犀利。

  「你也這麼認為?」

  「看來我的判斷要應驗了。」

  「哦?」

  「昨天晚上,你的車子停靠泰河車站,記得我在站台上說的嗎?從時間和線路位置判斷,你們這個『7·15列車謀殺案』可能就發生在這一段線路,這是我管理的轄區。在老虎指揮下,我和商川將車站的里里外外查了一遍,包括所有上下車的旅客,包括我們鐵路職工,結果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所以,你就懷疑問題出在鐵路沿線的大山里?」

  「正確。」高海山拍拍江虹的肩膀:「你的救援行動跟這傢伙不期而遇,你倆幹了一仗,他跑掉了。你和特勤10號都目睹了他的相貌,讓他終於浮出水面,這是一個意外收穫。即便他又潛入山里隱藏,我也知道他在我的地盤附近,跑不了了。」

  「海山師傅,我有取得他的一點血液證據。」

  「那太好了!這是一個關鍵物證。如果經過刑事技術鑑定,確定這一個人是誰,一切即可真相大白,我們可以跟蹤追擊,在大山里將他一舉擒獲。看來,一場大的緝捕行動要開始了,哈哈哈哈!」

  「海山師傅,你的意思……」

  「不管他以前犯過什麼罪,他現在的存在已經嚴重危及鐵路行車安全,危及旅客生命財產安全,破壞國家大動脈的暢通無阻,罪上加罪。他是一個毒瘤,哪怕是一個小毒瘤,我們也要將它徹底除掉,確保這一段鐵路的安寧。」

  「師傅。」商川走了回來。

  「怎麼樣啊?」

  「我跟紀所打了電話,讓他轉告吳支,也算向所里匯報了。」

  「你真聰明!一箭雙鵰。」江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聰明又有啥用?」商川嘟囔著嘴,借題發揮:「我一個大小伙,天天窩在這大山里。白天除了巡線就是看山,晚上就待在小小的泰河車站,黑燈瞎火沒地方去,超級無聊。我今年25歲了,想找個女朋友都沒機會,生活沒有一點意思!」

  「怎麼?」江虹有點意外:「你不願干?想回辰州?」

  「不是。我就是想…想……我沒法說。」

  「我在這裡待了二十多年,很多困難是可以克服的。」高海山很生氣。

  「師傅,你老婆孩子都有了,不到兩年就退休了,沒有後顧之憂。我可還是一個光棍,來日方長,你說我怎麼辦?江虹警長是小煩惱,我這是大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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