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應聘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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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緒成現在說話能力還沒有完全恢復,再加上見到杜父和杜母,心情激動不已,因此,只見到他嘴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杜母大驚失色地盯著杜緒成,「成叔叔,你現在說不了話啦?」

  杜父在村子裡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號稱「老村醫」,他知道杜緒成是什麼情況,笑道:「出車禍怎麼會影響說話,老成叔這是見我們倆激動的。」

  說著三人又都笑起來。

  杜遲忙著不停,又是燒水又是泡茶。成叔叔已好久沒有喝家鄉茶,喝了一口清茶後,話多起來了,對家鄉每家每戶都問個不停。

  「老成叔呀,現在家鄉年輕人幾乎走完啦,只剩下幾個老年人每天從村東頭晃到村西頭,然後又從西頭走到北頭。」

  杜父說的是事實,現在廬江農村很多年輕人都出去打工或上學去了,在家做農活的幾乎沒有。

  「我們村下拐那一片田都改成種單季稻啦!每到忙季,田野里站著的都是白髮老人,唉!」

  杜緒成聽杜父說到下拐那片田,是家鄉最富饒的「糧倉」之區。在1979年包產到戶後,農戶們為了得到這片田中的其中一塊,刑二與夏三打得不可開交,最後只得用抓龜的辦法來分,沒有抓到的農戶哭爹喊娘,宛如失去生命般難以接受。

  「你看現在種田地不但不要上交公糧,政府還給補貼。年輕人還認為不能做,這要到哪裡去說理去。」杜父邊喝茶邊評說世道。「唉,古人說的好,亂世出糧商,盛世糧如糖,還真不假…」

  杜父說的還真是農村的現實。現在的年輕人很難想像到種田地的苦,想當初,割稻、插秧、耙田,哪一樣農活不是手工操作,烈日之下,再美的村妹也會變成黑姑。遠的不說,就拿八零後杜遲來說吧,他有一位同村的小學女同學,放暑假前白白嫩嫩的,兩眼放著亮光,像百靈鳥般惹人喜歡;暑假過後,再一看,你都要不認識她了,全身曬得黑黑乎。有一年,杜遲實在不忍心,就多嘴喊這位女同學為「兩重天」,「黑玫瑰」,被她的母親好好的教訓了一頓。

  「現在年輕人不願意種田,也是正常的,比如說成叔叔吧,若身體好好地,他能在深圳上班,一個月到手工資有2000多元,還給予交養老保險,等60歲後,就順理成章地坐在家裡拿退休金享福啦。而苦守在家裡那一畝幾分地,一年到頭能賣幾個錢。」杜遲在分析現代年輕人不願種田地的深層次原因。

  杜遲分析得完全符合大部分農民工的心裡所想。杜緒成要是在老家,起早摸黑的,也不知道能掙幾個錢,等老了,做不動了,幾乎沒有退休金之說,但他要是在深圳可以一直做得60歲,甚至更長,現在每個月還可以寄1000元給遠在蘭州上大學的女兒當生活費,更重要的,在深圳不需要做重體力活,坐在有空調的保安室里,穿著公司給配的工作服,豈不樂哉。

  「我是不是好不了啦?」聽到杜遲在頭頭是道地分析,杜緒成還是想到自已的身體。

  杜父從椅子上起身,走近杜緒成,將他的上下身體各部位瞧了夠。「你現在吃飯怎麼樣?」

  杜緒成想了想,道:「比我以前在農村時吃得少多了,也比在做保安時吃得少,主要是現在肚子不飢餓,沒有吃飯的欲望,不像以前,中午等不到吃飯點,肚子就咕咕嚕嚕地亂叫…」

  杜父又瞧了瞧杜緒成的臉,「你的臉色也不是很好。」

  杜遲一聽笑啦,「成叔現在出門少,見太陽少得很,臉色當然不算好啦!」

  杜父見杜遲有挑釁他「診斷」技術的意味,大聲說:「那一年,也就是大旱那一年,成叔叔肯定還記得,劉四被劉三打在地上爬不起來,是我給他副草藥,後來是不是全好啦?」

  說到劉家八位兄弟,那是鄉村有名的大戶人家。「他們八兄弟現在還在家裡生活嗎?」杜父的滔滔不絕又把杜緒成的思維帶回進老家那一人一草一木。

  「劉大和劉二都死幾年啦,劉三、劉四、劉五都到兒女那裡住了,現在只有劉七和劉八在村里過活,劉六和談二木匠合作在鎮裡做木材生意,現在劉六像是一個人在做木材生意,談二師傅今年正月去世了…」

  「什麼?談二師傅死啦?得的是什麼病?」聽到師傅去逝的噩耗,杜遲很是吃驚。談二還不到六十五歲,在搬車子上整根木料時,不小心,被一根粗木料砸成重傷,後來也到縣醫院去搶救,由於傷勢過重,再加上搶救不是很及時,就死掉了。

  「手巧近妖的一位木匠師傅呀。」杜遲坐在木椅子上,嘆息不止。

  說到談二師傅手藝,他做木農具又結實又好使,比如,談二做的抽水車,比一般的抽水車要輕一些,以致於農民使用他做的水車抽水要比用其他水車抽水節省時間。


  不過,杜遲跟著談二師傅兩年時間,雖然在所有徒弟中手藝算好的,但始終沒有得到他的真傳真技。有人說是杜遲家沒有上「敬師禮」,而杜遲卻認為他學不成師傅那手技,「就是給談師傅敬師禮我也學不成談師傅那木藝。」

  現在世道改變了,農村也不流行精製的木具,農具都是鐵的,且花少量的錢就能買到,比談師傅手工做的要便宜很多,另外,農家孩子們結婚用的家具也可以在市場上買到,且樣子好看得多,又新潮時尚。

  「好幾十年前,村子裡外都傳談二家藏有「秘技」,是真的還是假的?」杜緒成說的是六十年代的事,那還是公社年代,有人說談二木藝之所以天下無敵,近乎妖術,是因為他曾看過祖傳秘技。引來大隊人馬盤問談二,但事實上談二連秘技名字都說不出來!

  說到農村手藝失傳,杜父也在嘆息:「不要說談二啦,就拿我來說吧,三味跌打止傷草藥,從我祖輩一代一代流傳下來,現在杜遲和杜快一個都學不會,看來是鐵定的要失傳…」

  杜父說到杜快,倒提醒了杜母,她馬上插話問杜快什麼時候過來。

  杜遲笑著回答,深圳不像老家,竄門走戶的,幾分鐘時間的事。

  杜遲的手機響了,是杜快打來的,突然說他和小玲現在在南京治病。

  杜快還是了解自已哥哥的,他怕杜遲圓不了慌,於是,主動打來電話。

  這可把杜母急壞了,兒媳快要臨產,怎麼會生病呢。

  「沒有什麼大病,就是需要中醫調理,小玲家婊姑父不是有名的中醫嘛,所以,月初我們就來到南京。又怕你們二老和哥哥擔心,再加上又不是什麼大病,我也就沒有通知你們…」

  杜母聽著就要淌眼淚,杜父卻道:「用中醫調理就對啦!小玲家姑父我是聽說的,中醫手藝了不得!他給病人把脈可以兩個小時一動不動,不懂醫術的人居然認為他睡著了!」

  經杜父這樣一打渾評說,杜母心情居然好起來。

  杜遲正在給妻子鍾黛發信息,說父母來深圳了,希望她晚上回來吃飯。信息剛發過去,鍾黛少有的主動打來電話,「你把手機給媽媽。」

  杜母馬上接過手機。鍾黛說她這幾天忙得很,不能現在回來,晚上等下班回來在一起吃飯。

  對於大兒媳,杜父杜母還是放心的,因此,聽她這麼說,也就沒有再考慮什麼。

  杜遲把家裡的事項安排妥當後,對父母說:「你們二老先和成叔叔聊一聊,我這要到網點去,還有一些快件要送,等晚上回來大家在一起吃飯。」說完就匆匆地回到網點。剛將下午要派的快件裝上車,手機又響了,是總部人事部門打來的電話,說是後天要他到總部來面試。

  應聘儲備區總要到總部面試,這個流程杜遲是聽說過的,但如何面試他卻不清楚,於是打電話給林機鋒。

  林機鋒現在還在青島上班,但孫老闆已找他談過話了,等下個月就要來銷售中心就任,因此,他現在正在青島辦交接性工作。對於今年總部人事部門那些儲備人才的事,林機鋒很少上心過問,聽到杜遲問到總部面試的事,按照往年經驗,也就是總部那幾個頭頭,要儲備誰,他們雖不是內定,但心裡早就有數了,畢竟是平時都能打聽到的人。

  「總部面試沒有什麼複雜的,你膽子放大一點,態度端正一點,說話邏輯性強一點,有這三點肯定能做到考的全會,會的全對!哈哈…」

  聽師傅說的這樣輕鬆,杜遲心裡踏實了不少。等到第三天早上,匆匆地跨進「面試室」,杜遲大感意外。你道為何?今年面試官全部是剛入職的「職業經理人」,杜遲一位也不認識。

  據傳,總部通過獵頭公司挖過來的這批精英,都有國外留學的學習和工作經歷,俗稱「海歸派」。

  按照面試流程,杜遲先作了個簡要的自我介紹,然後由面試官提問。

  面試官都在看杜遲曾遞上去的個人資料,突然間,一位面試官用英語問了一個問題,杜遲立即像是被一棒子打蒙,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宛如電擊了般坐在下面孤立無援。

  原來今年如來急快遞公司儲備區總是打著「為五年後的公司發展作人才準備」的旗號!未來五年,如來急快遞公司要拓展海外業務,包括歐洲、美洲,以及大洋洲等英語國家,因此,儲備區總不但要懂業務,更重要的是要能過英語關。

  這時杜遲腦子裡突然閃出一位總部同事曾說過的話:公司套路深,夢想成真…

  杜遲全身在冒著汗,呆呆地坐在軟椅子上,眼睛看著地面。


  「請面試者抬起頭!」這時,主持人說話了。

  此刻杜遲心裡多麼想跑出這間用會議室安排成的面試室,主持人話一出口,杜遲誤聽成叫他出去,可以離開了。

  「你為什麼要離開?」主持人也驚訝。

  杜遲邊走邊回答:「我不行。」

  說完已來到面試室門外,門外已有好幾名同事在等著主持人叫。

  「怎麼樣?面試還可以吧?」一位面試者問了一句。

  這個人杜遲認識,是深圳羅湖片區經理。看到他那帶笑的問話,感覺到語氣里夾雜著明顯的嘲笑口吻,杜遲馬上低下頭,徑直地向樓梯口走過去。

  面試失敗了,杜遲坐在總部大樓低層樓梯上,他想打電話給師傅林機鋒,又不想打。這時妻子那不要他來應聘儲備區總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要是聽鍾黛的勸告就好了…」杜遲現在非常懊悔沒有聽妻子的勸告。杜遲又想起他以前不以為然的公司內部傳聞,說在總部那批光鮮亮麗背景人的眼裡,搞內部網點承包的人就是一個欠農民工的包工頭。現在想想這些謠傳還是有一定道理…

  「杜總,今天來總部啦?」這是鍾黛所在的客服部領導小松,見到杜遲坐在電梯旁邊的樓梯上,問了一句。

  小松到粵海四街網點去過好幾次,是做客戶調研的,因此,他們還算熟悉,平時私人關係也不錯,不過,今天杜遲看到她那笑嘻嘻的面孔,似乎像在嘲笑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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