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朱翊鈞微服出宮 張荏青得知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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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朱翊鈞與賀志斌在京城裡轉著,路遇一民婦帶著孩子乞討,當他們離開婦人這後,朱翊鈞不滿道:「此民婦看似真的可憐,你怎麼不再多給些。」賀志斌道:「老爺,二兩銀子對於我們來說確實不算多,可是對於一般人,已是不少了。」朱翊鈞突然對著賀志斌問道:「你覺得我大明的子民,生活到底怎麼樣?」賀志斌想了想問道:「老爺,您讓我說實話嗎?」朱翊鈞道:「廢話,假話我天天在宮裡聽。」賀志斌道:「老爺,您想想,在皇城之內、天子腳下,都有這麼些窮困可憐的人們,何況在整個大明,又有多少人吃穿沒有著落,又有多少為了生計而在顛沛流離。」朱翊鈞想了想道:「想當年,太祖爺趕走元蒙,勵精圖治,開創下這大明基業,如今,兩百多年過去了,卻沒有想到,我大明依然有這麼多人不能安居樂業。」賀志斌道:「每個朝代的更替,都會戰亂不堪,受罪的往往都是平民百姓。不管誰的統治,誰坐的江山,受苦受難的永遠都是最底下的人們。」

  二人邊走邊聊,朱翊鈞突然聞到一股香味,問道:「志斌,你聞什麼味道?」賀志斌打眼望去,然後回道:「老爺,前面有一家包子鋪。」朱翊鈞摸摸肚子道:「走,這一早上,朕也餓了,過去吃點吧。」賀志斌伸出手道:「老爺,請。」朱翊鈞與賀志斌向包子鋪走去,二人來到包子鋪,賀志斌拿出手帕將一張桌椅又擦了一遍,然後對著朱翊鈞道:「老爺,請坐。」待朱翊鈞坐下後,包子鋪夥計便走了過來問道:「二位,吃點什麼?」賀志斌問道:「這都有什麼包子?」夥計道:「肉的,素的,應有盡有。」賀志斌對著朱翊鈞問道:「老爺,要什麼的?」朱翊鈞道:「肉的吧。」賀志斌聽後對夥計道:「來兩籠肉包,再來兩碗菜湯。」夥計道:「好嘞。」然後進店裡去端包子。朱翊鈞則對賀志斌道:「你也坐吧。」賀志斌也坐到朱翊鈞的旁邊。

  不一會兒,兩籠包子和菜湯都端了上來,朱翊鈞拿著筷子夾了一個包子吃了一口,不由道:「果然鮮美,這街邊小攤還是別有一番滋味。」朱翊鈞說完,又將剩餘的包子塞進嘴裡。賀志斌也夾了一塊包子吃著,二人正津津有味的吃著包子。這時,不遠處傳來吵罵聲,朱翊鈞抬頭問道:「前面怎麼了?」賀志斌道:「老爺,您先吃著,我過去看看。」朱翊鈞點點頭,賀志斌起身,先到包子鋪里付過錢,然後循聲向前走去。

  賀志斌走到跟前,只見圍了一堆人,賀志斌擠進去一看,發現一個婦人坐在地上,緊緊抱住一個男人的大腿,後面還跟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哭哭啼啼的。男子生氣道:「你鬆開手。」婦人連哭帶罵道:「要我放手,休想,只要我們娘倆還在,就不可能讓你去當陳世美。」男子無奈道:「你再不放開,就別怪我不客氣。」婦人聞言更加哭鬧的厲害道:「你有本事,就一腳踹死我。」這時,旁邊一人都插嘴道:「孩子都這麼大了,趕緊回去過日子吧。」又有一圍觀者道:「就是嘛,孩子都在旁邊看著呢。」這時,婦人對著眾人道:「你們不知道,我家這口子,一直喜歡賭錢,最近贏了錢,竟然又被一個青樓女子所迷,非要去給她贖身,還要拋妻棄子。」男子不耐煩道:「你鬆開,大庭廣眾之下,你這樣成何體統。」婦人哭鬧道:「你都不怕丟人,我們娘倆有什麼好怕的。」男子道:「你不要這樣了,我們緣分已經盡了,這麼多年了,還是好聚好散吧。」婦人怒問道:「你說的輕巧,我們緣盡了,那孩子怎麼辦?」男子道:「孩子永遠是我們吳家的人,這點我知道,以後我會每月給你寄錢的。」婦人還是不放手,道:「你每月寄多少錢?你給人家贖身後,還能有多少銀子往家裡寄?」男子聞言也不吭聲了。

  這時,朱翊鈞也吃完了,從人群中擠了進來,賀志斌看到朱翊鈞後,立馬將朱翊鈞簇擁到前面。朱翊鈞看到眼前這一幕,對著賀志斌問道:「這怎麼回事?」賀志斌回道:「這男人好像另有新歡,妻兒不讓其走。」朱翊鈞也不說話,只是隨眾人看著眼前的一幕。不一會兒,只見一女子從人群中也擠了進來,當她看到眼前這一幕,直接對著男子道:「吳海波,我都等你半天了,你怎麼還不走。」吳海波聞言,為難道:「你看這,走不了啊。」女子只是道:「既然你家裡的事還沒處理完,那就等你處理好了再說吧。」女子說罷,就欲離開。這時,婦人突然站起身來,衝到女子前,將女子胳膊一把抓住,然後罵道:「原來就是你這個狐狸精在作祟。」女子厲聲道:「放開。」婦人也不鬆手,抓住女子,對著周圍人道:「父老鄉親,大家都看看,看看這個狐狸精長什麼樣。」女子被婦人糾纏著,已經是憤怒不已,她對著男子道:「吳海波,你還算個男人嗎?管不管你家婆娘?」男子聞聲走了過來,想將婦人拉開,可是婦人死命拽著女子,男子道:「你冷靜點,先放開手。」婦人道:「不可能,我今天非要撕了這個狐狸精的臉。」女子聞聲對男子質問道:「吳海波,你都聽見了?你管不管?」男子聽後,用勁將婦人推倒在地,婦人倒地後,男孩立馬跑了過來,半蹲在婦人面前,哭道:「娘,你沒事吧。」男子看到這一幕也有點不忍,可是轉頭看著這年輕女子,瞬間也不再自責了。


  這時,賀志斌走到女子跟前,施禮道:「小姐看似面熟,不知在哪裡見過。」女子打量著賀志斌,只見賀志斌身著富貴且白淨俊朗,女子便問道:「公子是?」賀志斌悄聲問道:「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女子看著賀志斌,思考片刻,便點了點。這時,男子擋到前面,對著賀志斌道:「你是誰?」賀志斌笑道:「兄台放心,我就是找她問件事。」男子不悅對女子問道:「你認識他嗎?」女子卻道:「你先忙你的事吧。」男子不依不饒道:「我忙什麼事?你說清楚,這個男的是誰?」女子也勃然大怒道:「你看看你老婆孩子,你先把你的事處理好,我們再說。」男子說不過女子,只好把氣撒在賀志斌身上,他惡狠狠的對賀志斌道:「我說你到底是誰?怎么半路殺出你這麼個東西。」賀志斌也不氣惱,只是道:「兄台別誤會,我只是有件事,請教下這位小姐。」男子卻不聽,上前抓住賀志斌的衣領質問道:「我說,你想趁虛而入是嗎?」賀志斌也不慣著他,抓住男子的手一轉,男子便吃痛鬆開手,賀志斌隨即道:「兄台,就幾句話,我問完就走。」男子眼見賀志斌不好惹,於是也只能選擇默認。

  賀志斌對著圍觀眾人道:「各位街坊,大家都散了吧,不要再圍觀取樂了,都散了吧。」賀志斌說完,便有一些人們說說道道的離開了,還有一些人,不願意走,依然站在那裡。賀志斌看了一眼朱翊鈞,朱翊鈞只是點點頭。賀志斌便帶著女子走到一角落處。女子見四下無人,便問道:「公子,有什麼事,請說。」賀志斌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我打第一眼見到小姐,便也心生愛慕……」女子打斷道:「公子,你是拿我消遣吧。」賀志斌忙道:「小姐,千萬不要誤會,人生匆匆,能遇到一見鍾情之人,定是緣分所至。」女子還是不信道:「你若再說這話,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再說了。」女子說完,欲要離開。賀志斌道:「小姐且慢。」女子不耐煩道:「你還有何事?」賀志斌道:「小姐,你若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賀志斌說著,走近女子繼續道:「方才聽聞,有人願幫你贖身,不知可有此事?」女子道:「是又怎麼樣?」賀志斌問道:「不知為小姐贖身,需要多少銀兩。」女子看著賀志斌,想了想道:「紋銀千兩。」賀志斌聽聞後,從懷裡摸索了半天,然後拿出一張興達錢莊的一千兩銀票,然後伸到女子眼前,道:「小姐請看,這是興達錢莊的銀票,憑票可取千兩。」女子看了一眼,不由道:「這……」賀志斌繼續道:「我雖不才,可是家中卻有萬貫家財,雖是初次相見,可是對小姐的這份感情,卻是真情實意,若小姐不棄,我願現在就為小姐贖身,迎小姐為我的愛妾。」女子聽到賀志斌這番話,又看著賀志斌一臉痴情的樣子還有手中的銀票,略帶害羞問道:「以公子的樣貌家財,怎麼會看上我這種人呢?」賀志斌道:「緣分而至,命中注定吧。」賀志斌說著,又拍了拍女子的肩膀道:「此時此刻,我單問小姐一句話,你可願意跟著我,以後保你富貴無憂。」女子看到眼前的賀志斌,早已把吳海波忘到九霄雲外,她慢慢點點頭,道:「以後願跟隨公子。」賀志斌道:「好,正好我帶著銀子,那我這就給你贖身去。」女子點點頭,跟著賀志斌準備離開。

  當遠處的吳海波看著二人正準備離開,立馬追了過來,擋在前面問道:「你們要去哪?」賀志斌看了一眼女子,女子立馬翻臉道:「你管不著,讓開。」賀志斌也是道:「兄台,我去為這姑娘贖身去。」男子惱怒的質問道:「你說什麼?你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為她去贖身?」賀志斌立馬反唇相譏道:「那你又算什麼東西?」男子自知不是賀志斌對手,便對著女子問道:「他說的是真的嗎?」女子正氣道:「他說的沒錯,你該幹嘛就幹嘛去,不要擋路。」男子徹底無語,只是無奈道:「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女子也是不慣著他,冷冷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的妻兒吧。」這時,男子的妻子帶著孩子也走了過來,她冷嘲熱諷的對男子道:「我以為你找了個什麼人,原來是這麼水性楊花之人。」男子面對妻子的譏諷,也是無話可說,此刻,他們孩子突然道:「爹,娘,你們別吵了,咱們回家吧。」男子轉頭看向孩子,不由十分傷感,他對著妻子道:「娘子,是我錯了,我們回家吧。」這時,朱翊鈞也走了過來道:「回去吧,回去好好和妻兒過日子,不要在胡思亂想了。」男子點點頭,又轉頭看了一眼女子,然後帶著妻兒離開了。

  當男子帶著妻兒走遠後,朱翊鈞便對賀志斌道:「我們走吧。」賀志斌點點頭,準備跟著朱翊鈞離開,這時,女子突然擋住質問道:「什麼意思?」賀志斌道:「沒什麼意思,只是不想讓你破壞別人的家庭。」女子怒道:「原來是在耍我?」賀志斌道:「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我這也是為你好。」女子罵道:「騙子,你們男人全他媽是騙子。」說罷,怒氣沖沖的離開了。

  路上,朱翊鈞道:「你這招反間計用的妙啊。」賀志斌道:「老爺,我也是不想看到這孩子小小年齡,就被親爹拋棄,於心不忍啊。」朱翊鈞道:「也是。」賀志斌問道:「老爺,你何時回宮?」朱翊鈞笑了笑道:「呵呵,我都不著急,你著什麼急。」賀志斌道:「老爺乃是萬金之體,京城裡什麼人都有,我只是擔心照護不周。」朱翊鈞問道:「以你的身手,我難道還擔心不成。」賀志斌聞言有點吃驚,只是道:「我只是徒有些力氣而已。」朱翊鈞道:「這你就過謙了,當年就在這京城巷子之中,你將軒苗打倒,又將短劍震碎,豈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賀志斌道:「這……是公主告訴您的?」朱翊鈞笑道:「呵呵,那倒沒有,整個大明,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賀志斌問道:「那老爺何時知道此事的?」朱翊鈞想了想道:「在軒苗說要嫁給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了。」賀志斌聞言不禁感嘆道:「老爺,上次周豹的事,我就知道普天之下也只有您有辦法找到,這麼多年了,整個大明之事,老爺應該全瞭然於胸。」朱翊鈞道:「也沒那麼誇張,只是我想知道的事,應該都可以知道。」賀志斌不得不服,權力的頂峰是多麼的可怕。朱翊鈞突然問道:「你和呂品交過手?」賀志斌知道隱瞞不了,於是道:「是的,十一年在胡瑞剛府邸交過一次。」朱翊鈞問道:「誰厲害?」賀志斌想了想道:「這個,感覺不分伯仲吧。」朱翊鈞卻道:「我卻不這樣認為。」朱翊鈞看見一間酒肆,邊走邊對賀志斌繼續道:「來,志斌,到這裡坐坐。」賀志斌點點頭,二人進入到酒肆。


  且說,朱翊鈞帶著賀志斌走進了酒肆,小二便迎面而來,招呼道:「二位客官,裡面請。」朱翊鈞問道:「有雅間嗎?」小二道:「樓上有,二位請。」朱翊鈞卻道:「我這上了年齡了,樓上就不去了,你就在樓下給我們找一個安靜的,可以說話的地方就行。」小二道:「好嘞,二位跟我來。」二人在小二的帶領下,來到一處角落裡坐下。待二人坐下,小二問道:「二位,喝點什麼酒?」朱翊鈞看著賀志斌問道:「你喜歡喝什麼?」賀志斌忙道:「老爺,您看。」朱翊鈞對小二道:「有沒有秋露白?」小二道:「有倒是有,就是價格嘛,貴了點。」朱翊鈞道:「價格無所謂,但是味道不純正可不行。」小二忙道:「這點您儘管放心,正宗的山東秋露白。」朱翊鈞擺擺手道:「去拿一壇,然後再掂量幾個小涼菜。」小二應聲而去。

  一個時辰後,朱翊鈞與賀志斌已經將一壇酒喝了一大半,賀志斌起身又給二人倒滿酒,然後不禁道:「老爺,您的酒量,真的太好了。」朱翊鈞笑道:「哈哈,你的酒量也不賴。」賀志斌看著外面天色,道:「老爺,天色漸晚,等會我就送您回去吧。」朱翊鈞又端起酒道:「來,走一個。」賀志斌也端起酒,二人一飲而盡。朱翊鈞放下酒碗,突然道:「張荏青確實有絕色容顏。」賀志斌不知如何作答,朱翊鈞接著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今日單獨喊你出來嗎?」賀志斌道:「老爺您是為了軒苗。」朱翊鈞道:「算你說對一半。」賀志斌又起身給二人倒滿酒,朱翊鈞接著道:「軒苗的事,你也知道,如果說,她和張荏青,你更愛哪個,我想你很清楚。金風玉露一相逢,卻勝人間無數,這麼多年了,相信你也早看出來,軒苗只對你一往情深,她是一個很善良的人,你愛她雖不及張荏青,但我也能看出仍然很愛,這點我也很欣慰。」賀志斌也道:「老爺,其實軒苗真的很好,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她。」朱翊鈞繼續道:「今年,我愈感身體有點吃力,當然,這話我就告訴你一個,所以,我抽出一天的時間來看看你,在民間,一個女婿半個兒,我們也算是有點父子之情。軒苗是這麼多孩子裡,我最愛的一個,這麼和你說吧,倘若軒苗是個男兒身,這大明江山,我就會傳給她。」賀志斌聽著不住的點點頭,朱翊鈞問道:「胡瑞剛是你殺的吧?」賀志斌聞言楞住了,猛然間,他只是無奈點著頭。朱翊鈞道:「胡瑞剛,堂堂三品大員,最後此事也是不了了之,也是我授意的。」朱翊鈞又問道:「你知道,當時為何我沒有追究你嗎?」賀志斌道:「知道,是為了軒苗。」朱翊鈞繼續道:「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胡瑞剛也不是什麼好鳥,當年還害了你全家。故而我也沒有過多追究。」賀志斌聞言也是非常感動,他道:「多謝父皇護全之心。」朱翊鈞看著不遠處喝酒的人們,於是對賀志斌道:「在外面,還是叫我老爺吧。」賀志斌使勁的點點頭。朱翊鈞接著道:「當初,軒苗看上了你,你做了駙馬之後,就註定你的才能被你的身份所隱藏,這一點,我還是挺替你惋惜的,原本以為你是個可造之材,沒想到卻成了駙馬,才能就被淹沒了。」賀志斌道:「人生在世,好多事都事與願違,我雖然賦閒在家,可是也並沒有感到委屈。」賀志斌又問道:「老爺,您那會說,我和呂品交手誰厲害,還不一定嗎?」朱翊鈞道:「其實這些年,呂品一直還想著和你交手,只是被我阻止了。」賀志斌問道:「難道呂品知道那黑衣人是我?」朱翊鈞道:「很早就知道了,但是礙於你是駙馬,所以他找我請過旨,只是我沒同意而已。」賀志斌不解問道:「那老爺您為何不同意呢?」朱翊鈞笑了笑道:「呵呵,我想讓你安安分分的做個駙馬,不想讓你太過出名。」賀志斌聞言也是笑了笑,他端起酒杯道:「來,老爺,我再敬您一杯。」朱翊鈞也端起杯,二人都飲了下去。

  夜幕降臨,路上行人已經很少了,賀志斌陪著朱翊鈞向紫禁城走去。二人一路邊走邊聊,朱翊鈞道:「好久沒有走這麼多路了。」賀志斌道:「是啊,您是萬乘之尊,出門都是皇家衛隊,眾人簇擁,聲勢何其浩大,三十二抬大轎接送,像現在這麼微服步行,還是極少的。」朱翊鈞道:「所以,你能明白,朕這次單獨找你的用心嗎?」賀志斌道:「兒臣明白,今日兒臣才發現,您並不像百官眾人口中的君王,而是一個非常和藹之人,實沒想到如此的平易近人,讓兒臣萬分感慨。」朱翊鈞笑著道:「呵呵,世人眼裡,朕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之人,世人都覺得朕是天下最威嚴無憂之人,其實,朕也有自己的苦楚和無奈。」賀志斌道:「為人一世,每個人的地位不同,煩惱自然不同,父皇的心情,兒臣多少可以理解。」朱翊鈞道:「你能理解,證明你有這個天賦,你與權力無緣,朕自然可以與你交心而談,可是,有些話卻不能同兒女以及臣下去訴說。」賀志斌道:「兒臣可以看出,父皇真的最愛之人就是齊妃。」朱翊鈞道:「現在確實如此,但是曾經還深愛過一人。」賀志斌問道:「不會是軒苗的生母吧?」朱翊鈞道:「你果然聰慧,一點就通,可惜啊,你的才能卻不能為朕的大明所用了。」

  二人邊走邊聊,快到皇宮時,出現一隊官兵,領頭之人是一個太監,他們快步走了過來,領頭的太監看到朱常洛,立馬率眾人下跪道:「奴婢叩見皇上。」朱翊鈞看著眾人只是道:「平身。」太監率眾人起來,然後身後出現了一個龍輦,太監道:「皇上,請。」朱翊鈞回頭對賀志斌道:「好了,你回去吧。記住朕的話,和軒苗好好的。」賀志斌點點頭,然後跪下道:「兒臣,恭送父皇。」朱翊鈞上了龍輦,然後隨著眾人向皇宮走去。


  賀志斌看著眾人離開後,然後獨自向公主府走去。

  當賀志斌匆匆回到公主府,庭院裡,銀杏看見後,走了過來,道:「駙馬爺,您回來了。」賀志斌點點頭,銀杏接著道:「那奴婢去向公主稟報。」賀志斌問道:「公主還沒入睡?」銀杏道:「是的,公主一直在等著駙馬爺。」賀志斌想了想道:「那你先下去吧,我自己過去就行。」於是銀杏點點頭,然後離開。

  賀志斌獨自一人來到了公主房間,當賀志斌推門而入後,朱軒苗立馬從床上起身,然後走了過來問道:「回來了?」賀志斌走到桌前坐下,回道:「嗯。」朱軒苗繼續問道:「怎麼這麼晚回來,父皇呢?」賀志斌回道:「轉了一天,父皇已經回宮了。」朱軒苗走近聞了聞,道:「你喝酒了?」賀志斌點點頭道:「父皇想喝點,就陪著他老人家喝了些。」朱軒苗道:「時辰不早了,那就早點休息吧。」賀志斌起身道:「軒苗,我今晚去趟青兒房間。」朱軒苗也不說話,賀志斌繼續道:「你知道的,今日青兒心中有事,我必須得過去一趟。」朱軒苗只能道:「好吧,那你快去吧。」賀志斌將朱軒苗抱入懷裡,輕聲道:「早點休息吧。」朱軒苗踮起腳,親吻了下賀志斌的額頭,然後道:「你也是,多勸勸青兒姐姐。」賀志斌點點頭,轉身離開了公主房間。

  當賀志斌走到張荏青房門口,只見房門緊鎖,房裡已經熄燈,賀志斌於是抬手敲了敲門,只見裡面無人應答,賀志斌又邊敲邊道:「青兒,是我,開開門。」少時,裡面出現張荏青的聲音道:「我已經睡了,你去公主房裡睡吧。」賀志斌回道:「你先開開門,好嗎?」張荏青卻也不說話,賀志斌又慢慢的敲著門,嘴裡道:「青兒,你就開開門吧,我有話對你說。」只聽張荏青又道:「我什麼都不想聽,有什麼話,明天再講吧。」賀志斌還是不願意走,只是道:「今晚我必須要給你說,你就開開門吧,我都給公主說好了,今晚睡你這,公主已經入睡了,你不開門,我睡哪裡去。」張荏青不耐煩道:「你想睡哪裡就睡哪裡,我說了,我已經睡了。」

  賀志斌無奈,只能在門口靜靜的站著,一炷香的時間後,賀志斌又敲了敲門,然後道:「青兒,我知道你沒睡,你就給我開開門吧。」張荏青聞聲也不搭理,賀志斌繼續道:「你開開門,我給你說關於你們父母的事。」賀志斌話音剛落,就聽見裡面有了動靜,張荏青起身將燈點亮,然後走到門口將門打開。

  賀志斌走了進去,然後回頭將門關住,張荏青坐在桌前道:「說吧。」賀志斌走了過來,坐在張荏青的旁邊,道:「說什麼?」張荏青道:「你說,說什麼?」賀志斌看著張荏青滿臉淚痕,心中也是不由難受。他伸手準備撫摸下張荏青的臉頰,可是手剛伸過來,張荏青便將臉轉過去,賀志斌的手被晾在半空中,無奈又將手伸了回去。賀志斌倒了一杯涼水,一飲而盡,然後道:「好吧,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張荏青冷冷的道:「我想知道什麼,你難道不清楚嗎?」賀志斌道:「我知道,可是我不知從何說起。」張荏青轉過頭,一眼盯住賀志斌道:「好,那我就問你。」張荏青問道:「我爹娘他們現在在哪裡?」賀志斌道:「現在在哪裡,這個我真不知道。」張荏青立馬怒上心頭,她起身大聲道:「既然你不願意說,那你就出去吧。」賀志斌也起身,想要抱住張荏青,張荏青一把將賀志斌推開,質問道:「你說不說?」賀志斌只能道:「我說。」賀志斌說著,將張荏青扶著坐下,然後道:「你不要激動,先坐下,我告訴你。」張荏青坐了下來,賀志斌站在張荏青的身後,雙手扶住張荏青的肩膀,然後道:「其實,在十一年前,你父母以及你大哥大嫂還有張達都慘死在回山西的路上了。」張荏青聞言,全身開始抽搐,她儘管知道家人可能遭遇不測,但是當親耳所聽之後,仍然是不能接受。賀志斌緊緊的從後面抱住張荏青,並安慰道:「青兒,你別激動,你聽我說……」張荏青使出全身勁,甩開了賀志斌,然後起身大聲問道:「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賀志斌想抱緊張荏青,可是張荏青不斷的掙扎著。賀志斌道:「青兒,你冷靜一點,你冷靜下。」張荏青哪裡聽得進去,這些年來,她思念家人之心,不敢與人講述,只能默默藏在心底,可就在這一刻,壓抑多年的情感一併爆發,她大吼道:「你給我出去,滾。」賀志斌聞聲,楞在了原地,這麼多年了,他也從來沒有見過張荏青如此失態過。賀志斌還想靠近安慰張荏青,可張荏青此刻根本聽不進去,她再次放聲喊道:「滾,出去。」賀志斌沒有辦法,只能道:「好,好,我走,你別激動,我走。」賀志斌說完,悻悻的向門口走去。

  夜已深沉,當賀志斌打開門發現,門口卻站滿了人。瑞雪、銀杏以及周龍周虎,還有府上的丫鬟下人們,都在門口看著。當賀志斌走出來的瞬間,眾人都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周龍上前問道:「四弟,出什麼事了?」賀志斌只是搖了搖頭,他對著瑞雪道:「瑞雪,今晚就麻煩你去陪陪你家小姐,多勸勸她。」瑞雪看了一眼賀志斌,也不說話,她徑直走進了張荏青的房間,然後將門反鎖了。

  這時,賀志斌看著對丫鬟和僕人道:「你們都回去休息去吧。」銀杏帶著眾人陸續離開。當眾人都走了,院子裡只剩下了賀志斌與周龍周虎,周龍道:「四弟,回房吧。」賀志斌點點頭,與周虎來到了周龍的房間。

  且說,瑞雪進了張荏青房間後,她看到蹲在地上的張荏青後,急忙走了過來,也半蹲在張荏青的旁邊問道:「小姐,你沒事吧?」張荏青也不說話,兩隻胳膊抱著頭,不斷的抽泣著,瑞雪看到張荏青這樣,試探性問道:「小姐,你都知道了?」張荏青依舊不說話,瑞雪拍了拍張荏青的後背,接著道:「今天,公主和周龍周虎陪著你喝酒,完了你就徑直回房,把自己鎖在屋子裡,就連碧倩喊你,你都不開門,我就想著,是不是你知道老爺夫人的事了。」張荏青聞言,立馬將頭抬了起來,對著瑞雪質問道:「瑞雪,你早就知道了?」瑞雪看著張荏青,她將張荏青扶到桌前坐下,張荏青剛坐下,便拉著瑞雪也坐了下來,她迫不及待問道:「瑞雪,你是不是也知道了?」瑞雪點點頭,張荏青怒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為什麼不告訴我,啊?」瑞雪忙道:「小姐,你先不要著急,我也是最近幾天才知道的。」張荏青再次質問道:「那你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瑞雪解釋道:「我不敢告訴你,就是害怕你接受不了,因為,我不想讓你難過。」張荏青道:「你不告訴我,我就不難過了嗎?你快說,我父母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十一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瑞雪抬頭看著張荏青一眼盯著自己,她起身走到門口,當她打開門,發現門外空無一人後,於是又關上了門,走了回來坐下,瑞雪坐下後道:「小姐,前些日子,我帶著碧倩去逛街,發現了東宇少爺。」張荏青驚問道:「東宇?他在哪裡?那你怎麼沒有把他帶回來?」瑞雪回道:「他是不可能來這公主府的。」張荏青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瑞雪道:「小姐,其實我也有難言之隱,東宇少爺他不讓我告訴你,害怕影響你的正常生活。」張荏青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你告訴我,十一年前,我父母還有大哥大嫂以及達叔怎麼死的?」瑞雪道:「大少爺和少奶奶還有達叔是被胡瑞剛派人給殺害的。」張荏青咬牙切齒道:「胡瑞剛,又是這個胡瑞剛。」張荏青突然又想起來什麼,繼續問道:「那我爹娘呢?」只見瑞雪吞吞吐吐的,張荏青雙手抓住瑞雪的胳膊使勁搖著,道:「你快點說啊,我爹娘怎麼死的?」瑞雪看著張荏青,然後下定決定道:「老爺和夫人是被賀志斌逼死的。」張荏青聞言,如驚雷一般,她再次確認道:「什麼?你說什麼?志斌?」瑞雪點點頭,緊緊的攙著張荏青的胳膊,張荏青不斷的大聲喘著氣,瑞雪道:「小姐,你不要激動。」張荏青氣越喘越粗,她眼光呆滯,深情沮喪,瑞雪見此不斷的安慰道:「小姐,你別嚇我啊,小姐。」張荏青甩開瑞雪的手,她始終不敢相信瑞雪說的是真的,張荏青趴在桌上不斷的抽泣著。

  且說,周龍的房間內,周龍和周虎坐在一起,而賀志斌不斷的在地上來回徘徊著,周虎道:「四弟,你別走了,先坐下啊。」周龍也道:「是啊,四弟,你這樣來回走著也不是辦法啊。」賀志斌聞聲也只好坐了下來,當他坐下後道:「大哥,二哥,我不知道怎麼了,此刻心真的好慌,特別擔心青兒。」周龍問道:「你們到底是怎麼了?自打你們結婚到現在,我也沒見過,荏青發這麼大的火。」周虎也道:「是啊,青兒的脾氣一向很好,今晚到底是怎麼回事。」賀志斌道:「今天皇上駕臨,無意間說出張從城他們突遭不幸,然後青兒晚上就逼我,我也實在隱瞞不下去了,就告訴她實情了。」周龍想了想道:「怪不得今天公主叫我和二弟陪青兒飲酒,吃飯期間,我就發現青兒不對勁,沒有動一筷子,而是不斷的喝著悶酒,喝著就說她身體不舒服,回到自己房間,再一直沒見出來。」周虎對著賀志斌問道:「你是怎麼告訴她的?」賀志斌回道:「我就說,十一年前,他們家人在回山西的路上被人殺害了。」周虎繼續問道:「那後來呢,她沒有問你,兇手是誰?」賀志斌搖搖頭,道:「沒有,當時她就情緒失控了,什麼也沒問,就把我給趕了出來。」周龍道:「不知道現在,瑞雪給青兒怎麼說的。」周虎道:「瑞雪什麼也不知道,她也說不了什麼,只能多勸勸張荏青。」賀志斌又突然起身道:「不行,我還是不放心,我得過去看看。」周龍卻道:「四弟,今晚有瑞雪在,你就別過去了,等過了今晚再說,現在青兒正在氣頭上,你過去只能是火上澆油。」周虎也道:「大哥說的對,今晚你就安心睡在這裡,有什麼事,明早再說。」賀志斌聞言,又重新坐了下來。

  夜裡,賀志斌輾轉反側,一直睡不著,他多希望天快點亮起來,好過去看看張荏青到底怎麼樣了,整夜,賀志斌都是在煎熬不安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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