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綿羊 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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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點頭,君臣一心,內外團結,必能使瓦剌有來無回。

  朱元璋緩步回去,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詢問道:

  「石亨將軍何在?」

  聽聞太祖發言,石亨連忙上前:

  「末將石亨,拜見太祖!」

  「朱祁鈺說過你,存心寬厚,善待士卒!」朱元璋輕聲道。

  石亨臉上波瀾不驚,可心裡早已開心不已。

  能得太祖重用,那自己必然官運亨通,不在話下。

  他連忙叩頭,義正辭嚴:

  「回稟太祖!郕王謬讚,末將所做這一切都不過是為國而已!」

  他已想到,榮華富貴已在向自己招手了。

  朱元璋呵呵一笑:

  「這怎麼能行,你這麼忠心為國,任勞任怨!」

  「這樣吧,就賜死石都督吧!」

  石亨連忙叩頭:

  「多謝........」

  ???

  君無戲言,太祖這是要咱死。

  沒人想死。

  「太祖饒命啊,如今瓦剌叩邊,不知末將所犯何罪,以至於死!」他咬緊牙關,轉換說法。

  畢竟自己忠心耿耿,素有美名。

  太祖不論是非,無論曲直,臨陣殺將,這不是讓諸將與您離心離德嗎?

  再者說了,您駕崩數十年,什麼情況都不了解,為啥要殺我。

  自己怎能服氣。

  朱元璋呵呵一笑,咱殺人,還需要理由?

  可惜了,咱不是朱祁鎮,更不是朱瞻基,俺是朱重八。

  至於交代,你想要,那朕就給你一個。

  畢竟朕的錦衣衛最擅長幹這個。

  他緩緩招手,朱瞻基恭敬遞上幾封書信。

  朱元璋將其遞給他:

  「正統年間,張克儉與瓦剌走私鐵器!獲利頗豐!」

  「以至於瓦剌十餘年來,恢復元氣!」

  「而你曾任大同參將,與張國舅沆瀣一氣,倒賣軍資,以致三鎮糜爛!」

  「如今瓦剌勢盛,就有你一份功勞!」

  石亨瞪大眼睛,滿臉難以置信。

  這怎麼可能!

  自己怎麼不知道?

  可他撕開外皮,那熟悉的字跡映入眼帘。

  這的確就是自己的字跡。

  可自己.......

  「陛下,這是.......」

  栽贓兩字尚未說出口,他就已經住嘴。

  誰人能栽贓他?

  何人會栽贓他!

  除了太祖皇帝。

  可這是為什麼呢?

  石亨思前想後,想不出任何理由。

  他怎麼會想到理由,朱元璋要掃除一切阻礙,此等投機之人,自己斷不能容忍。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千言萬語,濃縮成一句:

  「臣知罪,萬請太祖開恩!」

  「呵,知罪!」朱元璋冷笑一聲。

  你剛才不是挺囂張的嗎?

  攜恩圖生。

  什麼時候,咱們老朱家的皇帝這麼好說話了。

  「石亨倒賣軍資,罪不容誅,帶下去,夷三族!」朱元璋道。

  「是!」侍衛立即將他押了出去。

  朝臣見太祖剛至,兩位大臣便被抄家滅族,無不謹小慎微。

  他們感受到了被洪武大帝支配的恐懼。

  「稟太祖,瓦剌使者求見,還請太祖定奪!」楊士奇轉身而出。

  瓦剌使者早已在官驛中住下,之前朝廷官員是戰是和尚不清楚。

  如今太祖主戰,那瓦剌使者也是該打發了。


  「那朕就見見吧!」朱元璋邁步走上龍椅。

  朱棣、朱高熾、朱瞻基隨侍其後,分列兩方。

  「宣瓦剌使者覲見!」筆錄太監細高的聲音響起,傳至宮外。

  ........

  「呵,那大明太后終於捨得見咱們了!」粗獷漢子聽聞此話,面露不屑。

  還在這裡死鴨子嘴硬。

  你們五十萬大軍,都命喪土木堡。

  我瓦剌也先糾集六十萬大軍,而你們只有區區不到十萬。

  拿什麼抵抗我瓦剌草原鐵騎。

  貳臣郭友懷連忙接下聖旨,低聲道:

  「將軍,這南朝太后宣見,一般是在朝臣相見之日!」

  「如今朝會過半,才潦草宣見,恐有詐啊!」

  「呵!有什麼詐?」使者神情倨傲:

  「我草原大軍,兵鋒所至,無不旗靡!」

  「況且大明皇帝在我們手上,還怕個什麼!」

  「我說你們草原人啊,就是擔憂這個擔憂那個!」

  「不像我們,是草原上的雄鷹,藐視一切,方能一往無前!」

  「是是是,將軍說的是!」郭友懷卑躬屈膝。

  「走,跟著咱瞧瞧如今的太后!」使者大搖大擺得走了出去。

  郭友懷緊隨其後。

  當他看著雄偉的紫禁城,不由得微微一笑。

  這些東西,不久後,就全是咱們的了。

  ......

  也先營帳內!

  眾位部落首領正在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如今南朝五十萬大軍盡喪,咱們在也先的帶領下,定能重新入主中原。

  這些肥沃土地、珍器重寶,都會是咱們的。

  小皇帝朱祁鎮被押赴至營帳內。

  眾人紛紛站起身來,環視著小皇帝。

  朱祁鎮一臉恐慌。

  此時此刻,就像是羔羊入狼圈。

  也先手持馬鞭,端坐主位。

  此時的他,聯想到了十幾年前。

  那時,你的父親打敗了我的父親。

  自己落荒而逃,只有十三個人,十三匹馬,十三把馬刀。

  可自己不服輸,他相信自己,定能再次席捲天下。

  如今,我做到了!

  「爹,爺爺,您們看到了?」

  「您們終其一生無法做到的事,孩兒做到了!」

  「您們的在天之靈就看著吧,我會成功入主中原,然後朱家人的血祭奠你們!」也先睜開雙眼,目視這個懦弱的大明皇帝。

  呵!

  朱瞻基,我爹比不上你,可你兒子卻比不上我。

  「跟你們打仗,我的部落里,現在已經血流成河,屍骨堆成山了!」

  「我要宰了你!」他拔出刀來。

  朱祁鎮整個人翻倒在地,連忙後退幾步。

  「哈哈哈哈哈!」四處的嘲諷之聲越加猖狂。

  「大漢,這隻綿陽,你可別把人家嚇死了。」

  「這可有大用啊!」另外一人道。

  「那好,看在你還有用,今天我就饒你一回!」

  「好了!」也先從主位上走了過來。

  「如今脫脫不花大漢正在猛攻宣化、大同一帶!」

  「而咱們一起帶兵南下!」

  「好!」眾位部落首領當即答應。

  這中原地大物博,氣候適宜,他們早就受夠了苦寒之地。

  也先瞧著這個皇帝,將碗中的酒遞給了他,示意他喝下去。

  朱祁鎮狐疑一飲而盡。

  「好了,飲了這杯酒,咱們就是朋友了!」也先靠著他的肩膀:

  「你放心好了,在這個營帳內,本汗會保證你的安全!」


  「甚至在最後,還能放你回去,繼續做你的皇帝!」

  「真的嗎?」朱祁鎮眼裡閃過希翼的神色。

  在自己被俘虜之後,這些草原人個個如虎如狼,野蠻不已。

  倒是這也先,通情達理,像個好人。

  呵呵,雄鷹怎麼可能會與綿羊為伍。

  這朱瞻基的兒子,當真是傻得可愛。

  「當然是真的!」

  「你想想,咱們也沒什麼深仇大恨,都怪那張克儉,劫掠草原,否則我們也不至於兵戈相向!」

  「是是是!」朱祁鎮一聽,的確是這麼個理。

  況且,對於草原人來說,他們需要的是銀子。

  自己就是他們的錢袋子。

  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所以啊,你只要好好地配合我就行!」也先道。

  「那麼,我該如何配合你呢?」朱祁鎮諂媚無比。

  如今的他,再也不想恢復祖先容光了。

  若是自己能回到北京城,那自己這輩子都不出去。

  「呵呵呵,簡單!」

  也先轉過頭去,直視著地形圖。

  「咱們只是想去北京城轉轉,順便把你送回去!」

  「可是這居庸關的守將卻死活不放咱們過去!」

  「所以,大明皇帝,還請你幫幫忙,讓他們打開關隘!」

  他再怎麼說,都是大明的皇帝。

  這些將領從名義上都該聽他號令。

  就算不打開,也能極大程度上削弱明軍的抵抗意志。

  朱祁鎮聽聞此話,臉色漲紅。

  自己在他眼裡,難道就蠢笨如斯嗎?

  這分明就是藉口啊。

  要真替他們叫門,咱的臉面都被丟光了。

  還不如把咱給殺了。

  他想要開口撂幾句狠話,可話在口中,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只能如烏龜一般縮著,不斷搖頭。

  也先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質問朱祁鎮:

  「怎麼,難道你不想交我這個朋友嗎?」

  朱祁鎮卑躬屈膝,低聲躲閃著目光:

  「想啊!」

  「可朕.....我做不到!」

  「做不到,那你就是拒絕了我的誠意!」也先冷哼。

  朱祁鎮根本不敢與之面對,只得側著臉,望著地下。

  「那好!」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們中原人的臉面重要,還是我瓦剌的友誼重要!」

  「來人!」

  「將他給我帶下去,嚴加看管,同時好好伺候他!」

  「只要不死就行!哼!」

  「是!」瓦剌士兵將他帶了下去。

  也先瞧著這個大明皇帝,他相信,不久後,他就會屈服的。

  而整個江北之地,也都會是我的。

  他再次回到主位之上,目視眾人:

  「各位,如今我們還沒有收到大明朝廷的回覆!」

  「甚至四處調兵!」

  「居庸關,白羊口一線,放了兩萬人。」

  「他們這是要負隅頑抗啊!」

  「如果強攻過去,死傷很大!」

  「你們怎麼看?」

  「要不把剛才那位小皇帝綁在旗杆上吧,他們還敢動武嗎?」部落一人道。

  眾人紛紛大笑。

  也先搖搖頭。

  這大明皇帝是他的最後依仗。

  若真事有不順,他們也可以他為籌碼,讓大明軍隊投鼠忌器,成功撤至關外。

  如今,還要保證他的安全。

  「刀劍無眼,萬一把他殺了!反而激起他們的鬥志,跟我們死戰,我們消耗不起。」


  眾人點頭。

  如今大明就是一頭大象,儘管丟了兩條腿,可也不是咱們能與之對抗的。

  所以,每一步都得謹小慎微。

  「大汗,這一仗是你們帶我們打贏的,所以我喀爾喀六千勇士,悉聽您安排!」喀爾喀首領站起身來,尊禮道。

  眾部落紛紛表態,表示跟隨。

  「好了,我知道你們的想法!」

  「這北京城他們經營了三代,美女珠寶多如山啊!」

  「所以,現在不要為了丁點蠅頭小利就爭個你死我活!」

  「待攻進了北京城後,不要停下!」

  「一路過黃河,直取山東,而後我率精銳,過直隸,下淮河,把他們徹底從長江以北驅逐出去。」

  「而後伯顏大人,你入山西,肅清西北一帶。」

  「哪個時候,就是瓜分勝利果實之時。」

  「美女,奴隸,土地,珍寶,都會是我們的,延及子子孫孫。」

  他站起身來,面露肅穆。

  眾部落紛紛恭敬。

  「長生天保佑,那些惡魔一樣的明朝皇帝,已經被上天誅殺,我們絕對不會,也不能失去這個機會!」

  他將中指斂出幾分酒水,輕彈空中。

  眾部落首領紛紛跟隨。

  這是草原最莊重的儀式,是在向長生天祈願。

  也先將酒一飲而盡:

  「干!」

  「干!」

  ......

  「宣瓦剌使者覲見!」

  瓦剌使者大搖大擺得走進宮去,藐視一切。

  貳臣郭友懷看著朝堂諸位大臣,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幾分狐假虎威之色。

  自己原本乃是邊境一城之主簿。

  瓦剌叩邊,自己因投降而免去一死,得瓦剌也先看重,升任為隨軍參謀。

  這些身著紅藍袍的大官,以往都是自己難以企及的角色。

  如今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說不定,到後來,俺還能做的比他好。

  瓦剌使者上前,看著龍椅之人愣神片刻。

  不是說孫太后嗎?

  怎麼變成了一個男人。

  「這是怎麼回事?」使者低聲詢問道。

  我?

  我怎麼知道,我不過是一個小角色而已。

  這輩子見到七品官就是我一生的榮耀,誰知道朝堂之事呢?

  可郭友懷深知,自己作用便是排憂解惑。

  若無能,必遭嫌棄,那時離死也就不遠。

  於是他沉思片刻,裝模作樣道:

  「如今皇帝被俘,群龍無首,按照朝廷而言,應會在宗室中選擇一人,度過難關!」

  「那他會是皇上?」

  「不可能,天無二日,且咱們在京多日,通告未發,皇帝還是北邊那位!」

  瓦剌使者不懂得那麼多彎彎繞繞,聽聞上面不是皇帝後,神情更勝。

  你丫的連皇帝都不是,囂張個毛線。

  於是他挑眉沉聲道:

  「大明皇帝已有旨意!爾等需遵旨奉行,退出城池,遷移江南之地!罷兵修好。」

  「爾等若不遵從,大兵一至,灰飛煙滅,人民土地皆為灰燼。」

  「給爾三日,盼爾答覆!」

  「大元國太師也先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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