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有情皆苦 無情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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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中所念所想,我雖不知,但也通曉大半,我本以為似你這般天縱奇才的人物,修士的三劫應該極為好渡,沒想到……」

  陶真宏感嘆道:「看來,這有情劫、無情劫與道心劫,與修士天賦才情沒有半點關係,連你也中招了。」

  張道塵聞言,久久不語,陶真宏見狀無言,剛想再勸什麼,又聽張道塵言道:「陶真人,晚輩有一事不明,不知真人可能為弟子解答?」

  陶真宏「哦」了一聲,作道:「你儘管問來,我自然會依我所能為你解答。」

  張道塵嘆了一口氣,問道:「真人,你說我等為何要修道?」

  陶真宏微怔,反問道:「張師侄何出此言?」

  後者言道:「晚輩還是一介築基修士時,因暏世間善惡種種、因果報應,曾於東華北海立下大誓言,我若成道,定要人人均有道可求、皆得長生,可是……」

  「每每弟子修為愈是精深,心中對於大道的感悟越深,對於大道究竟是什麼也就越來越迷茫,敢問真人,何謂大道?我等為何要求道?」

  陶真宏面色緩和,微笑道:「大道啊,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為象帝之源,塵世間的萬事萬物莫不在其內,凡是能以抽象與具體概括的,都在其內。」

  張道塵聞言問道:「如此說來,下至蜉蝣塵埃,上至宇宙星辰,都在大道之內麼?似那男女相愛亦是如此?」

  陶真宏笑著回道:「不錯,大道是無所謂有情與無情的,也沒有個具體模樣,在那總是為了生計忙碌的平頭百姓眼中,大道是平易近人,修道不過是為了增加自身涵養、方便為人處世,可是在你我這等高高在上的修士眼中,大道就顯得高不可攀了,既可渺遠、亦可近人。」

  張道塵不解道:「既然大道是無所謂好壞是非、善惡與有情無情的,那麼為什麼會有三劫降於修士呢?」

  陶真宏也不生氣,回道:「大道確實無所謂這些有情無情,可你真以為是大道降劫麼?正所謂『亂自內起,劫從心生』,與其說是大道降劫,更不如說是修士的心亂了。」

  「這就好如捕魚一般,你只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又能夠如何做好這樁事?你說是也不是?」

  沒等張道塵接著說話,陶真宏又道:「你乃大毅力、大奇材之人,我也看出來了,你走的乃是有情之道,不願去學無情無義之術,更應該懂得這一點了。」

  張道塵聞言,喟然嘆道:「我修道前便見世間種種不公,那些世家門閥掌控著世界上多數資源,百姓流離失所、被他們肆意蹂躪,這還只是俗世之間,在修道門派中,也有各種不均之事,有些修士天縱奇才,生來身份顯赫,修道資源不缺不說,什麼鍊氣法門、修道玄功一看便會、一練便通,而反觀那些天賦平平乃至於低微之人,只怕練到老死也難得真果,敢問真人,這又是為何?」

  「難道那些身負大氣運的人,是得了大道青睞,而那些備受打壓、一生悽苦的人就是受到了大道苛責嗎?」

  陶真宏見他說出這番話,感嘆道:「你以如今這番年紀能想到這麼多,著實是超乎我的想像。」

  隨後他答道:「你能想這麼多雖然厲害,但卻犯了兩個錯誤。」

  「什麼?」

  陶真宏接著作道:「你方才說身負大氣運的人,是得了大道青睞,而那些備受打壓、一生悽苦的人就是受到了大道苛責,依我看,這何嘗不是你自身的境遇使然,二來你口中的不公,對於那些身負大氣運之人而言,有無可能是禍非福呢?」

  張道塵聞言一驚,忙道:「晚輩愚鈍,望真人細細說來。」

  陶真宏笑言道:「你前生命運多舛、身世淒涼,看待事物的態度自是悲哀,如你所言,俗世中,有人生而便為皇子公主、身份顯赫,可你只看見他們外表光鮮亮麗的一幕,皇室內部的明爭暗鬥、爭奪皇位你又知道多少?」

  見張道塵仍在思索,他又道:「而在修道界中,那些天縱奇才,也有不少因為性子驕橫、橫行霸道而失去師門期望,從而淪落到普通弟子的,也不在少數。」

  「反而是那些資質中等的弟子,他們自知先天不足、是以窮且益堅,反而能成大事,如此說來,所謂的大氣運,對於這些本就身份顯赫、非同一般的人來說反而是禍非福。」

  張道塵聽言問道:「既是如此,我輩求道之人問道,求的究竟是什麼?」

  陶真宏暢笑回道:「這個問題我不能解答,只有你自己才可尋找答案,但那更高境界之上的大道,你若不設法去找拿,自然也不會多出來,所以學會避死延生是必要的。」


  「也許有一天,當你真的走到了大道盡頭的時候,對於這些問題,你就能夠知曉了。」

  又寒暄了一陣,張道塵恭恭敬敬地作了一禮,目送陶真宏退了下去。

  五日後,西牛洲南方群島,碧水潭旁。

  方圓千里之內,瘴毒瀰漫,人畜盡絕。

  一道煙氣徐徐收攏,原先那修羅鬼王已是不見,轉而化為一個中年儒袍文士。

  此時他這模樣倒也正常,氣息比先前不知強橫多少,只是這雙眼充滿血絲,動作舉止間也是恍恍惚惚,顯然神志未清,一切只能靠本能行事。

  五天前他與雲建河、譚一翁、章喚一戰,雖是擊退了那三名真人,可他卻追之不及,現下轉為人身,就便可借用修士法器飛遁,不至於拿其無法。

  但這一切也只是靠他本能行事,這一番化作人形後,他確實沒頭蒼蠅一樣,只能到處碰壁,也不知該去何處。

  眼下他只是粗略化出人形,補天閣之中的道法實在高超,他還需要十幾日才能將其完全吸收消化。

  臨海北崖之上。

  陶真人與蕭逸平二人站在雲層之中,看著底下近二十位化丹修士浩浩蕩蕩,沿著崖間所辟壑道往漢龍山中行去。

  陶真人言道:「原來道友早有所備,看樣子道友打算以陣法滅殺此獠?」

  蕭逸平笑道:「正是,尋常手段,恐難殺死天妖,便是有真寶相助,也不能掉以輕心,在下以為,當設法困住,再以陣法慢慢消磨,方是穩妥。」

  陶真人贊同道:「天妖難降,道友謹慎些確是應該,不知道友欲擺何種陣法?」

  蕭逸平思量一番,作道:「正是『三陽兩儀青元劍陣』,此陣需化丹修士方可布置,是以我此次將我兩家化丹修士都給找了上來,陶道友覺得如何?」

  陶真人看了下方山勢走向,回道:「不錯,此陣以山嶽地氣鎖住劍陣殺機,再令幾十位化丹修士牽動,威力絕對不可匹敵。」

  蕭真人點首道:「漢龍山中多是崇山峻岭,江河湖泊稀少,用此陣也是妥當。」

  他起手一禮,道:「到時還需勞煩陶真人主持大陣。」

  陶真人還禮道:「自當出力。」

  他略略一頓,似在思索什麼,隔了片刻,又道:「我這處卻有一門陣法,名『風水雷火一氣陣』,威能當不輸於這大陣,不知道友可願一試?」

  蕭逸平訝道:「真人陣法,想是威力定時不俗,只不知未經操演,又如何對敵?」

  他心下明白,這陣法說不輸青元陣,只是言語上客氣,定是威力在其之上,陶真人才會說了出來。

  可陣法並非隨隨便便能夠擺了出來的,要驅使如意,還需精心操練,倉促之間難以成功。

  而前日間,鬼王那遮雲蔽日的沖天煞氣已是隱去不見,顯已煉化身軀,那最遲不過十日,便會殺到山來,時間上來說可是來不及了。

  陶真人笑道:「這卻無妨,我這處有一張陣圖,只要尋一處靈脈纏結之所埋下,再有練氣之士站住陣位,便可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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